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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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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勝男看著桌面上的雜志, 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氣來。副廠長跟幾位主任也咂舌道:“真沒想到還真讓周文把事給辦成了。”

“這個周文可真了不得。”

“我聽人說了,他拉外匯單子的時候,只要動動嘴就行了。”

在這幾位男領導看來, 華國的衣服能登上漂亮國的雜志,都是周文的功勞。

安勝男聽了直皺眉:“這件衣服, 你們怎麽看”

說到設計, 大家夥就有些詞窮了,只說好看, 但是還沒好看到登上雜志的地步。

“廠長,管它好看不好看, 有了這篇雜志,咱們滬一廠就是泰山般的存在, 誰也越不過咱們。”

“對對對, 廠長,周文不是說了麽,要找報社宣傳宣傳,這事兒你交給我,我保證三天辦好,年前登報。”

安勝男也高興,可更過的則是反思。

她準備年後在廠裏找幾個有設計天賦的人好好培養,若是能得獎, 那就更好了。對此,副廠長他們欲言又止,都覺得廠長做事激進, 想的也太美, 就委婉表示道:“廠長, 這種碰運氣的好事, 不是次次都有的。”

“事在人為。”安廠長說完這話就走了。

她一走,幾個領導立刻湊到一起道:“有工夫找什麽設計師,不如去找那個周文。讓他搭個關系,什麽事情不能成?”

“還是副廠長講的有道理。安廠長到底是個女人,想事情就是沒你周到。”

安勝男可不曉得屬下們背後的言辭,縱然知道了也無所謂。自從她當了廠長,背後小話何時停過?

她直接去找了秦市長,然後道:“姐夫,我想年後辦一場服裝秀。”

秦市長親自給她倒了杯茶,然後笑道:“你們服裝廠的事情,我聽說了。是樁喜事,可以宣揚宣揚。至於你說辦服裝秀,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給個詳細的計劃出來。”

“只要你答應,其他都不是問題。對了姐夫,這是你要的資料,總收益這塊真挺出人意料的。”

說著安勝男拿出一份報表來。

裏面記錄的並非廠子效益,而是計劃外的收益。

上個月他以滬一廠為試點,暗地裏實行了雙軌制。所謂雙軌制,其實就是計劃經濟往市場經濟過度的一個階段。

目前國有工廠的價格乃國家統一定價,價格低廉,購買份額有限,需要票據和現錢。而與之相對的,目前發展火熱的鄉鎮企業則不按國家定價售賣,他們的價格很高,但銷售量卻不少。

故而有些產品單一,替代性強的工廠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們吵著嚷著,也要放開價格。

上面不同意,他們就消極怠工,亦或者從上到下偷場內貨品去賣。

想禁,太難。

想放開,更危險。

若是放開價格,勢必造成經濟危機,以後有錢人多買多攢,普通老百姓該如何過活?

思來想後,上面準備實行雙軌制。就將工廠產出分為計劃內和計劃外。計劃內的份額還是之前的份額,這一部分貨品按著國家定價來賣,要票要錢限制數量,人人平等。完成計劃內份額之後,企業按著自身能力可以再生產一批貨,而這批貨按著市場定價,一般找倒爺去賣,更有甚者,會讓鄉鎮企業去賣。

不過這都是之後的事情,目前還屬於試探摸索階段,滬一廠走的也是黑路子。可饒是如此,計劃外的收益仍是讓人吃驚。

秦市長看著報表久久不語。

“好啦,瞧瞧你們兩個,湊到一起,除了公事就是公事。”安勝男的姐姐端著水果走進書房,沒好氣道。

“哎呦,姐,你是不知道如今外頭的情形。我姐夫發愁也是應該的。”

“我怎麽不懂了,你看看這是什麽。”說著,安勝男的姐姐拿出一瓶醬油來。

秦市長好笑道:“哪裏來的新鮮吃法?吃水果還要蘸醬油麽?”

安勝琪白了老秦一眼,然後真倒了一點醬油給他喝。

“這是王阿姨前幾天在外頭買的醬油,你嘗嘗看,是不是哪裏不一樣?”說著,還給親妹妹安勝男也倒了一杯。

秦市長笑著嘗了一口,接著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只見他眉頭緊皺又嘗了一口,好半天才道:“味道這麽淡,摻假了。”

“是啊,燒個紅燒肉,我恨不得倒半桶醬油進去。你說說如今這都是怎麽回事。雖是假貨,價格可不便宜,比供銷社賣的還貴兩毛嘞。”安勝琪嘆氣道。

秦市長恨恨地一拍桌子,沒忍住罵了一句粗話。

他媽的,這事得著重查一查!

......

幸福裏

因著王安樂設計的衣服入圍了漂亮國比賽,這讓幸福裏好些人家酸的直冒泡。尤其是隔壁秦春梅,她因著王璐璐和曾景的事情,對方娜起了很大的意見。

現如今,她就喜歡看老周家的笑話。

前段時間周家分家,她沒少在外面說三道四,還曾拉著張艷紅說了許多挑唆的話。

而張艷紅聽了別人的話,雖沒跟方娜周謙吵嘴,可一天到晚冷著一張臉,誰也不搭理。

不過她倒是跟周斌吵了兩嘴,讓人看足了笑話。

只是秦春梅心情沒好多久,隨著曾景和王璐璐的婚禮漸近,她越發不痛快。本想再挑些方娜的毛病講講,誰曉得王安樂竟然搞了這麽一樁大事出來。

現如今的老百姓對國外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對國外的事情也十分好奇。

就好比之前大衛來華,光他那雙眼睛,就能讓大夥兒興致勃勃討論許久。

可想而知王安樂設計的衣服登上漂亮國雜志的事情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有些不常與周家來往的人,也隨著大流過來湊熱鬧,而後跟看西洋鏡似的,對著王安樂又看又誇。

如今事情都過去一周了,大夥兒的熱情還沒減退。

今個餘偉還刻意找了方娜,想讓她當攙婆婆。

餘偉老家是蘇省的,她家裏辦大事情的時候,還會保留一些蘇省的習慣。

就好比攙婆婆。

顧名思義就是攙扶新娘子的人。

可不是人人都能當攙婆婆的,按著蘇省說法,必須兒孫滿堂,福氣滿滿的人才能當。

除了讓方娜當攙婆婆之外,餘偉還找了黃美蕓和張艷紅,想讓同歲的周巧和周昊做滾床童子。

這樣的喜事,自然沒人拒絕。

而方娜聽餘偉誇她福氣滿滿,心裏頭也歡喜得不行。

“老方,你聽說了麽?後排嚴家也鬧著要分家呢。”說完正事,餘偉少不得與方娜分享幾件八卦。

周家分家後,幸福裏好些人家也蠢蠢欲動起來,其中嚴家鬧得最兇。

嚴家,是幸福裏最後一排的人家。

他家跟周家情況一樣,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唯一不同的是,孫子輩沒周家多。

“老嚴能樂意?她不是抓錢抓的緊麽?”都是幸福裏的人,方娜肯定曉得她家裏的情況。

其實老嚴也算不得什麽壞人。

肯苦肯幹,還很省。

就是把錢看得特別重。

她家裏兒子兒媳婦的工資被她攥的死死的。

她自己不花,也不準別人花。

聽說兒子們買點廁紙,打壺熱水,都得跟老嚴伸手要錢。

“自然不樂意,最近天天在家裏吵呢。聽說老嚴氣暈過去好幾回,就是這樣,三個兒子也不肯松口。”餘偉頗為感慨道。

“都這樣了,索性分了得了。我如今才覺得分家好,分完之後,我渾身輕松。”方娜說著拿出一個烤山芋分給餘偉。

“老方,這點我是真佩服你。”餘偉也有兩個兒子,目前看來關系都還不錯。

只盼著以後也好好的。

她可不想分家。

而後兩人又一道回憶了年輕時候的事情,等快午飯了,餘偉才意猶未盡的回了家。

正巧此時周文和王安樂也從外頭回來,餘偉忍不住又朝他們看了兩眼。

旁的不論,反正老方這個兒子沒養錯。有本事,還孝順,比另外兩個加起來還好。

“東西都寄出去了?”臨近過年,周文和王安樂少不得買些東西寄回去。

所以說分家好呢。

之前王安樂往娘家寄東西的時候,左鄰右舍見了總愛嘀嘀咕咕。

如今可不會了。

“嗯,寄出去了。奧,對了媽,我剛才在路上碰著大表哥了,他說小姑跟小姑父今年初二會回來拜年。我雖然拒絕了,但我瞧著他們還是會來。”

方娜直接冷聲道:“敢回來,瞧你爸不敲斷他們的腿。”

說來,那人剛才喊周文表弟的時候,王安樂還嚇了一跳。她來周家也半年了,真的一次沒見過這位表哥,也不曉得還有個姑媽在。

聽說兩家離的不遠,走路才三十多分鐘,就是這樣,大房和二房生孩子的時候,兩邊竟然也沒個來往。

也不知道對門錢虹的耳朵怎麽就這麽精,只聽她道:“哎呦,老方,你家小姑子要回來啦?乖乖,仔細一算,你們兩家也有十來年沒來往了吧?”

方娜一邊做著蛋餃,一邊敷衍地嗯了一聲。

別看她面上冷靜自若的,心裏頭煩得不行。

回頭方娜把事情跟周謙一說,他也冷笑道:“好端端的,又發什麽瘋?”

“我看八成是你妹夫孫志興挑動的。我聽說孫叔叔已經平反回來了,孫志興怎麽可能一點行動也沒有。呸,肯定是想說動咱們去哄孫叔叔。我可跟你說了,這事兒咱們別管。”

為何方娜和周謙瞧不上親妹妹和親妹夫,自然也是有緣由的。

周孫兩家是世交,當時周爺爺是五鋼廠長,而孫嘯飛乃五鋼副廠長,兩人一個管生產,一個管技術,關系好配合也好。

後來周爺爺不幸早逝。

上頭都已經下了文件,準備讓孫嘯飛當廠長了。

然後孫志興這個親兒子拿著本外文書出來,舉報親爸私通國外。

最後孫嘯飛沒當上廠長,而是下放到了大西北。

最近方娜聽人說,孫嘯飛已經平反回城了。

王安樂一邊烤火,一邊好奇道:“親爸當廠長不好嗎?為什麽小姑父要舉報親爸啊?”

“腦子不好。”周謙只能這麽說。

方娜卻道:“哪裏是腦子不好,是腦子太好太聰明了。他就是怕你孫叔叔把好處都給小兒子,起了黑心。也是可憐,聽人說孫志平和劉姨都沒了。”

說到這兒,方娜又嘆了口氣。

當年孫志興親媽難產離世,孫嘯飛沒辦法,就經人介紹娶了劉香。

兩口子害怕孫志興多想,一直等到他七歲,才生了孫志平。

但是孫志平實在太有出息了,又聰明又孝順,見過的人沒有不誇的。

再加上孫志興總愛跟街溜子瞎胡來,孫嘯飛自然總是發火訓斥他。

這麽一對比,竟讓孫志興恨起了親爸。

再後來他跟著那些街溜子瞎來瞎搞,還把親爸的廠長位子給搞沒了。

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是砸了扔了,也不給弟弟孫志平。

聽方娜這麽說,周文也有了些印象:“我記得當初孫叔叔要跟劉姨和志平劃分關系,他倆不樂意,最後也都被下放了。”而且還不是一個地方。

“是啊,想想都造孽。所以我死活瞧不上你小姑父。你小姑媽也是個二百五,為了這麽個男人,楞是把你奶奶給氣死了。”當年出了這麽檔子的事情,她婆婆就不同意將周晗嫁給孫志興。

周晗不僅在家裏要死要活,還跑出去舉報。

若不是當年周爺爺死的光榮,周家還不曉得會怎麽樣。

可饒是如此,也將周謙給連累了。

周謙原來也是技術員,周晗一鬧,他就被私心重的鄭長春安排做了扛包員。

她婆婆又氣又嚇,很快人就沒了。

再然後周晗出嫁,兩家老死不相往來。

“哼,老方,初二那天咱們一家子出去玩玩。”周謙實在不想見這個妹妹,直接準備躲過去。

......

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年邊,二十二這天曾家辦喜酒。

與上次葛玉蓉嫁人一樣,幸福裏的人家也早早過來幫忙。

周家的四個孩子早早就跑曾家玩去了,一會兒要吃喜糖,一會兒要看新娘子。

至於周文,因為他有相機又會拍照,被曾景求著幫忙拍照片。

“哎呦呦,老餘,你家兒子了不起,竟然找了小汽車接親啊。”曹嬸子也不怕冷,跟著大夥在路口等著新娘子。

上次葛玉蓉結婚,王安樂懶的去湊熱鬧。這一回曾景和王璐璐結婚,她從頭跟到尾,還別說,滬市的婚禮真夠體面的。

新娘子一身新,頭上戴著塑料大紅花,因著穿了高跟鞋,顯得沒傳言那般矮。

曾景眼裏也滿是喜氣,給糖給的十分大方。

餘嬸子見了,還悄悄扯了他一把。

周文雖然在拍照,可目光就沒從媳婦身上挪開過。他見媳婦緊緊盯著新娘子看,不由心裏一酸。

仔細想想,他欠媳婦的太多了。

他們結婚的時候,連輛自行車都沒有。

雖然媳婦也穿了一身新,可哪比得了王璐璐婚紗讓人震撼。

而且當年的酒席也寒酸,桌子上都沒幾個葷菜。

當然了,那個時候他和媳婦是幸福的,快樂的。

可作為丈夫,他難免覺得婚宴不夠豪華,不夠濃重,來的賓客也不夠多。

“媳婦~”周文挪到王安樂身邊,輕輕喊了一聲。

王安樂擡頭就見周文一臉愧疚,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快給他們拍幾張全家福。”

曾景可是付了錢的。

“媳婦,你真好。”眾人面前,周文自然不好太過親昵,就用腳尖碰了碰王安樂的腳尖。

王安樂正在看熱鬧呢,敷衍地揮了揮手道:“好好好,你也好。哎呀,不得了,昊昊尿床了。”接著王安樂哈哈大笑起來。

喜房裏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有那會說話的還道:“哎呦呦,老餘,不得了了,你家以後不愁孫子嘍。”

大喜的日子,任何一樁事情都屬於吉兆。

周昊尿了床,也被大夥往子嗣上說。

餘偉樂得見牙不見眼,塞了一大把喜糖在周昊的兜兜裏。

熱熱鬧鬧一整天,晚上還有人喊周文去聽墻角,周文自然不去。

聽說隔壁孫自強聽了大半夜,然後被曾景不小心潑了一盆涼水。

為這,秦春梅沒少在外面嘀嘀咕咕,而後發了狠道:“自強,年後你多弄些醬油回來。等咱們家裏有了錢,媽就是花錢買,也給你買個一等一的媳婦回來。”

孫自強也有志氣,連連點頭道:“好的媽,一定要比隔壁的王安樂還要好。”

王安樂可不曉得自己成了孫自強娶媳婦的標準,她這會兒正逮著周文一通咬。

也不曉得這家夥受了什麽刺激,鬧騰了她大半宿。

真是的,又不是他倆結婚,至於這麽激動麽?

周文見媳婦咬他都沒力氣,又憐又愛,然後親了親她微汗的額頭,輕哄她睡覺。

次日,周文神清氣爽,一大早起來就幫親媽幹活,又是包包子,又是炸豆腐圓子。剛出來的豆腐丸子又香又脆,周文盛了大半碗,而後又熱了牛奶,買了油條,煮了雞蛋,最後用木托盤端著送到前堂客間。

此時王安樂還在呼呼大睡。

周文怕她不吃早飯傷胃,就吧唧吧唧將人親醒。

王安樂兩眼一睜,就瞅見周文的大笑臉,沒好氣道:“還沒洗臉刷牙嘞,你也不嫌臭。”說罷伸出胳膊,將周文的大臉往旁邊推了推。

周文可不舍得走,鼻子在媳婦臉上蹭了好久,氣息灑在王安樂臉上脖子上,癢得她哈哈大笑,邊笑邊躲。

“媳婦,來,咱們先吃早飯。”說著,周文彎腰伸手,直接將媳婦抱坐起來。

“哎呀,你快走,我又不是自己起不來。”

王安樂洗漱過後,回了竈披間吃早飯。

在床上吃早飯,也太不像話了。

好在他們還沒孩子,不然就按著周文慣人的樣子,可不得把孩子慣壞了。

看來以後只能靠她當個嚴母了。

小兩口吃了早飯,上午給周雙雙補習功課,下午王安樂給公婆做新棉襖。

衣服縫制好後,就只剩下定紐扣了。王安樂正在穿線,突然聽見熟悉的罵聲。

“老錢,好了,大過年的,吵什麽呢?”方娜這會兒正在炸肉丸子,聽錢虹在罵何花,少不得勸道。

何花這姑娘真是可憐,嫁給了劉帥一個廢物男人不說,公婆還不講理。如今好好的家也回不了,還得在外頭租房子。

錢虹也是狠心,大過年的,也不讓何花跟兒子成功見上一面。

“老方,我家的事情你少插手。這個賤人有本事鬧事,那就要自己承擔。成功是我孫子,她這輩子別想見他的面。”錢虹叉腰謾罵道。

“哎喲喲,何花,大過年的可不能動刀啊。”大夥兒原只是湊個熱鬧,哪個曉得何花突然從包裏拿出一把菜刀出來,廢話一句沒有,對著錢虹就是一通亂砍。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錢虹,此時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寒天臘月裏,楞是冒了一身的汗。

若不是對面方彬手腳麻利,只怕那把刀真就砍到自己門面上來了。

不死也得脫成皮。

錢虹想要罵死何花,可張了張嘴,就是發不出聲來。

此時,她手也抖,腿也抖,面色被石灰還白。

“我再問你一遍,我能不能見到我兒子?”何花冷聲道。

這才多久沒見,何花這個小媳婦怎麽變成了這樣?

不說錢虹,就是方娜也有些詫異。

錢虹還是不肯,此時劉帥也從樓下沖了出來,準備跟何花幹仗。然而劉帥還未能動手,就見突然冒出幾個生臉漢子來,對著劉帥就是一通揍,還道:“快把我大侄兒交出來。媽的,我姐好好跟你們說話,你們不聽。非得動粗是不是?行啊,老子這就讓你們知道動粗的滋味。”

“哎呦呦,不敢了不敢了,何花啊,你不是要看成功嗎?行行行,我這就把他喊出來。”眼見著粗獷孩子要打砸家裏的年貨,錢虹連哭天喊地地求饒。

這一回,何花不僅見了兒子,還把兒子接到租的房子裏面過年。

錢虹跟劉家人楞是一個屁都沒敢放。

等何花一走,大夥兒嗖嗖湊到一塊兒,瞠目結舌道:“哎呦乖乖,那真是何花嗎?現如今怎麽這般厲害了?”

“剛才她把刀拿出來的那一刻,把我心都嚇漏一拍。媽呀,她的變化好大。”

“對對對,那個時候我也嚇死了。你們說她身後的男人是她什麽人?”

大夥兒拇指對彎示意示意,而後交換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接著道:“我瞧她變好看了。”

“何花一直長得都不錯,我記得她剛來的時候,白白嫩嫩,見人就笑。如今變成這樣,也是老劉家造孽。”

“對對對,反正劉帥也廢了,再找一個也正常。”

“到底還沒離婚,這樣也不大好。”

“老秦,你這話說的,何花跟劉帥這情況,離跟沒離有啥不一樣的?依著我說,何花早該這樣了。老話說了,別欺負老實人。若不然,呵呵,夠喝一壺的。”

何花回來一趟,頂多花了二十分鐘。

可她給大家帶來的沖擊卻很大,一直到除夕夜,大夥兒還在討論何花的事情。

接著有人說曾看見何花在賣襪子,又有人說曾經看見何花跟人家打架,而且打的特別兇。

大夥兒說說笑笑,將此作為談資。有人嘲諷劉家做事難看,錢虹活該,也有人覺得何花肯定在外面瞎胡來胡搞。

總歸說來說去,都沒個好話。

方娜去外頭轉了兩圈,聽的都是這些爛話。她覺得無趣,就很少再出去了。

這會兒,她跟周謙正喜滋滋穿著小兒媳婦做的新衣裳,笑聲過大,隔壁幾家鄰居都聽著了。

曹嬸子過來看熱鬧,見方娜和周謙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一身新,不免羨慕道:“哎呦,老方,老周,這是發財了?這麽舍得?”

說著,曹嬸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方娜棉襖的料子。

“怎麽樣,軟和吧?”方娜忍不住得意道。

當父母的就是這樣。

年輕那會兒炫耀孩子聰明能幹。

年紀大了就愛炫耀孩子孝順。

“我看你不僅身上軟和,心裏頭更軟和吧?”多年鄰居,誰還不曉得誰。

曹嬸子雖然羨慕,但仍舊順著方娜的心意各種誇讚。

“我小兒媳婦給我做的。她不是幫滬一廠設計衣服麽,就弄了不少布料棉花回來。孩子孝順,給我和老頭子裏裏外外做了這麽些衣裳。你瞧瞧這手藝,這針腳,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來。”說著方娜還伸伸胳膊,伸伸腿,給曹嬸子全方位展示了新衣裳是如何如何的合身,如何如何的保暖。

曹嬸子又嘖又嘆,末末了悄聲問道:“老大老二有表示嗎?”

“有,給了錢還買了禮。我家老頭子今天還開玩笑說,再沒想到還能吸到老大老二買的煙。”

“說來說去,還是虧了你家老小。當弟弟的花錢了,當哥哥的哪能不行動?說出去,可不好聽。”

“老曹,你這話說的對。幾個兒子中,老三最有志氣,也最孝順。另外兩個,如今也馬馬虎虎,總歸比前幾年好。”

“呵呵,那還不是你們自己慣的。”

這邊,方娜和周謙沒忍住四處炫耀兒女的孝心。

與此同時另一邊,王愛國和姜春花也換上了女兒做的新衣服,晚飯也不吃,就東家躥完躥西家的炫耀女兒女婿如何如何孝順。

有人瞧了忍不住酸道:“隊長,樂樂總大包小包往娘家寄東西,你親家沒意見麽?”

王愛國得意道:“怎麽沒意見?我親家說了,樂樂寄的太少了,要他們多寄些嘞。”

姜春花更是跟在後頭道:“別看樂樂寄了這麽些衣服回來,可是一分錢沒花。我家樂樂給人家大廠裏設計衣服,還上了國外的報紙嘞。”

“還有那些護膚品,都是女婿買給我的。你說說,我一個老婆子,抹這些幹啥。偏那兩個孩子不聽勸,回回買回回寄。上次的還沒用完呢,這次就又寄了一大堆。”

大夥越聽越酸,恨不得自家也有這樣的女婿和女兒。

“所以我說要好好讀書。我家樂樂能有這麽好的福氣,還不是因為從小讀書的緣故?我都懶的說你們,房子都蓋了,還對女兒孫女摳索摳索的。我要是像你們這樣不把女娃娃當回事,如今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王愛國趁機說道。

作為大隊長,他看著好些女娃娃在家做活不上學,心裏面別提多著急了。

經歷過大衛的事情後,大隊長越發明白了讀書的重要性。

他們王家的孩子男女不分都去上學了。

可村裏好些人家還是舍不得讓女娃娃上學。

王愛國嘴皮子磨破了也沒用,最後沒辦法,他只能采用這種炫耀的方式來勸。

王安樂的確起了個好頭。

大夥想著王安樂就是因為從小讀書,才被知青周文給看上。

然後又考到了大城市。

雖說嫁人了,可三天兩頭往娘家寄東西,恨不得將隊長夫妻的吃喝拉撒都給包圓了。

王安樂的孝順,大夥兒是一點一點都看在眼裏的。

以前覺得兒子好,如今漸漸覺得女兒才最貼心。

其中王愛國的大兒媳婦劉小萍轉變最為徹底,如今已是重女輕男了。有時候姜春花都看不過眼,覺得兒媳婦太溺愛小孫女了,然後劉小萍就笑著說:“媽,我這不是跟你學的嘛。你跟爸那麽慣樂樂,小姑子不也樣樣都好。”

這話一出,姜春花徹底沒話說了。

而劉小萍,她想法最簡單。

她準備覆制婆婆的路子,以後也享女兒女婿的福。

至於王昌鵬這個大孫子,他跟親爸性子很像,完全沒什麽感覺。

王安強疼妹妹,王昌鵬也疼妹妹。

劉小萍偶爾忽視兒子,王昌鵬也樂得自在。半大孩子愛玩愛鬧,最討厭被親媽管了。

總歸王愛國這次的炫耀是成功的,村裏所有人都被他給刺激到了。年後開學,兒子女兒全部扔到學校裏去。

什麽重男輕女,重女輕男。

哪個成績好,哪個就是乖寶貝。

對此,王安樂自然一無所知,但是後來的後來,他們坎子村改了個名字,叫作狀元村。整個村子都特別重視教育,管他男娃女娃,考上985/211才是好娃娃。

再然後有人采訪村子,就有人把這段往事說了出來,可讓全華國百姓跟著笑了好久。

這一笑,王愛國這個大隊長還跟著出了名。

不過這都是往後的事情,現如今王安樂正看著公婆發火。

大年初二,大房二房全去丈母娘家拜年了。

而周謙方娜雙雙和周文夫妻則去城隍廟轉了轉,還刻意趕了最晚一趟公交車回來。

等他們到家,天都黑了,進屋一看,就看見周晗孫志興帶著兒子女兒坐在竈披間裏,而張艷紅正一臉殷勤地端茶倒水,賠笑討好。

周謙當即怒道:“丟人現眼的東西,給老子滾回去。”

方娜也不滿道:“周斌,把你媳婦帶回去。”

大過年裏被公婆高聲訓斥,張艷紅自然不樂意,她委屈巴巴道:“爸媽,你們就是看不起我,也不該在過年邊上對我發脾氣。”

小姑媽和小姑父多大方的人啊,一個紅包五十塊呢。

她家三個孩子,加起來有一百五。

這錢,不要白不要!

周謙沒理會大兒媳婦,而是給了大兒子一個嘴巴子,怒道:“你還有沒有良心。想想你奶奶當年對你的好,你怎麽會讓他們進門的?”

這是周謙第一次動手打孩子,不說周斌,就連方娜周武等人也嚇著了。

周斌當場飆出淚來,他捂著臉,對著張艷紅吼道:“跟你說了別讓他們進來,你非不聽。啊,你還要不要過了?不過,咱倆就離婚!”

今個去老丈人家,他被大舅子冷嘲熱諷許久,吃了一肚子氣。

回來還被親老子打嘴巴子。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挨揍,霎時心態就崩了。

他其實根本沒給小姑和小姑父他們好臉色,也攔著張艷紅別跟爸媽作對,偏她死活不肯聽話,如今可好,全成他的錯了。

周斌回屋拿了錢就往地上扔,對著張艷紅吼道:“你這麽愛錢,你跟錢過去吧。”

周斌這一發作,可把張艷紅給嚇著了,她又是心疼男人被打,又是害怕剛才那句離婚,忙不疊地將錢還給周晗,然後紅著眼眶要將人攆出去。

與此同時,黃美蕓也悄悄將一百五十塊退了回去。

周晗進了屋,自然不肯走,她見了周謙和方娜,當即紅眼哭道:“大哥,大嫂,你們心也太狠了。我年輕時候不懂事,你們還要記恨我一輩子嗎?如今我和志興遭了報應了,你們開心了吧?”

她怎麽也想到公公竟然如此六親不認,回城沒幾天,就把她和志興的工作給攪和沒了。

若是一個不好,只怕志興還要去蹲大牢。

她實在沒法子了,只能跑來求求親哥。

可她大哥呢,一點手足情都不顧。

“開心,我怎麽不開心?我明天還要買鞭炮來放。”周謙一臉冷漠道。

“哥,你怎麽這麽狠心?我可是你親妹妹啊?”周晗哭著,還抓了抓頭發道:“哥,你看看我的頭發,大把大把的掉。你不幫我,誰幫我?”

“幫你個屁。能幫你的人,早被你氣死了。我一個扛炭包的,沒本事幫你。”說著,周謙就要往外攆人。

周晗噗咚跪了下來,又哭又求道:“哥,我求求你,你就幫我這麽一回。我曉得這些年你給我公公寄了不少東西過去。只要你張嘴,他肯定會放過我們的。”

孫志興一臉頹廢的蹲在地上,人也焦躁得不行。

而孫健和孫麗兩兄妹則跪在周晗身邊哭著,祈求舅舅能幫忙。

若不然,孫麗的婚事怕是得泡湯。

此時,他們一家人哭得十分可憐,尤其是周晗,後腦勺那兒都禿了,人也瘦得不行。

只是周謙仍是不同意幫忙。

他還威脅道:“你們最好別把我惹火了,不然看我怎麽火上澆油。”

如此一來,孫家人只能失望落寞地離去。

等他們一走,周謙又踹了大兒子和二兒子一腳,冷聲道:“誰的錢都敢拿,也不怕晚上你們奶奶找你們。”

黃美蕓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張艷紅握著拳頭,嚶嚶直哭。

至於王安樂和周文,在外跑了一天,只有一個字,困。

初三那天,方娜和周謙帶著全家人去拜訪了孫嘯飛。

多年未見,他已是滿頭白發,人也枯瘦如柴,不過見了周謙等人,面上還是帶了幾分笑意,還對著周謙道:“不錯,你爸媽要是看著你家如今這個情況,怕是要笑活過來。”

“爺爺,先喝藥。”說話間,就見一個男孩走了過來。

孫嘯飛介紹道:“這是志平的孩子孫禮華,今年十八歲。他爸命苦,早早沒了,他媽也改嫁了。這些年若不是有他陪著我,只怕我早早下去陪你們劉姨了。”

短短幾句話,卻是說不盡的心酸。

方娜眨巴眨巴眼睛,緩和掉心中酸澀後,輕聲安撫道:“如今孫叔也算苦盡甘來了,以後有周文幾兄弟相互幫襯著,不會再讓人欺負禮華的。”

這孩子雖然穿了一身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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