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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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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蘇市的天是藍的, 水是綠的,大衛的心情是愉悅的。

他們坐在無頂木船上,撐著喜鵲登梅油紙傘, 一臉閑情愜意地看著河水被船槳劃過一道道細浪。

此時緩緩上升的日初往平江河裏灑下一片片金黃。一座又一座的石拱橋與兩岸綠柳紅花一齊倒影在水中,此情此景, 如墜夢中。

王安樂與蘇琳坐在船尾, 肩並肩,頭靠頭, 不過一日功夫就處成了親姐妹。

蘇琳還大言不慚道:“我們這是不打不相識。”

坐在對面的周文一臉不置可否,他對蘇琳沒興趣, 也沒心情搭理過於興奮的大衛。他此時正借著商務部領導的相機在給媳婦哢哢哢地拍照。

“蘇琳,你往邊上挪一挪。”周文略顯嫌棄道。

蘇琳雙手叉腰哼了一聲, 而後故意把王安樂摟在懷裏, 氣呼呼道:“我偏不,快,快給我們拍幾張合照。”

大男人,咋這麽小心眼了?

哼,她現在有安樂姐姐,奧,不,是安樂妹妹護著, 她才不怕他嘞。

王安樂明顯有些縱容蘇琳的得寸進尺,周文少不得忍氣吞聲。不過後來蘇琳拿到了合照,那是氣到不行。

虧自己累死累活擺了那麽些造型, 裏頭只有一半照片能看, 另外一半不是閉眼就是齜牙。有幾張合照, 自己都沒能整身出鏡。

不過鏡頭裏的安樂妹妹那是相當的好看。

她拿著個油紙傘, 斜斜靠在拱橋上,遠處木樓,紅日,拱橋,綠柳,皆成了她的陪襯。嬌俏悄地站在那兒,顯得溫柔水靈,一副水鄉女兒的模樣。

“行了,輪到我們了,你過來跟大衛坐,再給我和安樂拍幾張合照。”

“那你回頭幫我一起整理報告。”蘇琳趁機提要求道。

“我媳婦都同意了,我能不答應麽?行了,回頭幫你寫都成。”

蘇琳這下滿意了,她坐在對面為王安樂夫妻拍照,不得不再次感慨。這兩人真的是太登對了,瞧周文對旁人一副拽兮兮的模樣,對著安樂妹妹,那真是好到沒話說。

她爸疼女兒都比不上他一半。

“大衛,你看他們是不是很登對?”蘇琳怕大衛無聊,就出聲問道。

大衛認真看了兩眼,冷不丁道:“其實我跟我老婆更登對。比周夫妻還登對。”

蘇琳:???

難道這就是你們男人奇奇怪怪的勝負欲?

就怪幼稚的。

蘇琳簡直不知如何回答,大衛自己卻開始喋喋不休起來,話題全跟他老婆艾琳娜有關。什麽艾琳娜人美心善呀,熱衷公益呀,是公爵千金呀等等。

一邊說著,大衛還一邊隱晦又得意地看向周文。

周的老婆也很好,但比不上他的艾琳娜。

蘇琳在一邊已經不想說話了。

周文卻笑道:“艾琳娜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

熱衷公益?

那妥妥的大好人。

大衛聽了越發激動,若不是此刻還坐在木舟上,他鐵定要走到周身邊說說話。

他與周能成為知己是有原因的。

周,他真的很不一樣。

相比較大部分羞於表達愛意的華國人,周自信而大方,對老婆的愛也直直白白。

他欣賞這種坦率和自信。

“大衛,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一個能讓老婆開心感動的地方。”下了船,周文帶著一行人去了百貨商店。

大衛不解,“周,你又帶我來買東西嗎?”

聽了這個又字,周文不由挑了挑眉,“大衛,我帶你來看看。主要是我想買。”

盯著眾人好奇的目光,周文帶著大衛進了商店最裏層。那是一間二十幾平的門面,裝修幹凈整齊,古色古香,此時一位頭花發白的繡娘正帶著幾個女徒弟在刺繡。

蘇市領導一臉疑惑,百貨商店裏什麽時候新開了一家刺繡鋪子?

“領導,是幾個廠長連夜弄的。”知道內情的秘書忙悄悄在他們耳邊說道。

領導們看了一眼周文,又看了看懵懂的大衛。

就,就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麽了。

“要不要跟周文說一聲,咱們稍微悠著點?”

總逮著大衛一個人薅,咋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呢。

對此,周文表示十分不理解。

過意不去的人,麻煩他去大英博物館好好逛一逛。

再者說了,他又不是推薦的冒牌偽劣產品。

蘇繡,四大名繡之一。如今的繡娘,更是當年專供清宮內廷繡品的專業繡娘後代。

她們的作品已非簡簡單單的刺繡了,而是藝術品。

且是能夠增值的藝術品。

若不是華國缺錢,他還舍不得賣給大衛呢。

“奧,天啊,周,你快看,這副刺繡竟然兩面不一樣。太神奇了,這是兩塊布拼一起的嗎?”大衛頗有些咋咋呼呼道。

他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將同行的眾人給逗得哈哈大笑。

同時他們也不由生出一股子自豪感來。

好像他們華國也不是所有都是落後的。

原來來自英國的大衛也有大驚小怪的時候。

落後從來不是華國的標簽,以前不是,以後不是,現在更不會是。

“大衛,你看這裏。”周文直接將大衛拉到半成品繡架這兒看。

“勞煩嬸子幫著翻個面,咱們外國友人以為咱們雙面繡是拼接的呢。”這樣好的手藝,周文可不敢隨意亂摸亂動,萬一碰壞了可怎麽辦。

繡娘笑道:“行,我來翻,你們慢慢看。要是想摸,那摸得時候要輕些,省得滑絲。”

同行一位秘書大約覺得繡娘不夠大氣,直接開嗓道:“周文,你讓大衛隨便摸,咱們華國人好客,也大方。”

不過是一件繡品,有什麽大不了的。

周文懶得搭理他,可眼見著這位秘書竟然想要蘇琳翻譯時,他當即一個冷眼掃過去,而後道:“麻煩尊重一下華國最頂級的奢侈品。”

都知道爛大街的東西是賣不出高價來的。

可好東西遇著不識貨的人,那比爛大街的貨物還可憐。

他們華國一直缺少頂奢品牌,難道是因為工藝?是審美?不,是態度。

若想打造華國本土頂奢品牌,那麽必須改變國人對待自家寶貝隨意且無知的態度。

而今日若能賣個高價,那至少能為日後打造華國高奢品牌奠定一個好的基礎。

也讓那些無知的人知道,華國的東西不比任何國家的東西差。

也希望看在錢的份上,就別再糟蹋華國的文物瑰寶了。

都說藝術品是無價的。

然而這句話是形容成名的藝術品。

在享譽世界之前,梵高的向日葵也只是在地攤上賣賣。

藝術品需要包裝,更需要賣出高價。

而蘇繡的底蘊,本身頂格的藝術欣賞性,以及它專供皇庭貴族這段歷史都是它與生俱來的包裝點。

“小劉,你退下。”見周文面色不悅,領導們忙將他斥責下來。

他們雖然不知道周文的具體用意,但是小同志做事是有分寸的,有遠見的。

既然這次由小同志主導,那他們就要給出全部的信任和支持。

而大衛見周文冷臉,一把將自己蠢蠢欲動的手收回來,接著背在身後,頗有些惴惴不安道:“周,怎麽了?剛才那位男士說什麽了?是我不能隨便碰麽?”

剛才周文大談特談了一番蘇繡的歷史與榮耀。

眼前的繡品已被大衛打上了高奢藝術品的標簽。

故而大衛懷疑自己剛才的行為是不是有些失禮了?

周文勉強笑了笑,而後解釋道:“這些繡品太過尊貴,剛才那位先生提醒我們註意不要損壞。”

“我有些想多了。我覺得他們在質疑大衛您的教養和素質,就有些生氣。你這樣的紳士哪裏需要他們提醒。”

“大衛,沒事,有我在,咱們慢慢欣賞。”說罷又讓繡娘繼續展示雙面繡。

一旁的大衛感動極了,沒想到周竟然這般維護他,相信他。

“周,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周文點頭道:“自是如此。”

蘇琳: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忽悠外國人?

周文他就不覺得羞恥的嗎?

反正聽懂的蘇琳有些臉紅了。

而周文表示:羞恥什麽?談生意不都這樣?

道德標準太高了,麻煩別談生意改做公益。

你自己虧本不要緊,給華國帶來損失就是大錯特錯了。

“嬸子,請問你這個繡品怎麽賣?”周文是真的有些好奇繡品的定價。

他覺得可能會很低,但沒想到會這麽低。

這麽一大幅的雙面繡,竟然只賣一百塊錢。

這價格,繡個屁啊?

我去,這裱框的架子好像不是普通的木頭,這顏色,這花紋,這特麽是不是黃花梨?還有隔壁那個,不會是黑檀吧?

周文強忍著心痛問了裱框材質,待聽繡娘說是黃花梨紫檀黑檀這類名貴木材後。

周文真是氣到哭。

“周,怎麽了?”大衛見周文一臉震驚的模樣,不免好奇道。

“奧,大衛,我沒事。這些繡品價格太貴了,我在算自己錢包裏還剩多少錢。”周文是真的有些無力。

而他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恰如其分的表現出無錢時的沮喪。

大衛深信不疑,並且問道:“多少錢?”

“大衛,很貴很貴。”周文並不是很想談論價格。

“那是多少?”周文越不想說,大衛越好奇。

被煩得無法,周文只能說道:“大的一千五百刀,中等的一千刀,小的八百刀。”

一旁的蘇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露出醜態來。

同行的領導人也被震驚了。

周文,這小同志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然而對周文而言,這個價格已經很便宜了好嗎?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布料,技術,還有裱框的木架。哪一樣不值這個價格?

再過幾十年,光裱框的黃梨木都能價值幾千刀。

“大衛,咱們是不是好兄弟?”此時此刻,周文真得舍不得賣給大衛了。

一千五百刀,那也是賤賣啊。

“自然,周,怎麽了嗎?”

“那你能借我點錢嗎?我好喜歡這幾幅刺繡,要不你借點錢給我,我來買下。”周文異想天開道。

蘇琳等人已經無話可說了。

因為誰都理解不了周文的腦回路。

但詭異的是,大衛竟然理解了。

“周,咱們是兄弟,不過我更是個商人。這些繡品,我夫人艾琳娜也很喜歡,恐怕不能割愛了。”周文是真舍不得賣,而大衛這一回竟然看清楚了周文的心思。

“大衛,你都買了華國那麽多集裝箱的貨了。這個留給我吧。”

“周,這是兩回事。那些是賣給別人的,這個是送給艾琳娜的。”大衛摸了摸自己的錢包,突然有些得意道。

可憐的周,錯過了這樣完美的藝術品。

大衛大包大攬,將鋪子裏成品雙面繡全部買了回去。又見周真的有些可憐,就悄悄送了一個無裱框的繡帕給周,並擠眉弄眼道:“周,送給你漂亮的夫人,就說是你自己買的。”

男人的面子,他都懂。

周文拿著繡帕,真的是哭笑不得。

“大衛,咱們商量個事情吧。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這些繡品了,麻煩轉賣給我。”周文言辭懇切道。

“奧,周,恐怕你是沒這個機會了。”

“我的艾琳娜肯定很喜歡雙面繡。”

蘇琳麻了

領導們也麻了。

回酒店的路上,周文還拉著大衛喋喋不休,並讓大衛以後能夠割愛那麽一兩幅雙面繡。

見周文如此表現,大衛自然不可能同意。

他回頭看了眼車後座的繡品,頗有些得意洋洋,意氣風發。

可憐的周,慢慢努力吧,爭取下次買得起。

這一天,大衛的錢包完全空了,故此又拐道去銀行取了一些出來。

不過與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大衛一直保持在亢奮狀態,次日早上見著周文更是一副神采奕奕,賺翻了的得意模樣。

他甚至還在車上主動誇讚他買的那些繡品是多麽多麽完美,多麽多麽有藝術價值。

對此,周文自然表現得十分失落。

接著就換來大衛越發得意的笑容。

蘇琳:搞不懂

領導們:不理解

錢包掏空了,就這麽高興?

截止昨天,大衛此行簽下的訂單已經超過預期好多倍。

而他昨日掏出來的現金,也早已存儲到華國的外匯賬戶裏去了。

幾個繡品,比一集裝箱的襪子還要貴。

領導們表示:學到了,學到了。

小劉秘書表示:心太黑,學不會。

而周文表示,虧本了,不高興,他要彌補回來。

接下來的行程,周文將自己的狀態調到最好。

無錫的紫砂壺,西湖龍井等等,他一一介紹,一一推薦。

而大衛在今天早上也跟商務部領導們商談好了,等他回國之後就用廢舊二手品抵消一部分貨款。反正他們國家廢舊電子品又多又便宜。

既然華國想要,賣給他們就是。

在他看來,一輪船廢品都比不上一副雙面繡。

商務部領導:驚喜來的太多太快,他們都來不及驚訝了。

原以為二手電子的東西還要費一般波折,原來這麽容易他就會答應的嗎?

“呃,領導們,有沒有可能,大衛真的沒啥錢了?”蘇琳小心翼翼道。

商務部領導:呃,這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自此,大衛再也沒了顧忌,那叫個揮金如土。

周文:這個好,值得買

大衛:買買買

一路下來,大衛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財神爺,而周文則被封為財神爺身邊的散財童子。尤其昨日高價賣出雙面繡,讓周文一戰成名。

現如今江浙滬誰不曉得有個會賣貨的小同志?

私底下,越來越多的人找到了商務部,甚至有些廠長直接跑到酒店堵門,只求領導們將財神爺和散財童子帶去他們廠裏逛一逛。

買不買無所謂,他們就是想盡一盡地主之誼。

沒辦法,他們華國人就是好客,就是熱情。

對此,周文表示來者不拒。只是有時候周文也有些無能為力,就好比跟加工食品有關的,大衛十分排斥。

周文覺得,肯定是五鋼廠那兩桌子大腸雞爪讓大衛有了心裏陰影。

對此商務部領導也很無奈,只能安慰副食品廠的幾位廠長,表示有好處不會忘了他們。

“領導,那下次有老外過來,你們得安排小周同志做翻譯啊。”

“行行行,到時候再說。”

接下來,他們並未返回滬市,而是準備繼續南下,去看一看大衛十分喜歡的瓷器。

是的,大衛他十分鐘愛瓷器,家裏就有好些瓷器藏品。

不過既然到了景德鎮,周文就想著要不要回去看看老丈人和丈母娘。

反正有公家的車,三四百公裏也不算特別遠。

不過,既然要回去,那不能空著手吧?

“嗨,周,你在想什麽?”大衛好奇道。

周文揚起笑臉,“我在想剛才看見的那套瓷器。”

不,我在想你的錢包。

周文暗暗想道。

另一邊,坎子村

王愛國看著桌子上的大包裹,皺眉急道:“這閨女,才回滬市幾天,怎麽寄這麽大包裹回來了?”

親家看到了,不得生氣?

這傻丫頭,再想家也不能往娘家扒拉這麽些東西呀。

春花也是,臨走時沒好好教教閨女?

“他爹,你快看看咱閨女寄來的照片,哎呦呦,你看後頭的房子多氣派。這就是滬市?果然繁華,比咱坎子村真好太多了。”

“這照片把咱閨女照的真俊。女婿也好看。老頭子,你來看看呀,小兩口多登對。”

王愛國實在忍不住好奇,就把腦袋湊過去看。這一看,剛才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了,“是登對。這是哪兒啊?女婿信上怎麽說?”

“來來來,正準備讓你給我念信的。”姜春花一把將信塞在王愛國手上,她抓著照片愛不釋手,手指在王安樂和周文的臉上輕輕撫過又扶過。

眼裏盛滿了慈愛與想念。

王愛國接過厚厚的信,先一目十行的粗粗看了一遍,見閨女沒有訴苦說委屈,他心裏面可算放下心來。

姜春花見他老不吭聲,就在一旁急得不行,最後扯著嗓子罵道:“磨磨唧唧的,你再不念,我找老大念去了。”

這老頭子忒自私,就他一個人掛念閨女麽?

沒見她一旁幹著急?

“咳咳,你這婆娘,怎麽這般性急。得了得了,我來給你念。”說著緩緩念信。

王安樂花半個小時寫的信,兩口子楞是讀了一個半小時。見閨女寫女婿好,兩夫妻就停下來誇讚誇讚。見閨女寫親家一家都熱情隨和,又不停念著阿彌陀佛,感謝老天保佑閨女碰著個心善的婆家。

再然後閨女又寫了外灘,說了渡口,吃了蟹黃包,每一樁小事都讓兩夫妻歡喜個不停。

最後又見閨女寫女婿給滬市鋼鐵廠拉了外匯單子,兩人更是張大嘴巴嘖嘖嘆道:“女婿真是出息。說來說去,還是咱閨女耽誤了他。”

要是早兩年回滬市,那女婿如今肯定能混得更厲害。

“哎呦,老頭子你看,咱閨女要隨女婿一起去江浙出差哩,乖乖,是陪著外國佬耶。出息,真是太有出息了。”

“啥出息,我看你閨女是沒有分寸。女婿去辦正事,她跟著像什麽樣子?”王愛國心裏滿意,嘴上卻如此抱怨道。

姜春花才不理他嘞,女婿對女兒好,她只有歡喜的份,可不會說這種掃興的話。

“行了行了,你再往後念。女婿一個大學生不比你懂?肯帶咱閨女去,就說明不打緊。”姜春花白了口是心非的老頭一眼,繼續催促道。

王愛國咳嗽兩聲,繼續往下念。

下面寫的都跟那麽大一包裹有關。布料是鋼鐵廠領導們獎賞的,鮑魚海帶之類的是公婆替她跟鄰居要來的。

“哎呦呦,老頭子,你聽聽,閨女給咱寄鮑魚了。我小時候聽戲文裏唱,說有錢的富太太才吃得起鮑魚燕窩。沒想到我這輩子也能嘗一嘗鮑魚。也不曉得那東西是個什麽味兒?”

“滬市有海,估摸著鮑魚跟咱們河裏蚌蚌一樣尋常吧。”

“那怎麽可能?人家鮑魚出現在戲文裏。河裏的蚌蚌咋不出現?這肯定還是不一樣的。”

王愛國說不過老婆子,只能閉嘴。

姜春花也不理他,而是搶過手裏的信,昂著頭道:“你快去田裏幹活,我去隔壁找嫂子念信去。”

這樣的大好事怎麽著也得讓全坎子村的人都曉得。

哼,一個個的笑話她把閨女養的嬌氣,嫌棄閨女不會幹農活。背地裏不曉得說了多少惱人的話,尤其是77年的時候,一個個恨不得巴在她家墻頭看熱鬧,更有甚者還攛掇他家女婿離婚回城。

就算如今閨女去了滬市,他們還時不時湊到他們跟前來說什麽:“你家閨女養的嬌氣,當婆婆的不可能喜歡。”,再不就是,“安樂嫁的遠,只怕要受欺負的。”

總歸就是見不得他家閨女過得好。

如今閨女寄了這麽些東西回來,還有照片為證,她可不就想出去顯擺顯擺,最好把那些妒忌心重的陰暗小人給氣死。

指望坎子村誰不曉得某些人家的閨女當年不要臉死巴著她女婿?

“你傻啊,把人喊家裏來看。”說著朝桌子上的大包裹努了努嘴。

姜春花樂道:“個老頭子,心眼子賊多。曉得了曉得,我這就把人喊家裏來。”

王愛國樂哼哼出了門,也懶得去幹活,而是找村裏嘴巴最大的劉大壯閑聊。

他這女婿真是沒話講,親兒子都比不了他。

孝順,懂事,聰明,還十分有出息。

不像他家安強,除了埋頭幹活,啥都不會。

至於大女婿林亦全,更是比不了小女婿一星半點兒。家裏窮巴巴的,偏還一堆破事。

一家人和和氣氣幹活掙錢不比什麽都強?

窮得叮當響,還非得你踩我一腳,我回你一拳的?

出息!

想著大閨女前兩天被氣回了家,王愛國心裏就不大痛快。

好在家裏還有個小女婿。

這麽一想,王愛國又樂笑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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