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莊園裏落下一個又一個黑色身影，西昂離開座位，看到斯內普也回到了這裏，他朝自己輕輕搖了搖頭，西昂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她站在斯內普身邊，安靜地等待著，直到那個陰沈的蛇臉出現在他們面前，有盛怒從他死氣沈沈的眼中噴出，所有的食死徒在大廳中都畏手畏腳，他們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自己成為任務失敗的犧牲品。

“主人，”貝拉勇敢地跨出一步，她低聲下氣的聲音帶著些安撫的意味，“至少我們時間正確，主人，不是嗎？”

伏地魔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怒氣會有人承擔，那麽那個人一定不能是自己。

“時間——是西弗勒斯的情報，”他終於開口，斯內普順勢恭順地低下頭，“西弗勒斯做得很好，我的朋友。”

“至於另一件事，羅爾的魔杖被毀了【註】，”伏地魔的聲音開始變得尖利，“我想我需要見我們的另一位朋友。”

“西昂，跟上我！”

斯內普微不可察地側過頭看了一眼，他看到西昂很快離開的背影，纖弱又步伐堅定。

潮濕黑暗的石頭地板上逐漸出現暗綠色的青苔，西昂走在那上面，腳底有些打滑，但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伏地魔的速度。

他看上去暴躁狂怒，西昂緊跟著，看著他灰黑色的暗袍飛舞著，無一不宣示著他此刻心情的極致。

伏地魔在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他用魔杖輕輕一滑，那間牢房的生銹鐵門就像被一陣狂風吹過刮開了，撞在後面的石墻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西昂就站在他身後，看到裏面一片漆黑，甚至沒有一扇小窗，骯臟雜亂的地板上躺著一個安靜的老人，他的銀白發像稻草一樣幹枯，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墻角，在看到來人時不自主地明顯戰栗了一下。

是奧利凡德。

“你告訴過我，只要用了別人的魔杖，問題就解決了！”

西昂閉上眼，她看到從伏地魔舉著的魔杖裏射出一道紅光，耳邊貫徹著奧利凡德隨之而來的可怕的、淒慘的尖叫，聲音裏透著完全無法忍受的痛苦。

“不！不！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你怎麽敢欺騙伏地魔大人，奧利凡德！”

“我發誓！我發誓我沒有......”

伏地魔突然轉過身看她，他的眼睛充斥著紅色，細長的瞳孔像蛇眼一樣倒立，他的聲音冰冷尖利，“你說，奧利凡德說的是不是真的。”

西昂穩了穩心緒，她看了一眼掙紮的奧利凡德，他蒼老的眼睛似乎沒有希望，但仍將西昂當作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西昂在那裏看到了更多的痛苦和絕望，知道了他在之前已經告訴伏地魔兩根孿生魔杖的聯系，並建議他只要換一根魔杖就會管用——

很明顯，他不知道其他更多的信息。

“是的，他認為換一根魔杖就會管用。”

“難道他不是想幫助波特？！他想幫助波特從我手中逃走！”

“我發誓我沒有......”奧利凡德仍在呻、吟著，西昂看到他蒼老渾濁的眼中淌出淚水。

西昂湊近伏地魔說，被他身上刺鼻的陰潮難忍的氣味攻破心防，“沒有，他忠心為您。

他似乎喘著氣，原本狂暴的怒氣平息了些許，魔杖發出的鉆心咒終於停下，奧利凡德眼神空洞地趴在地上，西昂只是看著就覺得冰涼的地板浸透了寒意傳進骨子裏。

“那麽我就信你一次，”伏地魔終於開口，滿意地看到奧利凡德明顯地松了口氣，他立刻話鋒一轉，“那麽還有一件事——”

奧利凡德努力地想支起虛弱的身體聽伏地魔的另一件事，企圖不再因為各種事情遭受不可饒恕咒的痛苦。

“老魔杖，我是說，死亡棒、命運棒——”西昂聽到伏地魔的聲音重新變得癲狂起來，他提到了一件讓他渴望已久的物件，“你也許知道它的巨大能力？”

沈默叫囂在狹小的牢房裏，它似乎在短時間內化作了實質的碎石，敲打著西昂的鼓膜，西昂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天和鄧布利多的對話瞬間回憶起來——

“你覺得那是真的嗎，老魔杖、覆活石、隱形衣。”

“我只知道隱形衣是真實存在的，就是哈利那件。”

“是的，同樣，老魔杖也是存在的。”

“伏地魔在尋找這根魔杖——”

奧利凡德的聲音像被風吹來，事實上這間牢房裏連小窗也沒有，“我、原諒我，我並不知道，我沒有聽說過——”

“我們會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謊。”伏地魔不耐煩地打斷他，他順勢看了一眼身後安靜站著的西昂，知道她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西昂收回思緒，知道在和他距離這樣近的情況下去想鄧布利多的事情是危險且愚蠢的，她順從地點點頭，又看向無助的奧利凡德。

在這種情況下欺騙伏地魔無疑是為自己和他挖了坑，她和鄧布利多已經知道了伏地魔在尋找老魔杖，而奧利凡德經營著全英國唯一一家賣魔杖的店鋪，任誰想都會認為他對老魔杖再熟悉不過，怎麽可能根本沒有聽說過。

西昂知道奧利凡德也是被嚇壞了，如果有一絲希望的話，他不想讓伏地魔從他這裏得到任何有關老魔杖的消息，他是支持哈利·波特的。

她暗自嘆了口氣，明白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給奧利凡德帶來怎樣的痛苦，“主人，他聽說過老魔杖，您知道，出身魔杖世家，他怎麽可能沒有聽說過呢？我想您比我更確信這一點。”

伏地魔不可否認，他是帶了一些明知故問的意圖，但沒想到這個老家夥會愚蠢到在這件事上欺騙自己。

再一次被鉆心咒折磨，奧利凡德無法抑制地發出了更加痛苦的尖叫，但伏地魔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或者說，他一直都以他人的痛苦為樂，他咧著嘴，幹澀的嘴唇可怖地裂開，“你敢欺騙伏地魔大人！”

“你不是忠心為我嗎？奧利凡德，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了你？”

以死亡為威脅，是伏地魔慣會做的事情，他認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畏懼死亡，以超越死亡為終生目標，甚至渴望成為死亡的主人。

他才是最愚蠢的，西昂垂著眸子，遮掩住心底的情緒。

“我錯了，我錯了......”奧利凡德虛弱地喃喃著，他不再敢看西昂的眼睛，那雙眼睛明明清亮動人，在現在他的眼裏就像是黑洞一樣，剝蝕了他所有的思想。

“那麽好了，告訴我老魔杖的下落。”

西昂不由得緊張起來，如果奧利凡德知道呢？他會知道現在老魔杖在鄧布利多手裏嗎？

不不，不用擔心，西昂突然明白，鄧布利多會有辦法的，即使最終伏地魔知道了這件事，他也只會認為老魔杖隨著鄧不利多的遺體一起進入了大理石墳墓中，而真正的老魔杖是絕不會出現在那裏的。

奧利凡德不自主地顫抖著，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牢房裏，“關於、關於它的下落，有人說、只是傳言，傳言說格裏戈維奇擁有那根魔杖，誰也說不準......”

“西昂。”伏地魔說，語氣輕蔑的讓奧利凡德躲避著西昂的眼睛。

但是並沒有什麽用，西昂已經知道他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這讓她松了口氣，如果他只知道這些的話，今後也許伏地魔會覺得他沒有什麽大用處，但也不會殺了他的。

而他所說的這些，西昂認為只會讓伏地魔離真相越來越遠，這會拖慢他的速度，而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

“是真的。”西昂說，她接下了奧利凡德沒說完的話，“但是誰也說不準格裏戈維奇是不是為了自己的魔杖生意更加火爆傳出來的假消息。”

“是不是假的我們會知道的。”伏地魔說，他輕哼一聲，毫不留情地幻影移行離開了這裏。

西昂被留在這裏，地牢的門還打開著，奧利凡德還沒有放松警惕，他艱難地向墻角挪了挪，抵觸著西昂的靠近，“我說的......都是真的，姑娘，別折磨我了。”

他的話讓西昂一下子破了防線，如果可以的話，誰想在伏地魔手下受折磨呢？可現在已經演變成了這樣，他們都沒有辦法。

當黑暗向你逼近的時候，你只能不停地奔跑，渴求瀕死前發現最後一絲光亮。

西昂慶幸，她為自己和德拉科找到了那抹即將消失的白晝。

她沒有說話，安靜地扶著奧利凡德靠在骯臟的墻上，這會讓他的身體放松許多，緊接著，她對著牢房裏的一個黑色的碎石塊施了個變形咒——她的十七歲生日已經在幾天前悄無聲息地度過了。

奧利凡德遲疑著接過了西昂遞來的軟枕，靠在身後，他聽到西昂離開時說，“照顧好自己，奧利凡德先生。”

伏地魔離開了馬爾福莊園，這意味著西昂有了短暫的放松時間，但是關於剛剛經歷的審問，她必須第一時間告知鄧布利多。

斯內普在花園裏找到了她。

那時她剛剛喝了一滴梅菲斯留下的魔藥，她要忘記那些多餘的、從奧利凡德腦海中冒出的記憶。

西昂記得自己小時候跟著維爾亞來過這座莊園，那時這裏到處都是鮮艷的白玫瑰，高傲的孔雀甚至在花園中昂著頭顱散步，她第一次見到德拉科就是在花園裏。

年幼的德拉科就已經有了一副盧修斯的氣質，他看著小小的闖入者毫不客氣地問她為什麽在這裏。

西昂記得自己當時輕輕地回答了他，“是爸爸帶我來的。”

“沃森家的，我知道了。”德拉科學著大人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是客人，我會替爸爸招待你的。”

西昂笑了出來，回憶到那時的情景只覺得德拉科幼稚的樣子一直沒有變過，斯內普安靜地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對著面前因為無人打理而雕零的玫瑰發呆。

不過很快西昂就發現了斯內普隨著日落推移的影子，她看了好一會，才發覺那就像地面上一團黑色的蝙蝠張開了翅膀。

“教授，”西昂喊他，“要一起去嗎？我是說，回到鳳凰社去。”

斯內普找她就是為了這件事，他點點頭，又想起什麽，“不過馬爾福也許並不在鳳凰社總部。”

“他不在格裏莫廣場嗎？那他能去哪裏？”西昂連忙問，這些天她對這些消息知道的並不多。

斯內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裏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他示意西昂抓住他的小臂，經過一陣熟悉的幻影移行，他們來到了陋居門外。

他解釋道，“總部已經挪到了陋居，格裏莫廣場十二號可能會被貝拉特裏克斯·布萊克發現，所以那裏大概只有那位布萊克在住，哦，當然，還有馬爾福，他們不怕貝拉特裏克斯，對不對？”

西昂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而此時陋居裏的人已經發現門外有人來了，哈利被派來開門，他一臉的不情願，原諒他吧，這幾天要準備比爾和芙蓉的婚禮已經讓他忙的夠嗆了。

“西昂？！”哈利見到來人沒忍住驚訝地叫了出來，他當然註意到了一旁的斯內普，只是斯內普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徑直進了房子裏，他是有要事和其他人商討的。

哈利引她進來，這是西昂第一次來陋居，外表看來歪歪扭扭的樣子讓見到它的人都忍不住擔心它的穩固性，實際上進到裏面才會更加讓人擔憂。

一切都是亂糟糟但卻又有條不紊的，水槽裏有魔法控制著的洗滌刷在清洗晚餐的盤子，墻上的奇怪鐘表掛著韋斯萊家每個人的頭像滑稽地指著家的方向（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家呢），她看到赫敏的貓咪克魯克山慵懶地趴在客廳的沙發上，金妮撫摸著克魯克山的棕毛，它舒服地一聲又一聲地叫著。

“這是羅恩家。”哈利介紹說，他仍然琢磨不清西昂對他的態度，距離他攻擊德拉科那次事件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實在不能裝作沒發生一樣。

如他所想，西昂只是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謝，便被莫莉招呼著去用晚餐。

“西昂！”赫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西昂只來得及擡頭看了一眼，就被赫敏大力地抱住了。

她跑的實在是太快了，甚至沒有喘氣，“你終於來了！”

西昂被她感染的笑了出來，“是啊，我來了。”

“誰來了？”樓梯上接著傳來的聲音，讓西昂的心跳都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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