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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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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瓔瓔乖乖地在山腳下等消息, 直至日落時分,君至臻方回到大營, 不過去時是二十個人, 回來變成了一個,多少有點兒灰頭土臉,苗瓔瓔和徐節一同迎上去,問他情況, 怎麽樣, 可是那位女寨主不遵江湖規矩, 將戚桓他們都殺害了?

君至臻看了一眼苗瓔瓔, 有點難以啟齒, 還是道:“寨主招我。”

苗瓔瓔一楞:“招你作甚麽?”

“做她,”君至臻這輩子都沒這麽羞於啟齒過,“壓寨夫君。”

這四個字一出, 苗瓔瓔登時直了眼睛。

可正當君至臻和徐節都以為王妃必然要大動肝火之時,卻見苗瓔瓔叉著手笑彎了腰肢, 簡直如花枝亂顫,這次輪到君至臻呆住。

瓔瓔不生氣,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看來她果然不在意我。

我還以為她會有一點點吃醋的。

苗瓔瓔對徐節掩唇笑道:“軍師擔心人家寨主對殿下不利, 可人家分明就是看上了他俊俏的臉蛋。真是我見猶憐,何況土匪。”

“……”

君至臻說起在寨中所見所聞, 整個青玉峽, 能說得上話的幾乎都是女子,那寨主也是個精明強幹的女人,因為招不到夫婿鎮守青玉峽, 才設下擂臺比武, 能夠打贏她的就能做她的壓寨夫君。這也是她答應放涼州軍過關的唯一條件。

徐節道:“如果明日殿下不答應上擂臺, 戚桓等人,可有危險?”

君至臻回道:“若明日我不肯應戰,戚桓他們會被放還,但取道青玉峽之事也沒有談的餘地了。”

徐節頷首:“看來這女土匪也算講幾分江湖道義,不至於蠻橫胡來。”

苗瓔瓔道:“我倒是覺得,從她們收容北地逃荒的百姓這點上看,這位女寨主也是重情重義我輩之人,既然被人點名,明日我就親自去會會她。”

君至臻反應激烈:“瓔瓔不可。寨中之人我們都不熟悉,你決不能涉一絲險境。”

“就從寨中都是女子這一點上看,女人去說話終歸是好說一點的。”苗瓔瓔試圖說服君至臻,但看他搖頭,堅決不許的模樣,苗瓔瓔也嘆了口氣,“那好,明日我扮作男子上山,去打擂臺。”

“這……”徐節遲疑。

苗瓔瓔笑道:“她只說打贏了她就可以放我們過關,可沒說打贏她的一定要是秦王,我要是贏了,說不準人家要招我為夫呢?”

徐節眼睛為之雪亮:“王妃說的,也不無道理。”

但被秦王橫了一眼,徐節收斂了不少,遲疑著又道:“不過王妃金尊玉貴,也並非得要王妃上擂臺,咱們涼州軍中不少悍將,擇一去打這個擂臺就是了。”

就這麽說定了,君至臻也無異議,苗瓔瓔也歸於沈默。

更深露重,苗瓔瓔端著一點米粥來到中軍帳,燭火的光下,君至臻正在演繹沙盤,燈火的光將他的身影拉長謄寫在帳布上,見她進來,君至臻將長劍入鞘,微斂唇角。

“瓔瓔。”

苗瓔瓔將粥米放在他的案前,“殿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次,派去的百夫長打不贏這個寨主,怎麽辦?”

君至臻道:“想過了,若實在拿不下,我們只能強攻。青玉峽是地理要沖,這個扈姓的寨主占山為王,已歷三代,來往鳳凰群山之人,無論官商,一律洗劫,早已是朝廷大患。”

苗瓔瓔眼眸流轉,並不說話,低頭將粥碗端起,送到君至臻面前,舉案齊眉:“殿下,案牘勞形,吃點粥吧。今晚好睡了,明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君至臻“嗯”了一聲,端起粥碗,將她送來的清粥,也不用腌菜,就這麽一口幹了。

如此,君至臻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當他醒來之際,只看見徐節坐在他的床邊唉聲嘆氣,君至臻還沒清理出來昨夜的狀況,身體猛地一彈,從行軍床上坐起。

徐節嘆道:“在下探查殿下脈息,殿下脈象平穩,看來是昨夜裏王妃給你下了蒙汗藥。”

“什麽?”君至臻哽住,“瓔瓔呢?”

徐節道:“自然是一大早上青玉峽去了。”

“……”

君至臻二話沒說,套上鞋襪,披衣而出。

跟不上殿下腳步,被遠遠拋在身後的徐節心中一嘆。

都這會兒功夫了,勝負已分。只需等待結果而已,殿下再去,於已成定局的事實不會有任何改變。

……

苗瓔瓔扮作青衫布衣的少年男子,來到青玉峽,被捉到了擂臺。

那扈江離在擂臺上等君至臻,久等不至,卻見手下捉了一個少年過來,這少年眉清目秀,端的是俊逸超群,可惜就是脂粉味兒重了一點,沒什麽男兒氣概。扈江離將苗瓔瓔上下打量著,一雙眼睛猶如深夜之中的狼。

苗瓔瓔被看得略不自在,起手行禮:“扈寨主,我家殿下昨日回去之後突染麻風,導致口歪眼斜,今日怕是不能出戰,我是他的心腹,所以自告奮勇,前來打擂臺,昨日寨主只說打贏你即可,可沒說一定得是我家殿下,不知寨主,我說的可對?”

“不錯。”

那女寨主明知曉是自己的話被人抓了漏洞,但亦大方承認。

“亮兵刃吧。”

苗瓔瓔微微翹起嘴唇:“寨主要文鬥,還是武鬥?”

扈江離感到稀奇:“什麽是文鬥,什麽是武鬥?”

餘下青玉峽之人,均害怕中原人詭計多端,寨主單純被他們所騙,無不心中大急。

苗瓔瓔道:“文鬥,你我站著不動,比試暗器,若能避免被打中,還能徒手接下對方所擲的石子,便算是贏。武鬥,便是刀兵相見,勝負以誰先搶得對方命門為勝。”

她說罷,再行一禮:“苗嬰不才,願以文武二鬥,贏下擂臺,倘若這兩場,有一場是寨主獲勝,便算你贏,大梁軍隊,絕不可為難青玉峽。若是不勝僥幸,讓苗某贏得擂臺,懇請寨主應昨日之語,放我涼州軍過關,涼州軍承諾對寨中秋毫無犯,如背此誓,神人共棄!”

這是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少年郎?寨主在青玉峽對上十個男人都不落下風,何況是她區區一個柔弱小兒?

扈江離唇角露出譏誚之色:“可,那就先文鬥,取石子來!”

雙方各拿十顆石子,揣在右邊斜跨布包的口袋裏。

扈江離一手從口袋中,五指夾出四枚石子:“看好了!”

“接招!”

伴隨著話音落地,扈江離的石子脫手飛出,猶如流星般,分別擊向苗瓔瓔的額頭、兩肋和膻中。

這石子勁道之大,在苗瓔瓔生平所見女子當中全無敵手。的確不愧是一寨之主,有托起整個青玉峽的能力。

但是,這幾個飛石,卻還遠遠遜於她的箭術師傅李將軍,當年跟師父學飛石暗器的時候,他老人家的石子,她是無論如何也接不住的,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好幾回爺爺都心疼地在背後罵李將軍,可苗瓔瓔從來沒退縮。寒來暑往,堅持不輟,終於,在她人生的第十四年,接下了師父的第一枚石子。

正是打的她的膻中穴。

苗瓔瓔看準石子來勢,一只手拂擊而出,猶如電光火石,剎那間,已經將三枚石子順勢抓在了手裏。

最後一枚石子落空,掉落在地。

扈江離見她接石子的姿態輕靈優雅,游刃有餘,但內心並不氣餒,從口袋中又掏出三枚,分別擊向她的雙肘和右膝。

這一次,苗瓔瓔避過了擊肘的石子,抓住飛向她膝蓋的那一枚。

最後三枚,扈江離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飛擊向她的眉心、鎖骨、左膝。

出招之狠辣,運勁之強勢,堪稱一絕。

苗瓔瓔這次不敢硬碰,只以身法避開擊向自己眉心和鎖骨的兩枚石子,左腿測彎,躲過了最後一枚石子。雖然有驚無險,難免存在僥幸,她暗呼一聲好險。

扈江離停了下來,收勢。

苗瓔瓔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石子攤開。

“一共四枚。寨主看好了。”

她隨手拋出四枚石子,擊向扈江離。

手法快得只剩殘影,扈江離根本看不清她來路,那石子也似毫無章法,全然不循套招,令她左支右絀,不知如何閃躲,直至石子撲倒面門,才堪堪側過臉,任由一枚石子擦過一縷鬢發,剩下三枚石子,齊刷刷打在她的胸口。

砰砰砰。

女匪們大驚失色,爭相湧上擂臺,要看寨主傷勢。

被扈江離喝退:“都不要上來!”

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並不感到有任何疼痛,奇異地看向苗瓔瓔,苗瓔瓔好整以暇,手中還捏著六枚石子,想她方才出手的手法、速度,打在身上的力道,這個少年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他是什麽來路?區區一個秦王部下,就能有如此絕技?

對方的暗器功夫深不可測,絕非她所能敵,扈江離大方認輸:“我已經輸了。”

苗瓔瓔將六枚石子一拋,那些石頭便骨碌碌滾在地上,苗瓔瓔正色行禮:“承讓。”

扈江離爽朗笑道:“還有一關,武鬥。我不會輸你的。”

苗瓔瓔還以笑容,並不示弱:“那就請寨主亮兵刃。”

扈江離的兵刃,是一把圓月彎刀,刀口弧形,猶如滿月,削鐵如泥,吹毛斷發。

而苗瓔瓔則不慌不忙地,從腰間解下了自己從不離身的九節鞭。

她的兵刃離奇,平日裏不用時便當做裝飾纏在腰間,此刻要打擂臺,便可從腰間取下,扈江離盯著她的動作,不禁好奇:“你的兵刃好生奇怪,是哪位名匠打造?”

苗瓔瓔將九節鞭拿在手裏,卻怔忡了片刻。

這根九節鞭,是君知行送給她的。當初退婚之後,苗瓔瓔將所有他送的東西都扔了,唯獨這根趁手的九節鞭,始終舍不得,便私自保留了下來,君知行對不起自己,這根九節鞭她暗暗當成她的賠罪。自然,這不可能是他打的,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苗瓔瓔也不知道。

“打贏了我告訴你!”

苗瓔瓔一揮鞭子,九節鞭破風而出。

扈江離先出招,但一寸短一寸險,她的刀還沒劈到苗瓔瓔面前,苗瓔瓔的鞭子已經甩到了她的身旁,她側身避過,本以為那九節鞭長而韌,苗瓔瓔甩不動,必然不靈活,扈江離一擊之下,要取苗瓔瓔的咽喉,直接拿下勝局。

但在她身後的九節鞭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在苗瓔瓔沈肩提拽之際,九節鞭從後方給予扈江離的後腦勺以痛擊,逼得她不得不再一次讓步,彎腰刺苗瓔瓔大腿。

苗瓔瓔使用九節鞭擅長遠戰,一旦被扈江離切中近路,她必敗無疑。

但經過兩番交手,苗瓔瓔也摸索了出來,若論力量,扈江離一身內勁不遜於須眉男子,她是遠遠不如,但她的長處,則在於身法輕快靈詭,這是她從小學的逃命的功夫,本就是針對君至臻的,無數次幻想過,如果跟君至臻對戰處於下風,她還可以施展身法逃跑。

她傷不著扈江離,但扈江離也抓不住她。

九節鞭聲如奔雷,銀刀影快若閃電,鬥得難解難分,難分高下。

突然,扈江離提手飛擊而出,一招蒼鷹搏兔的拼命姿態,直取苗瓔瓔咽喉,按理說對方突然用這種一決勝負的拼命招數,若不想兩敗俱傷,怎麽也該退避,而苗瓔瓔輸在了氣力上,心知纏鬥下去她沒有勝算,這一次竟不躲也不避,直接揮舞九節鞭正面迎敵。

扈江離的銀刀沒有刺中苗瓔瓔,但她的肩膀俯沖之力,卻將苗瓔瓔的右臂撞得生生脫臼。

一瞬間,來不及感覺疼痛,苗瓔瓔的九節鞭已經送到了扈江離面前,鞭上機關,攜帶倒刺,若再進一分,那就是扈江離咽喉被取,一命嗚呼。

場面岑寂了下來。

女匪從未見寨主敗過,也紛紛屏息凝神,仍不能相信。

苗瓔瓔忍著痛,將九節鞭從扈江離脖頸出取下。

“承讓。”

雖然贏得不那麽風光,但是幸不辱命,她贏了。

君至臻前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苗瓔瓔佝僂著背,將脫臼的肩膀捏回原位,疼得臉色蒼白。

她背向自己,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扈江離卻看見了秦王那張擔憂臉,心念急轉,突然問苗瓔瓔:“你如此不惜代價,也要贏我,究竟為了誰?”

苗瓔瓔用左手將自己的發帶摘下,隨著發帶地摘落,如瀑的青絲流下來,所有女匪都瞠目結舌,但見面前之人眉若遠山含黛,膚如白梅吐蕊,烏發烏目,紅頰紅唇,哪裏是個少年男子,分明是個美嬌娘!

連扈江離也看呆了去:“你……”

“對不住,我絕非有心騙你,”苗瓔瓔道,“我當然是為了我的男人。既然我贏了,還請寨主放我涼州軍過關,我願留下作為人質,倘若涼州軍敢傷害寨中之人,寨主可對我隨意處置。我願意為秦王斷一臂,秦王能為我做的只多不少,寨主用我為質子,你可以放心。”

作者有話說:

真真心疼又驕傲吶,當然不能錯過老婆的高光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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