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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你真的要當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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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個月來,八路軍明顯加強了對獲澤城周邊的攻勢,像拔釘子似的把崗樓據點逐一拔除,步步逼近了獲澤縣城。本野眼見鏈式、囚籠防禦體系一環接一環地散落開來,只剩下城郊的防守工事,只得再次向日軍軍部求援終於得到答覆:調集潞城500名偽軍趕來協助守城。上峰悄悄向他攤了底牌,潞城的偽軍名義上是來擴大皇軍地盤,實質上是城池一旦守不住,它就是日軍撤離的擋箭牌。

這項重大的軍事調動很快就被太岳軍區所掌握,李敏哲部長決定再次派人進城偵察,摸清這夥偽軍的布防情況和即將采取的行動。

秦田利主動找來了:“報告李部長,從潞城新來的偽軍大隊是侯大水的部隊,三中隊隊長崔治國曾是我的結拜兄弟,我和他是無話不說,是透著心的好朋友。我請求進城去,說服他們投誠過來。”

“田利同志,你的主意好是好,但是我們不能讓你再去冒險了,城內偽軍中有人認識你,太危險!”李敏哲部長頗有顧慮的說。

秦田利一聽,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李部長,我知道你為進城的危險擔憂,可是,我熟悉城裏的情況,哪些人是便衣,我也知道,這樣反倒方便了自己的行動。我想只要多加小心,決不會讓敵人發現咱們的行動,再說了,爭取潞城的偽軍反正,這是大事呀,一旦成功,將來我們攻城會減少多少犧牲啊!”

經過幾番鄭重的斟酌,秦田利爭取偽軍反正的建議終於得到批準,李敏哲部長特意調來交通局的苗福成、李海秀同志配合他進城執行任務。

獲澤城的南門設的是雙道崗,第一道崗有兩名偽軍和一個日兵,負責查看良民證,做一般性的檢查。第二道崗是兩名日軍,旁邊小屋裏坐著帶班的曹長,來往行人稍有嫌疑,他們就會攔住再次盤查審問。

一個婦女在野外檢了塊彈片,看那彈片鋒利、像個菜刀片揀在籃裏拿回家來用。沒料到進南門時引起鬼子的懷疑,帶班的日軍曹長跳將起來:“你的什麽的幹活?八路軍提供物資的有?”

那女人嚇得趕快向身邊的偽軍求告說:“幾位大哥,咱們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麻煩給太君說說吧,我這是從野外撿來的,八路軍物資,我哪敢做那東西呀!”

鬼子曹長不管不顧當眾命令脫了這女人衣服實施檢查。兩個日本兵走上前來,抓住女人對襟衣服向兩邊一裂,給亮開了像。那女人赤裸的抱住自己的胸部,蹲在地上哭泣起來,鬼子兵樂得大笑起來。那曹長一腳踹翻哭泣的女人,接著又一腳踢了出去,踢著女人滾在地上哀號起來。

一個偽軍看不過眼開口道:“太君,她是個撿破爛的,放過……”那曹長沒等偽軍說完話,轉身擡手就是一巴掌“巴嘎!”誰知,這一巴掌把聚集在城門口的百姓激怒了,混在人群中的苗福成、秦田利、李海秀乘機喊叫起來:“別打了,別打啦,該放我們進城啦!”

日軍曹長這才轉身看了看城門口,越聚越多的百姓明顯地流露出了不滿之情。他這才轉身喝斥道:“巴嘎,滾!”放過了灰土蒙面哭泣不止的女人。日本鬼子最近連吃敗仗後,民眾們已經逐漸硬氣起來,意識到這一點的本野已下令日軍謹慎行事。

“站住,說你們吶,幹啥的?”站崗的偽軍吆喝的攔住了福成、妙石、海秀。他們三人特意化裝了一番,秀氣的田利貼上了假胡子,壯實的福成打扮成了老農民,海秀把臉塗得黑黑的,不仔細辨認,還真不知道是誰呢。

“老總,這是咱新民學校要的玉米,蘿蔔、豆腐、菜蔬,催著讓送過去呢。”苗福成把草帽壓低了說道。

“有證件嗎?”

“這不,孫莊維持會派咱幹這活,不開差役單哪行。”偽軍一看他們手續齊全,擡手揮道:快滾吧,媽的,上坡沒勁,嘴皮子瞎能。

新民學校是日本人開辦的一所推行日語教育的學校。這裏的任教教師按照日軍命令每天教學生識日文,唱日本歌,學日本禮節,崇拜天皇陛下,企圖讓孩子們從小就成為日本文化的灌輸對象。

學校的教導課長叫王崇乾,是一名秘密的地下黨員。根據組織上的安排,他乘日本人籌辦新民學校選用人員的機會打入獲澤城內,借助於學校與社會各界的交往渠道,千方百計地了解日軍的動態,及時收集發送出許多有價值的情報,為根據點避免了很多損失。上次,日寇要對抗日根據地重要村莊和大凹村實施“剔抉”掃蕩的情報,就是他給傳遞出來的。

學校看門的瘸子老漢來找王崇乾來了:“王老師,有人送東西,找你哪。”

王崇乾出門一看不認識,板起臉來問道:“你們有什麽事?”

“王老師,我們是孫莊的,來給學校送糧菜來了,你看放到啥地方。”苗福成使了個眼色說道。

“啊呀,是苗兄弟來了!那就勞駕給咱擔到倉房來吧。真沒想到,這苦差事讓你們幾位來啦”醒悟過來的王老師帶著他們來到後院房裏,把糧菜卸了下來。

“為了能進這趟城,我們特意去找到維持會長高立雲,才討到這麽一份苦差事,要不然,這城還真不好進吶。”秦田利苦著臉說道。

“真有你們的,來得正好,我這有一份調整後的城防圖,鬼子重點加強了城外和東門的防禦。”王崇乾低聲說著把一份疊得很小的紙條交給了福成。

苗福成把它塞進扁擔頭上特制的暗槽中。然後打聽道:“王老師,你知道新來的偽軍大隊三中隊駐紮在啥地方嗎?”

“你們說的是從潞城來的偽軍大隊吧,城防圖上還沒有他們的具體防區,是不是要駐紮到城外去,我還說不肯定。”王老師不無遺憾地說。

“那這樣吧,我們再去找肥梨把情報核實一下。”三人告辭王崇乾,轉身出了學校,來至大街。沒想到迎面撞上幾個流保混混,打頭的就是於桿子。這於桿子也是天仙妙道會的成員,自抗日武裝打擊瓦解了這個破壞抗戰的反動組織後,於桿子僥幸脫逃到獲澤城內,公開投入島田“洪部”大肆活動。

在街上瞎轉游的於桿子發現一閃而過的海秀好像面熟,擡頭想起胳膊上曾挨過的一槍:“這不就是個八路軍嗎!”手一擺,帶著兩個走狗跟蹤而來。疾行的海秀向福成、田利低語道:“遭了,有狗聞出我來了!”

福成回首說道“別慌,城裏我熟得很,田利你和海秀向北,我來引開後面的狗。”

“這可不行,還是我來遛狗好了”海秀一聽不願意了。

“這時候了,還爭個啥呀,快,咱們完成任務要緊!回頭,文廟見面。”福成向一條小巷一指,讓他二人過去,自己回頭看看於桿子追來,這才向相反的街巷鉆去。果然,熟悉地形的苗福成三轉二轉就甩掉了跟蹤的尾巴。

文廟是獲澤城裏的一塊熱鬧地方,恰逢廟會又有戲團趕著場子唱戲,那四鄉來看戲的,做買賣的,拉交易的,搬貨物的民眾進進出出好不熱鬧。田利、海秀緊緊相隨擠入人群,擡頭看見幾個偽軍迎面而來,正想抽身躲開,發現領頭的正是他要尋找的拜把兄弟崔治國。那崔治國大大咧咧這裏看看,那裏瞅瞅,第一次來到獲澤這地方,他看什麽都新鮮。

“前面這位就是崔治國,”秦田利向李海秀低語道。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想起來了,在曲沃的貢院見過,他好像比較信佛。”海秀眼睛一亮,接著說道:“這個人,有爭取過來的希望”。他二人私私低語幾句,突然胳膊揮動互相扭打起來。這個說你憑啥少給錢?哪個說就你那瞎巴東西還要騙人!他二人扭著,拽著,吵到了那幾個偽軍面前。

“老總,你給評評理,一顆假黨參,他向我要一塊大洋?”海秀轉頭就向崔治國告上了。

“是嗎,我看看是不是黨參。”這崔治國倒還喜歡管閑事。他從告狀的海秀手裏接過那東西一看,大笑起來“我的佛!真他娘的,這世道啥鳥人都有,半大羅蔔硬要當成藥來賣啊!是誰,怎麽膽大,我看看。”他這一看,不要緊,立馬把盯著秦田利的眼都睜大了。オ

偽軍三中隊隊部,一張大紅桌子上擺了兩個茶碗、幾盤瓜果零吃,崔治國和秦田利坐在了一起。“我說呢,誰敢在我面前裝藥聖啊,那潞州的黨參我一年倒騰多少,摸都能摸出真假來。鬧半天是你小子,做起這坑害百姓的事來啦。”崔治國不無得意地講道。

“大哥,這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兄弟我生活沒有著落,只好做點這事,掙個錢花花了。”

“哎,不對呀,你原來不也和我一樣,披著這身吃飯的虎皮嗎!”

“大哥,你不知道,兄弟我落難了。”秦田利一步步開始把這崔治國引上了正題。他簡要地把自己被俘獲,無奈當了八路的情況說了一遍,就此試探起了這位結拜大哥的態度。

“啊,你當了八路啦!”崔隊長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沒辦法,誰讓咱成了人家的俘虜,被逼得,只好當當八路,不然,給你個漢奸罪名,一槍崩了,那不就完命了!只是這八路軍,要吃沒吃,要錢沒錢,我可實在不想幹了。”

“兄弟,你可別怎麽說,現在的天下還不知是誰的呢?叫我說,腳踩兩條船,給自己留後路呢,你這步路說不定走對了。”

秦田利一聽,這話裏有戲了,下面的話就好說多了。

“大哥,我可聽說八路軍就要攻城了,你這時候來,這不明擺著給日本人當替死鬼嗎!”

“可不是,兄弟,幹了這麽幾年,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前段時間,我從潞城到了晉南,這不,屁股沒坐熱又回了這裏,到處給人家日本人擋槍眼,臨末了還要來給送死,心不甘哪!”崔治國有點英雄氣短地說道。

“大哥,這話擱平常咱就不說了,眼下,這可是生死關頭,要命哪!真不行,就走他娘的,回家去!”秦田利覺得火候到了,慢慢引出話題。

“回家,家裏連個逑都沒有了,往哪回呀!只有另選主了,可這更難說,誰願意要咱呀?”崔治國詢問似地看了對方一眼。

“大哥,不是我說你,現在連老百姓都在跟著八路軍打鬼子,你要真沒路走,看風使舵過來看看,怎麽樣!”

“田利老弟,這事說不得,一來我手下人心難測,難保沒人把風露給日本人。二來這八路軍是啥態度,我一點也不摸,不好辦呀。”崔隊長說出了心裏的顧慮。

“大哥,好不好辦,還不全在你做主,不過,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要不,八路軍那邊我去給你試探試探,行不行都給你一句話。至於隊裏的情況,你自己把握住點,怎麽樣!”秦田利給他出起了點子。

“別人都無關緊要,有個副中隊長不好說,他剛帶著隊伍並進我的中隊,對了,好像還是獲澤當地啥石義村的。”

“大哥,副隊長的事,我可以側面了解一下,回頭咱們再通氣,好嗎。”秦田利興奮地說。

“兄弟,我的佛,你肚裏的花花腸子多,一會功夫你就把我拉進了咱們的大門,小心著給我保密,別魚還沒有吃著先沾一身腥。”崔治國說著虎起臉,給了秦田利一拳。

“報告隊長,島田少佐和侯大隊長來了!”一個貼身警衛急急進來報告。

“嗯!”崔治國臉色一變,心想,這倆鬼來幹嘛,他轉身向秦田利說道:“兄弟,你回避一下。”叮囑警衛先把田利帶到一邊去,自己這才出正門迎客。

島田少佐在偽軍侯大隊長陪同下,特地來到各個中隊巡視,名義上是代表龐雄大佐與各位見見面,其實是借此機會檢查偽軍情況,他剛才接到於桿子報告,說有八路軍混進城裏來了,正在偽軍駐地附近活動,大吃一驚,一面命令於桿子帶人到城門口堵截,一面親自前來察看。

島田和侯大水在崔治國的三中隊仔細察看一番,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訓斥一番離開了。

崔治國這才松口氣,借著中隊出城執行行動的機會,把化了裝的秦天利、海秀、福成全帶出了城。オ

交通總局所在的士敏縣河頭村,一片熱鬧景象,天長、崔文印興沖沖地扛著幾匹布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福成傷愈回交通隊參加工作後,他媳婦尚杏閑不住,和潑辣的妹妹尚秋一樣報名參加了交通工作,正好總局因部隊南下人手緊張,讓她先跟著蘭花做起了日常工作。

部隊的主動出擊,給根據地贏得了從未有過的安寧局面,抗日政府開展了紡織運動,組織紡織技藝交流會,評選紡織模範,開展織布比賽打擂活動,有效地調動起廣大婦女的工作熱情。一時村村紡線,戶戶織布,緊忙著為南下部隊趕制大批軍衣、軍被。政府規定了:參與織布的女同志領取十斤棉花,交夠三匹布(舊制——每匹布寬一尺二,長三丈二)的任務,剩餘的棉花即可作為自己的勞動報酬。交通站的蘭花、尚杏、尚秋、小琴響應政府號召,也參加了紡線織布大運動。

小琴是隨著起義的丈夫回到根據地的。為了打擊鬼子掠奪煤礦資源,高土所在的煤礦發動了礦工暴動,百多名煤礦工人在**的秘密領導下一夜之間炸毀煤礦,打死九名日本監工及狗腿子,組建成立了工人抗日自衛隊。高土回到根據地後被組織安排到大冶鄉經濟合作社,帶領農民搞起了自己的煤礦、礦藏和冶煉業,以集體經營的形式為抗日政權開辟經濟來源。小琴跑起了交通局和印刷廠的業務聯系,每天把報紙運回來交給發行人員再投遞到各交通站點。

前面就是設在廟院裏的軍分區被服廠,大殿門前黎玉桃和工作人員正忙碌著。天長喊了一聲:“黎部長,咱們的布交到哪裏呀?”

“啊呀,局裏的織布小組不錯嘛,都突破指標啦!”玉桃一邊說著,一邊給登記上了。

“蘭花說了,準備翻番當個織布勞模,為咱交通局贏得一朵大紅花!”大印笑著補充道。

“告訴蘭花,要註意休息,可別累著了,還要工作呢。小閩,過來一下,幫助這位同志把布送進去。”玉桃讓一位工作人員幫著大印把布匹扛進了裏面。

“快給我說說,城市交通工作開展得怎麽樣了。”被臨時調過來負責籌集軍衣軍布的玉桃仍非常關心城市工作的進展。

“黎教官,我們已基本掌握了原國民黨的中華郵政底子,摸清了被鬼子利用的郵政資源,一旦城市回到咱們的手中,就會對郵政實施全面接管。”天長一五一十地做了詳細的匯報。

“變化真大,我真想趕快忙完這裏的軍供任務,回咱的交通局去!大家生活、工作在一起多好啊!”玉桃向天長表露出了自己的心態。

“黎總站長,不光是我們大家在盼著你回去,連天長都在盼望著你飛回去呢!”返回來的崔大印聽見他倆的話,開口就把天長的心聲給袒露了出來。

“別聽他的,家裏的事情我們一定都做好,爭取將來首先接管獲澤城的郵政,為太岳區交通開辟一個新的領地。”天長說著向玉桃告辭。

遠處傳來了唱戲的聲音,許久沒聽過戲的天長和大印不由自住地來到戲臺前,擡頭一看原來是軍區“雪花劇團”正在演出抗戰新劇目“白毛女”。剛聽了一會,天長伸手向大印捅了一下,說道:“他們自編自演唱得還真好聽,就是沒時間看,咱先回局裏去還有任務呢。”

“局長同志,戲都送到家門口了,咋不看啦?”迎面走來兩個人,說話的是許久沒見的馬孝泉,他已參加了劇團的抗戰宣傳工作,另一位是“雪花劇團”演出隊隊長霍全有。緊走幾步,雙方握住了重逢的手。

天長眉頭一皺打趣地說道:“霍隊長,你們這次來不止是唱戲吧,這剛把我們吹喇叭的高手馬孝泉給挖走,就又來啦,是不是又看上誰了?”

“我的局長大人,我可不是來拉人入夥的,是來送戲上門的。當然了,你說的也沒錯,有那會唱的、會跳的、會拉的、會吹的演藝人才,我可敞著大門歡迎啊!用首長的話說:八路軍得有八仙過海的神通,啥都會幹,啥都能做,那才能建設新國家呢!”

霍全有曾在交通培訓班接受過學習培訓,愛好音樂具有文藝基礎,拉的一手好京胡,為岳玫、天長演唱戲曲伴奏過。自上次躲避日軍追捕從山上摔下來送往軍區醫院治療後,腰部落下了殘疾,行動起來多有困難。軍區成立抗戰劇團,正需要懂器樂的人才,組織上即把他調來充實“雪花劇團”,如今他已成為劇團的骨幹成員。

“不愧是搞宣傳的,說出話來一套一套的。”天長手上一使勁,那霍隊長不禁“媽呀”大叫一聲掙脫了天長那鉗子似的大手,笑罵道:“好你個老同學,拿我當日本人練吶。你現在是墻裏吹喇叭——名聲在外面,聽說在鬼子的包圍中,你脫掉衣服和鬼子少佐大幹一場,好啊,我想組織組織編寫個劇本,怎麽樣?”

“哎,你可千萬別給我出洋相,那點芝麻小事根本不值一提,還是多寫寫前線的戰士吧。”天長嚴詞推辭道。

“別謙虛啦,你的故事咱馬孝泉同志最清楚,正在整理你的素材呢,估計下次再來就能看到這場新戲啦!”

陳妙石急沖沖地找來:“張局長,快走,李部長找你,有緊急任務!”オ

本野大佐向侯大水的偽軍大隊發出了第一道命令,組織隊伍出城實施反圍困行動,一是擴大城區防衛,奪回原來的據點。二是征集一切物資,以備城內應急防禦。三要抓捕青壯勞力,修建防禦工事。其實還有一個目的他沒有說出來,抓捕的青壯勞力準備為日軍萬一撤退時搬運軍用物品。三個小隊的日本鬼子和“洪部”特務,分頭督導了這次軍事行動。

侯大水扛槍的準則是“有奶就是娘,誰他媽有錢有勢力,他就給誰幹!”帶著幾百號人馬先後給閻錫山幹過,給蔣介石幹過。日軍來後,眼看沒有去路的侯部又對日軍妥協被其改編成為偽軍。此次,就像看門狗一樣被日軍驅使著駐防獲澤城。

天一亮,尖嘴猴腮的侯大水命令三個中隊的偽軍分頭襲擊了城外的峪口、安平、上莊三地目標。攻進村莊後他們重新占據了原有的據點,抓捕村民修覆防禦工事,還把搶掠到的糧食,木材,物資運進了城裏。許久沒有嘗到勝利滋味的本野大佐十分高興,下令給侯大水送去幾大壇子美酒和豬肉,以示慰問。

峪口、安平、上莊三地同屬城郊,在攻城計劃並未付諸具體行動時,抗日武裝還未對其實施完全有效的控制,面對偽軍的突然襲擊,只有占據上莊制高點的區小隊略作抵抗後,即全部退出了戰鬥。

崔治國率領第三中隊偽軍攻占了峪口村。這個村是獲澤有名的瓷窯村,從這裏制作出來的瓷器遠銷周邊縣市和河南、河北等地。副隊長張明基帶領隊伍未受任何阻擋的攻進村後,搶先來到那個形似大地堡似的瓷窯。窯工早已全部躲了出去,作坊間、工棚裏到處堆著坩土、泥漿和一些半成品。近年來,由於戰火不斷,精美的瓷器已極少制作,窯工們多燒制一些生活上常用的瓷缸、瓷盆一類的東西。再往裏走,是一間掛著鎖的屋門。幾個偽軍舉起槍托砸掉那鎖,推門一看炕角裏一塊灰布蓋著東西,掀開來露出六個通紅通紅的大碗。那大紅碗看似造型笨拙,卻粗中有細,幾條若隱若現的線條圍繞其身,給人一種縹緲飛躍的感覺。張明基端起來細細觀賞後,命令把它搬回了隊部。

張明基是嗥大爺的大兒子,自那年被國民黨部隊抓走後,被迫給一個連長當起了勤務兵。好在他心眼活套,幹啥都肯吃苦,很快就討得連長的喜歡,二年後,從班長升為排長。一次與日軍的戰鬥中,這位連長戰死、隊伍打散,他帶著剩下的三十幾名士兵,投靠了侯大水,誰知,隨著侯大水的變節他無奈地成為日本人的幫兇——偽軍。此次回到獲澤駐防,他很想回家看看,可是一打聽才知道,自己的家鄉已變成抗日根據地了。

衛兵進來報告,有一位自稱是隊長的老鄉登門求見。

張明基正思鄉心切,命令請進來。

衛兵帶著天長進了屋子,坐在桌子邊上的張明基擡起頭來專註地看著來人,好一回才問道:“你是石義村的?”

“叔,你認不出我啦,我是天長啊。”

“你是天長,就是住在中院的天長,長這麽高了,哈哈哈,都變成小夥子啦。啊呀,你看看,你要不說,我可真不敢認了!”明基騰地立起來、走過來把穿得土裏土氣的天長拉到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老叔,你也坐下,好幾年沒見,你變了,臉上胡子多了,好像胖了點。”天長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位嗥大爺五年多沒有音訊的大兒子,這位李部長讓他前來探明底細的——偽軍老叔。

“大侄子,快給講講家裏的事情,我父親他老人家怎麽樣啦?”明基開口就向天長打聽起了家中的事情。

“咱們家鄉現在是抗日根據地了,鄉親們過得都挺好,大家讓我先來看看你。只是大爺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天長繞了個彎,才告訴了他嗥大爺的死訊。

“啥,我父親他老(死)啦!”張明基腦門嗡的一聲響,像被抽了脊梁骨似地跌坐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勤務兵,快、端口水來。”天長向著門外一喊,士兵急忙倒了碗水過來。

天長端起那碗水,給明基老叔餵了幾口,那張明基才醒過神來。一把抓住天長的手說:“你給我說說,老人家是怎麽過世的?”

“大爺,他死的慘啊!”天長這才一五一十把鬼子進村掃蕩,張嗥老人殺死鬼子,血濺石屏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述一遍。天長講得是義憤填膺,明基聽得是氣血賁漲,一股抑制不住的正氣在身上游走著升騰起來。

“老叔,張嗥爺爺眼下是咱石義村的抗日老英雄,下葬的那一天,十裏八村的鄉親們都來了,誰不敬佩他老人家呀,連抗日政府都表彰他老人家,是抗敵鬥爭的民族英雄呢!”天長見明基一邊聽一邊捶著自己的腦袋,知道他心裏悲憤,加重口氣揮動著手臂說道:“老叔,你也應該好好給自己考慮一下啦,難道!真的要為日本人賣命?”

張明基看了看天長,激憤地說:“天長侄兒,你講的好!好!這幾年我在外面游蕩,也和日本鬼子打過杖,拼過命!只是迫不得已隨著那長官投靠了日軍,變成了偽軍,掏真心話說,我是不想再給日本鬼子賣命了,要不,我怎麽對得起老父親的作為和希望吶!”

“老叔,現在推舊墻立新竈還來得及,只要你抗日,你就是中國人,就還算咱石義村響當當的男子漢!”天長激勵起了這位長輩。

明基下決心似地說道:“你說得對,男子漢不能委曲求全,咱這裏的情況我還知道的不多,長侄兒,你剛才說鄉親們讓你來看看我,那就給叔好好講講吧!”

天長此時才亮明了自己是八路軍聯絡員的身份,叔侄倆推心置腹地交談起來。

張明基是個明理人,當偽軍是在萬般無奈之下暫時選擇的舉動,早想時機成熟時與日本鬼子徹底決裂,此時聽天長講解了抗日政府奉勸偽軍認清形勢掉轉槍口,起義投誠立功贖罪,方為出路的政策後,毫不猶豫地表態要帶領偽軍反正。一切談妥,他倆攜同秦田利來會見了中隊長崔治國,共同商議了配合八路軍攻城時實施的起義方案,方案上報軍分區得到批準後再采取行動。

大事既定,為表明起義的心跡,張明基豪爽地拿出那幾個大紅碗,開壇倒酒,一刀割破自己的食指領頭滴了血酒;崔治國也不含糊,揮刀見血滴入酒碗之中;天長和田利心裏激動,面對兩位決心抗日的反正義士,刀過血出,瑩紅瑩紅的血把眼前那碗酒浸的更加濃烈。四人擡頭相視,說了聲:“是好漢,是英雄,咱就幹了!”端起血酒一飲而盡。

天色見晚,天長和秦田利在偽軍的護送下,離開了峪口村。此時,不遠處一個百姓裝束年僅十四歲的女孩子正冷冷地盯著這一切,然後翻身出村坐上一輛日本人駕駛的摩托車返回獲澤城,直接來到日軍的“洪部”。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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