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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完美潛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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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那被我稱之為前半生的十二年實在過於悠然自得,乃至隨心所欲,才導致巨變之後,原本瞇著眼睛游手好閑的生活突然掉頭,猝不及防給我來了個原地劈叉,從此過上了我並不想要的驚心動魄、緊張刺激、翻車邊緣起飛,生死邊緣橫跳的日子。

沒辦法,雖然我並不畏懼死去,偶爾還覺得自己無論是哪個狀態都無所謂,但至少現在,我能夠站在這裏的條件,是老爹拼盡全力換來的……哪怕是為了這個,我也得聽他的話,要高興、健康地“多玩一段時間”。

……真是盡會給女兒添亂的沒用爸爸!

氣鼓鼓地例行完成了每日的思念老爹之後,我轉動機靈的小腦瓜開始處理正事。

正事:思考一個一直被忽略的嚴重問題。

——關於我一個宇智為什麽不在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本族,而是出現在是死敵的千手領地。

不僅出現了,名下還即將正式擁有一套房子,一點積蓄,還有幾件印著千手族徽的衣服。

不僅有著以上的物質條件,甚至……

“桃桃,生病了不要坐在外邊吹風,趕快進去。”路過的一個扣著鬥篷風帽的忍者看見坐在門口發呆的我,叮囑了一句,“今天的藥吃了嗎?”

“吃掉啦,”我下意識地應道,還舉起了手裏捧著的碗,“藥渣渣都喝掉了。”

——不僅物質上被曾經的死敵接納,我居然還和這裏的千手們建立起了友好、和諧、碰到了還能寒暄幾句的人際關系。

這裏的寒暄指的是他們路過看到了來幾句噓寒問暖,包括不限於吃了嗎,冷不冷,病好了沒一類的日常對話,而我負責點頭搖頭,最後在話題結束的時候補上一句禮貌性的:歡迎回來。

“回來啦?”走神讓我花了一段時間在腦子裏將這個聲音和一個名字對上號,“……大、大芥?”

“哎!”名字很千手的忍者情緒非常飽滿地應了一聲,然後揮了揮手,神采奕奕地走了。

“?”

這不是第一個給出這個反應的忍者,但每次來這麽一出,依舊阻止不了我頭上冒出的問號。

我是什麽常駐NPC嗎,為什麽最近這些人任務回來總喜歡路過我家和我說幾句?

然後轉念一想,其實我頭上的問號已經夠多了,並在住下的這段時間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也不差這麽一個,於是我很快地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一邊往擋風口縮了縮,順勢換了個姿勢托碗,繼續思索最初盤旋在腦子裏的問題。

所以說,從一個身份可疑的闖入者到就快要融入其中的“桃桃”,這其中究竟經歷了什麽呢?

我仔仔細細地將落地後的經歷一一覆盤,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什麽也沒有,就仿佛和我突然轉折的生活軌跡一樣,它就是突然變成這樣的。

“怎會如此?”我喃喃地托著空碗喝了一口,不信地又覆盤了一遍。

分明在我最開始,推開現在坐著的這間屋子的房門,當然也是我最初醒來的房門,跑到位於最中心的大門口時,我就差被他們用警惕又不善的目光紮成刺猬了,怎麽在我一股腦報完死訊,心裏都打算好報酬也不要就地跑路的時候……

“請等一下。”預備逃跑的我被一個聲音叫住,“你是誰?”

“我、啊啾!”

因為各種原因而沒憋住打了個噴嚏,深感丟臉,沒臉見人的我在心裏用力地抱住了一點用也沒有的腦袋。

救救,要怎麽做才能拯救還沒開始就垮掉的氣勢。

然而事件還在繼續,人也還在耐心地等我的回話。

家庭教養出的禮貌讓我做不出背對提問人回話這種事,但轉過身之後,放空目光,再將焦距悄悄下移不接觸對方的視線,也並不是不可以。

於是我慢吞吞地呼吸,壓抑著鼻尖的癢意,再慢吞吞地轉回身,轉換的視野在一片色塊中短暫停留,接著變迅速下潛,落在了地上……的蘑、蘑菇上?

大道中央怎麽會有蘑菇?

我的眼睛也慢吞吞地眨了一下。

算了,蘑菇也可以。

“我是MOMO,就一個傳訊人。”我癱著臉——實際上是自覺丟臉到家而失去表情地盯著土裏冒出來的那一簇鮮嫩欲滴的蘑菇,語氣生硬且冷淡——當然也是同理而失去語言管理地反問:“請問還有什麽事情嗎?”

“本來是沒有了。”

說話的聲音寬厚而平和,然而不接受忍者的訓練不代表我什麽也不懂,這個氣息厚重又綿長,刻意放緩的話語在尾音處能甚至聽到與胸腔的輕微共鳴。

——這人絕對能打一百個我。

而且這個一百不是說一百個零一我就打得過他了,只是因為我的戰力判斷上限只有一百……

得出這個結論並不耗費多久,原本活蹦亂跳的心裏小人呆滯地放下了捧著腦袋的手。

並無比絕望地哽咽了一聲。

“嗯。”表面上,我端著冷酷而冷靜的表情點頭,示意自己在聽,又重覆了一遍:“請問還有什麽事情嗎?”

“啊,其實也沒什麽,”仿佛是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和聲音一點一點地緩慢靠近,一個陰影投在了我和我的蘑菇上,“只是希望你配合,暫時先留一下。”

靠近了之後,就在我察覺到異樣的前一秒,來自這人身上一直被收斂地很好的,那平生罕見的蓬勃生命力徹底地、不帶一絲收斂地擴散開來。

任何一件事物突破了一個度都會變得可怕,就好比原本是治愈系的生命力,在這人的身上,因為太過濃郁,也太過靠近,我只能感受到即將被吞沒的侵略意味。

逃不了,也打不過。

無比清楚這點的我猛地閉上了眼睛。

只是視線被阻隔,聲音卻沒有,我聽到靠近的人擡起手的微弱的空氣流動聲,以及隨之而來的:“你好像受傷了,我剛好會一點治療,你……”

借著閉上眼睛的黑暗便利,正全神貫註地狂翻著教材緊急預習,不一會功夫已經默背到‘真理與節制、不知罪夢之壁、僅立其上!破道之——’的我:“……啊?”

然後我就稀裏糊塗的,被這個帶著友好親切笑容的人帶著引進了門,交換了名字。

“這樣啊,你說這一切僅僅是等價交換,因為他們付出了報酬,你才跑這一趟的啊,”自稱是柱間的人——因為那身上湧動的生命力太過於濃郁而無法判斷年齡,眉眼看著似乎比我大了好幾歲,看行為和周圍人的反應感覺又像是這裏的話事人,總之這是還是目前我遇到的第一個無法根據靈魂的波長判斷年齡的人,他點了點頭,然後特別爽快而草率地一拍手,“好,不如你就在這裏住下吧!”

被綠瑩瑩的能量團包圍,治好了身上的擦傷跌傷和扭傷,卻沒治好感冒,依舊在發燒,腦袋都快變成漿糊的我:“欸?”

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轉過頭將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好了:“大智叔的房子空了有些時間,到時候可能需要打掃一番,不過落腳是沒問題了,至於別的報酬,考慮到你不熟悉這裏的布局,到時候我帶你走一遍去領,以及房產的名字到時候可能還得跑一套族裏——”

旁邊有人提醒:“柱間大人,北邊的貴族送來了文書……”

“文書?文書交給扉間就好了,前陣子剛打完仗,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新任務,不看不看。”

“扉間大人三天前就已經外出前往南部的城鎮了,目前還沒收到返程的消息。”

“嗯?扉間不在,”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後,面色迅速灰敗下來,“……行吧,那拿來給我。”

我眼睜睜地看著前一秒還熱情洋溢的人下一秒頭上被陰雲籠罩,緊接著,頭上以一種雨後春筍破土而出的速度,迅速地冒出了一撮——蘑菇?

我的視線忍不住下移,落到了他腳邊的土壤上,那裏,同樣有一簇一簇的蘑菇在外洩的生命力催長下,探頭探腦。

作為黑氣散發的源頭,消沈的柱間依依不舍地站了起來,耙了耙腦袋,熟練地薅下一把蘑菇,頭轉向我的方向,“不好意思,我這邊會有點事,我請別人來帶你吧?”

“沒關系,”我將焦點移回到他的臉上,努力忽視那眼熟無比的蘑菇,搖了搖頭,組織語言,“……我想先回去休息。”

“休息,”他重覆了一遍,目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然後拍了拍額頭,“對,你得先休息,還得吃藥。”

這人很快又扯出一個笑,咧嘴:“哈哈哈我們族裏很久沒有遇到過感冒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哈哈哈哈哈……”

好了,知道你們千手身強體壯,不會生病了。

我鼓了鼓臉頰,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我不是忍者嘛,普通人當然會生病。”

“不,不是這個。”他擺擺手,沒有再解釋。

忍者不生病,是因為早在生病之前,困擾他們的就已經是更為嚴重的外傷和感染,別說是忍者了,普通人、哪怕是一般的貴族,也是不敢生病的,不止是因為藥材的珍貴,還有普遍低下的抵抗力,往往一場受涼就能帶走一個人的性命。

那麽,這個來歷未知,身上破綻和違和無法忽略少女,究竟又是為什麽,將這作為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呢?

“哦……”我見他沒有再說什麽,也點了點頭。

“總之,先在這邊住下吧,別的事情之後再說。”

——總之,先把人留下。

“那麽,歡迎你來到千手,”千手柱間站在逆光的門口,笑得一臉的疏朗,眼裏的光是對新事物的好奇和期待。

“MOMO。”

——回憶結束。

好像更疑惑了。

茫然的我茫然地抓了抓頭發,覺得完全無法找到其中的緣由。

既然一切都是我在報完死訊之後才發生的改變……

難不成,在幾十年前的千手,報死鳥還是個吉祥物?

……

另一邊,有著“大芥”這一特別千手之名的千手忍者在熟悉的族地七拐八拐,拐進了一個矮門中。

“喲,居然沒遲到,”同伴的手搭上了他的肩,“來一杯?慶祝這次也活著回來了。”

大芥毫不客氣地坐下,給自己添了一杯,隨口抱怨:“輝夜那群家夥一個個的和瘋子一樣,差點就折在那了。”

“豁,這次對方請了輝夜啊。”

“不是輝夜就是宇智波,再不然就是別的那幾個,最近大名和貴族不都這麽幹的?”

所謂忍者,不就是一把大名和貴族手裏的刀,一個好用的工具?而對抗一個工具的方法,自然是去找與它勢均力敵的另一個工具。

至於工具和工具的對碰中有沒有折損?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壞了就換一個,既然都是工具了,有誰會在意用壞了、用鈍了的工具呢?

看不清面容的忍者們低著頭,看著酒杯中搖曳昏黃的燈。

不知道是誰低低地說了一句:“回來了就好。”

“那是自然,”大芥哈哈笑著就著一盞落入杯中的燈將酒水一飲而盡,“……我去看過大智了。”

忍者接受的任務自然不能透露,但現在說的是他完成任務後的返程,同樣也是族裏交代下來的任務,自然沒有這個限制。

“位於交戰中心東北角一百一十米——分毫不差,而且,”他用著自己也分不清的覆雜語氣說,“我在那裏發現了一塊刻著他名字的木塊,旁邊插著一束已經生根的樹枝。”

“……”

一時間,所有人竟失語。

他們作為忍者而生,也必定會身為忍者而死,沒什麽好遺憾和怨懟的,只不過戰鬥頻繁,總有幾次陷入瀕死之際,在掙紮求生時,走馬燈難免會帶到那天門口的喧嘩和寂靜。

一個連基本鍛煉都沒有的小姑娘,帶著高燒,居然能跨越不知道多少的距離,跌跌撞撞地走來,最後敢於站在一個忍宗、忍族的面前,為毫不相幹的十一個人報訊,告死。

十一個人,十一個死訊。

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工具,在所有的痕跡碎裂在不知名的戰場上時,他們的名字居然還能被一一地記住,甚至還有巨細無遺的相貌、性格、特征、損壞的緣由,現在看來,竟然是在戰死之地被收斂、作為人而下葬,沒準還有挽歌?

大芥想起了剛剛路過的那一個充滿了人氣的小屋,據那女孩說,是作為她報死訊的報酬。

他搖頭嘆息,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大智啊大智,不愧是你。”

還是那麽狡猾。

遺物是存在的延續,而名字是存在的證明。

那些原本連存在痕跡都會被忘記的十一個人,只要那孩子還活著,還在活動,他們的痕跡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在忍者性命輕賤的現在,能夠被“記得”,甚至能將存在的痕跡保留,是一件多麽奢侈的事情。

也因此,在戰鬥矛盾尖銳化的當下,排外的忍族各自封閉的當下,千手們接納了這個一身違和和疑點的來客,並把她當做了族裏的一個存在。

哪怕,那只是初步的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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