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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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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不急,時候未到。

蘇程玉張了張嘴, 一時間卻又不知該怎麽說,只是眼神沈沈地盯著丁明。

丁明同蘇程玉的雙眼對上,他沈默了半晌, 才小聲地回道:“人在出府前就換下來了。你放心,已經讓人安置妥當了。”

蘇程玉垂下眼, 良久,才輕輕地道:“依著汪攏真的性子,人沒死,又怎麽能出府?”

他的話語裏帶著些許說不清的怒意, 似乎是在責怪丁明動手救援得太晚。

丁明扯了扯唇角, 眼底露出一絲覆雜,他低首淺言:“你也知道汪相爺的謹慎, 我總不能讓兄弟白白送命,時間不能早,但也不算晚, 人換出來的時候, 是還有一口氣的。這點我沒騙你。”

言罷,他並不等蘇程玉回答,便就輕巧地朝著暗處挪動。

“先過了眼前這一關,你再擔心那人吧。”

蘇程玉抿了抿唇,而後就緊隨著丁明的步伐往前行。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幽冷的宮宇,寂靜之間透出一抹殺伐之氣。

而內殿裏汪攏真好似後知後覺地註意到平王那冷漠的神情,他略微有些許的詫異,而後走了兩步, 沈聲道:“平王殿下。”

平王掀起眼皮, 他看向一臉笑意的汪攏真, 唇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道:“汪大人,真是好演技。”

汪攏真搖搖頭,低聲道:“殿下謬讚了。”

“平日裏倒是看不出殿下是如此沈穩的性子,今日看來殿下卻是頗有些許皇家氣度。”汪攏真試探地開口道。

確實,他當初會選擇平王殿下作為合作的對象,便就是看中了平王的無能與短視,以及平王對聖上的那一份恨意。

這位平王殿下看似老實,實則狠辣涼薄,正是最好利用的一個人。此時看著平王與平日不大相同的姿態,汪攏真心頭微微一跳。只是他尚來不及多做試探,便就聽得殿外傳來的些許聲響。

他凝眸往外看去,想著這殿內殿外如今早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一般人是進不來的,這時候能夠進殿,估摸著便就是早先吩咐下去的......許呈。

“許呈,見過汪大人。”許呈往前一步,躬身一禮,恭敬地道。

而後他便就又朝著汪承業的方向行了一禮,沈聲道:“見過公子。”

汪承業的視線落到隨後跟著許呈入內的兩道人影,註意到那兩人呆滯的神情,他的唇邊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汪攏真開口之前,率先揮了揮手,朗聲笑道:“許兄多禮了。看來事情是一切順利了。”

汪攏真看來一眼汪承業,稍稍一皺眉,但是卻也未曾多言,只是低聲問了一句:“許呈,一路辛苦了。”

許呈微微拱手,側目看了一眼站至身側的唐鳴與王詠,接著道:“大人,公子,這兩人如今在掌控之下,只是那京郊大營的軍符並不在王詠身上,唐鳴手中近衛司的調令倒是拿到了。”

說著,他將取得的調令雙手遞上。

汪攏真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調令,他伸手接過,暗金色的令字輕輕地在指腹下摩挲,他的眉頭微微擰起,隨後接著道:“這調令你帶著,按計劃將近衛司的人調出京城。”

“是。”許呈躬身一禮,將調令接下。他的目光與汪承業的視線對上,見著汪承業稍稍頷首,他便就不作聲色地站直身體,又問了一句:“只是,這京郊大營的軍符......”

汪攏真笑著擺擺手,道:“這點,你就不必擔心了。我早就安排好了,軍符已經在掌控之中。等到那些大臣都入宮之後,京郊大營的兵馬便就會入城。”

許呈驚疑地看了眼汪攏真,註意到汪承業面容上的些許疑惑與不虞,他心中微微思忖,而後就輕聲問道:“大人,既然已經拿到了軍符,這王詠又何必......”

又何必將人擒至宮中?豈不是多此一舉?許呈的話雖然並未問出口,但是這期間的疑惑之意,卻是極為明了。

或許是事情太過順利,也或許是此時此刻大權在握的感覺太過美妙,汪攏真頗有耐心地解釋道:“京郊大營的人是王詠一手帶起來的,除了聖上之外,最為尊崇的人便就是王詠了。”

“光憑一道軍符,僅僅只能調動京郊大營的兵馬入城,但是要想讓他們反叛,需要的還得是這一位戰功赫赫的老將軍。”

汪攏真的視線落在目光呆滯的王詠身上,這一位老當益壯的將軍同當年相比,仿佛並未有多少變化,魁梧的身軀暗藏著令人畏懼的力量。

聖上轉頭看向入了內殿的兩人,他的視線掃過許呈,落在唐鳴和王詠身上,不過是一眼,他就能看出這兩人的不對勁,緊緊地擰起眉頭。

“你們,對他們做了什麽?”聖上的聲音裏帶著些許怒意。這兩人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不會相信這兩人會背叛自己,況且這兩人的武力不算差,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這般任人擺布的。在未見到這兩人之前,聖上心底尚有一份信心。可是此時見到這兩人出現在此,心頭的信心便就成了驚疑不定。

汪攏真並未回答聖上的話,他轉過頭看向汪承業,而後開口道:“惑心蠱這種東西,我同你說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使用。”

他眉眼之間帶著濃濃的嚴肅,一臉冷峻地盯著汪承業的雙眼。這蠱,他太熟悉了,故而等人到了殿內,他自然也就看出來了。控制兩人的是子蟲,而母蠱自然是掌控在汪承業的手中。這種詭異手段有違天和,當年乾明帝到了後來時而變得瘋癲,也是有此原因。故而他雖然提點過汪承業這些東西,但卻並不曾深入教導過,也不願汪承業多做接觸。

平日裏也未曾見過汪承業對此有什麽研究,便就是不知道這東西汪承業到底是從哪裏折騰出來的?

汪攏真的眉眼間透出一抹審視,汪承業微微垂眸,若無其事地道:“只是小試牛刀罷了。”

這些東西雖然汪攏真不曾教導過自己,但是他那早登極樂的父皇倒是手把手地教過他一段,他本就聰慧,琢磨著便也就會了。他的骨子裏終究是流淌著乾明帝的血統,連那一份猜忌多疑也一同繼承了。雖說汪攏真一心覆國,但是人心難測,誰又能知道汪攏真是否會眷戀如今的榮華富貴?

畢竟,當今聖上給予汪攏真的實在是太多了。

“汪攏真!”聖上聽到了‘惑心蠱’這三個字,眼中透出一抹勃然怒意,低吼道。

若不是他身子確實虛弱,只怕此刻是想要起身一刀劈了面前的汪攏真。此等鬼蜮伎倆是他最為唾棄的,當年攻入乾明帝的殿宇時,因著這些手段,他倒是吃了不少悶虧,所以後來才會在乾明帝焚燒皇宮的時候,未曾控制火勢,反而是搭了一把手,讓火燒得更旺盛,便就是為了將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燒幹凈。

汪攏真聽到聖上的低吼聲,他勉強壓下心頭湧上來的不虞,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直視聖上的雙目,輕聲道:“聖上,你太吵了。”

聖上的眼神微微發冷,他註意到的並不是汪攏真這般以下犯上的語氣,而是汪攏真話語裏的殺意。他的視線掠向床榻邊安靜坐著的平王。

平王似有所覺,擡眼望向聖上,面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淡淡地道:“父皇,你也別擔心,還沒到時候的。”

若是到了動手的時候,汪攏真便就不會在這兒如此啰嗦了。

自然,對方是在等時候,平王也是在拖時間,只是不知道他這個父皇,是不是真的老眼昏花了,或者是病得久了,腦子給藥水泡沒了,怎的就是一驚一乍的,著實是惹人厭煩。

一想到要同自己最為厭惡的父皇一起上路,呲......真是令人不愉快啊!

平王嘆了一口氣,只是臉上的神情始終沒有什麽變化,擡眼望了一眼汪承業,他敏銳地察覺這一位前朝太子眼底藏匿著的野心,而後將目光投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此刻便是連微弱的星子光都看不到了。

他回過頭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淺淡的笑,風雨將至......

“京城裏的風雨要來了。”一名老者將手中的血水洗凈,沈沈地道,“咱們現下就走。”

“現在?這小子,你打算怎麽辦?”

略低的女子聲音從床榻邊傳來,她替床榻上的人擦了一番冷汗,而後站起身來,面色難看地詢問道。

若是李雲曦在這兒的話,她定然會第一眼就認出眼前的男女,正是當初救過他們的鄭老以及林大娘。

鄭老看了一眼床榻上躺著的氣息奄奄的男子,眉頭緊鎖,他們倆同這京城卻是有些許淵源,故而這一次才會在收到友人來信後,再次踏入京城,只是怎麽都想不到不過是至友人藥鋪宿上一夜,便就遇著一人送來位血了吧唧的將死之人,留下一錠金子,一聲救人,而後就行色匆匆地離去。

若說是同伴,卻半分都不曾過問,也不曾擔心這人能否救得活?可若不是友人,又怎得會暗夜送人來,又留下足夠的醫藥費?這一錠金子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能夠拿得出來的......

當時他那友人不在,鄭老與林大娘兩人本是不打算插手的,只是林大娘眼尖地認出那重傷將死之人竟然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沈恪。或許是念及這一份過往的相識之情,也或許是沈恪的運氣好,鄭老在人咽氣之前動了手,硬生生將沈恪那入了黃泉的半條命扯了回來。

此時聽著林大娘的話,他回頭看了一眼面白如紙的沈恪,那氣息微弱地幾乎要探不到,稍稍遲疑,但很快便就沈下臉來,低聲道:“你來行針,用九落。然後咱們帶著人走,出了京往山裏躲一躲便是。過了這陣風雨,估摸著也就沒事了。”

林大娘臉色微變,她捏緊手中的藥針包,低低地道:“非走不可?九落,雖能護著那小子一口氣,可是後邊,就怕這一口氣回不來......你也知道他的情況,內腑俱傷,血脈凝滯,氣脈奄奄......若不是你在這兒,換一個大夫,怕是要準備後事了......便就是搶回這麽一口氣,卻也是不敢隨意動彈......”

“咱們在這裏,也不一定會讓人......”

鄭老臉上神情嚴肅,他走上前來,伸手搭了一把沈恪的手腕,手腕上的皮膚很蒼白,慘白的膚色下是青紫的血脈,呼吸淺淡地幾乎要探不到。只是在鄭老的手指壓住腕脈的時候,床榻上氣息淡得幾乎尋不到的沈恪稍稍動了動手指,慘淡的唇微微翕動。

“咱們在這裏,是必定會讓人找到的,只是不知道找到的是敵是友?”鄭老放下手,眉頭未曾松開,“況且,你看這小子的情況,無論是尋他的,還是尋我們的,都還是避一避的好。京城的風雨,當年的血色春月,你便就忘了?這小子,咱們帶走,倒是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留在這裏,怕是兇多吉少。”

“行針吧,我看著還是撐得住的。”

“好。”

作者有話說:

感冒是有好轉了,就是這咳嗽還沒好,感覺腦子都要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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