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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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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一馬。

丁明瞥了一眼熊厲, 對於熊厲眼中的執著,無奈地搖搖頭,道:“人應當不在豐城的。”

他來的時候便就猜到了, 此時要入城不過是把事問清楚。他想了想,隨後就繼續道:“罷了, 那就先去見見這唯一一位還活著的龍影衛。”

話說到這裏時,丁明面上的神情閃過一抹陰鷙,倒也不知道是誰的大手筆,竟然敢動他們龍鱗衛的人?

“入城吧。”丁明揮了揮手, 示意後頭跟著的人一同入城。

入城門的時候, 他回頭看了一眼外頭的青山小道,心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隨後便就馭馬入城。那人......倒也不知道如今是行到了哪裏......

而在丁明心中琢磨的沈恪一行人,日夜兼程之下,已然是距離江城不遠了。

“咳咳......”車內傳出的咳嗽聲很輕微, 卻極為無力, 仿佛是病得極為嚴重,便是這出聲都顯得孱弱而又費勁。

蘇程玉聽著馬車裏的聲響,他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看著前方的路途,他略微放緩了速度,讓馬車的行進更加平穩一些,好似這般動作,便就能讓車內的人舒服一點。

李雲曦伸手倒了一杯水, 正要遞送給沈恪, 卻就見著沈恪顫著手倒出一枚藥丸, 她心頭一驚, 急忙伸手攔住沈恪。

沈恪沒什麽力氣,李雲曦這麽一攔,便就讓他險些握不住那一枚藥丸。他的身子微微一晃,靠著車壁稍稍傾斜。

李雲曦嚇了一跳,差點就將手上的水杯扔了出去,連聲喊道:“維楨,維楨,你還好嗎?我是不是撞疼你了?”

聽著李雲曦的話,沈恪閉眼緩了緩,才勉強睜開眼,而後輕聲開口回道:“沒事。只是有些乏力。”

話是這般說的,可是那霜紙般的面色卻是令人覺得膽戰心驚,他只覺得喉嚨裏浸漫著些許鐵銹的腥氣,令他覺得惡心。

咳嗽聲在胸腔內悶悶的,回答的話語也是只能聽到極其輕微的氣聲。

李雲曦盯著沈恪,視線半分都未曾挪開,她坐在沈恪的身邊,可以感覺到沈恪的身體都倚靠在她的身上,她知道沈恪素來守禮,若不是真的支撐不住,是不會這般靠近她的。

沈恪身上的溫度也很低,冰涼涼的,呼吸微弱,這一路行來,沈恪睡著的時候很少,便是睡下了很快便也就會被嗆咳著醒來,咳出的血水縱然是想要再三地掩飾,到了最後卻也是遮掩不住了。

李雲曦的眼中含著淚花,她抿了抿唇,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許,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沈恪的後背,撫順他的氣息,而後伸手將水杯遞送到沈恪的唇邊。

“那藥,今日你已經服過三枚了,再用怕是不妥。”李雲曦知道這兩三日的途中,沈恪用藥的次數是越來越頻繁,這用藥時間間隔也是越來越短,這並不是一個兆頭,這說明沈恪的傷勢是越發嚴重,藥效也越來越不夠了。

可是江城還沒到。李雲曦盯著沈恪掌心中染著的些許殷紅,她眼圈微熱,沈恪咳血的頻率是越發得多了。平日裏尚還能同她多說兩句,到了今日別說是說好了,便是坐著都顯得吃力。

“維楨,你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咱們應當快到江城了。”李雲曦並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不是學醫的,她想以後會好好去學醫,往後的日子裏,她不想再這般無能為力。

沈恪的意識一直是昏昏沈沈的,前兩日五臟六腑間疼得厲害,用藥後才會稍有緩解,而今日痛楚倒是沒有那般明顯,但是肺腑間的窒息感卻較前兩日更加嚴重,凝滯的氣血讓他咳喘得費勁。

他用藥,只是想要將這一份的窒息感減淡些。沈恪自己其實也知道,這藥還是要少用的。現下這般情況不僅僅是因為傷勢在趕路中加重了,更是用藥之後的後遺癥。

沈恪並不敢睡,若是睡下,他怕自己可能會醒不過來,腦中的昏沈越發沈重,他的耳邊可以聽到李雲曦的話語,可是那話語聲仿佛是飄在遠方的雲朵間,飄忽,而又渺遠。

他吃力地眨了眨眼,努力保持著清醒,低聲問道:“離、江城、還有多久?”

李雲曦的目光掃向偶爾間飛躍起來的車簾子,車外的天色略微黯淡,現下已然是黃昏時分了,淡紅的霞光伴隨著層層的雲朵鋪展開來,看起來分外美麗。

“先前問過蘇大人了,說是入夜時分咱們是可以到江城的。”

這兩三日趕路趕得很急,好在沒有落雨,路途倒也算好走,因此比預計的時間要早那麽一些。

“我估摸著再過半個時辰,應當是可以到江城了。”蘇程玉的聲音從車外傳了進來。

聽著蘇程玉的略微急躁的話語,沈恪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他抿了抿唇,盡力保持著清醒,他看著手上的藥丸,知道李雲曦的擔憂,他想了想,卻還是將手中的藥丸放入口中。

“維楨!”李雲曦沒想到沈恪竟還是將藥服下,她的眉頭緊緊皺起來,只是這一次卻來不及阻攔。

沈恪等著藥效發揮後,他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些許,勉力坐直身子,而後轉頭對上李雲曦的雙眸,輕聲道:“快要入城了,到了城中,我會好好休息的。”

他沈默了少許,便就想著入了城便就能見到兄長,他總不能是現下這般狀態同兄長見面的。

李雲曦並不知道沈恪的顧慮,只是卻能感覺到沈恪心中的忐忑,她稍稍垂下眼,便就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天色漸黑,果然如蘇程玉所言的那般,天色擦黑的時候,他們便就到了江城的城門口。

江城城門口的守備較之豐城,似乎更加嚴謹。蘇程玉微微擰眉,這般全副戒備的情形令他心頭一跳。

等到馬車在城門口緩緩停下腳步腳步的時候,沈恪似乎也有了些許精神,他坐直身子,雖然胸腔內還是悶悶的鈍痛感,但是在藥效的作用下,倒不算那麽難熬。他同李雲曦相對一眼,而後起身掀開車簾,輕聲問道:“怎麽了?”

蘇程玉收回打量城門口的目光,側頭看向沈恪,註意到沈恪面上的蒼白以及額上沁出的冷汗,他低聲道:“江城的守備很嚴苛。”

“我知道你的兄長是江城的縣府令,但是若就這般入城,我怕人多眼雜,你兄長也兜不住......”

蘇程玉雖然沒有明白地說出這人多眼雜的後果,但是沈恪卻是清楚這個意思。他們畢竟是逃犯,而魏景鑠如今還是東慶的臣子,雖是至親,可他們若是這麽直白地露了行跡,只怕等到龍鱗衛到了,魏景鑠也不好遮掩。

沈恪看著那城門處的緊張而有序地檢查,他沈默良久,小聲道:“江城的位置不同一般,戒備森嚴是正常的。”

“咳咳,只是確實如你所言的,這般入城,太過招搖。”沈恪自從腰間取出一枚木刻的牌子,那道牌子看著很普通,仿佛是稚童隨手刻畫的東西,他將這一枚木牌遞送給蘇程玉,低聲道,“蘇程玉,找個人將這東西送到我兄長手中,他自會知道怎麽辦。”

不過是這麽簡單地交代幾句,便就能聽到沈恪話語裏的乏力與孱弱。蘇程玉深深看了一眼沈恪,而後點了點頭。

沈恪看著蘇程玉離開的背影,他坐回馬車裏,李雲曦見車外已然不見了蘇程玉的身影,小聲問道:“維楨,江城的守備這般嚴謹,蘇大人能夠進城將東西順利送到魏大人的手中嗎?”

說到‘魏大人’時,李雲曦的話語裏微微一頓,似乎是有些許異樣的情緒在其間。

沈恪靠坐在車壁上,他嘆了一口氣,輕笑一聲道:“蘇程玉可是大名鼎鼎的‘雄鷹領衛’,他總會有他的辦法入城的。不用擔心,咱們耐心等著吧。”

江城裏是一派安寧,同豐城並不一樣,這安寧間莫名帶著些許彪悍的氣息。江城更加靠近邊境線,民風雖說淳樸,但卻又人人皆兵。

盛世為民,亂世皆兵,這便是江城。而能夠在這般特殊的城池中站穩腳跟的魏景鑠自然也不簡單。

因此,在得知京中出事後,魏景鑠並未回京,甚至也未曾四處找尋自己的父親以及弟弟,而是安坐在江城中,深居簡出。

“大人,有人送來一份東西。”一道身影在府衙裏匆匆而來。

人未至書房,聲便就已經到了書房裏。此刻正坐在書房裏審批文折的魏景鑠一臉溫和地擡頭看向匆忙入門的貼身小廝石竹。

“石竹,什麽事令你這般驚慌?”魏景鑠的聲音宛如白玉低鳴,輕柔悅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一句詩用來形容魏景鑠,最是恰當不過,他的樣貌肖似早已亡故的母親,秀美卻又不失男兒英氣。

石竹喘了一口氣,他對上魏景鑠帶著輕笑的面容,急聲道:“大人,有人送來這東西。”

他說著就將手中的一塊木牌遞送過去。

本還是一派悠哉模樣的魏景鑠,見到這一塊木牌的時候,面色一變,眼中的笑意斂去,徑直站起身來,走上前,從石竹手中接過那一塊木牌,他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正色道:“送這木牌來的人在哪裏?”

石竹搖搖頭,回道:“是一個小乞兒送來的。東西送到就跑了。”

“哦,對了,還有這東西,也是一同送來的。”

他將先前包著木牌的絲帕遞過去。魏景鑠接過絲帕,他看了一眼絲帕上繡著的野草,眉眼一凝,而後開口道:“讓人備馬車,咱們出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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