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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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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郡主睡著後,他們悄悄去。

沈恪聽著李雲曦的驚詫發問, 他彎了彎唇,露出一道淺淺的弧度。

“他自然有他的辦法。況且,這劉邕也等著人回來呢。”

正如沈恪所言的那般, 離開的蘇程玉,在翌日的深夜, 便就又從那一處狗洞裏爬了回來。

重回劉府,同樣是深夜,不過兩日的功夫,這戒備似乎並未如先前那般嚴苛和謹慎, 蘇程玉眼底浮起一絲的若有所思, 他腳下的步伐恍如輕煙一般,輕飄飄地朝著院子裏的某一個廂房行去。

廂房的窗子關得並不嚴實, 也或許是本就沒打算關嚴實。輕微的哢噠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很清晰,蘇程玉從裏間的窗子外躍入的時候,便就看到倚靠在床榻上的緋紅衣裳。

他下意識地背過身, 低聲道:“殿下。”

沈恪擡眸看向背過身的蘇程玉, 他的目光落在外間小榻上睡得酣甜的李雲曦,低低地咳嗽了一聲,而後沙啞地道:“蘇程玉。殿下正睡著。”

蘇程玉聽到沈恪的聲音,他不由地一驚,隨後又聽得對方這一句‘殿下正睡著’,他心頭莫名地湧上了一股怒意,冷著臉轉過頭來,道:“沈恪, 你同殿下怎能同睡一榻, 你置殿下的清譽......”

話尚未說完, 他便註意到床榻上那穿著緋紅裏衣的人, 並不是李雲曦,而是沈恪。他的視線迅速掃過床榻,便就註意到床榻上僅有沈恪一人。

蘇程玉未完的話語登時就卡在了喉嚨裏,而後訥訥地道:“你怎麽穿著這一身......還有殿下......”

沈恪面上浮起一絲尷尬,他咳了咳,隨後接著道:“先前起了高熱,出了汗,混著血水......那衣裳,小郡主便就給換了下來。只是這屋子裏沒有其他的衣裳,所以小郡主就拿了自己的......”

“這是殿下給你換的?”蘇程玉倒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這耳中聽到的話語,就是驟然抓到了這麽一句,若是由小郡主動手,那不是說明......

沈恪垂下眼,不想同蘇程玉在這事兒上,多作解釋。他壓低聲音道:“小郡主在外間睡著,你別吵醒了人。”

“消息都打探清楚了嗎?外頭現下情況如何?”

聽著沈恪的話,蘇程玉輕哼一聲,他轉過頭,掃了一眼外間,那小榻上縮著的一團嬌嬌小小的身影,便就坐回床榻邊的椅子上,輕聲道:“豐城這兩日亂了。”

“城中已經不讓進難民了。城外的難民今兒傍晚的時候,鬧騰了一番,沖擊城門,對了,疫病的情況也更嚴重了。還有,聽到了一個風聲,說是嘉樂郡主在豐城裏。”

蘇程玉的話語裏帶著濃濃的不虞,眼底閃過一抹慍怒,得到城中那傳得風風雨雨的‘嘉樂郡主在城中’的消息時,他是極為驚訝的,驚訝之後是恐慌與憤怒。

李雲曦會來到豐城,這本就是一個意外。而這個消息不可能從沈恪的口中傳出,更不可能是從他這一頭洩露的消息,既然如此,這般隱秘的消息又是從何人口中傳出的?而這城裏城外的風風雨雨便是由此引起的,城外的難民之所以會沖擊城門,就是想要入城尋貴人為他們做主。

而城中的百姓得知了這消息,對於嘉樂郡主到底在哪裏,也是各種揣測,加上城外難民所為,一時間城中滿是惶恐不安。縣府令便也是因為這種情況,這兩日忙得是焦頭爛額,當然,對於蘇程玉來說,他只想盡快將李雲曦送出豐城。

畢竟,將這消息散發出去的人,定然是有什麽特別的算計。

沈恪聽著蘇程玉的話,他的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低頭思忖。見沈恪這般模樣,蘇程玉低聲道:“這裏頭的彎彎繞繞現下沒時間慢慢倒騰,當下最急的應當是帶小郡主離開豐城。”

蘇程玉的話裏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些許情愫,沈恪擡眸對上蘇程玉的雙眼,而後沈聲道:“到了如今,不是我們想走就能走的。你以為小殿下的行蹤又是怎麽洩露出去的?”

“你知道?”

沈恪面上的笑容顯露出些許冷意,他開口道:“走吧,咱們去見一見劉邕。”

蘇程玉疑惑地看向沈恪,低聲道:“劉邕?”

沈恪緩緩吐出一口氣,而後輕輕點了點頭。蘇程玉側頭看向外間小榻上的李雲曦,小聲道:“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安全嗎?”

沈恪的目光落向蘇程玉,從蘇程玉遲疑的面容上,仿佛是窺見了什麽,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壓著嗓子道:“這兒是劉府,她是郡主,劉邕不會讓她在府中出事的。”

“咱們還是盡快去見一見劉邕,看看他這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蘇程玉收回視線,站了起來,將腦中紛亂的思路都收攏起來,既然沈恪打算去會一會這劉邕,那便速去速回。

蘇程玉拉開窗子,正打算出房的時候,卻見安坐在床榻上的沈恪卻依舊是未曾有動靜,他楞了一下,不解地問道:“怎麽?你不是說要去見一見劉邕嗎?有什麽不妥嗎?”

沈恪的視線掃過自己身上穿著的裏衣,而後無奈地道:“你還是去給我倒騰一身衣裳吧。”

他是要去見劉邕,可沒打算穿著這麽一身去見人。

聽到沈恪吐出的話語,蘇程玉的視線又落回沈恪身上的裏衣,而後調侃地道:“這衣裳倒是挺適合你的。”

“不孝子。”沈恪輕笑一聲,而後冷聲吐出三個字。

“......”

等到兩人從屋子裏悄無聲息地出來的時候,黑不溜秋的夜幕中已然掛起了一輪月牙。微弱的月色散落下來,劉府上的燈火在月色下,同它交相輝映,看起來頗有生氣。

兩道幽影自月色下一閃而過,巡府的護院似有所覺,只是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看不到什麽動靜後,便就又自然地繼續往前巡視。

劉邕在後院的書房裏坐著,這些日子的事務本就繁多,今日這難民沖擊城門的事鬧了出來,更是添了不少麻煩,他的桌上堆滿了書禦,看起來紛亂無比。

而屋子裏的一角,錢澤倚靠在椅子上,用手撐著額頭,一點一點著腦袋,困倦無比。劉邕放下手中的書信,擡頭朝著錢澤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搖了搖頭,他本是同錢澤說過,在劉府中,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他不必這麽緊張地守著自己。

劉邕站起來,正想走過去讓錢澤回去休息。只是這腳步還未邁出,便就看到那昏昏欲睡的錢澤忽而間睜開眼,整個人輕飄飄地落在劉邕的身邊,他警惕地看著窗子處,低聲道:“有人來了。”

話語間,便就覺得一陣涼風襲來,窗子呼得一聲被甩開。兩道人影從外邊飄了進來,屋子裏的燭火猛然搖曳起來,忽明忽暗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穩住。

屋子裏驟然出現的兩人,令屋子裏的氣氛變得冷肅起來。他看了一眼突然出現在屋子裏的兩人,目光落在沈恪身上,看著沈恪身上的衣裳,總覺得有些熟悉,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劉大人。”沈恪當即開了口,將劉邕的思緒拉回。

劉邕回過神來,對於沈恪和蘇程玉的到來,沒有顯露出半分的緊張和意外,他拱了拱手,而後手一伸,朗聲道:“兩位,請坐。”

劉邕往前走了下來,看著沈恪與蘇程玉坐下,他也坐了下來,提起桌上的茶壺,取了三個杯子出來,一一斟上,推送至沈恪和蘇程玉的身前,輕聲道:“不知兩位該如何稱呼?”

本是站在劉邕身後的錢澤隨意地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沈恪和蘇程玉,視線在蘇程玉的身上稍作停留,而後便就隨意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似乎對於房中出現的這兩位不速之客毫無防範。但若是仔細去看,便就會發現錢澤體內的真氣在緩慢運轉的,他的全副心神都悄然放置在劉邕這一邊,一旦沈恪他們有什麽異動,他便就即刻出手。

沈恪一臉平靜,他看了眼劉邕,低聲道:“我以為,劉大人早就知道我們是誰了?”

劉邕聞言,他端著茶杯的水微微一頓,視線投向沈恪,隨後他緩緩一笑,道:“有那麽一些猜測,但總覺得你們倆湊在一起,著實是匪夷所思,沒那麽有把握,因而才問上這麽一句。”

“只是,不知道我猜得準不準?沈恪沈大人,以及雄鷹領衛蘇程玉大人。”

“劉大人,果真是消息靈通,見識廣博。”

劉邕看著沈恪,又回頭看向蘇程玉,註意到此時此刻沈默不語的蘇程玉是以一種護衛的姿態坐在沈恪的身邊,他的心中略微浮起些許疑惑,不解道:“我倒是有些奇怪,聽聞龍鱗衛正奉旨追捕嘉樂郡主以及同嘉樂郡主一起潛逃的侍衛長。”

“看兩位這情況,倒是看不出半分追捕的意思。”

沈恪並不想同劉邕多言,其實他本是沒打算讓蘇程玉也一起露面的,畢竟蘇程玉隸屬龍鱗衛,正如劉邕所言的,龍鱗衛奉旨追捕他和嘉樂郡主。但是此時此刻蘇程玉卻與他們攪和在一起,並未將他們捉拿回去。這事兒,若是傳了回去,只怕蘇程玉那一頭並不好交代。

只是蘇程玉覺得到了現下,滿城都是傳著‘嘉樂郡主在豐城’的消息,城中的龍鱗衛又沒有死絕,這消息早晚都會回去,大不了他回頭咬死了說自己不知道便是,懲罰會有,倒也不會致命。

然而沈恪如今重傷在身,放任沈恪一人去見劉邕怕是不妥。他記得劉邕身邊尚有一位高手在,因此便就堅持隨著沈恪一同來了。好歹在對方動手的時候,他能護著人逃走。

“我想劉大人等著我們來,並不是想要探究龍鱗衛與我等的關系吧?”沈恪擡眸看向劉邕,發白的唇色讓他看起來略微孱弱,只是幽深的雙眸裏透出一抹了然。

“這滿城的消息,應是劉大人您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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