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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找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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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我找你,然後找到啦。

驟然而起的喧囂聲在府中顯得異常刺耳, 李雲曦心頭一驚,她朝著長廊的盡頭看去,可以看到隱隱綽綽的燈火在晃動, 她朝前走了兩步,聽得重重的腳步湧了過來, 李雲曦想了想,便就急忙朝著四周察看,這般多的人來來往往,或許福妞會嚇得跑回來......

她剛剛出門的時候, 也沒有關門, 便是想著福妞或許會自己回來。

“福妞,福妞......”李雲曦呼喊的聲音越發急促, 她希望能夠在府中的喧囂聲湧至跟前的時候,找尋到福妞,並將人帶回房中, 避免與其他人正面撞上。尤其是這府中的主人, 豐城的縣府令。

她不知道府中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她自己的身份不一般,先前進府的時候,就想著避開縣府令的,沒想到一進府就同人撞個正著,她當時心中如揣了一只小兔子,突突地跳著。

好不容易跳過一劫,如今府中又出了大動靜, 作為主人的縣府令定然是會出面的, 她擔心會被人撞見。只是很令她疑惑的是, 這縣府令的府邸挺大的, 護院也不少,可是卻沒有多少侍女與小廝,她這時候倒是想尋個侍女小廝問問情況。

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李雲曦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這座深夜喧囂的府邸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卻說沈恪當時不過是一個晃神,便就出了破綻。

錢澤的速度很快,抓住沈恪晃神的這一瞬間,一躍而至,那一只厚實的手掌輕柔拂去一抹氣勁,拍向沈恪的麻穴,沈恪下意識地避退開。錢澤厚實的手掌轉了方向,輕輕地拽住劉邕,舉重若輕,將劉邕撥到一旁,隨後便就迅速地轉身,體內氣勁噴湧出來,借著氣勁,一個翻身,微胖的身軀在這時候仿佛成了一片羽毛,瀟灑而又清靈,但是出掌卻較之先前更加暴戾。

掌風湧動,沈恪提氣屏息,後傾身子,掌心中浮起絲絲縷縷的白色氣芒,同錢澤的手掌猛地對上,嘭的一聲,四散的氣勁將屋子裏的桌椅以及桌上放置的茶具掀翻,劈裏啪啦地翻到在地上,攪和成一副狼狽不堪的場景。

借著這一掌之力,沈恪如同一尾落葉,自屋裏順著這一股力道飄至了窗外,隨後遁入暗夜之中。錢澤回頭看了一眼劉邕,註意到劉邕並未受傷,他松了一口氣,而後眉眼如電,死死盯著消失在夜空中的沈恪,對著劉邕道:“讓你府裏的護院都動起來,這只小老鼠並不簡單呢。”

言罷,他收斂氣息,急速朝著前方撲了過去,追著沈恪消失的背影,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中。

兩人之間的交手在眨眼之間結束,便是那聲響也不過是一聲,隨後就杳無聲息了,速度快得連外邊的護院都未曾被驚動。

劉邕站在屋子裏,看著屋裏亂七八糟的一團,他的耳邊回蕩著剛剛那名黑衣者的話語,眼眸間一片暗沈,轉身來到窗口,一道銳利的哨子聲在府邸裏響起......

此刻像一只倉皇出逃的小狗的沈恪,在投入暗夜中的時候,一口血水便就噴了出來,血水被蒙在面上的黑布攔下,一股鐵銹的腥甜氣息在鼻息間飄蕩。

沈恪沒有時間停下緩一口氣,肺腑間湧動的疼痛在一點點地擴展開來,胸口處的衣裳已然是一片濡濕了。沈恪知道剛剛的對掌,不僅是觸動了他體內勉強穩住的內傷,更是牽扯到了包裹著嚴嚴實實的傷口。耳邊的風聲呼呼掠過,隨風中而來的淡淡破空聲,讓沈恪知道,錢澤追來了。

他的內息在高速運轉著,但是體內的傷勢隨著內息運轉蔓延開來,他沒想到,今夜竟然會在這劉府之中同一名高手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運氣太差了,不過是偷偷摸摸來尋個人,並未打算動手的。現下動了手,確實是扛不住多久。

他的目光掠過這一排排的院落,本是打算越出去,然而在提氣的一瞬間,一股劇痛自體內氣脈處炸開,他的身形一頓,不由得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沈恪身形下墜,他勉力拍出一道氣勁,輕輕地拍在屋檐角落,而後伸手勾住檐角,順著圓柱欄桿滑落下來。

劇烈的喘息聲在黑夜裏發出,沈恪知道對方應當很快便會追到,而他如今的情況,要想出府,卻是不能的。他的視線掃過四周,註意到一扇尚未掩上的房門,他沒有多想,在身後的威脅越發靠近的時候,迅速提氣朝著那一扇虛掩著的木門竄了進去。

屋子裏空蕩蕩的,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到屋子裏並未有人在,裏間的床榻上被衾掀開,似乎是屋主有什麽急事,匆匆忙忙地出了房。

這間屋子的主人或許是一名姑娘吧。屋子裏殘留著的氣息帶著一絲馨香,也或許是屋子裏本就有熏香,沈恪此時也分辨不清楚,他只覺得經脈間傳來一陣陣的痛楚,翻湧的氣血在內腑間橫沖直撞,他略微有些站不住,看了下屋子,他並不想驚擾了這間隨時可能回來的屋主,掃視了一眼屋子,勉強提了氣息躍上高高的房梁。

房梁上的光線更是暗淡,他小心翼翼地藏匿在上房,放緩了呼吸,一點點地融入黑暗裏,在府中響起一陣一陣的喧囂聲時,房門忽而間吱呀一聲打開,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屋子裏。

沈恪躺在橫梁上,他斂住氣息,微微閉眼,盡量將自己融入暗夜中的橫梁,屋子裏就如先前空蕩蕩的時候一般,無聲無息。

李雲曦難掩懼意地入了屋子,她並未尋到福妞,只是擔心福妞會自行回房,加上府中的護院似乎再搜查什麽,她擔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這才匆匆回房查看。

然而她堪堪回房,房門才閉上,還未能走近內間察看,便就聽得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咚咚咚的聲音讓李雲曦不由得驚跳起來。

她回身看著咚咚敲響的房門,心頭發虛,而後走向門口,聽得門外有聲音傳來:“姑娘,姑娘......”

那是一道略微低沈的年長的女子嗓音,李雲曦聽到女子的聲音,心頭微微放松。她湊近房門處,卻也並未打開房門,而是輕聲問了一句:“誰?什麽事?”

聽到李雲曦的回應,屋外的敲門聲停了下來,那一名年長女子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姑娘,府中進了賊子,為著姑娘的安全著想,現下來姑娘這兒察看一番。還請姑娘開個門。”

李雲曦眉頭微微一凝,進了賊子?她心頭一提,既然是來察看的,卻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隨同而來?這般遲疑著,她看著緊閉的房門,卻是半晌沒有打開。

“姑娘?姑娘......”年長女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李雲曦被這呼喊聲召回神來,她心神一緊,隨後急忙回應道:“我、我這屋子裏沒有其他人。”

“那也請姑娘開個門,咱們看一眼。”年長女子的話語裏帶著些許謹慎,卻還是守規矩地勸道。

李雲曦沈默了一會兒,隨後便就打算上前開門,只是離著門尚有三兩步的時候,忽而間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而後是一道勁風伴隨著轟然聲傳來,李雲曦不由得閉上眼,拂面而過的勁氣似乎夾雜了些許木屑,她只覺得面上閃過些許的刺痛。隨後是吵雜的腳步聲自門外紛至沓來。

她睜開眼,便就看到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虞地瞪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黑壯的年輕漢子。

那扇緊鎖著的門,此刻卻是被人破開了,碎木屑落了滿地,李雲曦看著門口眼前的一幕,她的雙唇微微發抖,強忍著心頭的憋屈與怒意,開口喝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貴府,便是如此待客的!”

她的聲音裏帶著些許顫抖,說不出是氣的還是怕的。錢澤看了一眼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的李雲曦,面上帶著笑,並未無禮地踏入屋子,而是拱手一禮,道:“姑娘,對不住,這府裏的護院小哥性子急,剛剛見著姑娘久不開門,以為您是被賊人挾持,擔心姑娘的安危,情急之下,這就......”

他伸手無奈地指了指滿地的木屑。剛剛破開這房門的,並不是錢澤,而是錢澤身邊的護院孫勇。聽著錢澤的話,孫勇面上的神情並未有什麽變化,一臉的濃眉大眼,看著很是憨厚,但是一臉嚴肅的模樣,看起來便是不近人情。

孫勇擰了下眉頭,絲毫未將李雲曦的話語放在心上,他的眉眼掃過屋子裏,看著屋子裏空蕩蕩的,只是目光落在李雲曦穿著整齊的衣裳上,眼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李雲曦的眼圈微微發紅,但是卻是強忍著鼻間的酸澀,不肯落下淚水,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未曾讓人進屋,而是冷聲道:“你們也看到了,我這屋子便是空蕩蕩的。深夜時分,既然看過了,便就請諸位離開吧。”

聽著李雲曦的話語,孫勇不以為意,他冷硬地上前一步,道:“這屋子,我們要搜一遍。”

李雲曦沒想到對方會這般說,雖說東慶的男女大防並未那般嚴苛,但是此時正值深夜,她又是孤身一個姑娘家,哪裏有讓一群男子來搜閨房的道理?她睜大了雙眼,眼中蓄了些許淚水,帶著鼻音的聲音呵斥道:“大膽!本郡......”

情急之下,她險些將自己的身份端了出來,話道了唇邊,她及時又咽下,而後氣惱地怒道:“你們太過無禮了!這是姑娘家的閨房,如今正是深夜,你們一群男兒,怎能......”

“我們也只是為了姑娘的安全,賊子入了府,總是要仔仔細細搜查一番才能安心,”孫勇擡眸盯著李雲曦上下審視了一番,而後微微瞇眼,道,“深夜時分,姑娘未曾就寢,一身衣裳,穿著整齊,又這般阻攔,莫不是同那賊子是一夥的?”

“胡言亂語!我、我才不是.......”李雲曦嬌聲反駁著。

“孫護衛!”一道輕喝聲打斷了兩人之間對峙的話語。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孫勇面上冷硬的神情微微放柔,往後看去,便就見著依蘭姑娘匆匆忙忙地自回廊的一頭趕來。清秀的面容上帶著濃濃的慍怒,疾步走了上來,掃過地上,門框,最後的目光落在李雲曦的身上,上前一步,並未理會孫勇等人,而是對著李雲曦躬身一禮,道:“李姑娘,對不住,是我招待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李雲曦的唇邊勉強扯出一抹笑,搖了搖頭,回道:“怪不到依蘭姑娘,不過我也想不到會遇上這麽件事,我這一身衣裳整齊,不過是先前發現福妞不見了,剛剛外出尋找福妞,這才穿戴整齊,只是尚未尋到福妞,聽著府中一陣喧囂,我心頭擔心,想著福妞會不會自己回來,便就又回了房。”

“這深更半夜的,聽著門外有人敲門,我一個姑娘家的,總是不大放心,這才多想了想,所以開門也就晚了點,便是未曾破門而來,我也是要開門。但我是萬萬想不到,竟然會......”李雲曦的目光落在破開的木門,以及滿地的木屑上,伸手拂過剛剛掠過一陣刺痛的面頰,眼中流露出些許委屈。

李雲曦生得嬌美,一雙清眸更是水亮漂亮,此時盈盈水光蓄滿,流轉的眸光掃過場中眾人,不必多言,便就令人心生憐愛。依蘭姑娘本就是覺得李雲曦同她投緣,這才會心軟將人帶回來的,如今看著李雲曦這副嬌滴滴的可憐模樣,素來清冷的心腸登時就軟作了一團,她走上前來,伸手輕輕地撫過李雲曦面頰上被木屑擦過的一道極其輕淺的紅痕。

“真是對不住,李姑娘,家中護院無理,嚇著姑娘了。面上這傷,莫怕,我這兒有上等的雪膚霜,回頭我就讓徐姑姑給你送來。”依蘭姑娘溫聲安撫著。

“小姐,這小娃娃......”跟在依蘭姑娘身後不遠處的徐姑姑領著福妞走了過來,福妞的面上依舊是一片懵懂,眼中沒有什麽神采,只是此時聚集在一處的人多了,令她很是不安,她緊緊地拽著徐姑姑的衣袖,縮在徐姑姑的身後。

徐姑姑一開口,李雲曦便就認出來了,這徐姑姑便是最先在門口前門說話的人,或許是見著攔不住人,徐姑姑也知道李雲曦是依蘭帶回來,而依蘭畢竟是這府中的主子,徐姑姑了解依蘭的性子,平日裏冷清冷心的,難得會對這麽一個姑娘的事上心,她怕府中的護衛惹著人,令依蘭姑娘不開心,便就急忙去將人請了來。

李雲曦見到縮在徐姑姑身邊的福妞,她驚喜地喊了一聲:“福妞。”

言罷,她疾步走上前,伸手拉住福妞,福妞似乎是認出了眼前的人是李雲曦,倒也不曾掙紮,而是順從地撲入李雲曦的懷抱中,伸出小小的手,環抱住李雲曦纖細的腰身,將自己僅僅靠在李雲曦的懷裏。

李雲曦伸手輕輕地撫著福妞的後背,悶聲問道:“福妞,你去哪兒了?姐姐可擔心了。”

一晚上又是擔心,又是受怕的,此刻見著福妞,她提著的心松了下來,而後絲絲縷縷的委屈與苦澀湧了上來,眼圈紅紅的,含在眼中的淚水卻是倔強地不肯落下。

看著這般姿態的李雲曦,仿佛是他們這一群大男兒在欺負那麽一個小姑娘了。錢澤尷尬地笑了一聲,開口道:“小依蘭啊,這個就是......”

依蘭輕哼一聲,面上透出一抹不虞,她的視線掠過錢澤,落在孫勇的身上,開口道:“福妞可能是夢魘了,這半夜的起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走到了院子裏,恰好讓徐姑姑看到了,給送到了我這兒來。李姑娘應當是睡醒後發現福妞不見了,心急之下出來尋福妞的。而這屋子裏......”

“你們也看到了,空蕩蕩的屋子,便就是這兩姑娘住著的。”依蘭盯著孫勇冷聲道,“深更半夜的,誰讓你們搜姑娘家的閨房的,便是要搜,你也應當同我說上一聲。”

“咱們府的規矩,便是如此的嗎?那我確實是應該同舅舅問一問,是不是哪一日,也該這麽搜我的房間?”

雖然依蘭的聲音並不大,也不嚴厲,但是這出口的話語,卻是明明白白地讓人知道她生氣了。

孫勇躬身一禮,急忙回道:“小姐莫生氣,是屬下失禮了。”

先前一臉強硬的孫勇此時卻是立馬服了軟,而站在一旁的錢澤上前一步,打了個圓場道:“小依蘭,這孫勇也是為著府中的安全,一時情急,你莫生氣了......”

依蘭面上的不悅並未褪去,只是也知道府中今夜確實是出了事,她也不是什麽不懂事的小姑娘,輕聲道:“錢叔叔,今夜府中進了賊子?舅舅可還安好?”

錢澤點了點頭,並未多言賊子的情況,只是避重就輕地道:“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蟊賊,你舅舅還好,不過是受了些許波及。你也別生氣,這孫勇平日裏對你舅舅最是忠心,他也是關心則亂,所以才失了禮數。這傷了小姑娘,我替他賠個不是。”

錢澤正要同李雲曦躬身道歉時,便就讓孫勇攔下,而後對著李雲曦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歉道:“李姑娘,對不起,剛剛是我失禮了。傷著姑娘,是我的不是,還請姑娘原諒。”

李雲曦坦然地受了孫勇一禮,她也不叫起,也不理會孫勇這般動靜,只是轉頭對著依蘭道:“依蘭,我有些困了,想同福妞一起休息了。這屋子......”

她轉頭看了一眼,而後輕聲道:“大家該看也看了,要是實在不放心,便就讓徐姑姑再搜一遍看看?”

聽著李雲曦這話,依蘭擺擺手,而後道:“不必了,今夜嚇著李姑娘了,明日我親自擺宴向李姑娘賠罪。”

她又看了一眼這屋子裏一地的狼藉,低聲道:“徐姑姑,給李姑娘重新收拾一間屋子,這屋子......”

李雲曦擺擺手,阻止了依蘭的決定,開口道:“不必了,還是就這間屋子吧,畢竟都搜看過了,也讓人放心,若是再換一間屋子,我可不想睡到一半便就又讓人破門而入,再搜一遍。”

聽著李雲曦這軟綿綿的話語,屋裏的數人面上微微發熱,依蘭也知道先前孫勇他們的舉動確實是過火了點,也不想勉強李雲曦,便就順著李雲曦的話語,道:“那便就不換了,徐姑姑,你帶人來將這滿地的木屑收拾一下,對了,讓人把門換了,再給李姑娘煮一碗安神湯,還有我房中的雪膚霜,你去取來給李姑娘。”

“是。”徐姑姑福身一禮,應了下來。

依蘭想了想,對於劉邕的情況不是很放心,雖然錢澤先前說是受了一點小波及,但是也不知道是否有傷著,她想著先去看看,也就對著雲曦輕聲道:“李姑娘,我有事先離開,今兒的事,真是對不住了,明日我定然會好生賠禮的。福妞的話,我等下讓徐姑姑把安神的藥端來,福妞喝了,應當是一夜好眠,回頭我再整整藥方,看看給福妞換什麽方子。”

“嗯,好的,多謝依蘭。”李雲曦笑了笑,今夜的事怪不到依蘭身上,她也不是什麽無理取鬧的人,感覺得到依蘭對自己的關心,便就溫聲謝道。

依蘭看了一眼還堵在門口的眾人,沈沈地道:“怎的,這是打算在人姑娘門口守一夜了嗎?”

孫勇聽著依蘭的話,覆又躬身回道:“不是,小姐,咱們這就退下。”

言罷,他揮了揮手,示意後頭隨同而來的護院朝著院中其他的屋子搜去,而錢澤對著李雲曦歉意地拱了拱手,便也隨同依蘭往外走。

“舅舅真的沒事嗎?”

“有我老錢在,你舅舅能有什麽事......”

看著遠去的眾人,李雲曦緩緩松了一口氣,她帶著福妞入了屋子,而後攬著人入了內間,坐在床榻上想著今夜這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抱著福妞的手微微顫抖著。

大抵是依蘭特地交代過了,徐姑姑帶著人手腳利索地將屋子收拾了一遍,又匆忙地換了一扇門。而後徐姑姑將安神湯以及雪膚霜留下,便就關上門離開。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飄蕩著淺淺的藥香味,這藥香味並未如同尋常的藥味那般聞著就苦澀,而是帶著一絲清甜的香氣。

李雲曦看著安靜坐在床榻邊的福妞,起身走至桌旁,將桌上的安神湯捧起來,走入內間,想著先給福妞餵完,只是她端著藥碗入了內間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很輕微的滴答聲。

李雲曦楞了一下,她端著藥碗半晌沒有動,又是一聲極為輕微的滴答聲。李雲曦低頭看向手上捧著的藥碗,安安靜靜地站著,站了好一會兒,久到她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的時候,便就聽著又一聲的滴答聲,伴隨著這一道聲音,她清晰地看到捧著的藥碗裏蕩起漣漪,是有什麽東西從房梁上落入了藥碗中......

她順著這一道漣漪朝上看去,上方是一道房梁,而在那一道房梁上,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一道黑影,李雲曦心頭一震,想到先前說的府中入了賊人,在她想要驚聲喊人的時候,便就見著那一道黑影從房梁上滾落下來。

“啊......”李雲曦的驚叫聲才出口,便就急忙壓了下來。

因為她看著自房梁上落下的人勉力翻了一個身,而後腳步踉蹌地落在地上,那人擡頭看向李雲曦,雖然蒙著黑布,在房中明亮的燭火之下,她對上那雙看過來的雙眸,不過一個照面,便就認出了眼前的蒙面黑衣人是誰。

“維楨?”李雲曦抿了抿唇,小聲喊了一句。

沈恪勉強伸手扯下面上蒙著的黑布,露出那一張蒼白的清俊面容,扯了扯唇角,帶著氣音道:“殿下,臣找到你了。”

聽到這句話,李雲曦先前那般委屈都未曾落下的淚水,登時就滾滾落下,她便是連手中的的藥碗也顧不得,隨意地扔在了一旁的小幾上,匆忙小跑過去,投入沈恪的懷中,伸手抱緊沈恪,哽咽著道:“維楨,你、你回來了。”

“我好怕,好怕你找不到我,好怕你受傷,好怕......”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在屋子裏細細地響起,李雲曦這些日子的擔心受怕在此時全部融合成了淚水,簌簌落下,她倚靠在熟悉的懷抱裏,呼吸間是一如先前的淡淡的藥味以及血腥氣息,雖然略微冰冷,可是卻讓她覺得異常溫暖與安全。

只是,很快她便就察覺到不對勁。鼻息間嗅到的不僅僅有藥味,還有血腥氣息,李雲曦想著之前沈恪是自房梁上跌滾下來的,若不是支持不住,沈恪又怎麽會在她面前如此失態?

李雲曦急忙退出沈恪的懷抱,沈恪知道李雲曦膽小,這些日子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便是先前他躲在房梁上的時候,見著那些人的無力行徑,他不是不想下來護著李雲曦,只是若是他出面,只怕情況更糟糕,便就只能忍著痛在房梁上躲著。

身上的傷隨著情緒的起伏更是郁結,到了後來,他著實是撐不住,昏昏沈沈了過去。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他自半空中落下時,才勉強恢覆了些許神志,也是這些許恢覆的神志才能提氣緩了一緩,安全落在地上,若不然,從那般高的房梁上落下,怕是又要傷上加傷了。

李雲曦入了他的懷中,他的身形微微一僵,聽著李雲曦的壓抑著的哭聲,心頭堵得慌,也不知是內傷發作,還是心緒波動太甚,一口腥甜湧了上來,及至李雲曦驟然從他懷中退出的時候,他懷中一空,來不及多想,這一口血便就沖口而出。

他伸手掩住,血水自他的指縫間滲出。

李雲曦心頭一驚,她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沈恪,低聲急問:“維楨,你受傷了!”

她扶著沈恪坐下,可是還未坐穩身子,便就聽著福妞驚聲哭喊道:“阿娘,阿娘.......”

李雲曦心頭一驚,她生怕福妞的哭喊聲,將其他人再度引來,疾步走至床榻邊,抱住福妞,伸手輕輕拍著福妞的後背,開口道:“沒事了沒事了,福妞乖,睡醒後,姐姐再帶你找阿娘,福妞乖,不怕不怕......”

福妞緊緊攬著李雲曦的腰身,悶悶的哭聲從李雲曦的懷中傳出,李雲曦一邊安撫著福妞,一邊將目光投往沈恪那一頭,她看著沈恪扶著桌子,微微閉目,似乎是在閉目調息,唇邊染著的血色同他慘白的臉色形成一道強烈的對比,宛若霜雪傲梅,令人觸目驚心。

若不是唇上沾染了血色,此時沈恪的氣色應當會更加糟糕。而垂在一邊的手背上蜿蜒落下的些許血線,有血珠從手背上滾落,悄無聲息地落入地上。

想來剛剛滴落入藥碗中的應當便是沈恪手上落下的血水。

李雲曦面上的神情很糟糕,眉眼間滿是擔憂,只是福妞的情況令她一時之間無法過去察看一番沈恪的傷勢。她勉強按捺著心頭的焦慮,一下一下輕拍著福妞的後背,感覺到福妞的哭喊聲慢慢平覆下來,她正想將福妞哄去床榻上睡去的時候,突然福妞擡起頭來,帶著滿臉的淚痕,抽噎著道:“姐姐,哥哥躲在屋子裏。”

李雲曦楞了一下,她對上福妞的淚眼,眼中濡染著淚水,但是卻不若先前的呆滯與木訥,而是呈現出孩子該有的靈活,以及受了驚嚇以後的害怕。

這是失魂癥好了?

她曾聽依蘭說過,失魂癥可能很快就好,也可能要很久就好,誰也說不準要怎麽醫治?平日裏的藥,不過是用來安撫心神的,讓孩子收到驚嚇的心境盡快平覆,或許平覆了以後也就能夠好起來了。

李雲曦怎麽都想不到今晚這般一驚一乍的,竟是將福妞給嚇好了。她沒有註意到福妞說的‘哥哥躲在屋子裏’,屋子裏是有沈恪在,但是福妞先前並未見過沈恪,此時能夠這般自然地喊道哥哥的,便是先前見過的同李雲曦在一起的蘇程玉。

李雲曦撫去福妞臉上的淚痕,開口道:“福妞乖,姐姐去看看哥哥,你先乖乖在床上坐著。”

福妞的目光看向屋子裏坐著的沈默的沈恪,疑惑地道了一句:“怎麽還有一個哥哥?”

李雲曦正要走向沈恪的步伐忽然頓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一眼福妞,問道:“什麽還有一個哥哥?”

福妞乖巧地坐在床榻邊,隨後點點頭,道:“嗯,以前與姐姐在一起的哥哥躲在屋子裏了。”

李雲曦怔了怔,很快便就反應過來福妞說的以前的哥哥是誰了,那是蘇程玉?

蘇程玉竟然也來了?就在這屋子裏?什麽時候入的屋子?剛剛不是還有人來搜的嗎?莫不是那時候她這屋子裏就藏著兩個人?當時她還那般大大咧咧地同搜查的人對峙,若不是依蘭來得及時,那不是......

李雲曦面上一寒,突然聽得一道咯噔聲,自櫃子上方傳來,而後一道暗影從櫃子上方狹窄的地方滾下來。

蘇程玉一身狼狽地落在地上,而後爬起身來,對著李雲曦緩緩一笑,李雲曦沒想到蘇程玉竟然真的藏在屋子裏,而那狹窄的櫃子與墻壁的縫隙間竟然容得下這麽一個大男兒?只是她也沒心思多思量,便就隨口道了一句:“蘇程玉,你先與福妞一起,乖乖坐在一旁等著,等娘給你爹處理好身上的傷,再來找你。”

聽到李雲曦這話,蘇程玉渾身一僵,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沈恪堪堪調息完畢,勉強壓□□內浮動的血氣,便就聽得李雲曦這自然的話語,他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一聲笑惹得蘇程玉的目光轉了過來。

李雲曦疑惑地看向沈恪,並不知道沈恪在笑什麽。沈恪知道李雲曦面皮薄,也不開口解釋,只是收斂了笑意,低低的咳嗽聲隨之傳出,李雲曦急忙上前來,她看了一眼沈恪慘淡氣色的面容,也不探究沈恪先前到底是笑什麽,只是匆匆忙忙地打開衣櫃,取出一個小包袱,打開小包袱的時候,露出裏頭攏著的一排藥瓶。

隨後,她站在沈恪的身邊,習慣而又自然地伸手去扯沈恪的衣裳,道:“這些藥都是依蘭姑娘給我的,依蘭姑娘的醫術很好的,這些藥也都很不錯。你先脫了衣裳,我替你上個藥,我先前就擔心你受傷,一路上都在想,你肯定是又受傷了,若不然你不會這麽就都沒尋來的。”

“果然,是又傷著了。”李雲曦伸手去解沈恪的腰帶,她的動作嫻熟而自然,仿佛是做過很多次了。候在一旁的蘇程玉面上神色一黑,上前一步,正要開口的時候,便就看到沈恪一把攔住李雲曦。

李雲曦楞了一下,她擡頭看向沈恪,似乎不是很明白沈恪的意思。

沈恪別開臉,而後輕聲開口道:“殿下,你且去陪一陪那個小姑娘,我的傷,讓蘇程玉來幫忙處理一下就好。”

李雲曦聞言,倒像是想到了什麽,她面上微微浮起一絲紅暈,而後點了點頭,小聲道:“哦,好的。”

她站起身,往裏屋走去,經過蘇程玉身邊的時候,對著蘇程玉叮囑道:“蘇程玉,你回頭替你爹處理傷勢的時候,一定要輕手輕腳,動作慢點,知道嗎?”

對上李雲曦認真的目光,蘇程玉沈默片刻,微微垂眼,遮住眼中的覆雜神色,許久後才緩緩點了點頭,朝著沈恪走了過去,終究還是未曾同李雲曦解釋自己已經恢覆了心智的事。

蘇程玉想著同李雲曦相處的這一段日子裏,他知道李雲曦其實是一個膽小而又愛哭的嬌柔小姑娘,但是性子裏卻又帶著一股堅韌。他怕同李雲曦說了後,李雲曦便會怕他。畢竟,先前他追捕她和沈恪的時候,下手卻是半分都不留情的。

他沈著臉走至沈恪的身邊,沈恪此時已經動作緩慢地解開了衣裳,褪去外邊的玄色夜行衣,露出沾染了大片血漬的裏衣,沈恪吃力地脫下裏衣,厚實的繃帶上也滿是暈紅。

蘇程玉見著沈恪這般模樣,他的眉眼間透出一抹肅冷的氣息,眼底浸漫開一抹冷意,伸手解開沈恪身上的繃帶,或許是剛剛李雲曦的提醒,蘇程玉動手的時候,確實是小心輕柔了不少。

解開的繃帶下,顯露出猙獰的傷口,應當是先前同人動了手,這身上處理好的傷口崩裂開來。

“這府中有高手?”蘇程玉一邊動手替沈恪處理傷勢,一邊開口問著。這話雖然是問句,但是卻透出一抹肯定的意思。

若不是高手,依著沈恪的小心謹慎,不可能會被人發現的。

“嗯。”沈恪費勁地回來一句,“就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功夫很好,心思也很靈敏,還有見識很廣。”

“怎麽說?”蘇程玉壓低了聲音問著,似乎不想讓裏屋在哄睡福妞的李雲曦聽到。

沈恪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飄然:“他知道皇家的功夫,也懂得死士的路數,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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