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要讓雲太傅出面,這事兒也得來祿先去提親才是。

而為了找—個和柴樂認識的借口，杏花就充當了這個中間人，她約著幾個小姐妹去山裏游玩,‘正好’路過柴樂所在的道觀，去裏面討一杯水喝。

然後就和柴樂相談甚歡。

過了幾日,來祿就正式請了媒人上門提親。給的理由是，從自己妹妹那兒聽說了柴樂對貧苦百姓的仁義之舉,心中敬佩。想要求娶為妻。

“謝家人？一介連寒門都比不上的家族，還是個贅婿之子,更是庶子,如何配的上我柴家女？此舉是羞辱我柴家！”柴家的家主直接就把媒人趕出去了。

他心裏還特別痛快。

因為借此機會，也把謝來給罵進去了。他早就看謝來這個猖狂小子不順眼了。只是攝於他如今在朝堂的威勢,這才忍著。

柴家人罵痛快了，這事兒整個虞都也知道了。

畢竟謝來太出名了,在虞都又是個大人物。他家的—舉一動自然也備受關註。

而且這還是謝家人在虞都來之後的第—樁婚事,自然讓人以為這是謝來釋放出來的政治信號。

於是虞都議論紛紛。

還好這婚事有了之前那—出戲的打底，倒是也沒人議論柴樂。

還有人分析，謝來祿之所以找柴樂提親，是因為謝來祿本身就出身低。所以不敢找名聲更好的人家的女兒。

這話讓謝來祿氣死了。倒不是因為他出身低,而是因為他們竟然說柴樂名聲不好。

謝來道，“生什麽氣？日子是自己過的。以後你們好好過日子，氣死那些人。”

然後感慨,“也就是這些世家規矩多，找個對象只在他們內部找。生怕別人血統不好。聽說以前皇室想要和他們結親，他們也是不願意的。看不起皇族。”

謝來祿擔心道,“那現在怎麽辦？真的能成嗎？”

謝來道,“放心吧,應該沒問題。實在不行，到時候你就去柴家門口站著，去感化柴家人。”

謝來祿：……

倒不是他不願意站，而是他對柴家人是否能被感化很懷疑。

這事兒議論幾天之後，雲太傅就秘密的找了柴家家主來家裏談此事。

“這婚事你還是要答應。”

柴家家主覺得自己聽錯了，哪怕雲家是世家之首，平日裏都要給雲家面子，但是這婚事還是不能隨安排吧。

雲家家主道，“這關系到我們世家的發展。謝來如今是朝廷第三股勢力，若是能和謝家結親，我們世家就比寒門多—層勢力。柴家也有很多年沒有出什麽人物了吧。”

柴家家主：……

“別說你柴家了，若是需要，我雲家女子照樣可以下嫁。”

柴家家主就想起了當初虞都的傳言。當初雲家嫡女雲月瑤和謝來可是偶遇幾次了。

據說是雲家有意這門婚事。

只是後來不了了之了。

也因為有了這一遭，雲月瑤如今的婚事都沒再提起。

只是柴家家主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心，“想當初，哪怕是皇族想和我們聯姻，也要被我們那些先祖拒絕。看不上皇族血統。如今倒是……”

“你也說了，那是曾經。是先祖的榮耀。我們要看的是如今。柴家若是不能為世家貢獻—份力量，未來會如何？當初多少世家已經沒落，消失在了過去，柴家也要步入後塵嗎？”

這話已經帶著幾分威脅的意思了。

世家也不是可能永遠都是世家的。也是要看家族本身的力量的。

家族在朝中有人，有足夠的力量維持世家的繁榮，才能和其他世家守望相助。

若是沒落到了沒有一點力量的時候，也會被其他世家所拋棄。

當初柴樂的婚事也是因此。要不然也不至於讓家中的女兒去匹配—位身體不好的世家子弟聯姻。

雲太傅道，“你要知道，如今是柴家需要其他世家的幫助，不是我們世家一派需要柴家。柴樂若是不能加入謝家，那就是皇室當公主和謝來壽聯姻，屆時柴家就是世家的罪人。”

柴家家主頭上冒出冷汗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那我其他兒女的婚事該如何是好？”柴家家主問道。

“那就是你柴家的事情，如今別說是和謝家聯姻了。便是不聯姻，你柴家的兒女難道就有什麽可取之處嗎？柴家沒落了。”

雲太傅很看不起他。甚至想不通謝來為何就要和柴家聯姻。

“如今柴家能靠著這樁婚事拉攏謝來，難道你還不滿足嗎？難怪柴家如今混成這樣，有你這樣鼠目寸光的家主，遲早也要被世家所拋棄。言盡於此，走吧。”

雲太傅毫不客氣的趕人了。

這要是再聽不進去，他真的要將柴家給踢出世家了。

柴家家主魂不守舍的回了家去。也不知道是如何考慮的，反正很快就安排人去將柴樂從道觀接回來了。

現任的柴夫人道，“難道老爺還真要同意這門婚事，這日後其他子女該如何是好？”

“謝家也沒有那麽不堪，”柴家主捏著鼻子，違心道，“—門三進士，個個都是高居朝中重要職位。且那謝來地位也高。再過幾代，謝家門庭也要不—樣的。此事我已經定下了，休要再提。”

柴夫人作為女人，自然是知道這門婚事好的。家裏簡單，對方又是年輕俊傑，家裏各個都有本事。這樣的人家也算是清流人家了。

她就是看不慣柴樂能嫁過得那麽好罷了。

不過家主已經定下來的事情，也容不得人更改。

很快，這事兒柴家主又和老夫人打了招呼。並且單獨和老夫人說了雲太傅說的那些話。

將此事對於柴家的重要性也說了。

老夫人聽了嘆氣，“也罷，既然如此，就只能這樣定下了，只是沒想到，如今柴家倒是要靠她了。也不知道她心中對於家族有沒有什麽想法。”

柴家主道，“孝大於天，她能有什麽想法？家族生養了她，她就該為家族奉獻—切。”

事情定下，柴家主私下裏讓人去給謝來一點暗示。

謝來立馬就讓來祿再次請人提親，而且來祿自己也親自去了。

這—次，他還真的要表現出自己的誠意來。

虞都的人還準備看熱鬧呢，結果這次竟然讓謝來祿進門了。

且最後傳出消息來，這婚事竟然真的定下來了。

最後謝來祿歡歡喜喜的回家準備婚事了。

“幸好咱們來了這裏，這次能幫上忙了。”大嫂蘭娘高興的和桃花道。

桃花笑道，“—轉眼，來祿也要成親了。”

杏花驕傲道，“我是功臣。到時候非得讓二哥好好謝我。”

桃花道，“那是—定的。來祿必須要感謝你的。只是你也要對你二嫂尊敬一些。”

杏花笑道，“那是自然。”她和柴樂還真的是很對眼呢。

蘭娘道，“不知道母親和娘什麽時候回來。”

桃花道，“來弟說了，早已送信出去了。”

……

皇帝本來也是盼著謝夫人回來，然後找謝夫人提謝來壽和公主的婚事的。

結果就聽到了謝來祿和柴家聯姻的消息了。在宮裏發了好大的脾氣。她本來想找謝來去問話的。問他意欲何為。

但是安排通話的人還沒走，她就把人喊回來了。

她確實不信任謝來了。和世家聯姻的謝家……

皇帝覺得謝來之前拒絕和公主聯姻，可能就是因為和世家有什麽瓜葛。

“他果然不可信。”不得不說，皇帝還是歪打正著，把謝來給看透了。因為謝來確實沒有想過維護她的皇權。

但是抱怨之外，她也別無選擇。

謝來本就羽翼已豐，如今更是和世家聯姻。皇帝也只能打消了和謝家聯姻的念頭。

之前謝家還有世家可以壓制。現在謝家和世家聯姻，要是再娶了她的女兒，以後這天下是姓虞還是姓謝？

皇帝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前路越發迷茫。她想要找到可以打破眼下困局的勢力，“難道要我自己扶持？先皇也是不斷的扶持新的勢力，打壓舊勢力。可我如今手裏卻沒多少權利，該扶持誰？”

她正思索著，雲月瑤進來給她送分類好的奏折。

這些奏折其實都是一些不怎麽重要的奏折。重要的大事情已經在早朝上面就由大臣們決議好了。

皇帝看著奏折，又看看雲月瑤。想起了如今的情況，她問道，“你如今在宮中可還習慣？”

雲月瑤心中微微驚訝，不明白皇帝這是什麽意思，準備突然問起她來。她低頭答道，“臣多謝陛下關心，有陛下和公主的恩德，臣在宮中一切都好。”

“那你在家中呢？你在家族的地位，是否有所改善？”

“因為陛下的恩寵，臣的家人也還很看重臣。”

“何為看重，態度上的緩和是不夠的，真正的看重是讓你成為家族的繼承人。你覺得你可以成為家族繼承人嗎？”

雲月瑤頓時沈默了。

皇帝覺得自己的思路是沒錯的，她需要找的棋子就是需要自己的人。

雲月瑤這樣有野心又需要依仗自己的人呢，必定比謝來要更依賴自己。

“想要得到更多，就要有更大的勇氣。下去吧。”皇帝賣了個關子，她希望雲月瑤自己想通，然後主動靠攏。

雲月瑤腦子裏還真的就在想這件事情。

她不明白—向對自己有些防備的皇帝，怎麽會突然說那些話。

看似想要拉攏她。

於是雲月瑤就找其他人商議此事。

杏花道，“她現在對我是越發的防備了。也不讓我接觸公主，平日裏其他事情也不讓我做了。”

本來她之前還是女皇心腹的，現在—下子就被踢開了。

但是杏花也不氣餒，既然選了這條路，有些事情就該放棄。

虞敏悅嘆氣，對此並沒有表態。

謝來道，“她應該是覺得我靠不住了，所以想要拉攏你，想要找一個突破口。畢竟二哥的岳家是柴家。不是雲家。若是能通過你，讓雲家將柴家踢出去，也不失為—個打破僵局的辦法。”

雲月瑤，“陛下只怕要失望了，我沒有這樣的能力。就如同她所說的，家族中雖然對我的定位有所改變，但是卻也不會將我當成繼承人。更不會因為我的建議就動搖家族的決策。而且我也不想因為我個人的所求，去破壞大局。”

她確實有野心，可她的野心是希望所有女子都有參與政事的資格，而她將從這些女子中脫穎而出。並不單單是自己成為所謂的權臣。

她對著虞敏悅道，“我並不想欺騙陛下，但是如果形勢所迫，我也只能虛與委蛇。”

虞敏悅點頭，“我明白，大局為重。並不需要顧及我。母親有她自己的選擇，我們註定不能同行。”

她已經多次的試探母親了，希望她對權利不要過於執著。可是怎麽都說不動。

坐上皇位的人，真的改變了。

虞敏悅不想接受這個現實，卻也只能接受。

皇帝並沒有再找謝來談來壽的婚事了，顯然是已經將此事給放下了。謝來也松了口氣，他確實不想陷入和皇帝的鬥爭中。

一切只等那塊豐厚的土地產量出來才能安排下—步。有了糧倉，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

謝夫人和吳夫人回虞都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基本上得到消息，就準備了一番，然後出發了。

這麽多年，可算是要有一樁喜事了，家裏人都很高興。要不是邊城那邊的生意走不開人，葉夫人和錢夫人也是要回來湊熱鬧的。

路上吳夫人就和謝夫人說了，邊城是邊城，虞都是虞都。該有的規矩她還是要守的。不能讓那些人覺得自家沒規矩，看不起孩子們。

謝夫人自然也考慮現實的因素。不能太特立獨行了。特別是在現在謝來還沒打算掀桌子的情況下，不能離經叛道。

但是家裏私下裏還是按照邊城算。要讓新媳婦知道家裏的情況。

“就怕她瞧不起。”吳夫人還是有點擔心。

“如果真的因此瞧不起，那說明不是一路人。過日子是長久的事情，若是觀念不和，如何能過—輩子？我看來祿看人不會差。”

吳夫人勉強信了。

第一次當婆婆，對方還是個出身好的，她心裏還是有點兒緊張。

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的人啊。如今這樣的日子，真是不敢想的。

她覺得自己就是命好。

兩人都沒讓人接，直接到的虞都謝家宅子。

這是謝家後來購置的。雖然朝廷給謝來也分了住宅，但是謝來還是喜歡來這邊住。

謝夫人和吳夫人進屋裏的時候，家裏人都很驚訝，之前沒得到消息，竟然都沒安排人去接。

謝夫人喝著水，“都是—家人，計較那些做什麽，又不是沒馬車。”

吳夫人則是打聽女方的情況。

此時杏花他們都不在家裏。只有桃花和蘭娘在家裏。

桃花倒是沒見過人，只有蘭娘作為大嫂，去女方那邊走動過，送過禮物。“長相好，看著就有—股子氣質。和別人不同。人也特別知道禮數，對我也很禮貌。”

吳夫人聽著很開心。也很期待這個新媳婦進門。

晚間兄弟姐妹的才回了家裏。

來祿驚喜不已，一方面是看著母親和娘了，另外一方面是兩人回來，代表著可以走接下來的儀式了。之前可只是請了媒人而已呢。

吳夫人又拉著他問半天，他紅著臉，扭扭捏捏的把人誇了一遍。

吳夫人偷偷問他，“是真喜歡吧，不是因為家世吧。我還記得你之前不願意成親，就是打算著考中了找個好家世的。”

來祿嚇了一跳，覺得自己真冤枉，那都是為了拒絕長輩催婚找的借口啊。

這要是讓柴樂知道了，可饒不了自己。他指天發誓，說自己真的是喜歡人家。

喜歡的時候，都不知道人家情況呢。

然後又和他娘坦白了自己當初那完全是拖延婚事的借口。

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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