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杏花一番談話之後,謝來心裏的計劃又明朗起來了。他覺得團結的力量還可以再大一點，除了底層百姓，這個社會的女子也是可以團結的。特別是身居高位的女性,如果真的投入這個事業來，力量也是很大的。

而且謝來想到,未來如果不想讓男女平等成為一句空話，就要讓女子們也能在解放事業上做出一些成績來,才能更好的證明自己的能力。在他上輩子那個世界，革命的路上也出現了許多非常優秀的女性,她們流傳著許多令人敬佩,可歌可泣的故事。

謝來覺得自己一葉障目了。

他總想著這個世界封建社會，女性未曾接觸新的思想,很難幫上忙。

但是前有母親，如今有杏花姐,那位雲姑娘,還有敏悅翁主。

她們的思想不就代表著這個社會女子的思想嗎？

謝來坐在房間裏搖頭笑了笑。

他把這個時代的女子和自己那個世界的女性比，總覺得這個時代的女主柔弱，需要幫助。但是女子本身就有強大力量。

比如封建皇朝中出現的那麽多的女性，在封建父權打壓下,依然能做出流傳千古的偉大事業。

早就證明了，哪怕封建社會的女子，依然有奮起拼搏的勇氣和決心。

謝來決定，以後要團結更多的女同志們。

她們的力量團結起來可是非常厲害的,比如皇室的公主，妃嬪,世家的貴女貴婦，朝廷官員中女眷,還有平民百姓中的女子。

這都是潛在的力量啊。

這麽一想，謝來腦子裏就有了一個想法。

老皇帝看著身體不怎麽樣了。謝來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在老皇帝走之前有控制朝廷的能力。

所以再不濟，他也要選定一個靠譜的繼承人支持上位，然後有時間發育。

幾個繼承人貌似也不是很行，謝來確實需要幫手，在老皇帝走了之後，能迅速的幫他穩住朝局。

之前他也是一葉障目，只看到了太子和幾個王爺。

如今和杏花提起了團結女同志，他心裏就想到了公主。

和貧苦的大眾需要站起來一樣，吃遍苦頭的公主難道就沒想過要自己當家做主的一天？

有追求就會有做事的激情。

謝來心中的想法也就形成了。

完全可以和公主各取所需。至於公主能不能讓人服氣，這不要緊。

各方面勢力為了平衡的時候，是不會管皇位上面坐著的是誰的。君不見世界歷史上出現多少女皇女王。

這是謝來在朝為官之後最直白的想法。

所有人為的不過是一個利字罷了。只要最上面那張椅子上面坐著的人能給自己帶來利益。誰也不會有意見。

就算沒利益，但是只要朝廷內部勢力互相制衡，也沒人願意當出頭鳥。

如今朝堂不就是這個互相制衡的模樣嗎？不過謝來分析了一番，他覺得司馬老師這邊是最有可能拉攏的，因為和雲老師的世家比起來，司馬老師和他一般，都有一種危機感。

為此，謝來晚間還特意去試探司馬老師。因為世家利益受損，最近司馬老師心情極好。

謝來直接問他道，“老師，可想過以後的事情，學生近日看陛下身體不是很好。”

司馬丞相皺眉頭。

說實在的，他心中還是不願意老皇帝走的。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

謝來道，“您看好哪一位？”

司馬丞相道，“福王和永王自然不必說，太子殿下……倒是可以考慮。當日我提醒你的老師將太子殿下養廢，也是為了這一點。他若是精明，早就不能活了。如今正好可用。雖然人廢了點，但是只要活著，坐在那個位置就可以了。”

謝來：“……”老師這是準備挾天子以令諸侯啊。不不不，應該是說準備扶植傀儡皇帝，繼續和雲老師的世家打擂臺。

司馬丞相看著謝來，“如何，難道你以為為師真的會坐以待斃？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會認輸。放心吧，為師知道你擔心什麽。你還年輕，還不到你承擔重任的時候。而且哪怕為師輸了也不要緊，那姓雲的總不至於要你的命。不過來兒也不要過於依賴他們，人死燈滅，你那雲老師若是走了，後人如何，也說不準。”

謝來早就知道這個情況了，也沒因此心慌，而是問道，“除了太子，不能是別人嗎？”

“別人，還有誰？”

“學生只是覺得太子也未必那麽好掌控。”謝來和太子是接觸過的，太子雖然是草包了點兒，但是他也是有野心的。太子只是沒能力，不代表就會老老實實當傀儡。

司馬丞相道，“除他之外，倒是也有幾位王爺不堪大用，卻正好能為我們所用。”

謝來搖頭，“這樣的人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為我們所用，但是時日長了，總會想著清君側的。老師不覺得風險太高嗎？且學生鬥膽說一句，屆時他說不定更看重世家。”

司馬丞相笑道，“你有何想法？”

“學生覺得應該找一位堅定的站在我們身邊的，時刻需要我們支持的人。”

司馬丞相笑了，“你認為有這樣的人嗎？”

謝來現在還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一來不知道公主的想法，二來怕過早暴露出事兒。他也沒確定哪位公主合適，尚且還在物色。

在情況未曾明確的情況下，暫且就不說了。

“老師，若有這樣的人，您是否願意全力支持。”

司馬丞相正色道，“那是自然。不過來兒，你可是有所想法？”

他指了指天上。

謝來趕緊兒搖頭，“絕無此事。”

司馬丞相也松了口氣。他到底是寒門出身，哪怕知道謝來身負天命，也只覺得對方是名留青史的朝中重臣，也許有一日能力挽狂瀾，將這個腐朽的皇朝重新撐起來。

但是若是要造反，司馬丞相是不看好的。

主要是因為，來兒是文臣。

他並不知道謝來手底下的那些勢力，也不知道謝來手中的資金。如今的謝來在他看來還只是一個初出茅廬，在朝中開始綻放光彩的年輕臣子。

推翻這個皇朝，那是天方夜譚。

縱觀歷史，最終真正走上那個位置的，無一不是有兵權。

謝來道，“學生只是想著找一個合適的人，學生不想以後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和皇上鬥，和朝臣鬥上面。學生想做事。”

想給天下人做事，而不是每天爭來鬥去。

司馬老師鬥了一輩子，才有如今。謝來佩服他，卻不想成為他。

司馬丞相道，“你覺得哪位合適？難不成是宗室？宗室子弟也未嘗不可，只是為師確實也沒發現哪位宗室子弟合適。而且宗室子弟也有家族護著，真坐上那個位置，未必老實。”

謝來想了想，試探道，“老師，你說為何沒有女子坐那個位置呢？”

司馬丞相吃了一驚。然後眼神古怪的看著他，“可是被你母親影響了？”

謝來：……

“看看你母親的結果，你就該知道這絕無可能了。”

謝來無語，問道，“老師會反對嗎？”

“不是為師反對，而是天下反對。”

謝來聞言笑了，“看來老師心中也不排斥女子掌權。”

司馬丞相道，“是男是女與我何關，再說了你母親當日已經向我證明了女子的能耐。我倒是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女子不如男。只不過……她也證明了，女子想要這在世間做出一番事業太難。就算扶持幼主，讓後宮嬪妃垂簾聽政，她們也只會聽從家族，成為家族的傀儡，屆時朝堂勢力只是更內亂，你我也會成為他們礙眼的棋子。”

謝來笑道，“老師說的是，學生受教了。”

司馬丞相看著自己的學生，總覺得他有事情瞞著自己。

只是來兒如今大了，若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內心的想法，連自己也猜不透。

和司馬丞相這番談話，謝來心中更有底氣了。

至少到時候有把握說服司馬老師。

至於雲老師那邊……謝來倒是想到了雲月瑤。要是這個姑娘真能做出一番事業來，世家那邊未必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唯一的就是徐老師。

不過謝來想著，到時候也不是要讓公主真的當天下之主。只需要幫助他們進行過度，讓社會制度和平演變。

謝來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理想去發動戰爭，且不說難度，光是造成的傷亡，也不是謝來承擔得起的。

而且公主上臺，也能為天下女子走出內宅，做出一個重大的鋪墊。

如此一想，對天下有益，徐老師想必也是願意支持的。

只不過，要看看哪位公主合適。

不過謝來也沒把這當做是唯一的選擇，只是準備擴大選擇。畢竟這一切如今也只是他一廂情願，若所公主不願意，那也白搭。

他想起了吃過最多苦頭的襄陽公主。

其實他最看好的是這位公主。和其他錦衣玉食的公主們比起來，這位吃過苦，也承受著這社會制度的壓迫。這樣的人才有勇氣去嘗試新的可能。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吃了太多苦，只希望下半生安逸度日。

謝來既然有了想法，自然不光是空想。在這之前，他決定再實施一些提高生產力的利民之事。社會生產力的提升，才是女子們走出內宅的基礎。否者一切都只會是短暫的，無法長久。以後換個人主宰天下，政策就會改變了。除非哪天天下需要女子走出內宅。

……

既知了謝來的志向，也明白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杏花自然再和之前不一樣。

之前她是為自己一個人，也為來弟，現在，她要為了那個共同的夢想而努力。

她和敏悅翁主已經是好朋友了，幾日裏總要見一次。

敏悅翁主最喜歡聽她講外面的稀奇事兒。

往日裏杏花憐她不能出遠門，便講一些有趣的事兒，讓她開心一下。

這次，敏悅翁主又找她的時候，她便講一些和平日裏不一樣的事兒。

“那次我去東州的路上，餓殍千裏。”

敏悅翁主聽著都難受。

“你知道嗎，那時候被賣得最多的，便是女孩兒。我一路也不知道買下多少人。”

敏悅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自古以來，被犧牲的不就是女子嗎？”

“是啊，可憐這些女子被賣，還要擔心賣的錢不夠多，讓家裏人買不到糧食。仔細想來，天下女子都是這樣逆來順受，對家裏忠心不二。哪怕是嫁入高門，想的也是要幫扶娘家。但是到頭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日裏我總覺得自己身在家裏是一件幸福的事兒，我家裏人都支持我，可看到外面那些女子，我心中又憐惜她們。翁主，你說，要是全天下的女子也能和男子一般多好。”

“能入朝為官，能頂門立戶。能走出家門做自己喜愛的事情。而不是一輩子嫁人，相夫教子，等著何時為家族犧牲。”

這說到了敏悅的傷心事。

她何曾不是這樣想的。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不知道自己會被許給誰家。

又想起了前幾日自己母親去和其他公主姨母們見面，被她們奚落嘲笑。

女子何苦為難女子。

和親是男人送的，失去貞潔之後又要被人嫌棄。

“這只是我們的一個夢，你總比其他人好，已經走進了這個夢裏，見識了外面天地的廣闊。”

“不，正因為我看到外面天地的廣闊，看到更多女子的現狀，我心裏更難受。翁主，你說我們女子真的不能為自己爭一爭嗎？”

“如何爭？”敏悅微紅著臉面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以前看過許多杜撰的傳記。有女子為將，為官，為……反正和男子一樣，在史書上留下壯烈的一筆，何等的讓人艷羨。”

敏悅聞言，頓時心生幻想，“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我都沒聽你講過這些故事。好杏花，你就講給我聽聽吧。”

杏花道，“我弟以前和我說過，別人都睡著的時候，唯一清醒的那個人會很痛苦。翁主，你真的要做那個清醒的人？”

敏悅笑道，“難道我們這些睡著的人，就不痛苦嗎？最怕的就是在痛苦中，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杏花聞言，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情。

是啊，那些睡著的人難道就不痛苦嗎？

被賣的貧家女，被和親的公主，不都一樣痛苦嗎？

只是她們知道苦，卻連喊出來的資格都沒有。那些既得利益者不讓她們喊出來，要粉飾太平。

“那好，我給你講，這可是我們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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