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來發現,自己的這些老師們，似乎都和自己之前想的要不一樣、

以前他只以為他們是慈祥或嚴厲的長者，或是能說的來話的良師益友。

如今深入相處之後,從一星半點之間，都能感受到他們隱藏的另外一面。他們真實所處的世界,和學堂裏是不一樣的。

那是一個他還未涉足,且陌生的世界。

也許,也是日後，他所要面對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老師之前已經讓他適應了，謝來心情雖然有些反差,但是卻也並沒有抗拒。他知道,只有進入這個領域,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覺得也許也沒他想的那麽難,比如當初譚家。若是所有的敵人都如譚家那樣，他心理上也沒什麽壓力。

“我也不能免俗。不過是板子沒打到我身上罷了。所以其實……我也可以做到馬老師那樣。”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期間,謝家又經歷了一次大豐收。

家裏的糧倉都堆滿了。

母親謝夫人把他找過去談話，和他說了家中的一些事情。

比如家中其實並不是只有謝家村這邊的田地，這只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在遠處,謝家還有很多的良田,都是在當年鬧荒的時候去收購的。這些年也在不間斷的買田買地。置辦的鋪子,也不止是縣裏那些。甚至還發展了別的生意。所以謝家的家底,遠遠不是謝來所知道的那些。

謝夫人道,“我告訴你這些,是想告訴你,雖然咱們家不如那些豪富之家看起來實力雄厚,卻也不是弱者。日後你的底氣要足一些。”

謝來道，“母親，其實我一直很有底氣。我從不覺得咱家家底不如別人就沒底氣。”

“那你面對齊家的時候，是不是也曾經想過不得罪對方？”

謝來：“……確實有過這想法。”

謝夫人笑道，“這就是了，咱們家不必如此。我兒如此優秀，走出去不必畏懼他人。除了身份上比不上那些達官顯貴，只要是與我們同等階級的，都不必怕。哪怕對方再豪富，你也不要再忌憚。”

謝來道，“母親，話雖如此，孩兒也不想給家裏添麻煩。”

他其實也是奉行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

“若你是無用之人，你懦弱點，我倒是不說什麽。可你的優秀是有目共睹的，那些人嫉妒你的才能，並不會因為你讓一步，就會對你好。所以來兒，只要不是官大一級，你就什麽都別怕。”

謝來道，“那……若是對方有隱藏背景呢？”比如官商相護。謝來沒有官身，所以覺得自己實力不夠。

“咱家也不是沒有。”謝夫人道。

謝來睜大眼睛，“真有？”

“你想什麽呢，只要不是覆滅之亂，咱們還是要靠自己。”

謝來連忙點頭，“母親說的是，孩兒當自立。”便也不再追問自家的背景了。

謝夫人欣慰的點頭，然後突然道，“今日和你說這些也不是主要的。我是想告訴你，齊家要出亂子了。”

“啊？”謝來都要把齊家給放一邊去忘掉了。畢竟這幾年他還要努力念書，爭取自己發達這以後，有空了再想齊家的事情。母親也未曾在他耳邊再提齊家的事情，他都以為母親放下了。原來母親還惦記著呢。

“母親，你做了什麽？”

謝夫人道，“也不過是把他對咱們做的事情，還給他們家罷了。欺負我謝家的人，我豈會任由他逍遙自在？”她向來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再說了，齊家也不可能真的放過她的兒子，只不過以待時機罷了。她不如先下手為強。

她也想教自己的兒子一些手段，便把自己做的安排和謝來說了。

謝夫人也不用另外想辦法。知道齊家是以礦業為主之後，她就知道齊家幹凈不了。

因為這種礦山裏面最容易出亂子了。

不壓榨勞工是不可能的，哪怕齊家自己不壓榨，那些工頭也會想辦法克扣礦工的工錢，也會出亂子的。

齊家經營礦業多年，這種亂子是不會少的。

她安排了親信去打聽，果然打聽到了許多事情。於是也偽裝成外地富商，給那些人銀子，讓他們去告齊家。

謝來驚訝道，“這些人果真去了？”

謝夫人道，“齊家做的事情和咱家可不一樣。那可是真的存著血仇。得了報仇的機會，在我們的掩護之下，尋到了去都城的機會，自然願意去。且我還安排了人當做遺孤，混入這些人中。這些人裏面，哪怕只有一家願意去告，齊家也要吃不完兜著走。你可知道，這些明面上的豪富之家，正是有些人眼中的肥肉。恨不得分而食之。”

謝來聽著這些過程，忍不住敬佩道，“母親足智多謀。”

謝夫人道，“不過是學了他們的法子罷了。只是他們是真虧心。我們行的正坐得端。”

謝來：“……母親說的對，我們行的正坐得端。”

心裏也對謝夫人的安排佩服不已。

雖然說起來簡單，但是如何調查，如何去說服對方，這一步步的，都不能走錯。他可不信以齊家人的跟腳，不會一點都不防範。

謝來以前只見過謝夫人對譚家那種小打小鬧的應付，如今看她如此輕描淡寫的對付齊家，心裏更一步的意識到了她的手段和謀略。

謝來想到了自己。母親走到如今這一步，何嘗不是一步步的被推著走出來的呢。

“母親，您和孩兒這麽大的時候，當時都在想些什麽？”

謝夫人聞言，眼中帶著幾分回憶，“似乎也沒想什麽，無憂無慮。如今想來，那會兒就和一張白紙一樣。”

謝來道，“母親後來是不是吃苦了，吃了很多苦？”

“苦嗎一開始是的，不過後來想起來，倒是都是值得的。謝夫人看著他，“來兒，你如今走的路，算是讓我最放心的一條路了。有了學識，堂堂正正的有了官身，日後不會差的。”

謝來心虛，他未來要走的路也許並不如母親想的那樣舒坦。但是他保證，會走的小心翼翼。

這次談話之後，謝來也沒刻意打聽齊家那邊的狀況。

他也插不上手。

也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放在這上面。反正若是母親這邊一擊未成，他這邊好好念書，日後也能給家裏當個依靠。

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來祿回來了。

府城的書院也放假了。

倒不是刻意的放寒假，只是因為年底了，書院各方面也要做總結，據說有些老師還要去都城。加上老師們也要互相走動，增進交流。這些都是要花許多時間的。來祿他們這些學子們自然也就歸家了。

又是幾個月沒回來，來祿又長高了，且清瘦了許多。

在外面念書，哪怕吃的好喝的好，也不容易長肉。

來祿笑著給謝夫人磕頭。“孩兒回來了。”

謝夫人將他扶起來，來祿如今都比謝夫人高了。謝夫人欣慰的笑，讓他去和吳姨娘說話。

吳姨娘早已等著了，看來祿過來了，激動的抱著他。

表達著自己的思念之情。

葉姨娘見狀，心裏又想開了一些了。她好歹兒子在身邊，兩個女兒雖然離經叛道，但是也在身邊。這麽一比也就滿足了。

倒是錢姨娘，頭歪到一邊，紅了眼睛。

來祿這次可不是空手回來的，給家裏人都帶了禮物。連平安也有。

謝來與他寫了書信，知道家裏添了侄子，便買了玩具回來。

平安才幾個月，但是似乎已經能分辨誰對他好了，胖乎乎的小手抱著二叔給的玩具，嘴裏淌著口水。一下子就把氣氛鬧的歡樂起來。

和家裏人相聚了一會兒，來祿便去洗漱。吳姨娘就在外面守著，時不時的喊一聲，問他需不需要什麽，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

來祿耐心的回答。

吳姨娘聽著他答一聲，就笑一下。

來祿既感動，也無奈。心裏萬分慶幸當初姨娘去學了字，在家裏找了個活幹，要不然這日子多難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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