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壽,你真的不回去啊，我可和你說了，我這一路就是奔著邊城去的,那邊要打仗,我得趕著去打蠻人。可沒閑功夫送你回家了。”武師傅再次確認道。心裏也有無奈。

他離開謝家之後就開始趕路。一路往邊城去投軍。在縣裏雖然也可以報名,但是要耽誤不少功夫。

而且在邊城他有老朋友,可以安排上戰場軍中，不至於被安排去當夥夫。就沒等縣裏的車船。直接走小道,準備去府城買馬趕路的。

哪知道才走上小路，就發現來壽了。

其實早就發現有人了，但是他沒多想，以為是早上出發趕集的。等他要離開縣裏，對方還跟著,他才搭理一下。這下子就發現是來壽了。

本來是要趕緊送回去的。可來壽說了，他走了之後,依然要離開家裏去闖蕩。武師傅這才把人給帶著的。

好歹自己帶著，不至於在外面真的遇到什麽危險。

不過上戰場就保證不了了。

來壽看了眼縣裏的方向，“我決定了，不會回家。武師傅,我想做個有用的人,我不會種地，也不會念書，就只有這點力氣了。要是不走出來,我一輩子都沒出息。”

“外面很危險的。要是不小心,就沒命了。”

“沒關系,我娘還有好幾個兒子,個個都比我出息。阿娘也有來福哥養老。我在外面,要是真沒了，家裏人也不知道。”

來壽說著，把自己給說哭了。

武師傅嘆氣，“行吧，那我就帶上你。”他想著，到時候把人扔去當夥夫算了。也不擔心挨餓，也沒危險。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馬就沒法買了，銀錢不夠買兩匹。

幹脆租一輛馬車了。讓車夫送他們去邊城。

臨走前還找人給謝家捎信了，告訴他們，來壽去了邊城，和武師傅在一塊兒的。

……

信是晚上收到的。人家送到了縣裏米糧鋪子，鋪子裏的夥計趕緊兒狂奔到了謝家來送信。

他們可知道，為了找這個三少爺，家裏都把縣裏各處翻了個底朝天了。

謝夫人也是一天沒出門，安排人到處找。連謝家村的壯丁都去幫忙了。都沒找到。

謝來還安慰大家，“可能是出去散心了，幾天就要回來了。他這人怕餓，也沒帶多少銀錢出去，過不了幾天就要回來的。”

這話很是有理有據，大家也都接受了。

但是很快夥計就把信給送來了。

謝夫人看完之後，臉都沈了。

錢姨娘一直哭，不敢說話，見狀，提著膽子問，“夫人，信中咋說啊？”

謝夫人把信給了她。“來壽去從軍了。遇到了武師傅，和武師傅一塊走的。”

這消息可把全家人都砸暈了。

大家之前都以為只是小打小鬧鬧著玩。想著好歹十七歲了，又高又大的，在這附近也不會遇到啥危險。

誰知道這一轉眼，竟然就往最危險的地方去了。

看了信的錢姨娘直接暈了。來福趕緊把人扶著往往椅子上面靠，吳媽媽和周媽媽幫著掐人中。

葉姨娘和吳姨娘本來恨透了她，希望把這人趕出去的。現在看到這樣，心裏的恨也少了一半。兩個兒子，一個從軍，一個馬上也要出去跑商，一年只能會三天。

錢氏這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而還失去了最寶貝的東西。

真是遭大報應了。只是這報應卻在孩子們身上。姨娘們也唏噓。

要是自家的兒子出去從軍了，她們可要把眼睛哭瞎了。

管家問，“還找嗎？”

謝夫人道，“不找了，那麽多路，也不知道走的哪條路，讓大家都回來休息吧。出了力的都給工錢。”

管家趕緊去了。

錢姨娘被掐醒了，又想到了兒子。情緒崩潰的大哭起來。

謝來心裏很不舒服，一個人往門外走去。走到了來壽的屋子外面，希望來壽和平時那樣，從裏面笑嘻嘻的跑出來，找他出去玩。

來祿也跟上來了。

身後又跟著杏花。

謝來道，“我想過咱們長大了會各過各的，就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方式分別。我上次還和來壽說，時間一眨眼就過，大家就要分開了。就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他說的哽咽起來。

因為古代上戰場可不是和平時期的去參軍，在這個時代，那是真的要去和人冷兵器打仗的。

也許一個不小心，被人砍一下，就沒了。

謝來想到了看過的那麽多古代電視劇裏面打仗的場景，那些大將軍騎在馬上一路沖，沖過去就倒下一片小兵。

也許其中一個就有……

謝來捂著臉哭。

來祿也抹了眼淚。但是也要安慰自己的兄弟，“來壽這人運氣挺好的，又機靈，應該不會有事的。而且還有武師傅呢。”

杏花道，“我倒是羨慕來壽。他不想在家裏了，可以往外面去投軍。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去投軍，別人都不要。”

來祿道，“你起什麽哄，投軍是好事？那是很危險的！”

“你懂什麽，你們當男人的就是和我們女人不一樣。有什麽好哭的？要是能和來壽換，我也想騎馬出去。戰死沙場，至少證明我還是個有用人。”

杏花說著，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是擔心來壽而哭，還是為了羨慕來壽而哭。

謝來現在都不知道怎麽說了，總覺得自己說得多錯的多。來壽昨天都沒說要走的話，今天就走了。

很難不讓他懷疑，是不是他說錯啥了。

只能哄著杏花，“杏花姐，咱好好的在家裏成嗎？你可別學著來壽到處跑。我答應你，等我以後考中了，我去外面見世面的時候，我帶你一起。”

杏花道，“我不會的。我也走不了啊。”

她雖然羨慕，但是也知道這個世道除了家裏，外面沒有女人的容身之處。出去了也是白搭。

來壽的離開，讓這個家裏的氣氛十分低落。

但是來福也要離開了。

他並不會因為來壽離開，讓家裏人對他們這邊產生同情，就賴在家裏不走。相反，來壽都勇敢的出門了，他也不想做懦夫。

他安撫了蘭娘，又去安撫要哭瞎了的錢姨娘。

“來福，你弟弟已經走了，你不要走了。來福啊，我不能再沒你這個兒子了。”

“阿娘，我要出門，已經不止是為了贖罪了，而是覺得應該出門去歷練，去闖蕩了。來壽說因為他，你才犯錯。其實你何嘗不是因為我呢。作為長子，我確實過於平庸了。我最早成年，若是我有本事，也該闖下一些產業，你也不會做那些事情。”

“來福，我真的錯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了。我一定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求老天爺人讓我的兒子回來啊。”

錢姨娘悔不當初。

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麽要去折騰。

來福嘆著氣離開，他知道，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安撫的，只能用時間了。

他又去找謝夫人，提起要去府城商隊的事情。

謝夫人也沒留他。既然決定的事情，也不會因為別的變故去更改。

雖然來福離開家裏，會讓這個家裏更加亂，但是也不能改變她的決定。

“你去吧，蘭娘這邊我會照顧好的。”

“謝謝娘。孩兒讓娘操心了。”

離開的時候，謝夫人喊住他，“來福，在外一定要小心。外面不比家裏，輕信任何人，都會讓你萬劫不覆。”

“孩兒謹記。”來福拜別。

離開謝夫人這邊，來福擦幹了眼淚，背著包袱去找謝來和來祿。

兩人如今在一處讀書，但是因為來壽的離開，有些看不進去。

看到來福背著包袱，謝來擔心道，“來福哥，你也要走了嗎？”

來福笑道，“是啊，家裏都安排好了，我要出去跟著商隊見世面了。”

都要走了。

謝來心裏更難過了。

分別的時候總是最痛苦的。

“來祿，來兒，我和來壽都不在家裏，以後家裏靠你們支撐了。”

來祿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是家中老二，你不在家，我就是最年長的男丁，會照顧好家裏的。”

謝來道，“我也會照顧好家裏的。大嫂，還有……錢姨娘。”

來福道，“謝謝你們不計前嫌。”他頓了一下，平覆了情緒，“等我以後在外面見世面，賺銀子了，給你們買禮物回來。”

謝來笑道，“大哥，那咱就在家裏等你回來了。”

告別家裏人，來福才離開。

除了蘭娘，也沒人送他。他背著包袱，也沒坐馬車，就這樣直接走了。

離開謝家大門的這一刻，他就再也不是謝家的大少爺了，任何謝家大少爺的權益都享受不到了。

從此以後，他只是府城商隊的一個夥計。因為認識幾個字，可以跟著掌櫃的後面去跑腿。

來福來壽離開，家裏突然有些冷清了。但是學堂還是要照上，謝來是去和林夫子一起覆習，來祿是還有疑問要孫夫子解答。

只是朱夫子也辭行了了。

來壽離開，他心裏也挺不好受的。

雖然這孩子讀書是蠢了點，但是後來認真起來也是真的認真。一度讓他覺得孺子可教。

誰知道，這教著教著，學生就跑路了。府試的結果，都還沒等到呢。

這邊沒了學生，他也自然不會待下去了。也不想待。

謝夫人倒是沒虧待他，雖然沒有田地，但是給他獎勵了半年的工資。作為來壽考中縣試的獎勵。要是來壽府試也過了，剩下的獎勵會送去。

朱夫子就拿著銀子走了。

走的時候還和孫夫子他們說，以後要教就教一個班的。這種一個學生的教的，他是不教了。

容易產生深厚的感情，讓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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