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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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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給人救上來, 就近置在望月軒裏, 木二夫人得了信, 揮開眾人上前。

金瑩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不住地發抖, 水珠子一串串地從頭發上面滴落, 適才眾人怎麽問她都不肯說, 這會兒見到自家姨母,眼淚刷地下來了。

“姨母, 你讓我死吧。”

淚珠子一顆顆滾落, 好不可憐。

木二夫人朝木大奶奶打個眼色, 招呼各姊妹退了出去。房裏只餘姨甥兩個, 不時傳來陣陣哭聲。

過了一會兒,木二夫人從裏頭出來, 強擠出一抹笑來, “你們玩你們的,沒事了……”

話是這樣說, 轉頭,卻跟木大奶奶囑咐:“叫人請你娘、你九弟婦過來。”

眾人有些驚詫,叫大夫人來無可厚非,卻叫九弟婦過來作甚?

木紫煙蹙眉道:“二嬸, 在場的都是家裏人, 金家表妹發生了什麽事?做什麽要喊九弟婦過來?”

有人“咦”了一聲道,“怎麽九嫂不見了?適才不是一起聽戲的麽?”

木大夫人來得很快,二夫人木然道:“大嫂, 金瑩的父母早亡,本就夠可憐了,今天這事,若不給她一個交代,叫她無辜枉死,那便是我這個做姨母的罪過!”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木大夫人吩咐眾人:“老大家的、老四家的留下,你們都散了。”

說話間,林雲暖過來了。

她換了條衣裙,重新梳了頭發。

眾人讓出一條道來,看她從容行過。

進了軒內,婢子在外閉合木門,光線陡然黯下來,林雲暖半瞇眸子,朝前方望去。

木二夫人握著一個少女的手,在正對面,旁邊坐著木大夫人,大奶奶和四奶奶立在她身後。

屋裏一個侍婢也無。

林雲暖的聲音很平靜:“不知二嬸尋我來,是有何訓示?”

木二夫人冷笑一聲,沒說話。

木大夫人嘆了口氣,“老九家的,你適才見著老九不曾?我叫人四處尋他,這孩子闖了禍,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他,然後咱們才商量,該如何處理……”

林雲暖扶著肚子,木大夫人揮手叫她坐,她就不客氣地坐了。

“還有什麽好問的?適才金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木二夫人冷著臉,惱道,“大嫂,你也不能太縱著那混賬小子,瞧瞧這都做出什麽事來了。”

木大夫人有些為難:“她二嬸,我知道你生氣,可生氣不是法子,我便是把他揪來打一頓,也於事無補。我也是怕委屈了金姑娘。”

“我叢家的女兒,便是沒了親生爹娘,還有舅舅舅母外祖外祖母給她撐腰做主,老九算個什麽東西,竟敢如此欺人!”木二夫人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林雲暖喝了杯茶,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但她不緊不慢的,也不好奇詢問,九爺究竟犯了何事,怎麽金瑩姑娘了?約莫大家在這裏繞來繞去,就等她問這一句吧?

一時目光都朝她看來,像在等她拿主意。

林雲暖眸子半垂,並不說話。木四奶奶道:“九弟妹,你身懷有孕,本不該把你叫來,不過這事事關九弟,又累及金妹妹的名聲,你為人正室,不若拿個態度出來吧?”

是要她代木奕珩認錯,然後許人名分麽?

林雲暖擡眸,眼睛眨了眨,“都把我繞糊塗了,金妹妹的名聲怎麽了?”

她終於問出來,眾人總算有了宣洩的出口,木二夫人怒道:“你倒還好意思問!木奕珩借酒行兇,把我外甥女……唉!我都沒臉說。這孩子面皮薄,幾乎給他逼死了!”

“怎麽會?”林雲暖十分激動:“大白天的,九爺是在哪裏喝了酒?如何會酒後行兇”

金瑩捂住臉,哀聲哭道:“姨母,你由得我死吧!我沒臉活了!”

木二夫人怒目望向林雲暖:“你是什麽意思?”

林雲暖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今兒家裏的姊妹都湊在一處,人多了,穿戴又差不多,九爺便是一時走眼,錯認了金妹妹為旁的人,那也不是有意為之,情有可原,大約不能上升到毀了金妹妹名聲的高度吧?”

木二夫人喝道:“什麽錯認?他就是有預謀的,想占金瑩的身子!”

金瑩把頭埋低,沒臉聽下去。

林雲暖笑道:“二嬸您別急,能不能叫我問問金妹妹?”

木二夫人:“有什麽好問……”

木大夫人打斷道:“既要問罪,自應把事情來龍去脈理清,瑩丫頭只是哭著要尋死,又不肯說清楚,不是叫人幹著急?”

林雲暖便問:“金妹妹是在何處撞見九爺的?當時九爺什麽模樣,說過什麽話?”

金瑩又是羞澀又是傷心,見木二夫人對她點頭,這才道:“在外院書房。我跟侍婢在院子裏瞧見一只貓,似乎傷了腿,我原想給它瞧瞧傷處的,誰知它跑了,我追著追著,才發現到了外書房,它縮在那門口,可憐兮兮的,我就過去……”

眾人聽她說貓說了半天,有些煩躁,林雲暖笑道:“哦,原來是這樣,你才會出現在外院。”

“正是呢。後來我聽裏頭有人誦書,依稀是五表哥的聲音,我想著人都到了門外,就過去跟他打聲招呼……”

林雲暖笑了一聲,木二夫人怒道:“有什麽好笑的?瑩兒你繼續說,說說那畜生怎麽對你的?”

“結果我一進去,裏頭的竟然是九表哥,他一見是我,就笑嘻嘻的跟我說話,問我是不是特地來瞧他的,說我今天穿戴的好看……”

木奕珩確實有這個毛病,見了漂亮姑娘,總要讚幾句逗一下,這倒像木奕珩會做的事。

“我慌著想走,他一把扯住我袖子,叫我再陪他說會話兒。我不肯,他就用強,拉著我不放,還把我按在榻上,想……想……”她捂住臉,哭得說不下去了。

眾人重新望向林雲暖,木四奶奶道:“九弟妹,你都聽見了,這件事,確實是九弟的錯。如今逼的金妹妹尋死,壞了人家名節,你說怎生是好?”

林雲暖不以為然,“金妹妹,你說的含糊,我有些不懂,前兒我瞧你跟五哥說話,見他衣裳弄臟了塊,還拿帕子替他擦了,怎地九爺扯了你的袖子,你倒要尋死?不都是表兄妹,至於麽?”

這話說得有些涼薄,金瑩登時擡起頭來,“不是的,他不是輕輕扯我的袖子,他力氣那樣大,把我袖子都扯去了一塊!他還按著我,想、想親我……”

林雲暖自己倒了杯茶:“哦,那你記不記得,他用那只手扯的你袖子?親沒親著你?”

這回別說二夫人、四奶奶,連大夫人和大奶奶都覺得她問得太過分了。

大奶奶喊了聲:“九弟妹!”怎好這樣細問人家一個未出閣的閨秀?

林雲暖微笑道:“對不住金妹妹,實在這事關乎你的名聲,也關乎九爺的名聲,我不得不謹慎待之。”

金瑩抽抽噎噎道:“我當時太慌了,我沒註意……他、他把我按著,親了我左邊臉頰,我拼死反抗,把他推開跑了……”

眾人神色都有些同情。大閨女給個男人扯去袖子,親了臉蛋,怎麽說都超過了表兄妹之間的親密度。

木二夫人冷聲道:“如今真相大白,你還有什麽想替木奕珩辯解的麽?等她舅舅上門來,今日事定不會輕易放過!”

林雲暖笑了笑:“二嬸說的是,事關重大,別說叢家舅舅不放過,便是咱們木家,也不能隨意遮掩了事。”

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朝二夫人微微躬身行禮,上前坐在金瑩臥著的榻邊沿,湊近打量金瑩梨花帶雨的臉。

“金妹妹這般可人,別說九爺,連我都瞧著喜歡。只是……妹妹要不再好好想想,會不會是妹妹當時慌張,認錯人了?一來今日是我賤辰,九爺答應我要回來接我一同出去游玩的,他肯定不會在外頭喝酒。二來九爺便是喝了酒,又如何會跑到外院書房看書,還誦讀?醉的都犯了這麽大的糊塗事,哪裏還辨認得清書上的字兒?”

金瑩縮著身子,依偎在木二夫人身上,求助般道:“姨母……”

木二夫人喝道:“老九家的,你是什麽意思?”

“我完全是為了金妹妹名聲著想。妹妹年紀輕,哪裏懂得男女間的事?只怕中間有些誤會,會錯了意了。”

她不容人打斷,續道:“咱們府上人人皆知,九爺最厭惡讀書,能背下來來的詩文不足百首,他會老老實實去外院書房誦書?這本就十分奇怪。再說,金妹妹在府上日久,五爺跟九爺的聲音完全不同,書房也不是同一間,這怎可能認錯?”

她看向木大奶奶:“後廚確實養了幾只貓,適才金妹妹瞧見那只是傷了腿的,大嫂盡可以叫人過去找找,看是不是還在書房外頭。”

又道:“九爺既在書房,沒道理他的書童錦墨不在,叫人把錦墨喊來,問問他當時為何沒出聲提醒金妹妹進錯了書房。”

“金妹妹又說,是帶了丫鬟一同去捉貓的,金妹妹給九爺扯住走不得,丫鬟作甚不解救主子?九爺若有罪,那也是這起子下人推波助瀾的結果!”

她說完,眾人面上的神色都變了。

金瑩的說辭,實在漏洞百出,其實大夥也早有疑心,只是礙著木二夫人和金瑩的臉面,不好直言罷了。不想這新嫁的九奶奶倒不怕事,眼裏半點不容沙子。真要喊了書童、丫鬟過來對峙,不定扯出背後的什麽腌臜事呢。再尋不著那只傷了腳的貓,便可確定是金瑩撒謊,是她自己故意找去了木奕珩的書房。

可真相重要麽?豪門世家,誰會把這種傷顏面的話直言出來?便是心中有數,既然已鬧成這樣,多半也只能裝糊塗,把金瑩嫁過來做個貴妾,金瑩雖是孤女,出身本是不差的,能得這樣一個貴妾,木家不但沒有損失,反而大有助益。且木大夫人和木大奶奶又不是木奕珩的親娘親嫂子,也沒必要因為他而得罪了二夫人和叢家。就算木奕珩喊冤,最終他屋裏多個嬌滴滴的、官門出身的妾,他又有什麽不願意的?多半兩三天就回心轉意,歡歡喜喜做新郎了吧?

可如今木奕珩的妻子是林雲暖。

她在木家有何名聲可言?又有什麽是她豁不出的?既然金瑩先不要臉,那就不能怪她把她臉皮徹底撕下來。

她冷笑一聲,從榻上直起身,輕聲道:“金妹妹,你看,我要不要叫人,把外院書房伺候的一眾人都喊過來?”

木二夫人陡然擡頭:“不必了,金瑩才落了水,心有餘悸呢,她哪有那個閑工夫去跟那些下人掰扯?”

林雲暖見二夫人雖冷著臉,但態度卻已軟了,當即從善如流道:“二嬸說的是,妹妹受驚又受寒,身體為重,那晚輩就不打攪了。”

她朝木大夫人等行禮,緩緩走了出去。

外頭陽光還烈,但天氣已不暖和了,她扶了悅歡的手,一步步往自己院中走。

小腹有些痛。適才,還是動了氣的。

木奕珩究竟做沒做過,其實她心裏沒底,但她選擇信他一次,堅定的站在他那邊。

她賭對了。

那個男人囂張跋扈,若瞧上了誰怎會輕輕放過?總不過擔了虛名,他定會進一步坐實。

且金瑩是久在木府行走的,他若有心,何苦等到這時候?更不可能已經動了手,還叫人掙脫出來跑了?

院子裏氣氛有些緊張,春熙翠文煙柳幾個全站在廊下。

屋門緊閉。

林雲暖推門進去,徑往裏走。

木奕珩伏在床上,痛苦的扭來扭去。

她一靠近,他就飛快地擡起頭來,雙目赤紅,臉也是紅的。

林雲暖瞧那樣子有些不忍心,她頓了頓,低聲道:“春熙和翠文,或是清風,你想我叫誰進來?”

木奕珩怔了一下,接著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六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挺大了。他如此狂躁急切,她是受不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大約還是上午九點更,這段時間更新時間不穩定,對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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