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三回 是他,親自劫了她走。

關燈
這已經第四回 了,受他連累,是最絕望恐懼的一次。

林雲暖經此一事,有些見紅,驚了胎氣。木奕珩本想陪在身邊,半途給木大老爺派人叫了去。

威武侯回去宛平,衛家父子仍在那院中。

衛國公手裏把玩一塊白色佩玉,翻來覆去的摩挲上面的篆書。

衛子諺被他罰跪在院裏,不住地鬼哭狼嚎,而他此刻一點也聽不見。

往日平靜無波的面容,有了幾絲波瀾。

鈞頤,鈞頤。……是他年輕時,給自己取的字。

這世上,唯有一人,喚過他這個名字……

……………………………………

端午節。

木府車駕,停在文家巷林宅門前。

林太太在正廳裏,見了木大夫人、木大奶奶,和木七奶奶。

“早該上門……,確是我們的不是。奕珩沖動,思慮不周,……怠慢了,實在過意不去得很……”

林雲暖隔簾聽見木大夫人如此親切溫和的說話,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外頭寒暄聲不斷,氣氛有些熱烈。

她捂著臉,坐在暖閣榻前,心情,竟是忐忑,還有,一點點欣喜。

原本高高在上,對她不屑一顧的人,緣何一夜態度大變,對她如此禮遇起來?

可是……心裏還是不踏實。

真的要嫁嗎?

真的要嫁給木奕珩,做他的妻子,給關在那個偌大的宅院裏面麽?

木奕珩說他搬離了木府,如今木家夫人親自上門,他們還能,繼續在外過逍遙日子麽?

胡亂想著,聽見林太太喊她名字。

扶著朝霞的手,從裏走出來,還未行禮,就被木大奶奶攙住了。

“一家人,莫講虛禮了。快坐。”

只是不好意思說破她未婚有孕,態度卻是謹慎小心極了。

林雲暖拿不準,木家的態度轉變是因為昨日之事過後,木奕珩與木大老爺博弈談判的結果,還是單純的,只因為她的肚子。

“這孩子不易,過去的事,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林太太用帕子擦拭眼角,覺得有些話對方不好說,自己就該先擺明了,免得過後對方才找借口,計較起先前的事來。

木大夫人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若真是寡婦也還罷了。是個和離的婦人。丈夫還挺有名,多數世家都識得此人。

將來,木家眾人少不得因此給人指摘。

“都是過去的事了……”木大夫人盡量溫柔平緩地道。

“這孩子是個實心的,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性子和善,懂事孝順。”林太太誇起自家女兒來,原來也不是不吝溢美之詞的,“可惜命不好,也是我這做娘的累了她。當年她才十七歲,懂得什麽呢?還不是家裏給做了主,幾乎害了她一輩子……”

這是把和離的錯處,都歸到自己身上去了,勢必要將林雲暖摘幹凈,免她給新夫家嫌棄。

林雲暖突然,眸子很濕。

為自己的肆意妄為,覺得好生抱歉。

“蒙九爺垂憐,木夫人您們通情達理,想來這孩子今後的日子,不必我操心的了……”林太太鄭重道,“今後她有欠缺的,木大夫人只管責罵,這孩子面皮薄,吃過一次虧,便絕不會讓自己犯第二回 的。”

木大夫人客氣幾句,也誇了一遍林雲暖,“這孩子我上回一見,就知是個直爽利落的……”

直爽利落?林雲暖回想自己上回在木府的表現,應該是十分冷漠張狂吧?

“最難得老九中意她,兩個孩子投緣,將來過日子,還得看他們小兩口……”

說得林雲暖渾身不自在。

和木奕珩偷歡是一回事,真要嫁他,實在太別扭了。

林太太又道:“九爺年輕,我們雲暖年長他許多,少不得有人拈酸說些難聽的……”

“無妨無妨。老九說了,丫頭是十月生的,我們老九是正月初一,四年餘兩月罷了,哪有夫人說的那般懸殊……”

林雲暖聽不下去了。

大五歲,能叫木奕珩歪說成四歲之差?不過,有分別嗎?大四歲也一樣是大許多啊。

現在反悔行不行呢?要不要掀桌子,把木大夫人嚇走呢?

這般胡思亂想著,那邊已經約好過幾日請林太太過府賞花了。

婚事就這樣渾渾噩噩定下。

經過一次綁架,林雲暖從堅決不肯到默默順從,無人知道其間經歷過何樣的心路歷程。但能肯定的是,林雲暖的肚子,是當真等不得到八月成親了。

新娘子無法承受舟車勞頓,唯有折中將接親地點選在附近。

林旭被鄭重接來,並族中幾個有聲望的長輩,就在津口,林熠哲新買的一處宅子,給林雲暖做待嫁之用。

筠澤那邊已經送過一趟聘禮,木奕珩向來出手大方,自己娶妻,更不可能吝嗇。林旭覺得甚有臉面。沒想到津口這邊,竟也送了一回聘禮,木大夫人親自置備的聘禮,豐厚得有些令人咋舌。

林家自然也不會小氣,當初嫁給唐門,尚風光大嫁,如今攀上高門,更不能叫人瞧低了。

林雲暖見到自己的嫁妝單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久久無言,半晌,才問道:“我是不是做夢?二嫂,你幫我數數,這是多少?”

錢氏抿嘴笑她:“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木家匆忙定親,要給木九聘娶寡婦的傳聞,一夜之間傳遍各城。

上到公卿世家,下到平頭百姓,無不認為,木家是真的走下坡路了。

木奕珩乃是木大老爺私生子的傳言,竟然不攻自破,“哪有人給自己親生兒子娶寡婦的?多半這個養子真的在木家不受待見。”

迎親前晚,林雲暖房裏來了不速之客。

大紅喜服掛在屏風旁的架子上面,林雲暖心思覆雜地對著它發呆,窗格一響,木奕珩跳了進來,竟沒驚動她。

躡手躡腳將婦人從後抱住,惹得她尖聲叫喚。

木奕珩飛快將人嘴巴掩住,“你發什麽呆呢?”

習慣了她平時冷淡平靜的樣子,突然這麽一驚一乍的,有點不適應。

林雲暖撫著胸口,好容易順過氣來。

想到即將就要嫁給這個人,突然不知怎地鼻酸的不行,伸手揪住他領子,盯他看了片刻,伸手,無緣無故就打了他一個嘴巴子。

木奕珩給打懵了,楞了半晌,咬牙切齒道:“你這娘們兒……欠收拾是吧?”

很想把人揪過來放在膝頭狠狠揍一頓屁股,想到她腹中有孕,只得作罷。

林雲暖端看他臉,越想越委屈,擡手,又想打。

木奕珩把她手攥住,“做什麽?都到這時候了,還不想嫁?”

林雲暖難受了一會兒,把臉貼在他身上,悶聲道:“你怎麽說服他們的?用了什麽條件,換他們同意婚事?”

木奕珩故作神秘:“想知道?”

林雲暖點頭。

“那你求我,叫好哥哥,我就告訴……哎,你他娘!”

臉上又挨了個嘴巴子。

“我他娘的服了!給自己娶個母夜叉這是?”木奕珩撫臉,與她拉開些距離,“……我祖父從小就不待見我,因為祖母和父親堅持帶我回木家,祖父氣得把自己關在院子裏,十年不出,也不與祖母說話。你想,我祖父可是木家輩分最高,最有話語權的人,他都不能阻止我祖母把我帶回來,你說我祖母是個多厲害的角色?”

“那你是,求了你祖母?”

“她本來不同意的。聽說你是給我奸|汙的,又懷了孩子,就跟我父親母親一樣,想我納你做妾算了。”接受到林雲暖遞來的白眼,他笑了笑,“後來我添油加醋和她說,你差點為我去死,疼我疼得不行,她這才有些高興,覺得你還挺不錯的……”

“我何時,要為你去死?”

“上回,衛子諺叫人進去,你撞柱子。”

“那是為我自己好不好?”

“不一樣!當初我強迫你,你沒尋死,他們,你就要尋死,你心裏有我,你是想為我守著……”

“……”

“還有之前,威武侯為難我們,你當時,不想我為難,就準備犧牲自己隨他去軍署受刑了……”

“……”有、嗎?

“你平時冷臉對著我,其實心裏不知怎麽愛戀我呢。我都知道,你不說我也懂得。”

“木奕珩,你……”

反駁無效。

嘴唇,給吻住了。

那雙大手,輕輕將她抱進懷裏,一手按在她腰上,一手,去解她的衣帶。

林雲暖掙了下,臉通紅:“木奕珩!我……肚子……”

木奕珩聲音啞啞的,在耳畔,呼著熱氣:“就摸摸……”

林雲暖又道:“人家說,定親後成親前,不能見面,會不會不吉利?”

“去她娘的,宏光寺下那晚,我心裏,你就已經是我老婆了,老夫老妻,見面怎麽了?”

“不行,一會兒全福夫人要來給我上頭的,你趕緊走,別叫人撞見……”

木奕珩將她嘴捂住:“噓,別說話,你一說話,我怕我忍不住……”

林雲暖果然不敢再說,給他纏得一點力氣都沒有。

………………………………

婚禮很是隆重,許多聞所未聞的繁文縟節,比林雲暖初次成親麻煩多了。

木清鴻在席上喝悶酒,旁邊賓客不管怎麽逗他,都不肯笑。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那麽愛護的弟弟,能不像話到這個程度,死皮賴臉要娶一個寡婦,還是個年長的寡婦,真不知他怎麽想的。

不高興的還有沈家人。

不是說廢了,不行了,才無奈退婚,怎麽,這事兒還時好時壞的,如今就管用起來了?

更不高興的是沈世京,昨夜,他喝酒壯膽,闖了一回毓漱女館。誰知林雲暖不在,給徐阿姑轟了出來。可憐他撲在石階上,淚灑滿襟,一腔真情,便這樣空付了清風明月。

他著實不明,木奕珩究竟比他勝在何處?論年紀學識,性情人品,他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前方一陣喧鬧。

木奕珩拜完堂,身穿大紅喜服出來迎客。

那張笑嘻嘻的臉一出現,在場的好些人都覺得自己被得罪了,起身持杯就來灌他喝酒。

不能揍他,總能讓他醉倒了,出些醜,醉的不能做好事了更佳。

沈世遺帶頭,他是賓客,又是長輩,他要木奕珩喝酒,木奕珩豈敢不喝?一連幹了三海碗,才松口氣,沈世京也無言地遞酒過來了。木奕珩挑眉一看,後頭木清鴻怎麽也跟著起哄?何廣義、朱彥光,沒一個好相與的。他沒忘,當初朱彥光成親時,是怎麽被他帶頭捉弄的。

這會子突然好生後悔,當初為什麽就不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呢?

林雲暖並不比他好過。

喜房裏,滿滿當當站了許多人。

長輩們都在木老夫人的松鶴園,喜房裏來的都是些平輩的嫂子、姐妹、族裏的堂親、表親等。

滿眼望去,竟只有木七奶奶是識得的。

木家勢大,果然不假。光是那些表姐表妹們的名頭,就有點嚇人,什麽總兵夫人,將軍夫人,員外郎夫人,一時要全然記下,是根本不可能的。

且她比木奕珩年長,木奕珩的幾個姐姐,比她還小些,是隨著木奕珩喊“姐”,還是按照她自己的實際年齡喊“妹”呢?木七奶奶見她尷尬,溫和笑道:“你只管直呼名字,這樣親熱些。”

於是林雲暖喊了“紫煙、清河、雨默”,得到的回應並不大好,只雨默應了一聲,其餘兩個幾乎當她透明人般。

侄女外甥女們顯然溫和多了,她叫人賞的金銀錁子都受了,還分別送了琺瑯盒子裝的首飾,有的是一塊玉,有的是一對銀鐲,有的是珠釵金簪,出手也算大方,沒叫人瞧輕了。

哄哄鬧鬧不知過了多久,她臉都笑僵,外頭傳來嬉笑聲,是木奕珩來了。

林雲暖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喜娘給她蓋了紅綢蓋頭,扶她坐回床上,眾人在門前打趣哄鬧,簇擁著木奕珩進來。

他喝了很多的酒,來者不拒,把灌酒的人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可他腳步堅定,目光清明,沒事人一般,掏出紅封賞一眾小輩和下人們。

就見他拂開眾人,徑直走到床前,就在一片笑鬧聲中,兩臂一伸,把床上坐著的新娘子抱個滿懷。

屋裏登時鴉雀無聲,連喜娘都張口結舌嚇呆了。

就沒見過這樣,不害臊,又急巴巴的?當著這許多人,就抱上了?

一靜過後,便是一驚,婦人們臊得笑著湧了出去。小輩們更是看都不敢看,捂臉往外走。

喜娘好心提醒:“爺,可不行這樣,還有好些禮數沒到位呢。”

就聽“啊”的一聲慘叫,那個死死抱住新娘子往床上按的木九爺,騰地跳了起來。

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好了,木九爺揉著自己被掐疼的腰,齜牙咧嘴地乖乖跟著走接下來的禮數。

好容易屋裏只餘下夫妻二人,和幾個丫頭。

林雲暖卸了冠發,侍婢們規規矩矩地服侍在旁。

木奕珩從凈房洗漱出來,見她留意那幾個,便道:“這幾個是從前就伺候我的,這是春熙,那是翠文,那邊煙柳,還有紛飛。春熙和翠文,負責我日常起居,煙柳紛飛原是外頭做事的,想你手裏人許不足,調進來與你使喚。”

林雲暖面色淡淡的,都賞了金錁子,木奕珩一瞧她那樣就知道她不高興呢。

把人都攆了出去,坐在床邊握了她手:“怎麽了?不習慣?”

林雲暖忽地鼻子一酸:“我不想這樣的……”

木奕珩見人竟是要哭了,嚇了一跳:“適才誰說難聽話了?你告訴我,回頭我治她們!”

“不是……”林雲暖縮著頭,討厭自己這幅矯情樣,“我,我覺得,好累,我當不好木家九奶奶。全身都是錯處,任誰見了都瞧不起,還……還比你大,你身邊的丫頭,都比我水靈……”

她本就不想嫁的。自由自在的在自己宅子裏,誰能說她什麽?

如今如魚困於瓶,獸禁於籠,心酸苦楚,與誰說?

卻聽那罪魁禍首揚聲大笑。

“哈哈哈哈,娘子,你這是,醋了?”

扳過她肩膀,將她抱起來放在膝頭,端住她下巴一路親吻一路寬慰道,“大一點怎麽了?我就喜歡你大,一只手握不過來……”

春熙驚愕地聽見,屋裏似乎傳來一個極響亮的巴掌聲。

轉念,放下心來,管他呢,反正不會是她家九爺給人打耳光。

木奕珩捂著臉,“我說錯什麽了又打我?”

林雲暖轉過身子,拉起被子將自己裹住,不理會他了。

木奕珩飛快解了衣裳,鉆進她被中,“你別蒙混,咱還有一個步驟沒過呢。”

林雲暖掐住身後伸來那只手,“孩子……”

“我問沈世京了,他說滿三個月,沒事兒!”

林雲暖給他嚇住了。“你問的誰?”

“沈世京啊,他不大夫麽?哎我說娘子,洞房過程中,能不提別的男人麽?”

就聽木九奶奶厲聲喝道:“木奕珩你還要臉嗎?”

她到底還要不要做人了?嫁了這個沒皮沒臉的東西,每天總有無數回想撞墻死。

又想,罷了,我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不是我一開始意志不堅,如何會走到今天這步?唯有將錯就錯,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副本,家長裏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