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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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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和保鏢們的交談聲音在病房裏不斷的徘徊, 而況穆的手就伸在了小護士的眼睛下面。

眼看著醫生就要和保鏢們交流完了,況穆的指尖都在顫抖,又將手伸了伸。

“你.......”況穆很艱難的發出一個聲音,眼睛裏渴求的光又旺了一些, 急切的連手指都在抖。

他況穆這輩子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哀求除季宵煥以外的任何人, 這是他第一次會這樣看著一個陌生人。

就在醫生要轉過頭的時候, 小護士擡手蓋住了況穆的手, 將況穆的手背轉過來,繼續給他擦酒精。

等到她給況穆紮完吊針的時候, 況穆手裏的那張紙條也被她很自然的收到了衣兜裏。

況穆擡起眼睛看了小護士一眼,沈沈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房間裏沒有紙,也沒有筆。

況穆是下午的時候提前在房間裏翻找到了一盒藥物, 將裏面的藥品說明書給拿了出來,用棉簽沾上了碘酒在上面寫的字。

他在紙上面寫上了季宵煥的電話號碼, 還有醫院的名字, 還有一句話就是“嚴敏慧出事。”

紙張太小, 夠不上他寫其他的話了。

護士給況穆紮完針,和醫生一起離開了病房。

胃痙攣這種病一般來的快去的也快,況穆紮上針以後漸漸的平息了下來,肚子裏只剩下一陣陣的悶痛, 他整個人軟軟的床上,虛弱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況進山是怎麽囑咐那些保鏢的, 那些保鏢們看況穆就像是看一個犯人一樣。

甚至連給況穆拔針時, 都只允許進來了一個醫生,保鏢還會站在旁邊盯著況穆的一舉一動,生怕況穆整出來什麽幺蛾子來。

醫生給況穆配的藥裏有一些安眠成分的藥物。

況穆打著吊針,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他把那張紙給送出去了, 第二天況穆的精神狀態比前一天要好了一些,可是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況穆害怕他哥哥來了,看見他這副憔悴的樣子要不理他了,於是今天況穆沒有拒絕保鏢們送來的飯。

況穆看著眼前的紅燒肉,水煮肉片,還有青椒炒肉絲,狠狠的擰緊了眉頭。

很顯然,況進山並不在乎況穆的胃舒不舒服,這些東西能不吃。

況穆幾個小時前才經歷了一次快要要他命的胃痙攣,現在要是再吃這些東西,怕是他今天也要進ICU了。

最後況穆拿起旁邊的排骨湯,拌到了米飯裏,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飯況穆就坐在窗戶邊往下看。

從二十二往下看,由於樓層太高是看不清楚樓下的人和物的,但是況穆想著他哥哥會來,這樣能夠最早的看見他。

於是況穆就坐在窗邊一直等。

從天亮一直等到了天黑,路上的燈都亮了起來,況穆的心情從一開始的安心,漸漸的越來不安起來。

他開始坐立不安,在窗臺前來回的走動。

他想會不會是護士壓根沒有看的紙條,沒有把這個電話打出去。

或者是季宵煥知道這個消息,但是不願意來.......

或者是他還在路上.......

但是嚴敏慧已經等不了多久了。

況穆想到這裏又開始吃不下晚飯了。

他草草的往嘴裏扒拉了幾口,就坐在床上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

況穆認真的想了一下季宵煥沒來的原因,感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小護士壓根沒有把話帶給季宵煥。

但是季宵煥是一定要知道這件事情。

嚴敏慧是他的親生母親,況穆不能讓他哥哥以後的人生留下遺憾。

於是況穆又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找東西,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把這個消息送出去。

就在他剛剛從醫藥櫃裏又找出來一張可以用的紙的時候,房間的大門被推開了。

況穆立刻將紙片塞進衣兜裏,冷著臉朝門口看了一眼,站起了身。

況進山壓根連房間都沒有進,走廊的頂燈打在他的臉上,冷色白熾燈襯的他的臉色沈寂。

況進山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紙團扔在地上,說:“別白費力氣。”

那個小紙團就地毯上蹦了兩下,彈到了況穆的腳下。

上面碘酒的顏色還清晰可見。

況穆的手在衣兜緊緊捏成了拳頭,他擡起頭看著況進山,眼裏冒著寒光,臉上冷的什麽表情都沒有了。

況進山並不在意況穆臉上什麽表情,病房裏的燈光暗,他甚至沒有仔細去看況穆一眼,而是擡著頭四處張望了一圈,擡手將旁邊的燈按滅,食指隨便指了天花板的幾個地方說:“你看看這裏。”

病房裏一片黑暗。

況穆仰起頭,順著他指的地方看。

突然況穆的眉頭一皺,盯著他病床床頭天花板走近了兩步。

之前他太匆忙,沒有仔細的觀察過這個房間,現在他才發現在這個病房裏,只要是關上燈仔細的看,能發現處處都閃著細小的紅燈。

那些小紅點就像是深夜裏凝望著他的一雙眼睛,不停的閃爍,將他在房間裏的每一個舉動,做的每一件事都窺探的一幹二凈。

況穆收回了目光,閉上了眼睛。

他的牙齒咬的緊緊的,腮幫子緊繃,連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胸腔裏那翻滾的怒火,恨不得讓他把自己的牙齒給咬碎了。

“你監視我。”況穆沈著聲音說。

“對。”況進山應了一聲,繼續說:“遺產繼承書已經簽下來了,照目前的情況看我也關不了你多久,沒必要折騰。”

說完況進山側過身對身後的小趙說:“給他看看吧。”

然後況進山轉身就走了。

小趙手裏拿著一疊紙,將東西放到了茶幾上,轉過身也合上了大門。

大門的關合閉上了門外最後一束光,房間裏變得昏暗沈寂,只有窗邊投射進來的月光淡淡的照在況穆的身上。

況穆站在原地,閉著眼睛喘了很久的氣,才努力的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

他走到了茶幾前,打開了茶幾邊的臺燈,拿起那一疊紙坐在沙發上看。

那是嚴敏慧簽署遺產繼承協議書的覆印件。

上面很細致的記載了嚴敏慧的每一處資產,以及目前這些資產的價值總額。

所有的東西大大小小的足足寫了二十多頁紙,每一頁都被裝訂成冊按上了嚴敏慧的手印。

況穆對這些東西壓根沒有興趣,他快速的翻到了最後一頁。

而在那些資產表的最後一頁,是遺產繼承書,上面寫著“以上所有遺產皆由我的兒子況穆年滿二十一歲以後繼承。”

況穆看著那行字,洩力般的將手垂在了沙發上,手指間的紙順著手滑落在地上。

況穆就知道況進山不會把這筆資產真的交給他處理。

況進山也害怕況穆會轉手就真的把這筆錢給了季宵煥,所以在繼承遺產的前面加了一個附加條件,需要況穆年滿二十一歲。

而在況穆未滿二十一歲之前,那些錢全部都由況穆的法定監護況進山處理。

況穆從沙發上站起身,腳踩到了地上的那份遺產書,可是他卻渾然不覺的走到了床上,將自己緊緊的裹在了被子裏。

病房裏開著暖風的空調,況穆又將自己的身上裹著一層厚被子,但他依舊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掉進了冰窟裏一樣,怎麽都暖不熱。

這一天的晚上況穆睡的昏昏沈沈。

他夢到了小的時候,季明義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季宵煥,帶他們兩個去上畫畫興趣班,畫面一轉他又看見了季宵煥和季明義在大雪中搬家那一個晚上,季宵煥站在小樹林面無表情的告訴他季明義自殺的消息,嚴敏慧拉著況穆的手想要見季宵煥最後一面,以及況進山一字一句的告訴他季宵煥恨不得他死,讓他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在這場夢裏季明義溫和的目光,季宵煥冷漠的目光,嚴敏慧哀求的目光,以及況進山沈寂的目光,這些眼神不斷的在況穆的夢裏交相出現,讓況穆後背不停的冒冷汗,喘著粗氣從夢中驚醒。

況穆坐在床邊,脊背都在劇烈的起伏,額頭上的汗一滴滴的順著臉頰往下落,他垂著頭望著蓋在他腿上的白色床單久久緩不過神來。

“快.......現在到重癥監護室.......”

“準備藥劑.......”

這時候走廊裏響起了一陣陣的腳步聲,還有醫生和護士的交談聲。

聲音喧嘩,即便是隔著病房的大門,況穆也聽得清楚。

況穆擡頭看向大門的位置,他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只是呆呆的看著大門發呆。

忽然他瞳孔一縮,就像被按下了啟動鍵的機器一樣,猛的擡起手按著床頭的警鈴。

況穆接連不斷的在按,按了一下又一下,按的他指頭都發麻了,可是他還在瘋狂的按。

一直按到了病房的大門被人打開,一個保鏢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況穆問:“況小少爺,有什麽事情嗎?”

“外面出什麽事情了?”

保鏢沈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是不是嚴敏慧那邊出事情了?!”

況穆單手撐著床邊,傾著身子問,他的額頭上冒著細汗,眼下一片青紫,臉色難看的厲害,卻依舊在撐著一口氣,厲聲的說話。

保鏢依舊沒有說話,這時候又有兩三個醫生從走廊處快步的走過。

況穆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兩步向前就要往大門口闖。

保鏢一把攔住了況穆的身子,不讓況穆走出去。

“你做什麽?!“況穆紅著眼睛問。

“.......”

“嚴敏慧出事了是不是?”

況穆說著又要往外面闖,再次被保鏢給攔了回來。

“你讓我出去看她!”

況穆紅著眼睛朝保鏢吼道。

經過這兩天的囚禁,他現在就像是站在高高的懸崖邊,情緒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那個保鏢身高一米九幾,況穆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小貓崽子一樣,無論況穆怎麽掙紮保鏢都不說一句話,也不讓步半分。

於是況穆便瘋狂的撕扯著他的衣服,又是錘又是打,掙紮的要出去。

這時候小趙從走廊前面走了過來,對保鏢說:“況總說了,可以讓他過去。”

保鏢這才點了點頭,朝後面讓了步。

擋在況穆前面的人挪開了,況穆晃了晃身子,兩步沖了出去,他跑的太急了,在轉彎處還腿腳一滑險些摔倒。

他一直跑到了走廊的盡頭。

況進山站在ICU病房前,面色淡淡的透過玻璃看著裏面的情景。

病房的房門大開,裏面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在病房裏外的穿梭忙碌。

那個頭發花白的老醫生站在況進山旁邊,一直在和況進山低聲的交談什麽,臉色不太好。

況穆站在旁邊,依稀聽見了他說:“已經不行了.......我們盡力了.......”

老醫生說的面色焦急,像是害怕況進山會為難他,可是況進山卻什麽都沒說,反倒是異常平淡的說:“盡力就行,既然沒有必要了,那你們開始處理後面的事情吧。”

說完況進山又和醫生交談了兩句,等到醫生走了,況進山才擡起頭看向了況穆。

況穆身子單薄,那件藍色條紋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來他細瘦的手腕腳踝。

他的臉色白的跟身後的墻壁快要成一個顏色了,頭發也亂七八糟的,一只手撐著墻壁,看起來很虛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可是況穆依舊咬著牙,對況進山說:“我要去看嚴阿姨。”

事情到了這一步,況進山也沒什麽顧及了,他轉過頭走向窗邊說:“去吧。”

得到了這句指令,站在病房門前的保鏢才讓開了步子,讓況穆進病房。

上一次病房裏還有各種各樣運作的儀器,嚴敏慧手臂上還吊著各種輸液瓶,身上還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

而現在病房裏的那些儀器早就被撤掉了,嚴敏慧手上身上插的那些管子也被拔了出來,只留下她手臂上一處又一處的傷疤,看起來觸目驚心。

唯一只留下了床頭那個心率檢測儀還在記錄著她微弱的心跳。

嚴敏慧現在很清醒,甚至比前兩天況穆見她時還要清醒。

她一看見況穆進來,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然後她撐著脖子,艱難的擡起頭朝門外看了一眼。

看見外面沒有她想見的人後,才眨了眨眼睛,頭又枕回了枕頭上,目光隨著況穆的腳步而動。

她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臉上沒有半點的失落,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

況穆一走到嚴敏慧的身前,就垂下來了眼睛。

他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低著頭一言不發,手放在膝蓋上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拘謹又無助。

嚴敏慧卻並沒有問況穆季宵煥為什麽沒有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說:“小穆,你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嗎?怎麽臉色那麽差......”

況穆緊咬著下唇,搖了搖頭。

“沒關系.......”嚴敏慧擡起幹枯消瘦的右手覆上了況穆的手,輕聲的說。

她沒有說什麽沒關系,可是況穆卻一下就明白了。

況穆指尖顫抖的動了動,反握上了嚴敏慧的手,頭卻垂的更狠了。

“對不起.......”況穆聲音嘶啞的厲害,他噎了噎嗓子才繼續說道:“他可能不會來了.......”

嚴敏慧的手輕輕的捏了捏況穆的手,笑著對況穆說:“他不原諒我是對的......”

“不是他不原諒你。”況穆擡起了頭,他的眼睛對上了嚴敏慧那雙和季宵煥很像很像的眼睛,一剎那間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絲恍惚。

現在的嚴敏慧臉色很好,皮膚白中透著薄粉,眼睛也不再渾濁,而是帶著溫和的笑意。

況穆的牙齒緊咬住了下唇,望著嚴敏慧說:“他原諒你了,只是他......只是他有急事來不了,他真的已經原諒你了……”

“他已經原諒你了,真的.......真的.......”

像是害怕嚴敏慧不相信,況穆一連說了好幾個真的,說到最後他聲音都變了調,眼睛紅的厲害,咬著下唇,很竭力的忍住了眼裏的眼淚。

嚴敏慧擡起手,掌心捧著況穆的臉摸了摸,她的指甲很漂亮,指尖上塗了一層透明甲油,像是蔥尖一樣細長的拇指輕輕的摩挲著況穆的臉頰。

“好。”

嚴敏慧淡淡的笑著,也不知道有沒有信況穆說的話,她只是一下下摸著況穆的臉,輕聲的說:“小穆,那些事情就別告訴他了,煥兒已經夠苦的,別再讓他更痛苦了.......”

況穆的手握住了嚴敏慧的手腕,他的頭低的很低,眼前被眼淚浸染的一片花白,他用力的點著頭,嗓子裏像是被噎住了一團棉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孩子........”嚴敏慧溫和的聲音再次在況穆耳邊響起,聲音越飄越淡,越飄越遠。

忽然況穆感覺到那雙正在撫摸他的手猛的一沈,就像是一條他怎麽都抓不住的絲綢,砰咚一聲就砸在了床邊。

“嘀———”

心跳檢測儀發出了尖利的叫聲,在病房裏來回的回蕩。

況穆定定的看著那雙手,那雙很細長漂亮的手........

他其實還有些話沒有跟嚴敏慧說完......

嚴敏慧還沒有見到他兒子的最後一面。

況穆還沒有來得及叫她一聲媽媽。

況穆想要再去拉住那雙手,把他想要說的話說完,可是還沒有等他的手觸到那雙手的指尖,就被後面趕過來的醫生給擠開了。

況穆站在床頭的位置,目光呆滯的看著醫生護士在嚴敏慧的身上忙碌。

況進山也走了進來和醫生在交涉。

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來在病房裏穿梭,在況穆的眼裏就像是放了快進一樣,連看都看不真切。

時不時有忙碌的醫生撞到了況穆的身子,況穆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嚴敏慧的臉。

嚴敏慧躺在床上,眼睛淺淺的閉著,臉頰還帶著點粉,除了頭上那包紮的紗布,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醫生拿著手電筒,掰開了嚴敏慧的眼睛照了照。

他輕嘆了一口氣,對況進山說:“況先生,節哀。”

那個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況穆很遲鈍的反應了過來。

嚴敏慧去世了。

況穆今年才十八歲,雖然在他小時候失去了他的親生母親,後來又失去了季明義,但是在他十幾的人生裏,他從沒有親眼的見過死亡。

他以為死亡的過程會很痛苦,當他面對死亡的時候應該會很心痛。

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發現嚴敏慧走很平靜,好像一點都不痛苦,而他現在恍恍惚惚的,心臟就像是被紮了一針麻醉劑,什麽情緒都感覺不到。

況穆目不轉睛的看著醫生給嚴敏慧的臉上蓋上白布,然後推著她的病床向前走。

等到那個病床路過況穆身邊的時候,嚴敏慧垂在床邊的手輕輕的刮蹭到了況穆的手背。

那種觸感又輕又癢,就像是嚴敏慧拂過他的手背一樣。

況穆木木呆呆的跟著病床向前走,他伸出手指尖向前探了探,想要去握住嚴敏慧的手。

他拒絕過太多次嚴敏慧的靠近,也推開過太多次嚴敏慧的撫摸。

這麽久以來他拒絕嚴敏慧的親近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可是嚴敏慧從來都沒有怪過他,每當她看見況穆的時候,依舊笑的溫和,想要去握住況穆的手。

可是這一次是況穆主動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況穆又想著如果嚴敏慧現在在看著他,她要是看見況穆主動的抓住她的手,她應該會很開心。

可是還未等況穆碰到嚴敏慧的指尖,他的肩膀卻被況進山狠狠的一把壓住。

況進山站在況穆的身前,他一邊用力的按著況穆的肩膀,不讓況穆再往前進一步,一邊對著身後的小趙說。

“解封消息,叫媒體過來將夫人的死訊公告出去。”

“是,況總。”

小趙領到了消息,立刻轉過身就朝外面走。

況穆卻好似壓根沒聽見況進山在說什麽。

他側著頭淡淡的看著原本擺放著嚴敏慧病床的位置,那個原本睡著嚴敏慧的地方,現在空落落的。

況穆忽然開口問況進山:“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是不是也會像這樣的榨幹我身上的每一滴價值,然後面無表情的等待我死亡的那一刻?”

況穆的聲音很啞很啞,幾乎已經啞到說不出來什麽話了,可是他依舊在望著況進山,等待著況進山的回答。

況進山比況穆要高一些,他垂下眼眸也望著況穆。

況穆的眼睛很紅很紅,眼白處布滿了紅血絲,但是眼裏卻沒有一點點的眼淚,只是幹幹的望著他。

況進山松開了按著況穆的手,沒有說話。

“剛剛嚴敏慧死的時候醫生告訴你要節哀,你哀過嗎?還是說你早就等著這一刻,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現在那些錢都是你的,你心裏開心嗎?”

“況穆,註意你的言辭。”

周圍還有醫護人員在旁邊,況進山臉色陰沈的看著況穆,沈著聲音說。

況穆便仰著臉看著況進山的眼睛,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想要從況進山的眼睛裏,看出來一些情緒。

悲傷、痛苦、失落、難過.......

可這些全部都沒有。

況穆看了很久很久,發現全部都沒有......

況進山與嚴敏慧夫妻六年,嚴敏慧為了他拋夫棄子,死的時候連錢都給他了,到最後還是落到了一個什麽都沒有。

況穆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渾身冷的厲害,他向後退了兩步,望著況進山冷笑了一聲,轉過身走了。

當天,嚴敏慧去世的消息就被況進山給放了出去。

嚴敏慧在商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個消息一放出去,醫院裏的二十二樓就擠滿了聞訊而來的記者。

原則上醫院不允許記者進入,但是或許是況進山有意而為之,特意將這個消息放大化。

那些記者們就像是聞訊而來的蜜蜂,在醫院裏吵得厲害。

況穆依舊被況進山關在那間病房裏,等待嚴敏慧的葬禮。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病房的窗簾被拉的嚴絲合縫,房間裏昏暗的就像是夜晚一樣,只有房間正中間的那個電視在不停的閃爍著。

況穆盤著腿坐在病床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電視上播放的內容。

電視上的彩光一閃閃的映在他的臉上。

“據悉,今日況氏集團的董事嚴敏慧在淩晨時因故病逝,享年44歲,嚴女士不僅是況氏集團的董事,福熙集團的董事長,也是況氏集團總裁況進山先生的妻子......”

“我們的記者了解到,嚴女士是因為車禍去世,在醫院裏搶救了兩天兩夜,最終不治身亡.......”

“嚴女士曾是季氏集團季明義的前妻........”

啪!

況穆擡起手將電視給關上了,房間裏的最後一絲燈光也暗了下來。

況穆拿著遙控器的手緩緩的垂在了床上,他環顧了一圈四周,居然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麽了。

與之前不同的是,嚴敏慧沒有去世之前,況穆急於想要與外界取得聯系,可是嚴敏慧去世後,況穆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況進山那麽急著把這件事昭告全世界,季宵煥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況穆這樣想著感覺累極了,他蜷縮著手腳躺進了被子裏,可是走廊外面記者的聲音依舊吵的厲害。

嚴敏慧的葬禮和追悼會安排在了三天後,是在一個很大的禮堂裏舉行。

況進山找了很專業的人來處理這件事情,他們給嚴敏慧的儀容做打理,將她化的就像是生前一樣的漂亮,然後將她放置在禮堂前一個漂亮的玻璃棺裏。

禮堂裏被布置成了黑白色,從遠處看一片莊嚴與肅穆。

況進山和嚴敏慧認識的人多,那些商界名流送來的花圈禮堂裏都要放不下了。

葬禮是在上午的九點開始進場,況穆作為家屬在早上八點就已經到了禮堂,他的胸前別的一朵白花,站在禮堂裏木然的看著況進山和那些工作人員來來回回的忙活。

上午八點半的時候,禮堂外面已經被媒體記者給圍滿了,甚至需要保鏢才能維持秩序。

上午八點四十五,大禮堂外的停車場停滿了車,為嚴敏慧送行的賓客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況穆被帶到了禮堂的門口,他被安排站在這裏,為每一個進來為嚴敏慧送喪的賓客鞠躬,而況進山站在他旁邊的主位,為每個前來的賓客致謝。

最門邊的位置站在一個喪禮工作人員,他會在這裏接受每一個賓客進場的請柬。

上午九點,葬禮正式開始,禮堂的玻璃門打開,賓客們手持請柬,被工作人員引領著按照順序入場。

那些進來的人穿著肅穆,清一色的黑白。

工作人員接下了他們手裏的請柬,高聲的匯報來者的人份與名字,領著賓客進入禮堂。

“雲游集團總裁,方先生。”

“霍氏集團董事長,霍先生。”

“鳳陽公司董事,劉女士。”

每一個進來的人都會走到了況進山的身前,與他握手然後說一聲:“況先生,節哀。”然後再拍一拍況穆的肩膀說一聲:“況少爺,節哀。”

況穆以往很討厭別人觸碰他,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是站在原地,機械的對那些人鞠躬。

一直到上午十點半,門外的人都陸陸續續的進場完了,工作人員也都開始準備進行下一項議程。

這時候大門處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了過來,穩穩的停在了玻璃門前。

從車子副駕駛上下來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上前遞給工作人員一張請帖。

工作人員便照著請貼上的名字,高聲的念了出來。

“季氏集團董事,季先生,請。”

況穆聽見這個姓氏,垂在身側的手下猛地抖了一下,他恍恍惚惚的擡起了頭。

禮堂外的陽光有些刺眼,況穆的眼睛被那些光刺的難以聚焦,那一道道的光斑給周圍黑白的都增添了幾分亮意。

況穆瞇了瞇眼睛,看見那個年輕的男人走到了轎車的後面,弓著身子打開了轎車的車後座。

一雙穿著黑漆皮鞋的長腿從車上探了出來,接著從車裏走出了一個身形修長的英俊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西服,站定在轎車的前面,擡手理了理衣服,面色沈靜的朝禮堂裏款步而來。

旁邊的媒體看見來人,先是沈寂了片刻,接著立刻開始了狂風驟雨的議論聲。

“季宵煥!”

“是嚴敏慧的親生兒子,季宵煥!”

“就是他!”

有的記者擠在前排按快門,有的記者急忙拿起了手裏的話筒,開始對著身後的攝像機大聲的說。

“在嚴敏慧的追悼會現場,早已和她斷絕關系的親生兒子季宵煥居然趕來了現場.......”

周圍的鬧聲一片,可是季宵煥卻頂著那些聲音,踩著腳下的黑色地毯,一步步的朝況穆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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