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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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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她恍惚覺得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六年前羅西村人的血淚,鮮紅的顏色染滿了裙擺。

“公主!”含光端著熱水回來,一見她這樣子就嚇壞了,忙放下盆過來拖她:“公主怎麽能坐在這兒淋雨呢?萬一受了寒可怎麽辦?快快,回屋裏去,奴婢去打水來給你洗澡。”

沈水被她拖得不得不起身,剛一動,就感覺下身湧出一大灘熱液——這個月的葵水,在她雙腳泡得冰涼的時候來了。

四個人的活兒落到含光一個人的肩上,可把她折騰慘了,又是燒水又是提水,好容易忙活得把沈水洗幹凈泡暖和了塞進被窩,自己也滿身大汗,像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卻還不能休息整理,見沈水在被子裏蜷成個球,忙上前去焦急地問:“公主!公主你感覺怎麽樣?奴婢去請大夫吧,你疼得嘴唇都白了。”

沈水疼得話也說不出,臉色蠟黃,冷汗滾滾而下,含光只得馬上去通知龍涯,讓他派人去請大夫抓藥什麽的。

樂非笙本已回去休息,這會兒又被驚動了,披頭散發地就踱了過來,接過了含光手裏的帕子,將團成個球的沈水抱在懷裏,替她擦沒完沒了滲出的冷汗。

127、等候

龍涯打發人去請大夫後,自己也匆匆趕到驛館來,習慣性地就要直接進門,卻在看到樂非笙一身白晃晃的單衣後,猛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同過去,不能再隨意進出公主的閨房,於是在門外道:“末將已派人去請大夫,請公主……請公主稍候。”

“龍涯將軍日理萬機辛苦了,這兒有我陪著,不會有事的,將軍請回吧。”樂非笙冷淡而敵意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公主感覺如何?”龍涯卻不走,聽不到沈水說話,教他怎麽能放心。

樂非笙哼哼冷笑,挑釁意味十足地反問:“能如何?將軍問得再多也不能代她受苦,況且要想根治痛經,便唯有生育子女一途,將軍既不能效勞,又何必多管閑事。”

龍涯眉頭用力皺起,慍怒道:“我似乎從沒得罪過你,何以說話咄咄逼人?”

樂非笙動作溫柔地摟著沈水,語氣冰冷地答道:“得沒得罪過你自家曉得,莫想刀麽人說就麽人曉得你幹過些喃挫事,不是不報,時候沒到。”

突然間換了方言說話,讓龍涯心下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決定什麽也不說,默默地退了下去。

大夫趕到後,給沈水紮了針開了藥,足足折騰到後半夜才讓她的痛經有所緩解,疲倦不堪地睡過去。樂非笙坐在床頭,沈水像只小動物一樣伏在他膝上,雙手抱著他的腰,讓人走也走不掉。

含光為難地絞著手裏的布巾:“這可怎麽是好,驛館的床小,兩人也睡不下……”

樂非笙笑道:“沒事,我在這兒坐上一宿就是了,公主好不容易才睡著,別驚醒了她。嗯,對了,別讓小郡王知道這事,我可不想死於非命。”

含光忍俊不禁,答應著退了出去。

房裏只剩下熟睡的沈水和被當做人肉抱枕的樂非笙,安靜得能聽到翕張的呼吸聲。

樂非笙一手搭在沈水腰側,出神地想著什麽,南疆初春潮濕的空氣讓他仿佛溯著時光之流,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孩提時代,回到自己剛剛跟隨父母逃難到萬青山的時候。

羅西村並不是一個很熱情好客的村子,他們的祖先世世代代養蠱習巫,平素絕少同外界打交道,要不是當時的村長開明,他們一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村裏落腳的。

父母將房子建在了村子的邊緣,一家三口自己種地織布,與村民保持著謹慎的距離,只求得到蠱民的些許庇護遮掩,躲過仇家,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叨擾村民。羅西村的人戒備了兩年,見他們老實本分,也就收起了冷冰冰的態度,偶爾見了面也會打聲招呼,但仍是客氣的成分居多,從未將他們當成自己人。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只有七歲,正是愛玩的年紀,可村裏的小孩都不願意理他,做什麽都不帶他,甚至假裝看不見他。長大以後再回想,其實當初能不被欺負,已經是萬幸了。

在村裏的小孩當中,只有一個比他還小的女孩例外,女孩身體不好,絕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家門口的小竹凳子上看大家玩,沒有玩伴的他試探著過去和女孩搭話,女孩也很高興有人能陪自己,於是欣然接受了這個來自中原的朋友。

——非笙哥哥快看那邊,梅花開了!

——笨雪兒,那是雪,不是梅花,這麽冷的天,梅花才不會笨到現在開花呢。

——是真的是真的,你不信,我去摘一枝回來給你看。

——哎哎,你病還沒好,爺爺不是說了不準出門的嗎,我去看看。

——真的是梅花!雪兒你看,白色的梅花,像雪一樣!

——嗯,真漂亮。

歡喜的面孔突然變成了被水泡得慘白發脹的死人臉,樂非笙驚醒過來,凝神看窗外,天色已經漸漸明亮起來,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該亮了。

沈水還在睡夢中,臉上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也做了夢。

樂非笙用手背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感覺不再像昨晚那般冰冷,知道她是真的舒坦了,稍微放心了點,就想將她抱起來放回床上。

哪知沈水不知夢見了什麽,死死抱著他的腰不肯撒手,樂非笙輕輕扯她的手,反而讓她哼哼唧唧地發出夢囈,抱得更緊了。

少女因他要脫身而露出不滿神色的睡顏看起來比平時更率真可愛,仿佛卸去了塗畫在臉上的那層多疑不安的油彩,展現出的都是發自內心的依戀。樂非笙忽然不舍得將她放開了,他彎下腰,慢慢湊近了沈水,似乎想吻她。

沈水感覺到吹拂在鼻唇之際的溫暖呼吸,在夢中皺起了眉,嘟囔著罵道:“臭和尚,有什麽了不起的……”

樂非笙動作一滯,嘴角彎了彎,無聲地笑著擡起了頭。

——先生,是我,我是沈水!

是的,她是祥國的公主,玉沈水,不是雪兒,不是的。

盡管也有那單純善良的心,也有那仿佛不會沾染世俗塵埃的明亮雙眼,但她只是玉沈水,永遠不會成為雪兒,真正的雪兒已經死了,六年前就死在了夏國入侵祥國的鐵蹄之下。

樂非笙深深吸了口氣,將沈水從自己身上解了下去,輕輕慢慢地放回床上,又給她蓋好了被,才一步一步倒退著走出房間。

下了大半宿的雨已經停了,瓦檐參差錯落地滴著水,將地面打出一排整齊的小坑。

“雪兒,你再等等,我一定會帶你去看海的。”他俯瞰著積水的路面上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語著,仿佛在堅定自己的某個念頭。

而在遙遠的王都,棋居遭刺客襲擊的事也終於千回百轉地、傳到了玉寰舒的耳朵裏。

“這究竟是怎麽了,半年裏的刺客比我過去三十幾年見的還要多,到底是沖著什麽來的?”一簾之隔,玉寰舒倚在榻上,話語中難掩怒意。

天逍抓著臉蛋裝傻充楞:“不太清楚,陛下也知道,之前幾次行此事件都被龍涯將軍一手遮天壓了下來,所以現在司刑監做事都畏首畏尾,恨不得永遠也查不出,否則三年後龍涯將軍回朝,會饒得了他們?”

玉寰舒用力一拍案頭:“這群廢物!”

君無過失蹤已經整整一天了,賀再起打著查找刺客的名號將整個碧落宮都幾乎翻了過來,還是不見他的蹤影,唯一不能搜查的,也就只有游鴻殿、玉寰舒靜養的偏殿了。

這也是天逍對刺客消息網開一面的目的,玉寰舒一旦知曉此事,必然會傳自己過去問話,才有機會查探君無過是否躲在游鴻殿。

“也不知水兒那邊談得如何,這種時候若是打起來,真是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玉寰舒頭疼地按著太陽穴。

“陛下不必擔心,沈水已經和對方談過一次,有些意見達不成共識,相約三日後再談,相信不會有太大問題。”天逍鎮定自若地回答。

玉寰舒眉尾一挑,隔著簾子彼此無法看到表情,口氣卻清晰地傳達了她的懷疑之心:“從白泥關到王都的信鴿少說要飛六天,你怎會知道他們已經談過?”

天逍笑笑並不正面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裏的一只櫃子上,意味深長地道:“陛下信我就是了,沈水托我照顧陛下,就算夏國人打到王都來,我也會保你們母子平安,陛下現在身子不一般,不應再操勞這些煩心事,交給我就好。”

玉寰舒自然是看不到他的視線,權衡一番,似乎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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