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頓飯, 夏青霜都沒跟李柏楊挨上邊兒，李家這邊旁支多，李柏楊馬上要接李父的位置, 所以今年來走動的人格外的多。

李父有個親妹, 李柏楊的親姑，從首都回來過年, 所以這年夜飯吃的規矩格外的多。

李柏楊的姑姑臨近五十歲，一生未育未婚, 氣質淩厲的不輸男子, 在京中任高職, 她很少回李家過年，今年因為臨李柏楊接手李家，這邊局勢稍有些浮動, 所以李箐特地回來這一趟，李家的另半邊天從京中回來，局勢立刻穩定下來。

李家年夜飯分兩桌，樓上那桌往年由李父主持, 今年換成李柏楊。樓下這桌往年由林美琳主持。今年夏青霜在邊上學著上手。

樓上那桌，李箐是唯一的女人。

李箐一年多沒見李柏楊，心裏歡喜, 她一生孤獨，無兒無女，對李柏楊的器重不亞於李父。

她上下看了李柏楊，語氣雖然一貫冷硬, 但掩不住關心：“傷怎麽樣？你在醫院時我去看過你，那時你還沒醒。”

李家人都不大能喝酒，但高興時也願意喝上兩杯，李柏楊給她倒了酒：“沒大礙。”

李箐眼神不動聲色地掃了他：“夏青霜呢？怎麽沒來見我。”

李箐對於李柏楊娶了夏青霜這個事情，從來沒看好過。夏青霜的性格跟李箐期望的李家媳婦半點都不搭，對李柏楊期望有多高，對夏青霜就有多不滿。

李柏楊笑笑，安撫她：“姑，她晚上一直在幫林姨待客，還沒歇著。”

李箐哪裏不知道李柏楊護著她：“這點禮數不懂？”

李柏楊面上掛著笑：“她懂，這是還沒看著您。”

李箐冷笑：“你到能護著她。”

李柏楊語氣緩和，並不在意李箐的嘲諷：“姑，她確實不完美，但確實是最適合我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她把李柏楊當親子，終究是他自己選的夏青霜，李箐皺著眉頭：“吃完飯，讓她來書房找我。”

晚上九點多，樓上這邊終於散場，李柏楊下樓來找她。

夏青霜站在林美琳的旁邊送客，院子裏的車已經走了不少。他在她旁邊不遠不近地站著。

她回頭見他，眼睛登時亮起來：“老公。”

他朝她搖搖頭，她立刻規矩起來。

她是真不愛來這邊，規矩不是一般的多，特別是過年，家裏還多了一個女魔王！

樓下這邊客人送走，李柏楊才走到她面前：“姑在樓上等你。”

夏青霜一臉懼色，果真怕什麽來什麽。

當時他倆結婚，李柏楊父母都沒什麽意見，阻力最大的反而是他這個姑姑。

李箐這個人，說她是傳奇也不為過。她若是個男兒身，恐怕李家的成就會比現在還要更上一層。

李家能在南面這邊，勢力不倒，有一半是這個李家小女在京中罩著。

她苦著臉：“小姑姑找我幹什麽？”

李柏楊知道她怕得很，但李箐本就對她有不滿，他不想讓夏青霜再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說時間久沒見你，說說話而已，別怕。”

夏青霜把他拉到外面，站在沒人的地方，抱在他身上：“你跟不跟我去？”

李柏楊單手抱著她，另一只手碰碰她的臉蛋：“我在外面等你。”

夏青霜簡直想哭：“好吧。”

她上樓，二樓有一個房間是李箐的，因為她未出嫁，所以李家這邊一直有她的房間，常年有人打掃。

她敲門，現在門口喊：“小姑姑。”

李箐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進來。”

夏青霜推門進去：“您找我。”

李箐坐在桌子前，手上拿著一個平板，不知道在看什麽。

“坐下。”

夏青霜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規規矩矩。

李箐一直看手裏的東西，沒有擡頭。

夏青霜坐立不安，不自然地攪動手指，她怕李箐和怕李父的感覺很不一樣。

怕李箐是因為她不喜歡自己，所以她誠惶誠恐。怕李父是因為他是李柏楊的父親，是他最敬重的人。

過了幾分鐘後，李箐放下手中平板：“最近工作怎麽樣？”

夏青霜：“挺好的。”

李箐：“怎麽個好法？”

夏青霜沒明白她的意思，很直白地說：“拍了兩部電影，還有參加了一個節目。”

李箐就在等她這句：“什麽節目？”

夏青霜耿直道：“一個軍營節目。”

李箐聲音提升了一度問：“為什麽李柏楊會跟你一起參加節目？”

夏青霜有點不知所措：“這是節目組和軍隊安排的，我也不知道。”

李箐生氣的就是在這兒：“你胡鬧算了，你還拉著李柏楊跟你胡鬧。”

夏青霜委屈了，但她不敢頂嘴，低著頭沒說話。

李箐見她態度不錯，語氣降下來：“節目還有幾期？”

夏青霜不知道她什麽意思，老實道：“還有兩期。”

李箐：“退了。”

夏青霜話含在嘴裏，雖然不樂意，但沒說出來，她心裏是想只要今晚應付了李箐，下次什麽時候見還不知道呢。

李箐見她一件不樂意，不說話的樣子：“怎麽？有意見？”

夏青霜搖頭：“沒有。”

李箐還算滿意，問了些別的：“今天下午見了誰？”

夏青霜把記著的幾個名字說了一遍。

李箐：“你說說，跟李家走的比較近的是哪幾家？”

夏青霜呆了。

李箐眼神變冷：“任家小輩裏，跟李柏楊不對付的是哪個，知道嗎？”

夏青霜說不出來。

李箐：“李柏楊這次轉職到軍政內，擔任的什麽職務你知不知道？”

夏青霜搖搖頭。

李箐：“你知道什麽？”

夏青霜心裏又不好的預感。

李箐果真又翻舊賬了：“當年想跟李家聯姻的人，不論怎麽數都到不了你們夏家。我兄嫂，李柏楊都認定你，我無話。但是三年了，你還是這麽不知長進！”

夏青霜低頭。

李箐：“李柏楊去年突然要專業，是不是跟你有關系？今年提交申請，連續出了三趟任務，最後算他命大！這跟你有沒有關系？”

夏青霜忍不住，音量提高：“李柏楊轉業，是他自己的決定。他出任務上前線時，我提心掉膽地等著。我尊重他，我從來沒有再這件事上給他施加過什麽壓力！”

李箐：“你家裏就這麽教你跟長輩說話的？”

夏青霜氣也上來了：“不是。”

李箐：“那你的教養呢？”

夏青霜低頭，眼眶酸了酸：“對不起。”

李箐棱角冷硬，眼神平靜：“夏青霜，不論你之前受的是什麽教育，父母給的是什麽修養，但現在你嫁到了李家，就收起你任性的脾氣！”

夏青霜眼淚在下眼框打轉，拼命地憋著：“小姑姑，您說我可以，但請您不要帶上我的父母。我確實不夠好，跟您期望差太多，但我父母給我的教養告訴我，絕對不會像您現在這樣隨便的侮辱別人。”

李箐眼角緊了緊，眼神陡然變得冰冷，隨手砸了手邊茶杯：“你再說一遍？你可真是讓我長了見識啊，夏家教出來的好女人。”

外面的李柏楊聽到聲音立刻推門進來。

夏青霜被氣到口不擇言：“夏家教出什麽閨女，用不著您評價，作為長輩，您給我做出的又是什麽樣子？”

李柏楊進來時就聽到這句話，立刻捂住了夏青霜的嘴。

李箐被她氣的暴跳，已經很多年沒人敢跟她這麽說話。

“李柏楊，你自己看看，你挑的好媳婦。”

李柏楊看了一眼一臉淚痕的夏青霜，輕輕地說：“跟姑姑道歉。”

夏青霜擡頭看他，搖頭：“我不，她說我可以，憑什麽說我父母。”

之前他倆說了什麽，李柏楊沒聽見，只聽到夏青霜最後那句十分反逆的話。

李柏楊見她一臉不認錯的樣子，語氣也冷起來：“夏青霜，我命令你，立刻跟姑姑道歉。”

夏青霜掙脫他的手，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李柏楊，我沒錯。明明是姑姑先說我沒教養，我父母沒教好。”

李柏楊看著她，眼裏沒有一點柔情，他的大手緊緊地抓住夏青霜的手臂，不讓她掙脫。

李箐看著她，“不用道歉，嘴上道歉的話誰都會說，心裏知不知錯才重要。”

李柏楊的眼神變了，變得夏青霜不認識一樣。

“我知道你任性，但你不能這麽沒大沒小。”

說完拉著她的手腕，拽進了臥室。

走到樓梯口時，夏青霜掙脫了他的手，往樓下跑，剛跑到一樓就被李柏楊的大手抓住手腕。然後擒在懷裏，拉上樓。

他這邊這麽大動靜把李父和林美琳都驚動出來。

夏青霜被他鉗住手，困在身後。林美琳立刻拉住李柏楊：“柏楊你幹什麽，快放開她。”

趁林美琳拉住李柏楊的功夫，夏青霜掙脫開來，往門外跑。

李柏楊寒著聲音在後面：“你站住！”

林美琳拉住她，他太用力沒敢甩開。

林美琳特別害怕夏青霜受傷害：“你有什麽話好好說，你別嚇到她。”

李箐從樓上下來，語氣不緊不慢：“她剛才跟我頂了幾句嘴，柏楊聽見了讓她跟我道歉，她脾氣倔不肯。”

李父讓林美琳松開他：“你趕緊去追，外面天黑了。”

林美琳一松手，李柏楊立刻追出去。

李父轉向李箐，帶著明顯的質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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