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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藥人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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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兄弟,即便爭個輸贏也要留分情面,可現在,他們之間只能做敵人。

沐春風用力往前推,可動千山卻仿佛被黑袍人的手黏住一般,一寸也無法移動。他立刻清晰地認識到了情況,“師父,跑!”

終於完成換目之術的華錦擡起頭,長舒了一口氣,“結束了。”

房間內有人低呼了一聲:“殺了她!”

黑袍人右手一揮,動千山被揮到墻上,他身形一動,已經掠到了華錦的面前,一拳揮去。

銀劍破空而來,洞穿了大門緊閉的房間,銳利的劍氣逼退了拳風,染了血的雪色道袍破窗而入,一把握住回到手裏的長劍,秦箏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有沒有事!”

“師……師父,你流了好多血!”沐春風驚道。

秦箏胡亂一抹,“不是我的,蘇昌河的。”

她緩勻了呼吸,目光正色地看向面前的黑袍人,屋外,追來的蕭瑟、雷無桀、司空千落、顏戰天和蘭月侯,瑾威瑾玉等人將房間團團圍住。

“殺了他們!”那個陰冷的聲音再次命令道。

黑袍人忽然擡手,然後猛地壓下,擡手的瞬間,空中仿佛有一個巨掌的幻影。

大如來印!

秦箏舉劍,外面數道人影同時揮劍而入,黑袍人揮袖格擋,只憑著一雙衣袖就將紛雜的劍勢化於無形,將他們齊齊打退,包括兩位劍仙在內。

“截住他!”蕭瑟喝道,“沐春風,帶華錦先走!”

沐春風連忙拉起疲累的華錦朝窗戶一躍,可看不清黑袍人是怎麽做到的,那靈活的身影就像一縷煙,頃刻就飄到了沐春風面前,一掌拍下。

他瞳孔一縮,本能地把華錦抱進懷裏,以背相對。

秦箏眼底霎時一片猩紅,“動千山!”

名劍第六,一劍可動千山,起萬潮,眼前卻只壓出了一個淺淺的藍色光弧。雖然很淺,轉瞬即散,卻爭取到了片刻的時間。

秦箏揮出一掌,將沐春風和華錦推了出去,整個人卻順勢沖到了黑袍人面前。

一根長棍滑過她的鬢發,聚力抵上身後落下的掌心,哢嚓,棍尖的血色寶石碎裂,那一掌的餘勁仍在源源不斷地朝這邊湧來,蕭瑟一把拉住秦箏,兩個人齊齊跌出窗外。

摔在地上的時候蕭瑟把秦箏往身前一箍,仰面貼地劃出幾丈遠,他忍不住輕抽了一口氣,秦箏聽到後趕忙爬起來摸上他衣服劃破的後背,神色慌亂,“有沒有事?”

蕭瑟沒有回答,而是抹開她頭上的血汙,發現不是她的血才微微放心,“沒受傷吧?”

秦箏搖搖頭,紅著眼,“和尚怎麽變成這樣了?”

屋內那個陰冷的聲音又命令道:“把蕭崇殺了!”

“蕭羽對他做了手腳,怕是失去了意識,不認得我們了。”蕭瑟臉色沈得厲害,“裏面還有一個人,是二哥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蕭景瑕。”

黑袍人猛地轉頭,望著躺在榻上神智仍未清醒的蕭崇,他的眼睛已經好了,可還沒來得及重新看一看這個世界。

黑袍人足尖一點掠到了蕭崇的身邊,右掌揮下,一道無比霸蠻的劍氣擋住了他。

江湖有道,怒劍仙對陣只有三劍,怒拔劍,怒斬劍,怒收劍。

可此刻怒劍仙卻連出十劍,每一劍都直取黑袍人要害。

黑袍人以袖相迎,剎那間仿佛讓人看到幾分仙人莫衣的影子,怒劍仙竟然被他一掌打退。

一道紅衣攔在他面前,一拳揮出,用的是大羅漢無敵伏魔神通,雷無桀連打七拳,對方也硬接了七拳,帽檐輕輕飛起,露出一雙滿是邪氣的眼睛。

雷無桀嘴角淌出鮮血,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無心!”

黑袍人眼中微微起了一些波瀾,但他的步伐沒有停,一掌將雷無桀打開。

司空千落一槍架住他扶穩,隨後也持了過去,黑袍人此刻給人的感覺,就像他們在面對秦箏時的那樣無力,甚至更甚。

角落裏看著這一幕的少年冷笑一聲,面前忽然橫了一把華美的長刀,他擡起眼,狀似吃驚地看著持刀的人,“皇叔,你這是要做什麽?”

蘭月侯一身黑衣,笑意全無,“小九,你又在做什麽?”

蕭景瑕卻露出一抹怪異的笑,“皇叔以為我在做什麽呢?”

“小九,跟我去見陛下吧。”蘭月侯嘆了一口氣。

“見了也沒用,父皇短時間內可醒不過來呢。”

少年笑得懵懂無辜,卻有一股毒蛇般的陰冷。

蘭月侯的臉色驀地變得很難看,“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皇叔怕是沒那個本事。”少年笑道。

黑袍人一掌向後朝蘭月侯打來,面對一個怒劍仙,一個劍仙傳人,一個槍仙傳人,兩個大監,他擋得住如此多頂尖高手的合力一擊,甚至還有餘力朝蘭月侯出手。

這世間誰能做到?

莫衣自然可以,可他大夢十年,那還有誰?

百裏東君?洛青陽?

反正不應該是此時站在這裏的這個黑袍人。

華美的長刀上刀氣狂湧,無極一棍從天而降,一柄銀亮的細劍攜著松濤雪浪劍氣蕩雲,那襲兜頭的黑袍終於破碎,露出一顆鋥光瓦亮的頭來。

無心的腳步一頓,但也僅僅只是一頓。隨後繼續游走在幾大高手的圍攻之下,伺機對蕭崇出手。

他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只聽從命令行事。

蕭瑟沒有想到無心那樣狡猾的家夥居然會中了蕭羽的圈套,更沒有想到蕭景瑕居然會放棄自己的親哥哥,轉而和蕭羽走到一起。

除了不敢相信還有憤怒,怒無心為蕭羽所害,怒蕭景瑕背叛了無條件信賴他的蕭崇。

秦箏也很生氣,那個笑嘻嘻喊她小真人的小和尚不認得她了。

“我討厭打和尚。”她揮起一劍。

失去神智的無心動了動,赤手空拳接了她一劍,退出三步。

蕭景瑕擰了擰眉,略微盤算了一下,忽然低聲喝道:“走。”

無心立刻收起衣袖,伸手攬過蕭景瑕,轉身沖了出去。

蕭瑟返身一追,腳下步若流星,踏雲乘風,秦箏也追了上去,雷無桀和司空千落也紛紛跟上。

蕭景瑕可以走,但無心不行。

“六哥,這不是個明智的行為。”蕭景瑕大笑。

蕭瑟冷著臉並不理會,在這之前,他們是兄弟。若是兄弟,即便爭個輸贏也要留分情面,可現在,他們之間只能做敵人。

是敵人,便要殺死。

無心帶著蕭景瑕飛馳到白王府外,一柄幽藍的劍從長街盡頭奔來,怵人的熒火簌簌而落,身後一根無極棍,一把心劍,一柄銀月槍。

頭頂還有數柄氣劍,秦箏禦劍而行,一翻身將玄鶴唳天握在手裏,劍起雷走,“小和尚,我真的要打你了!”

雷無桀暴呵一聲,心劍長鳴,一出手就是最為強勁的平地一聲雷。

司空千落舉起長槍朝天一揮,卷起長風,凜冽如千刀萬劍同時刺出。

蕭瑟猛地握緊了無極棍,無極一棍,一棍既出,無邊際,無窮盡,是無終,是滅天絕地的可怖。

四個人,圍住了四面八方。

無心漠然的臉色毫無波動,一手將蕭景瑕丟了出去,雙手合十,碩大的般若心鐘將他整個人攏在其中,幽藍的熒火逼至面前,如群蝶起舞,心鐘剎那破碎。

無心一退,心鐘再起,劍意連綿不絕,九天雷動,心鐘再碎。

無心再退,那雙波瀾不驚的眸似乎起了一絲漣漪,那幽藍玄劍再次刺穿心鐘的時候他伸掌合十,竟將秦箏的劍合攏在掌心,抽退不得。

那張抿緊的唇動了動,仿佛要說阿彌陀佛。

無心止住後退的腳步,心劍和銀月槍砸上他的左右手臂,無極棍揮向他的後背,那感覺卻像是當初打在鋼鐵琉璃身上一般,無法切入分毫。

只見黑色的袖袍輕輕一揮,四人被內力反震得口吐鮮血。

雷無桀全部的力氣都在那一劍中用出去了,他忍著全身上下的劇痛,看著那顆光滑的頭,“這他媽是無心?”

司空千落奮力驅動著手指握緊銀月槍,死死地盯著不再有動作的無心和尚。

“我也希望他不是。”蕭瑟拄著棍站了起來,“可這就是他,藥人無心。”

一白一藍兩柄劍低低地浮在秦箏身邊,她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不語。

蘭月侯從白王府中追了出來,看到他們四人,再看那個和尚,不由握緊了刀,擋在幾人面前。

蕭景瑕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袖袍瀟灑地站了起來,“皇叔,那景瑕就告退了。”

“現在就殺了你們太沒意思了,這天啟城真正好玩的還沒開始呢。”

他轉身朝長街的盡頭走去,藥人無心動了,蘭月侯頓時緊繃了起來。卻見那面容邪魅的和尚邁開步子慢慢地跟在蕭景瑕身後,一同遠去了。

兩人離開後,咣當幾聲,秦箏的劍掉在地上,整個人一軟,朝前倒去,一根棍子攔在她身前,綿軟的嬌軀緩了緩,最終倒進了蕭瑟懷裏。

蕭瑟也沒多少力氣了,他悶咳幾聲,壓在喉頭的血腥氣沒有忍住,染紅了秦箏半邊肩頭。

“蕭瑟……”秦箏心疼地撫上他染血的唇角。

“弄臟你衣服了,回頭再給你買一件。”蕭瑟笑了笑,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將本也沒多少力氣的人兒抱在懷裏,“沒事的,安全了。”

蘭月侯打了聲呼哨叫來管家和馬車,徐管家和永安王府的馬車也跟著一同來了,看到四人的模樣頓時臉色煞白,“公子,你們要不要緊!?”

蕭瑟環著微微喘氣的秦箏,搖了搖頭。

“給他們一人一顆。”

徐管家連忙從秦箏發抖的指尖接下她哆哆嗦嗦摸出來的藥瓶,轉頭給昏死過去的雷無桀和司空千落一人一顆餵下。

“你們全都受了傷,去我府上吧。”蘭月侯看著他倆,“現在隨便來幾個暗河的殺手都能要了你們的命。”

“不礙事,謝過皇叔了。”蕭瑟扶著秦箏站了起來,“我們回永安王府就行,接下去的幾天還請皇叔護著點華錦,她今夜沒有死成,往後會有更多的人想要她的命。”

蘭月侯擰了擰眉,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他一路護送蕭瑟等人回了永安王府,葉若依一直在府裏等他們回來,聽到動靜出來看見他們四人臉色驟然一白,“怎麽會這樣?”

雪月城弟子七手八腳地扶了雷無桀和司空千落回房間,蕭瑟沖葉若依輕輕擺手,“擔心的話就去看吧,我們沒事。”

葉若依一遲疑,想到蕭瑟身上好歹有顆老君丹,便點了點頭,轉身朝雪月城眾人住的地方去了。

蕭瑟拿著無極棍當拐棍,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胸腔中翻湧的氣血等他走到寢屋的時候已經平息了不少。

秦箏和蘇昌河交了手,內力幾乎耗盡,便是有丹藥抵著也擋不住功力大增的無心。

她一路都沒有說話,一身血裳,侍女扶著她去沐浴,沒一會兒就靠在浴桶裏睡著了。

她太累了。

蕭瑟坐在屋內調息,逼出最後一口淤血,看得守在旁邊的徐管家心裏發慌,他抿了抿唇,“明日派人打聽二哥醒來以後的消息。”

“是。”徐管家連忙應聲,看著面色蒼白的蕭瑟,“公子,要不要請大夫?”

蕭瑟搖了搖頭,看了眼滴漏發現時間已經過去許久了,“阿箏呢?”

“夫人睡著了。”

耳房裏,熱氣氤氳,侍候的女婢看見邁步進來的男子連忙屈膝行禮,蕭瑟垂眸看向那顆趴在桶邊歪垂著的小腦袋,輕聲道:“取毯子來。”

侍女連忙取來一床毯子,蕭瑟伸手一抓另一手伸進水裏一撈,直接將光溜溜的女孩裹進毛毯抱了出去,“收拾吧。”

一連串的動靜讓秦箏的手指動了動,但是眼皮卻沒有睜開,“蕭瑟。”

蕭瑟低頭貼上她的小臉,“睡吧,我在呢。”

秦箏輕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蕭瑟抱著她回了房間,手指按上脈象,確認她沒受什麽大傷才放下心來,一手按著她光潔的後背緩緩輸送著真氣替她運功療傷。

秦箏無意識地低咳了幾聲,臉色漸漸由白轉紅,軟軟地靠在他懷裏睡得更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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