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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千人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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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每一張皮,都是從真人臉上扒下來的。

秦箏趁他們說話的功夫悄咪咪地又夾了一根大雞腿,小嘴惡狠狠地咬下一口,滿嘴流油,再一擡眼那盤雞腿就不知被誰挪得遠遠的,面前換成一碟燜炒青筍。

她頓時瞪圓了眼,誰幹的?

“是暗河,來了六個人,不過都被小先生打跑了,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

雷無桀揮了揮胳膊,動作誇張地比劃道:“裏面有個人拿著一柄巨劍,叫蘇昌離,他的劍和冥侯那把金巨刀差不多,大得離譜,在他手上卻靈巧得像根繡花針,太厲害了!”

“你這是又漲見識了。”唐蓮笑道,“暗河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殺手組織,關於他們的訊息很少。

他們很多人都沒有透露過名字,但是江湖上卻有人給他們取了代號。

你們遇到的蘇昌離,應該就是代號大劍的殺手,他的身邊應該還有兩個人。”

雷無桀忙不疊地點頭,“對對對,還有一紅一紫兩個玩花的姑娘!”

秦箏氣呼呼地戳著碗裏的筍,咬了幾口覺得還算下飯這才悶頭繼續扒飯。

司空千落看著旁邊努力幹飯的小道姑,又瞥了眼另一邊漫不經心地飲茶的男子,覺得剛有半飽的肚子瞬間空空,她又餓了。

“那是花妖和紫魅,這三個人通常一起動手,在暗河的殺手中算是比較有名的。”

唐蓮端起了一杯茶,放在唇邊抿了一口。

“這樣只能算比較有名?”雷無桀滿臉驚詫。

唐蓮點頭,“對,很有名的比如持傘鬼,總在下雨天拿著一柄傘出現,像是鬼魅一般取人性命。那就是傳說級別的殺手了,不過十幾年沒現身了,據說已經死了。”

秦箏扒完了一碗飯,放下筷子,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小臉浮出一絲饜足。

她看向了斜對角那碟傳說中比較有名氣的桂花糕,正要擡手,那桂花糕就連碟子端到了她面前,她一瞅盤子邊緣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裝作看不到似的接連抓了好幾塊。

司空千落瞬間覺得自己飽了,她看不下去,選擇插入另外兩人的話題,“我聽父親說過持傘鬼,他是當年的暗河第一殺手。”

唐蓮同兩人說話,手裏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茶,茶水全潑在桌面上,把秦箏的袖子打濕了,“抱歉,是我一時失手了。”

小臉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秦箏這時才把註意力放到這個和藹可親的唐師兄身上,她擡起手甩了甩,目光卻微微變了,玉清玄明在劍鞘裏嗡嗡震動,她擡手握住了劍柄,“這茶有問題,你不是唐師兄。”

唐蓮卻微微一笑,揮掌將淌在桌上的茶水震散開來,手指一劃,細小的水珠忽然凝出一根冰錐,直直地朝蕭瑟的腦門刺去。

這一刺,不對著四人當中武功最高威脅最大的秦箏。反而對準了不會武功的蕭瑟,後者的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

一柄長劍直接從旁劈落,面前的方桌一塌,碗碟飯菜散了一地。

一身雪白的道袍橫劍擋在蕭瑟面前,直接拉著他往後退。

雷無桀驚詫道:“這不是大師兄?”

“剛剛那一手凝水成冰的功夫需要極為陰寒的內力才能使出,大師兄練的內力是大師尊所傳,走的是至剛至陽的路子,這人不可能是大師兄。”

司空千落手持長槍退到一邊,神色嚴肅。

秦箏按在她剛剛沾了水的手臂上,眉頭皺緊,剛要有所動作,另一邊的肩膀就被人按住,蕭瑟的聲音貼了過來,“怎麽了?”

現在這種時候秦箏倒不至於和蕭瑟一般見識,她頗為冷靜地回了句:“內力出了問題。”

雷無桀和司空千落大驚,連忙運氣,結果發現他們的內力空空如也,怎麽回事!

蕭瑟擰眉看向地上的水漬,“是剛剛那杯茶。”

“不錯,就算不喝,只要皮膚上沾上一滴,也能在瞬間化去你們的功力,而自己卻毫無察覺。”

假唐蓮往後退了幾步,看向秦箏,笑道:“這下不管你再怎麽厲害,沒有內力也翻不出什麽浪花。”

蕭瑟將秦箏拉去了身後,剛才他就在懷疑,秦箏不會喝酒,連酒味都聞不得,在雪月城的時候若是帶著她一起吃飯桌子上便不會有酒,這還是唐蓮主動提的,“你是誰?”

假唐蓮猛地將手往臉上一抹,露出一張秀美精致的臉,“我是她。”

雷無桀大驚失色,“若依?”

假唐蓮一臉陰邪地笑了一下,葉若依的面容在他的表情下顯得格外詭異,他將手往臉上一抹,露出一張棱角分明,卻帶著幾分嚴肅的臉,“還是他呢?”

“是你!”雷無桀大驚,這是那日追殺他們的蘇昌離。

假唐蓮用手在臉上急速地抹著,一張臉變來變去。頃刻間就換了七八張臉,只是那陰邪的笑容卻始終不變。

這畫面太過詭異,雷無桀越看越心驚,司空千落握槍的手上浸滿了汗,秦箏想看卻被蕭瑟擋住了頭。

她有些懊惱地捶了捶他的後背,卻被一只有幾分粗礪的手掌握住拳頭,溫暖的力量霎時從他的掌心裏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秦箏一驚,仰頭去看擋在她前面的人影,下意識地出聲道:“蕭瑟……”

最終,那張變化不停的臉停在了最奇怪的一面上,半邊是秀美的女子,半邊是留著刀疤的男子,他沖著幾人微微一笑,低沈的聲音忽男忽女,“暗河慕家,慕嬰。”

蕭瑟冷冷地看著慕嬰,“唐蓮身為雪月城大弟子,江湖上見過他的人很多,你能易容成他的面容並不難。

但葉若依,知道她存在的人不多,見過她面容的人更少,你怎會畫成她的模樣?”

慕嬰的笑容忽然露出一抹殘忍,“你錯了,我用的並不是易容術。我的每一張皮,都是從真人臉上扒下來的。”

之前唐蓮在雪月城和他們分開,帶著葉若依去唐門。如今這個慕嬰先後扮成唐蓮和葉若依的模樣,難道他們都被這人殺了?

一想到這裏,雷無桀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當下紅了眼,他右手猛地拔出殺怖劍,猛地向前躍去,司空千落也踏出一步,掄起銀月槍朝慕嬰刺出。

慕嬰伸出雙指,一下子就夾住雷無桀的殺怖劍,又將銀月槍踩在了腳下,那不陰不陽的聲音充滿了諷刺,一槍一劍瞬間蒙上了一層冰霜,“沒有內力也敢來戰,簡直是找死!”

一道鋒利的劍氣霎時沖至慕嬰眼前,只聽得驚叫一聲,那張不人不鬼的面龐被破了個洞,背後卻空空的,仿佛捅破了一個紙偶,空蕩蕩的一身長袍癱倒在了地上。

人呢?

“是傀儡殺人術。”蕭瑟低聲說道。

“小先生,你的內力?”雷無桀猛地轉過頭,“不是沒了嗎?”

秦箏瞥了眼被蕭瑟握住的手,眼眸一轉,玉清玄明蕩開一陣蔚藍劍氣,所有窗門陡然被震開,迎面而來的風吹得人一片舒暢,如久旱甘霖,天降雨露。

雷無桀和司空千落頓時覺得丹田裏有股熟悉的感覺傳出,內力居然在緩緩運轉,片刻之後便回歸近半,“這……”

蕭瑟震驚地察覺到秦箏體內的內力幾乎恢覆到不曾受損的狀態,再看另外兩人臉上驚喜的神色,忽而低笑一聲:“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秦箏抽了手出來,順手還在他的手背上小小地拍了一下。

讓你亂抓!

“怎麽這樣!”慕嬰的聲音帶著尖銳從頭頂上空傳來,一張歡喜笑臉從房梁上倒掛而下,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影就懸在橫梁上,如同鬼魅。

純陽武學本就極為耗費內力,先祖養氣練氣悟出了這個法子,一氣化三清。雖然一個時辰只能用一次,但卻能夠讓一般人恢覆五成功力。

雷無桀和司空千落有了內力頓時信心大增,舉起手中的劍和槍便朝慕嬰刺去,秦箏指尖一勾,玉清玄明也加入了戰場,身邊的人卻忽然毫無征兆地朝她肩上倒了下來,她連忙伸手將他抱住,“你……你怎麽啦?”

蕭瑟的臉色很是蒼白,雙手極為冰冷,明明剛剛抓著她的時候還是很暖的,怎麽這會兒這麽冷了?

“知道你有辦法,我就放心了。”蕭瑟垂下了眼,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身邊的熱源湊了湊,似乎極冷地打了個哆嗦。

秦箏一去搭他的脈,只覺得脈息微弱,臉色大變,“蕭瑟,不許你嚇我!”

雷無桀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見秦箏抱著人坐在地上,“蕭瑟怎麽了!”

一只手慌忙伸進布兜裏哆哆嗦嗦地翻找著瓶子,找了好久才摸出一個很小很小的藥瓶,裏面只有一顆藥,她掰開蕭瑟的嘴塞了進去,眼巴巴地看著那雙緊閉的眼,“你別死呀……”

雷無桀心裏一慌,火灼之術的幻象險些維持不住,慕嬰瞅準他這裏揮起一掌襲來。司空千落見狀連忙急喝一聲:“雷無桀,小心!”

周遭紛亂的聲音吵得秦箏六神無主,她擰著眉擡起頭,一張即便不高興也只是板了板的小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怒容,懸在半空的玉清玄明察覺到了主人的怒氣,一劍分影,眨眼便出了無數柄氣勢淩厲的長劍。

房頂驟然被劍氣掀飛,慕嬰的傀儡術在那落下的劍影中破了一重又一重,那一身雪白的道姑明明坐在那裏,雙手未動,劍氣卻鋪天蓋地,他無處可躲,唯有一退再退。

強壓的劍勢逼得他完全無法抵抗,數張假面在他的驚叫聲中被撕碎,最後一張面孔被扯開的時候,原地只剩下了一個紙紮的傀儡。

雷無桀驚道:“死了?”

司空千落皺了皺眉,收回了槍,“逃了。”

兩人飛奔回蕭瑟身旁,“他怎麽這樣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不知道。”秦箏看著他服下丹藥之後微微好轉了一些的臉色,怒意褪去後是遮掩不住的驚慌,“快帶他去找大夫。”

三人連忙帶著蕭瑟去找大夫,可大夫看過之後都束手無策。

蕭瑟身上的舊傷連槍仙司空長風,藥王的傳人都沒有辦法,這些普通的大夫就更加沒有頭緒了。

他們在九霄城裏求了一天的醫,最後還是決定啟程去雷家堡,雷無桀的師父雷轟會醫術。就算雷轟不行,那即將到來的英雄宴上總歸會有擅醫之人。

官道上,三匹快馬急速地奔馳著,他們不停歇地趕了一天的路,擔心蕭瑟的身體出什麽狀況,他們不敢再下官道亂走,夜裏便直接宿在路邊。

秦箏小心翼翼地扶著蕭瑟坐下來,整整一天他都沒有睜眼,心跳緩慢但還算平穩,許是丹藥發揮了作用。

她能感覺到他肺腑之中有一股濁氣,但他經脈受損得厲害,她不敢給他隨意運功,怕弄巧成拙。

蕭瑟的身體還是很冷,秦箏在九霄城的時候買了件白色的大氅,她一邊給他蓋上一邊小聲嘀咕道:“比不上你的那些千金裘,湊合穿罷,我沒有錢,掏的是你自己的銀子。”

雷無桀挑了挑火堆裏的木柴,讓火苗燒得旺了一些,他有些意外地看著那邊心甘情願充當人肉靠墊的秦箏。

蕭瑟這狐貍,算不算因禍得福了?

半夜,雷無桀和司空千落各自靠在樹上睡去了,秦箏坐在火堆旁閉目打坐。

躺在旁邊的人微微睜開一絲眼縫,胸口處一片灼熱,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適應,夜風撲面而來,他嗆了口氣,忍不住悶聲咳嗽了起來。

一團雪影頓時蹭到他旁邊,明亮的眸子眼巴巴地看著他,“你還好嗎?”

蕭瑟捂著心口,“慕嬰呢?”

“跑了。”秦箏見他要起來,連忙伸手從後幫忙推著他的肩膀。

直起身子以後,蕭瑟長舒了口氣,“你那時候給我吃了什麽?”

“老君丹,差不多能起死回生的,你要再不醒,我都懷疑師叔是誆我的了。”

秦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脈搏,感覺還是很弱,“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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