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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要嫁人了【手打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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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細妹,我找你,能陪我喝酒嗎?”孫惠娘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穿一件紅色外套站在院子裏喊話,她面色平靜,眼神卻恍惚著。她眼睛一直盯著天空,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找柳細妹這個她向來看不順眼的女人一樣。還有點尷尬的意味。

裏屋的細妹聽到動靜,掀開簾子出來,小心的看了彭石穿一眼,糯糯的道:“有人找我喝酒呢?”

“你現在能喝酒?!”彭石穿眉眼一挑,兇神惡煞。

“我、我知道,哎呀,你給我點面子。討厭,我去了。”細妹翻個白眼給某個得寸進尺的男人。繞過暗自好笑的李雲龍就想出去。

“夫人,你小心點那個女人,跟個瘋子似地。”李雲龍想起孫惠娘那天的作為趕緊提醒到。

“我覺得她不會真傷害我,沒事,我還帶著大白呢。小寶你自己在家跟著爸爸,要聽話知道嗎?”細妹摸摸依偎在她腿邊的某四,溫聲細語道。

“嗯。”某四點點頭,“我去屋裏練字。”

彭石穿還是不放心,手指敲擊著桌面當當響,一雙虎目一眨不眨微怒的看著細妹,讓細妹心裏發毛,“你幹嘛啊,有話直說嘛。”

“就在院子裏喝,你不準喝,就讓她自己喝,那天做出那樣的事情,丟死個人,我倒要看看她還會不會發酒瘋,讓她作,作死拉倒。”彭石穿想起最近幾天的傳言就有氣。

“你好好說話。”細妹最煩他這樣。

彭石穿立馬閉了嘴,拉著某四進了裏屋炕上躺著,還不忘無病呻吟一下讓細妹心疼。

“嘿嘿……那我去練兵了,夫人你還是小心點,誰知道她要幹什麽。”

“行,你去吧,對了,廚房裏我有做好的花饃饃,你端了去和柱子幾個分了吃吧。”

“呵呵,夫人最好了。”李雲龍當即咽了咽口水。趕緊討好。

“吃你的吧。”細妹笑道,“以後別叫什麽夫人了,叫部長,剛被你們司令訓了呢,說我要搞小團夥,哼,以後也別叫夫人了,他再說我官僚主義作風,我真吃不了兜著走。”

“嘿嘿,司令也是為了夫人,不是,部長好,嗨,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要不叫姐行不?”李雲龍可憐兮兮的眨眨眼,“您呀,就跟我姐是一個樣兒的,我覺得吧我要是有個姐姐就該是夫人這樣的。”

“行,隨你。”細妹聽著李雲龍這樣說,心裏很高興。

“哎,姐,那我端了花饃饃走了哈。”

“去吧,註意著點自己的身體啊,別總是喝酒,我可聽說了你在部隊裏的作風,你仔細著點,別讓屋裏那頭倔驢子逮著你把柄。”

“知道了,還是我姐疼我。”李雲龍喜滋滋的走了。

“你終於出來了,你男人放心我了?哼,好嬌貴。”看著李雲龍走出門口,站在桑樹下已經不耐煩的孫惠娘嘲諷道。

“你……唉……”細妹看到孫惠娘時的心情是覆雜的,她就像她的一面鏡子,通過這鏡子讓她想起以前的自己。

若說對孫惠娘,在於都是情不得已的利用,那麽,在這一場大遷移之後,細妹也不再故意冷落她,對她,細妹只能說是又恨又憐。

恨其不爭墮落,憐其愛而不得,痛悔終生。

“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來找你,呵,也許我是想看你同情我的眼神,因為現在就連同情我的人也沒有。我他媽的就是欠虐,你說是不是,啊?”孫惠娘自顧在石凳子上坐下,石桌上是她帶來的五瓶白酒。

她用牙咬開蓋子,就咕嚕咕嚕對瓶吹。

“你……”細妹想阻止她,可是又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

說,你不要醉生夢死了,你該往前看,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說,擦亮你的眼睛,真心喜歡你的人就在你的身邊?

說,你不要喝了,喝多了傷身?

說,你就把心底的那個人忘了吧,去者不可留,你還有明天?

許許多多的理由都在她心頭打轉,可是到了嘴邊都是一樣的蒼白。

別人的痛苦始終是別人的,一個旁觀者縱然再是感同身受也代替不了她承受痛苦。

說的多了,又變成虛偽。

“你怎麽不勸我呢,勸我吧,我等著你勸我,我現在想聽人勸我,真的。我離開了家族,終於是一個自由人,我可以自由的戀愛,自由的選擇愛的人,可是,到了現在我才明白,我要拿出真心去愛的人已經不在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悲。”孫惠娘悶頭喝下半瓶酒,緊緊抿著唇,對細妹笑著道。

這笑,苦中作樂。是痛,是悔,是恨不得重生,時光倒流,回到從前。

堪堪的連眼淚也成了多餘。

苦悶都憋在心裏,發作不得,自痛無門。

“孫惠娘,我想說,我知道你的苦,我知道你的痛。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失去愛無異於一次生死輪回。我想說,即是輪回,就有重生,不要糟蹋自己。你有苦有痛,我願意做你的聽眾,這樣好不好?”

“不好。”孫惠娘艷眸含笑傷色,“我孫惠娘怎麽能軟弱到依靠你的地步呢?我是誰,我是孫家的掌上明珠,我是於都城裏鼎鼎有名的千金名媛,怎麽能輸給你,我不願意。哈哈,我不願意。”

孫惠娘晃蕩著手裏已然空了的酒瓶,渾不在意的說:“你知道嗎,自從我當下話,說誰願意來我的房裏我就伺候他,你猜有沒有人來找我?”

細妹搖搖頭,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杏眸驀地瞪大,“不會……你!”

“哈哈,你猜對了,有好多人來找我,小兵、幹部、高級幹部,首長都有呢?那天晚上我的房門口是前所未有的熱鬧。嗯嗯,我理解的,男人嘛都有需要。”孫惠娘一本正經的點頭。

“那你猜我拒絕了嗎?”

“你……”是隨意了吧。細妹終於沒有忍住,紅了眼眶,鼻端酸澀難受。再不去看孫惠娘的表情,閉上了眼。

眼不見,為凈。孫惠娘,柳細妹,又或者更多的可憐女人。

“你怕我玷汙了你的眼睛嗎,所以不敢看我?”孫惠娘苦澀的笑了,“我感覺你是能理解我的,天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麽來的,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算了,我也不想再移窩了,今兒個就在你家喝個痛快。”

“不是,我、我只是風沙迷了眼。”細妹趕緊睜開眼。

“風沙迷了眼?這樣的借口啊,去,叫了你男人來給你吹眼睛,那是好幸福的事情吧。我們小時候,我每次身體不舒服了,他都會買了我最喜歡的東西來看我,問長問短,我煩都煩死了呢,我就三兩句不耐煩的趕了他離開。現在想想,是我不知福了。男人只有在乎你,才會變得羅嗦。你現在應該深有體會吧,你還懷著孩子呢,你男人肯定成了話嘮了。”

“是啊。”細妹想到出來的時候,那男人的黑臉和囑咐,心裏甜。

“你知道在於都的時候,我為什麽算計你們嗎,不惜犧牲我自己的身體?”孫惠娘又開了一瓶酒,喝了一大口,“咳咳……”

“你慢點喝,會醉的。”

“哼,醉死不正免了你們的麻煩嗎,有我,你們的麻煩還不夠多,我知道自己討人嫌,我有自知之明。那天他帶著你來赴我爹的宴,我就坐在那些女眷裏面,我穿著我最喜歡的牡丹花色綢繡衣,戴著我精挑細配,要艷壓群芳的金銀首飾,我清高如冬梅一樣,凜冽寒風之下,孤芳自賞。

我是看不起你這個村姑的,可是我看到他為你砸核桃了,他怕你砸了手,磨破了指,自己就動手給你揉碎了,金黃濃香的核桃肉就放在他手心裏,你喜滋滋的在一堆殼子裏專挑了肉吃,你臉上的幸福刺痛了我,他臉上的寵溺逼的我再次想起往事,可是他已經死了,你們偏偏要來刺激我,你說你們兩口子是不是很討厭,我當然要膈應膈應你們的,讓你們痛苦,和我一樣午夜夢回,每想起一次都是眉心的刺,整顆腦袋都隱隱作痛。”

“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麽做出那樣的事情,我很敬重你父親,我始終覺得虎父無犬子,孫老的家教再差也不該讓你做出那樣的事情。你……因心無所系,所以放任自流。你很愛……你的丈夫?”細妹想起在於都孫府上那一晚,當孫老說出孫惠娘的丈夫當初是如何求婚之後,孫惠娘歇斯底裏的表現。抵觸,掙紮,可就是不願意相信。

而此時,孫惠娘是不是終於願意承認了呢?還是說她早就知道了她丈夫對她的愛?而孫惠娘到了丈夫死後才驚覺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如果,是這樣,那麽,孫惠娘做出那些不著調的事情就有了源頭。

這世間的事,最痛莫過於,當我愛你而你心有所系,當我放手或者死去,你才發現自己從來只愛一個人,那就是曾經深愛你如癡如狂的人。

如此一來,細妹到覺得孫惠娘比她要痛苦的多。

“你知道?”孫惠娘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只覺喝進嘴裏的不是酒水,是黃連汁,苦,好苦,苦到了心坎裏。

“猜的。”細妹看著孫惠娘一瓶瓶的灌,心裏不忍,還是說道:“你不要在我家喝醉了,我身體不方便,絕對不會送你回去的,讓你在院子裏睡死。”

“呵呵,不回去正好。我門口都是蒼蠅,煩人,還想用強的,媽的,也不看看老娘是誰,我自願可以,誰若是用強,我就捅了誰。哼,還是你這邊清凈,我想著我那邊蒼蠅多的趕不完就來你這這裏玩玩。他們絕對不敢來這裏找我,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笨,真不知道司令是什麽眼光,看上你這女人,不但濫用同情心,還很蠢。當然是你因為你男人了,他老婆身邊三丈遠絕對不允許出現一個雄性動物,司令臉上明晃晃的就是這些字。”孫惠娘鄙視的看了細妹一眼。她頭枕在冰涼的石桌子上,畫的艷麗嫵媚的眼睛盯著細妹看了一會兒,小聲的說:“謝謝你收留我。”

“嗯?”細妹怔楞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少頃又釋然,孫惠娘是有小姐脾氣的人,雖然自相識以來她給人的感覺就是蔫壞蔫壞的女人,但是她本性不壞,就從她認真照看治療傷員這一樣就可以看出來。

“傻女人。”孫惠娘嗤笑一聲。

“我是個壞女人。我應該受到懲罰。”孫惠娘自言自語。把空空的酒瓶仍在地上,又去開第四瓶。

“我丈夫是被我害死的,你信不信?哈,就是我,我婆婆都知道,是我讓他去上海做生意的,我看了他就想起被我爹用錢打發了的那個男人,哈,想我孫惠娘就值五百個大洋,傻蛋一個,我爹當時是試探他呢,你說他要是說選我,這時候他也在美國過上奢侈生活了。還以為自己占便宜了呢,蠢貨!

他一聽我要是跟了他,我爹一分錢都不會分給我,他就急了,急匆匆拿了我爹的錢就跑了,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不告訴我爹,誰讓他把我心裏的美好給打碎了,就該氣死他。我故意怨恨他,後來,就成了真的怨他了。”孫惠娘悵然一嘆。本來就長相艷麗,這一喝了酒,兩頰泛紅,就更顯得比往常好看幾分。

“為什麽?”細妹不解,既然都知道,為什麽還要故意和孫老為難?

“哼,我就是想怨,我若不怨,我早就崩潰了。”

“你和我是不同的。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會好好活,即使我錯失了一輩子的愛人。可是你,還是被寵壞了的,經不起任何挫折。”細妹長嘆。

“當然不同,誰要和你一個村姑出身的人一樣。”孫惠娘又變成最初見到的一樣,高高在上,清高自賞。

細妹忍著氣,不斷勸著自己不能和一個女酒鬼一般見識。

“我不想好好過,我若過好了,我的心就更苦。我就糟蹋自己,我覺得我糟蹋自己,我這心裏就好受點,我就不會想起他的好。知道嗎,我要嫁人了?”

“是那個洋顧問?有人逼你?不行,這事我要跟石穿說,讓他給你推了。那個人的脾氣很暴躁,常常陰晴不定的,你跟了他哪裏有好日子過。”細妹立馬變了臉。自那天和洋顧問發生了沖突,細妹就可以的打聽了他一下,沒想到他是那樣糟糕的人。

“要你管。我自願的。”孫惠娘已經醉了。臉蛋大紅,“我也不是好惹的,你等著,我非得攪得他不得安寧。”說完就咚的一聲扒桌子上了。

“餵,你醒醒,別在這裏睡啊,真是,你一天不折騰人你心裏不舒服是吧。”

“我沒醉,你讓我趴一會兒吧。我想他,心很疼。我以為我糟蹋自己心裏就會好過,可是每當面對那些臭男人一分,我就會想起他的十分好來,我想他,想他,怎麽辦……”孫惠娘終還是流下淚來,眼淚順著她的眼角而下,滴落在冰涼的石桌子上,一滴一滴,大顆大顆,把桌子都打濕了。

“他會憐惜我的眼淚,我的痛,沒了他,誰還會愛我,我還能愛誰。柳細妹,你很好,要一直都抓住自己所愛呀,愛如掌中水,你不緊緊握住不留指縫,總會都失去的。不要像我,落得今日這般的下場。”孫惠娘擺擺手,“你走吧。我可不想讓我的敵人看我狼狽的樣兒。”

“抓住所愛……”細妹恍惚著進了屋,停在門口她還是說出了口:“愛不是緊緊握著,是松開,無論我們握緊還是放手都牢牢的貼在我們的手心,捉住的是恰恰好遇見的那個人,而遇見才是最難的。我遇到了,我捉住了。你也遇到了,可是你沒有捉住。”

“我也丟失了一次,可是我是幸運的,我有了再一次看清的機會,孫惠娘,無論我們的恩怨如何,我還是要祝願你,也和我一樣有重生的機會。得到愛,和愛你的男人。”細妹在心中如是想。

“我遇到了,我捉住了,你也遇到了,可是你沒有捉住……”孫惠娘低低哀鳴,為自己,更為丈夫,錯過了,就成了一生的癡望。

再也找不見了。

“爺倆都睡了?”細妹進了屋,看見炕上睡的一大一小,滿心裏都是感動。

單單僅是看到丈夫和孩子安好,她就心滿意足。

感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哥……”

“哈哈!”這時,睡在炕上的彭石穿驀地睜開眼,鐵臂一伸將細妹抱進懷裏。

“嚇我一跳,你作死啊,噓噓,小寶睡了,你給我小聲點。”細妹撫著自己心臟,白了某男人一眼。

“哦哦,讓我逮著了吧,偷看我,嗯?”彭石穿感覺到細妹的愛意,這心裏就跟有小人撓似地,他就像把老婆抱在懷裏親親。

“誰偷看你了,都成老頭子了,不害臊。”細妹紅了臉啐他。

“讓你不說實話,看我怎麽收拾你。”彭石穿狼嘴一張就吞了細妹的小唇。

“唔……唔……”

窗外,孫惠娘扶著墻壁看到裏面的溫馨,嘴角一撇,眼中深羨,心中略苦。

“柳細妹,這一次我幫你們擋了算還你們的債,以後我們就各不相欠。李德這個人以後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孫惠娘低語。“呵,惡人自有惡人磨,兩惡相交,細妹,讓你看幾年好戲,如何?”她自嘲一下笑。

此時,晚霞已落,天蒙蒙黑。

孫惠娘出了細妹的家,往自己住處走。

“孫護士長,你房門外已經幹凈了,你快回去睡吧。”幾步遠出有一個黑影,到是嚇了醉醺醺的孫惠娘一條。

“你是?”

“你的病人。”青年人道。

“我的病人多了去了,笑話,想近我身也要想個像樣一點的借口啊。”孫惠娘輕蔑道。

“我叫王起,你要記住我的名字。”青年人說完就拄著自己的拐杖一點點走遠了。

“王起……呵!不過又是一個臭男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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