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 在這高壓黑暗的氛圍之下，小林悅艱難地長到了十五歲，成了個大姑娘了。

這些年以來，她把系統幾乎發揮到了極致, 時不時就會兌換一些東西出來給自家人和勞動改造大院以及牛棚的幾位補充營養。

這些年以來, 在繁重的勞動壓力之下, 外公他們居然也沒瘦多少, 甚至還圓潤了一些。

牛棚的幾位也早已不止兩個人了，他們被下放不久, 就又來了一批人，好似是他們的助手和學生。

大隊裏居然也沒有給他們安排活兒幹，任由他們悄悄摸摸地搞什麽研究。

但是大隊尚且缺糧食吃, 肯定也不會給他們太好的待遇。只有公社的陳書記會時不時自個兒出錢買些精米細面托林建國送過來。

不過有林悅在，他們的營養狀況自然是不會差的，每天好吃好喝地養著，做起研究來腦子也靈光許多。

當然，只是支出可不行，林悅還會見縫插針地收集一些山貨特產什麽的，能兌換一點兌換幣是一點, 盡量保證收支平衡。

但顯然，在這個環境之下，想要保持收支平衡幾乎是一個奢望。將近十年間, 林悅就算是如何努力, 終究還是整整花出去將近一半的兌換幣, 現在系統裏頭，就只剩下4563個兌換幣了。

……

又是一個美麗的夏天，林悅一大早就起來, 推開窗戶，享受這個漫長的暑假。

雖說高考已經取消了，但林建國明白知識的重要性，還是讓林悅一直讀到了高中畢業。

高中畢業之後，林建國和秋愛華也不急著讓林悅找工作什麽的，畢竟才15歲呢，他們還是想讓林悅18歲成年以後再考慮養活自己的問題。

所以現在，就是林悅高中畢業的第一個暑假。

“悅悅！這麽早就起來了？今天我和你媽都不用上班，要不陪你去鎮上逛逛？”

林悅轉了轉眼睛，還是拒絕了：“算了吧，鎮上可沒什麽好玩兒的，還不如咱們山裏有趣呢。”

現在也還是不準私下貿易，鎮上連個集市都看不見，供銷社林悅又逛膩了，小鎮也就這麽大點兒，能有啥好玩兒的？

“去山裏玩兒？又去摘蘑菇筍子兌換東西呢？今天難得休息，也不想放松放松？”

林悅長大之後，已經隱隱約約透露了一些自個兒的本領，當然，系統自然不會說出去的，只是隨便說了個小機緣什麽的就糊弄過去了。

林建國和秋愛華自從從林悅這裏知道了這些，行事就更加謹慎了，生怕暴露出什麽東西，給閨女帶來禍事。

不過還好，饒家凱這些年行事雖然狠辣，但始終沒能尋到林建國和秋愛華的錯處，再加上陳書記和李廠長的庇佑，他們兩口子還是順順利利，安安穩穩地在各自的崗位上上班。

林悅點點頭：“反正今天也沒什麽事兒，不如就去山裏看看，找些山貨多兌換一些有油水的東西出來。”

林建國和秋愛華見她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會反對，去院子後面把背簍拿出來，三個人一人背了一個小背簍就慢慢悠悠往山裏去了。

本來他們離大包山比較近，進山的路上一般不會遇到多少人的，但前不久大隊剛在大包山上新開了幾塊荒地，地裏勞作的人倒是不少，剛好就在他們進山的必由之路旁邊。

李老太和王冬梅居然也在那塊地裏上工。看見這一家三口人又上山去了，李老太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酸裏酸氣地說：“哎呦，有的人哦，越有錢越摳門兒，連山裏都東西都不給咱們老百姓留，真是狠心哦！”

王冬梅卻沒有幫著李老太做聲，自從林衛國坐了牢，她就越發少言寡語了，每天只是忙著照顧好自家的幾個女兒，連李老太的話有時候都不咋聽了。

現在林建國和秋愛華又是林家最有出息的一家，她自然也不會再跟著李老太隨隨便便跟他們嗆聲兒了。

林建國和秋愛華可不怕李老太說酸話，畢竟他們兩個一向和善有禮，大隊裏誰要帶個什麽東西，或者說想要一些布頭什麽的，他們兩口子可都沒有推脫過，所以站在他們這一邊兒的鄉親們倒還不少，只需要等個有理的老太太幫他們反駁就行。

這不，一個和李老太一向不對付的嬸子就開口了：“呵，人家建國和愛華有本事是他們自個兒的事兒，山裏的東西也都是大家的，大夥兒可都約好了的，誰都可以進山去挖野菜蘑菇，你咋就說人家摳門呢？自己沒時間舍不得工分進山去采蘑菇，就別嫉妒人家有山貨可以采！”

另一個嬸子也樂得幫腔：“嘿，我看吶，是你李老太又看不慣你這個大兒子了，唉，誰叫你年輕的時候壓錯了寶呢？把最有本事的大兒子推開，反而把兩個不成器的小兒子當成了寶，誒，對了，你們家衛國這眼看著就要從牢裏出來了吧？”

“嘿，我可聽說了，人家小芳在牢裏表現好，還減了幾個月的刑就出來了，現在居然在紡織合作社找了個小活兒幹，又新找了一個靠譜的男人，現在把她那孩子養得白白胖胖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唉，也不知道為啥，你們家衛國咋就沒減刑呢？”

提到了王小芳，李老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呵，她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我還不稀罕她那兒子呢！指不定是哪來的小雜種！哼，等俺們衛國出來了，非得打爛她的臉去！”

王小芳自從從牢裏出來，就鐵了心要帶著樂樂好好活下去，這不，出獄的第一年就苦練紡織手法，終於讓紡織合作社看上了，成了一名紡織女工。

又過了兩年，就和另外一個老實憨厚的糧站工人看對了眼，人家也不嫌棄她帶了個孩子，真心實意的和她結了婚，現在兩口子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

但這事可不就把李老太氣炸了嗎？她兒子都還沒出獄呢，這不要臉的女人就“再嫁”了？雖說只算他兒子的外室，但那不也是個水性楊花之徒？

“哼！這個女人！還比不上俺們冬梅老實呢！她不是不要臉嗎？等衛國出來，我非得去把她的臉打爛！”

不過其他幾個嬸子，包括王冬梅可都不會理會她的胡言亂語，畢竟地裏的活兒還忙不過來呢。

……

林建國和秋愛華帶著林悅上了大包山，沿途提了根樹枝不斷把地上的松針刨開，翻找底下藏著的菌子。

野山菌在系統上能賣個好價錢，是今天一家三口的主要目標。

一邊在松針下面翻找著菌子，一家人一邊聊著天。

“對了，我前幾天收到了遠志的信來著，說是他們那個研究已經快要成功了，再過不久他就能回來了。”

聽林建國這麽說，秋愛華嘆了一口氣：“回來了？唉——現在這個形勢，我倒寧願他就留在那裏奔個好前程，現在又不能高考了，他回來哪還有那麽好的機會和前程。”

當年趙子明離開兩年以後，就專門回來了一趟，還把林遠志也帶過去做什麽研究了。

林建國和秋愛華擔憂了好久，生怕他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大地方受了欺負。

還好林遠志經常寫信回來，信裏把自個兒的各個方面的情況都介紹地明明白白的，林建國和秋愛華這才放下心來。

這些年以來，林遠志的研究似乎很是繁忙，每次都是寫信和寄東西回來，人倒是沒回來過幾次。

不過林建國和秋愛華都沒有催他，他們相信，跟著趙子明混，遠志說不定能博個更好的前程。

雖說不清楚遠志的研究方向和領域，但秋愛華知道趙子明的本事不小啊，遠志跟著趙子明做事兒，研究的東西肯定也不一般。

現在不能高考了，一個才高中畢業的孩子在鎮上肯定也找不到啥前途明朗的工作，現在老師的地位又那麽低，秋愛華才不想讓遠志蹚這一灘渾水呢。

這樣來看，比起回來和她們團聚，林遠志留在趙子明那邊似乎才是個真正的好選擇。

林悅卻搖了搖頭：“媽，你咋曉得不能高考了呢？”

秋愛華一手翻著松針，嘴裏漫不經心地答著：“我咋知道？現在人人都知道了，讀書沒有前途，高考這條路也被堵死了，還不如多走走後門，討好討好領導，爭取一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來得靠譜呢。”

林悅搖了搖頭：“媽，要是我告訴你，過不了多久，高考就會恢覆呢？”

秋愛華卻不怎麽相信，還是自顧自地翻地上的松針，她可不想放過一朵菌子。這菌子的生長時間實在太短，要是不盡快摘下來，一個晚上過後就得壞了。

林建國卻是知道閨女的本事的，雖說每次都是以疑問的語氣說出來，但她那張嘴生來就像是開過光的，說啥啥應驗。

“說是高考要恢覆嘛……也不是不可能，沒看現在的形勢都寬松了許多，連他饒家凱都安分起來了嗎？我看啊，指不定他是先得了什麽消息，這才隱匿起來的。”

秋愛華采著菌子，心頭微微一動，確實，那饒家凱這些月份以來確實安分了許多，難道……這黑暗的局勢真是要結束了？

秋愛華不敢相信，這麽多年來，自個兒一家幾乎都活在饒家凱那一派人的威勢之下，謹言慎行的，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膽。

但現在突然說，這局勢就要結束了，秋愛華心裏還有些不敢相信。

“咱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要是這消息是假的，我們萬一觸了啥紅線，那才是會倒黴遭殃呢！”

林建國也點點頭：“那是當然，現在局勢看起來雖然明朗許多，但咱們還是得警醒著來！”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遠志吧。遠志都這麽多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長高了多少……唉，也不曉得他這外面過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我們家有悅悅，倒是能大魚大肉地吃，但他在外面，也不知道待遇怎麽樣……”

“人家現在可是研究員，科學家哩！華國肯定重視地不行，肯定得好吃好喝地養著，咋會虧了他們的營養呢？”

“那可說不定，我聽子明以前說過的，他們研究課題的經費也是有限的，每天能吃飽就不錯。唉——等遠志回來了，咱們給他好好補補！”

林建國也笑著說：“好好好，給他好好補補。”

林悅卻沒有做聲，算了算已經將近□□年沒有見過那人了，現在提起他來，林悅只覺得十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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