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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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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到的時候,趙雪青正在聯系明天的攝像、化妝師,做婚禮之前最後的準備。

嫁給愛情的人容光煥發,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幸福,看得鐘意也微微笑起來。

她彎著眼睛喊她:“我們新娘子可真漂亮。”

趙雪青立刻放下電話,走過來抱住她:“我們家貓貓回來啦。”

鐘意的綽號叫貓貓,因為長了一雙淺琥珀色貓眼,勾魂攝魄,另外,性格也像。

她美得太出眾,不言不語時都是疏離感,只會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軟軟的肚皮。

太久沒見,趙雪青拉著她的手坐下:“又瘦了,這手腕我都能松松散散圈過來。”

鐘意皓白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細細的念珠,一百零八顆珠子,繞了好多圈。

本來就一副沒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模樣,這念珠倒是很襯她。

趙雪青躊躇著:“有件事需要麻煩你。”

鐘意淺琥珀色的瞳孔清亮:“你說。”

趙雪青斟酌道:“如果你不想答應也沒關系,不要有負擔。”

鐘意溫溫柔柔點點頭:“好。”

趙雪青難得吞吞吐吐:“這不是下暴雨了嗎,我老公有個伴郎來不了,我有一個伴娘沒趕上高鐵……所以他叫了顧清淮,我就想問問你……”

鐘意明白了,是趙雪青想要找她當伴娘,但是礙於顧清淮要當伴郎,怕她心裏不舒服。

分手都是多久的事情了,她又沒有對他念念不忘,於是輕松應下:“這有什麽問題。”

她和趙雪青高一認識,同樣,還有趙雪青的老公謝凜、以及顧清淮,四個人總是紮堆出現。

她們曾經說好要當彼此的伴娘,只是前幾年她在拍性騷擾題材的紀錄片,在外地一拍就是好幾年,能不能來參加婚禮都不一定。

眼下,年少的約定成了真,只是沒有想過伴郎是自己的初戀兼前男友。

趙雪青又問:“你見到顧清淮了?”

鐘意輕輕“嗯”了一聲,睫毛低垂長而卷翹,投下的陰影遮住所有情緒。

趙雪青:“什麽感覺?”

鐘意雲淡風輕:“談過那麽一個大帥哥,此生無憾。”

多年不見,那人眉眼五官依舊漂亮得攻擊性十足,下頜有更加硬朗的線條,像初見時一般清清冷冷遙不可及。嘴角輕輕抿著,沒有什麽弧度,以前兇巴巴親人的時候分明是柔軟的。

趙雪青對此表示高度讚同:“來給我幫忙的幾個女孩子,剛還纏著我讓我把顧清淮的微信推給她們,我說顧清淮人兇嘴毒綽號‘顧閻王’,她們竟然說睡到就是賺到這麽一個極品帥哥不虧……現在的小姑娘都看得這麽開啊?”

鐘意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沒有再接話茬。

作為鐘意最好的朋友,趙雪青比誰都希望鐘意身邊能有人陪著她。

她關心道:“分開三年你都沒談戀愛,是不想再談了,還是沒有喜歡的?”

鐘意:“沒有喜歡的。”

她在鏡子裏對上趙雪青的眼睛,明眸皓齒,眉眼一如既往溫柔:“趙小姐,不是誰都有那個運氣從校園到婚紗的。”

趙雪青:“明明追你的男生那麽多,我偶爾去找你一次,都能撞見在樓下送花被你冷臉拒絕的。”

鐘意不說話,趙雪青繼續道:“我懂了,是顧清淮給你把眼光養刁了。”

趙雪青默默感嘆,跟顧清淮在一起過,確實不容易再喜歡別人。

高中那會顧清淮成績全校前三,爺爺是少將,根正苗紅的軍三代。

更別提,他還有張特別招小姑娘喜歡的臉,每次去打個球,小姑娘裏三層外三層圍著。

少年囂張肆意,打到一半就退場,嘴上說著“沒勁”。

他繞開那些送水的女孩子,一個人跑向籃球場的角落。

角落的樹蔭下,坐著一個不開竅的鐘意。

鐘意安安靜靜坐在樹蔭下背單詞,懷裏還抱著顧清淮的校服。

直到少年拿冰激淩輕輕在她曬紅的臉頰貼了一下,鐘意才茫然擡頭。

趙雪青:“就買一個啊顧清淮!”

顧清淮淡淡笑了下:“抱歉啊趙雪青,忘了你在,我就給我們家鐘意買了一個。”

她翻了個白眼,氣哼哼:“誰稀罕,老娘牙都被你酸掉了。”

顧清淮抽走鐘意手裏的書:“我還沒單詞書好看是不是?”

鐘意很誠懇地搖頭,仰起臉小小聲問:“你怎麽不打了?”

顧清淮在她身邊坐下來,漫不經心說了句:“你都不看我,我還打什麽。”

就是這樣一個人。

鐘意不在,他的眼睛從不看別人。

鐘意在,他的眼睛裏就只有鐘意。

婚禮前的晚上,鐘意隨趙雪青來到婚紗店,取明天要穿的婚紗,以及試穿伴娘服。

餘光瞥見高個子男人拎著西裝進了男士更衣室,臨危受命的顧清淮和她一樣,來試伴郎服。

滿目都是璀璨耀眼的婚紗和筆挺的西裝,尤其是室內正中的那件新款婚紗,星光熠熠,美得人呼吸一凝。

鐘意不由自主多看了兩眼,輕聲和趙雪青感嘆:“這件好美。”

趙雪青看看婚紗又看看鐘意,福至心靈:“鐘意。”

鐘意回神:“嗯?”

趙雪青抱著她的手臂撒嬌:“你試試這件婚紗好不好?”

鐘意忍俊不禁:“趙小姐,我又不結婚,我試婚紗幹嘛?”

趙雪青:“這件真的好美!只有你能穿!我也想看你穿婚紗嘛!”

鐘意一米六的臉一米七的腿,明明很瘦人很輕薄但是該長肉的地方一點都沒少長,更別提她肩膀天生平直脖頸纖細又長,可偏偏從高中開始,她就衣著中性從不穿裙子。如果她穿這樣的抹胸款式婚紗,肯定美艷不可方物。

好友撒嬌,鐘意眉眼無奈,最後只好抱著婚紗進入更衣室。

而另一邊,顧清淮換好白襯衫,幹凈利落給自己打好黑色領帶,從更衣室走出來。

他個子高,腿又長,輪廓分明的臉更是英俊得無可挑剔,穿西裝破頗有種世家公子哥的清貴,讓人想起上世紀港片裏才會有的人間絕色。

幾個小姑娘錯把他當成新郎,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從沒見過把西裝穿得這麽帥的男人,寬肩窄腰大長腿,天生的衣架子。”

“進去是婚紗的女孩也特別美,是他老婆?”

“這兩口子的顏值簡直了,以後生的孩子得多麽好看?”

顧清淮低頭扣上西裝外套的扣子,軍人生涯早就把人淬煉成劍,身形修長挺拔。

女孩的聲音毫無預兆落在耳邊:“原來穿婚紗這麽難受的嗎?雪青,你在外面嗎?”

就在他擡眼的剎那,大廳中央的簾子拉開。

身披白紗的女孩正低頭整理裙擺,笑意盈盈問道:“我穿婚紗好看嗎?”

鐘意的長發被挽起,幾縷碎發溫柔拂在雪白肩頸。

素凈的臉上不施粉黛,眉毛細長偏濃而眼瞳清澈,明眸皓齒,眉眼如畫。

饒是每年見過那麽多新人,這一刻在場工作人員也忘記所有話術,安靜等待“新郎官”開口。

鐘意沒有得到任何回音,整理好裙擺之後站直,眼眸深處還有未散的笑意。

只是下一刻,沒有任何緩沖,她對上顧清淮漆黑漂亮的眼睛。

年輕警官西裝筆挺,眉眼漆黑而皮膚冷白,清俊只應見畫。

婚紗與西裝相對,眼前一切像是記憶中演習過千百遍的畫面。

工作人員自然把兩人當成一對,對顧清淮說:“您太太真的太美了!”

顧清淮眼神冰涼,目光筆直落在鐘意的身上,嘴角平直沒有半分笑意。

空氣凝滯,溫度急速下降,心臟在胸腔忘記跳動。

鐘意穩著聲音輕聲說道:“他不是我家先生,您誤會了。”

工作人員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實在是太般配了。”

鐘意拎起婚紗裙擺,轉身時肩胛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這件好像不太合適,我去換下來吧。”

鐘意試完伴娘服,回到酒店房間。

整夜,窗外雨聲海浪聲交織不停,室內亮如白晝,所有的燈都開著。

鐘意猛地睜開眼睛,恍惚之間耳邊還有重物墜地砸出“砰”的一聲巨響。

冷汗濕透睡衣,她像是淋了一場細雨。

等意識慢慢回籠,眼前驀然浮現她穿婚紗時,顧清淮弧度漠然清晰的眉眼。

那一刻她恍惚以為要結婚的是顧清淮,他西裝革履英俊無雙準備娶別的女孩。

天色微亮,睡意全無。

鐘意披上外衣去海邊散步,直到趙雪青打電話給她。

好友步入婚姻殿堂,難免想起打打鬧鬧的高中時光。

高中那會,穿著校服的趙雪青曾悄悄跟她商議:“以後我們辦集體婚禮吧!”

她從試題裏擡起頭:“誰和誰辦集體婚禮呀?”

趙雪青激動道:“我和謝凜,加上你和顧清淮啊!”

那時年少,學習正忙,那些心照不宣的暧昧和心動,都被試卷掩埋。

同桌位置,顧清淮趴在桌子上補覺,睫毛被午後的陽光染得格外柔軟,甚至有些毛茸茸的。

她緊張到神經緊繃,生怕他聽見。

下一秒少年開口,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不要。”

她整個人一僵,顧清淮已經睜開眼睛。

少年睫毛濃密又漂亮,瞳孔深處都是夏日清朗的光。

趙雪青怒了:“為什麽不要?娶我們家鐘意辱沒你了?”

顧清淮沒睡醒,聲音帶笑地調侃:“萬一我倆結婚早呢,才不等你們。”

趙雪青激動到大吼:“你是不是看上我家鐘意很久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臉很紅,紅到快要燒起來,不敢看人,埋頭寫題,突然一個字都看不懂。

顧清淮笑著看她一眼,眼尾輕輕彎下去,聲音軟軟地問:“高考完談戀愛嗎?”

時至今日,那一刻的心動清晰。

盛夏蟬鳴,少年笑著問她高考完談戀愛嗎。

銀河爆破,星辰墜落人間,比不上少年耳側一片紅。

更衣室的門被敲響。

婚禮工作人員笑著喊趙雪青:“新娘準備入場啦!”

趙雪青站起身,著伴娘服的鐘意垂眸幫她整理裙擺。

“我會把手捧花丟向你的方向,”趙雪青伸手擁抱她,“你可要爭氣。”

鐘意拍拍她的背,笑著說好。

婚禮儀式開始,香檳鮮花,賓客滿座。

顧清淮和她,一個西裝筆挺,一個長裙及地,盛裝出席。

他在她眼角的餘光之中,像電影中出場足夠驚艷、令女主角一見誤終身的渣男反派,與任何人談笑風生,眉眼有漂亮的弧度,目光卻殘忍,不為任何人停留。

勢必要人以一生為代價想念。

司儀打趣:“新郎對自己真是不客氣,找這麽惹眼一伴郎,到底是有什麽想不開的。”

新郎謝凜大大咧咧:“這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武警特戰出身,現在已經轉業,在市公安局,是個警察叔叔,單身。你們誰想要聯系方式婚禮結束之後來問我啊……”

現場的單身小姑娘很給面子,而謝凜意有所指,目光落在鐘意臉上。

鐘意彎了彎眼睛,化了淡妝的臉頰依舊素凈,除真摯祝福再無其他。

“接下來,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猛然之間,鐘意聽見幾聲狗叫,神經瞬間緊繃至極致。

一只形似狼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叼著裝戒指的小籃子,跑向臺上,犬齒外露,越來越近。

“好可愛的狗狗啊!”

“簡直像只小天使。”

“聽說是新郎家的呢……”

鐘意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禮,全程錄像,她沒有地方逃跑。

小時候,鐘意一個人上學,被惡犬追著咬過。

清早的路上沒什麽人,她哭到絕望,腿上被咬了一個坑,縫了六七針。

幼時的陰影深重,此後再小的狗狗經過她身邊,她都不受控制地全身緊繃。

所有人都在誇狗狗可愛,碩大的阿拉斯加越跑越近。

鐘意身體僵直,眼睫顫抖,額角有生病才會有的虛汗。

這時,有人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後輕輕一帶。

那手指修長禁欲,微微施力便青筋明顯,仿佛要突破那層薄而冷白的皮膚。

世界仿佛在一瞬間靜止,耳邊喧鬧全部遠離。

鐘意驚魂未定,視線往上,一道清俊高挑的身影筆直投射在瞳孔之中。

顧清淮白色襯衫穿在身上,領帶不知道哪兒去了,領口扣子開了一顆,下擺收進窄腰,光風霽月好似神明,鮮花香檳皆為他作襯,本應該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卻壓不住一身反骨。

他沒看她,清冷幹凈的聲音卻落在她耳邊:“躲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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