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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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
等仲玥從試衣間出來後,化妝師和造型師輕輕抽氣，繞著她不斷讚美。
“這一定是我畫的最好的妝容了！”
“造型也搭，”造型師雙眼發亮,如果不是簽了保密合約,此刻只怕就要拿起攝像機不斷記錄，“我之前還覺得劇本裏,任煙隨便就能交到三個優秀的男朋友過於瑪麗蘇了，現在看到仲玥，才知道名副其實。”
事實上，任煙這個造型,絕對沒有仲玥精心打扮的紅毯造型美得多。
然而，這不是紅毯,也不是展示自己，這是一部電視劇,一部記錄別人人生的節目。
所以,仲玥不禁不需要展現自己的美,而是要收斂自己的個性，收斂自己的獨特，將自己變成一副白紙,從而任煙的色彩灑在這張白紙上。
化妝師和造型師忍不住交流了一個眼神，眼裏有驚艷，有滿意,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們也是跟慣組的工作人員,自然知道，這個圈內的平均水準是什麽樣。
就仲玥這個造型,就已經可以讓人入戲了。
到底怎麽傳出她是個影視圈毒瘤的傳聞來？
外面的人已經等不及了,催促道：“好了嗎？”
被一種人翹首以盼的仲玥,終於從化妝室走出，走進了嘈雜人聲的片場。
門外是黎海城，他靜靜站著，面容英俊，氣質冷漠，冰冷的外殼裹著翻著寒氣的內核——
但仲玥註意到了，他怔然的眼神，滾動的喉結，微側的頭顱，以及稍顯狼狽的表情……
仲玥忍不住笑了，她似乎徹底沈浸在任煙的角色中，為這麽一個優秀的極其出色的男人被她觸動而全身心愉悅。
仿佛從天而降的春雨，淋在幹涸的枯敗的大地上，一種激蕩的不知從而起的炙熱，推動著她，以至於仲玥直接上前一步，拉起了男人的手，帶著點天真和無辜問——
“你喜歡我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人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是的，仲玥當然很美。即便是這種削弱了美感的妝容，依舊美的很有韻味，但美和喜歡是兩回事。
更何況，這句過於直接的問話，對於演員和導演來說，還是過於親密和……引人遐想。
片場內幾乎是具現化了一大片的倒抽氣聲。
有些正在給配角化妝的助理化妝師，差點沒控制手勁，直接劃拉一大片——好了，這下要重新畫了。
在黎海城有所反應之前，片場內，無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此刻都像是向日葵一般，齊刷刷轉過頭來，直勾勾盯著這兩人。
不是吧？難道他們劇組的導演和女主角有一腿？
似乎，以仲玥這個演技來說，能獲得女主角，似乎，大概，還真有可能是走後門？
只是，就算真的勾搭在一起，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一起甜言蜜語，是不是過於不適合了？
還有那手！那手都搭在一起了！
過了吧！
“當然，”黎海城似乎沒有避嫌的意思，在那一瞬間的怔楞過後，又是那禮貌的、疏離的、看穿一切真相卻又習慣性謙讓的表情，“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仲玥就知道，黎海城肯定明白自己在幹什麽。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快樂，像是一個調皮的惡作劇的小孩，雖然為不能成功惡作劇而難過，卻又很快因為大人的配合，而快樂起來。
仲玥只覺得開心極了，從來沒有這麽開心。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種狀態是不對的，仿佛整個人都已經沈浸在任煙角色中，即使因為這些出格的行為是任煙會做的，也是因為，借由著角色的名義，她似乎逃脫出了名為仲玥的軀殼。
現在，她不是仲玥了，不是那個經歷坎坷的仲玥了，而是任煙，是那個瘋狂的，癲狂的，為了追求自我而奮不顧身的任煙。
所以，仲玥心想，她做點什麽都可以吧？
黎海城直直看向仲玥，勾起唇角，“很好，你就是我要的任煙……”
尾音戛然而止。
牽著他的那雙白皙的略顯瘦弱的手，搖了搖，似乎在提醒他看她。
黎海城跟著看她，就聽到仲玥笑意盈盈地說：“你喜歡我，那我們結婚吧。”
黎海城：……
這是，戲還沒過？
片場眾人：？？？！
臥槽，這是當眾求婚？
他們這是聽到了大瓜？
等等，這種事情不避著他們真的可以嗎？
這次的抽氣聲比第一次還要瘋狂。
本來偷看的人也幹脆不掩飾了，直勾勾的視線，滿是好奇和興奮。
甚至有人把手指放在了嘴唇，長長地吹了一個尖銳的口哨，聲音突出。
莫成就是被這個口哨吸引過來的。
他是演藝圈的老前輩，雖然不好，但會做人，很快就和片場的人打好了關系。
一聽這口哨聲中的激動，他就立刻也從化妝室也走出來，笑容滿面地說：“發生什麽了？”
“這麽開心，”莫成甚至有心情開了個玩笑，“難道咱們黎導說要請吃飯？”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今天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工，怎麽可能拍一天就去吃飯？
錢也不是這樣花的。
吹口哨的年輕人，應該是扮演袁萊的朱之列，眼裏滿是看好戲的戲謔，“莫成哥，那你可要讓黎導結婚請客啊！”
莫成：？？？
結婚？請客？
他訝然問：“黎導結婚了？”
不會吧，黎導這麽年輕，而且剛剛才離家出走，準備在娛樂圈中發光發熱，這發光發到一半就跑去結婚了？
朱之列嬉皮笑臉地說：“那可不，現在就被仲玥逼婚呢？”
“仲玥逼婚？”越說越糊塗了，莫成推開人群往前走，本來忐忑不安的心情看到了仲玥就冷靜下來了。
他指著仲玥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去，在眾人越發怪異的眼神中，他嚴肅神情，端著姿態質問：“任煙，你這是由找了一個男朋友？那我呢？”
“豁！”
“臥槽！”
“什麽意思？難道這不是一個單純的逼婚故事嗎？原來咱們的男女主角和導演，竟然是這種關系嗎？”
不等其餘人還在暢想這種關系是什麽關系的時候，終於有靈光的人醒悟過來，“是任煙！不是仲玥！”
本來正在為八卦狂歡的眾人：？？？
順著視線看去，眼前這個哪裏還是仲玥先前的裝扮？
這明明就是任煙的妝容！
想到這，眾人方才松了一口氣，心裏還有點不得意，卻也醒悟過來——
也對，以仲玥的為人，是絕對不可能在片場上和導演打情罵俏，更加不可能和男主角以及導演牽扯上覆雜的感情糾葛。
“……原來是入戲了啊！”
“臥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進了一個什麽不正經的劇組了呢！”
“對啊，把我激動的，差點就計劃一結束工作馬上就去寫一本《我在劇組看到的奇葩感情故事》了。”
討論的人還是挺遺憾的，果然，這麽戲劇的故事情節只能發生在小說。
在現實生活中，大家還是比較理智的。
然後，比較理智的人，突然驚覺，方才那是任煙？！
那是仲玥飾演的任煙？！
那是讓他們根本沒出戲的任煙？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本來還有點遺憾的眾人，又像是冰水墜入火山，陡然噴發起來。
這一次，他們再看向仲玥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不是一開始的蔑視，也不是初來乍到掩飾在禮貌後的輕蔑，更加不是方才吃瓜看戲時的戲謔和幸災樂禍，而是……警惕，佩服以及驚疑不定。
即便還沒有上攝像頭，還沒有正式的開拍，但是能混到現在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清楚明白，眼前這個所謂的演藝圈毒瘤恐怕會給他們極大的驚喜……甚至可能是驚嚇。
莫成上前，不經意地把仲玥和黎海城的雙手分開，對黎海城笑：“黎導，怎麽樣，仲玥的進步大吧？”
黎海城捏了捏指尖，冷霜般的臉頰不見動容，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
本該是很冷的人，或許是因為容色太盛，當他輕輕頷首時，卻仿若被供奉的神龕。
莫成：……怎麽像個低眉菩薩？
他應該沒有僭越吧？
被莫成這一大斷，仲玥猛然從方才名為“任煙”的幻想中，墜落而下，穿過臆想，來到現實。
她猛地擡頭，仿佛這一刻才看到了黎海城，神態不可壓抑的出現了驚惶。
仲玥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不合適。
她即便是表現自己，即便再渴望如同孔雀般炫耀自己的演技，也不應該是在這裏，更不應該對準黎海城。
仲玥閉眸，額間滲出冷汗。
她方才，迷糊了現實和幻想。
在那幻想中，她套著任煙的殼子，肆意施展魅力，盡情挑逗男人，如同劇毒的蘑菇，正在一點點地引誘那個可憐的人類，等到他被俘獲了，就可以……
冷汗更盛。
有一股強烈的不安自心頭湧起，仲玥幾乎難以維持自己的表情。
面對莫成的疑問，只能強撐出一個笑容，“對，我入戲了，以後不會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黎海城說，“我知道。”
就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撫平了仲玥所有的不安和無措。
“從你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就區分了你和任煙，”黎海城聲調昂揚，毫不掩飾的讚嘆，“太好了，仲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沒錯，這就是我要的任煙。”
這個年輕的，才華橫溢的，英俊的導演凝視著她，那雙特有的深邃的眼眸中只有她的身影，比以前還要溫柔，幾乎要溫柔地溺死人，深情地、專註地、滿意地讚嘆——
“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
仲玥一下子就放松了心情。
他分得出。
額間的冷汗平緩，有一股熱流湧起，撫平所有的不安和驚惶。
仲玥忍不住勾起一個笑容，幼稚的，天真的，和任煙截然不同的笑容，快樂極了，“是的，這是你要的任煙。”
**
這只是第一套妝造。
作為劇組的女主角，作為一個多重人格的女主角，仲玥的試妝比其餘所有人都重。
接下來，就像是一場時裝秀。
仲玥進去，再出來。
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造型。
她就像是一個衣架子，負責穿好，出來，然後琢磨任煙的心態和想法。
而黎海城這個頗具貴族氣息的男人，則是一本正經地和化妝師及造型師吵架。
是的，吵架。
仲玥第一次見到黎海城冷靜地和化妝師據理力爭時，幾乎要笑瘋了。
在激烈的爭吵中，黎海城清晰地定位到她的笑聲，眸光陡然一轉，那流光般的眼神轉移到她的身上，然後停留不動。
仲玥瞬間閉嘴，無辜眨眼，表示自己剛才什麽都沒做哦。
那極具壓迫力的眼神方才移開，卻又在仲玥勾唇時，快速回來。
仲玥唇角的笑容便僵住了。
黎海城卻笑了，唇角勾起，眼神含笑，本來極具攻擊的氣勢軟化，一下從凜冽寒風，變成春和日麗。
本來拼命爭吵的化妝師紅了臉，結結巴巴說了幾句，最後投降了，“行吧，你是導演，聽你的。”
“不過，上身效果不好可不能怪我！”造型師還是不服氣，“一分錢一分貨！便宜的服裝太糊弄觀眾了！”
黎海城收回眸光，微微點頭，似乎毫不在意。
仿佛一切勝利盡歸於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三個愛人》是名副其實的窮鬼劇組。
雖然有仲玥的投資，但因為仲玥也是個名副其實的窮鬼藝人，投資的錢還是從系統撬出來的，所以多了一個投資人也不能改變這是個窮鬼劇組的事實。
撇去演員的片酬，又扣除拍攝工作的費用，能留給服裝的花費就相當少了。
所以，仲玥飾演的任煙二姐應該是有錢的上班一族，平常愛穿西裝等利落的職業服裝，但正是這種簡單裁剪的衣服，更是一分錢一分貨，布料不好，剪裁不好，瞞不過觀眾。
一想到這，造型師都愁的頭發都掉光了，正所謂人靠衣啊！
先敬羅衣後敬人，難道幾百塊的衣服能和幾千塊的衣服……
剛說完，穿著幾百塊衣服仲玥走出來了。
她現在是任煙二姐的人設，一個自信的驕傲的企業高管。
仲玥看著鏡中的自己，和任煙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笑得矜持，神態端莊，眉梢眼角卻含著蔑視，似乎在座的都是廢物。
雖然，事實上，大部分的上班族大概率是自信不起來的。
畢竟社會會教人做人的。
仲玥很滿意，正要問造型師的意見，就發現造型師扯著所剩無幾的幾根頭發，無語問蒼天。
仲玥：“怎麽了？”
難道這衣服不好？
造型師哭了，“不，就是太好了。”
一邊抹眼淚，一邊重塑世界觀，好吧，原來有些人不是用衣服襯托自己，而是自己擡高了衣服的身價。
為什麽幾百塊廉價的衣服穿在仲玥身上，會比幾千塊的高定還要來的高貴？
事實證明，人還是比服裝重要的。
造型師感嘆，“怪不得人家能做導演呢。”
看看，這眼力，絕了。
連續試了多套服裝，以及以服裝配套的妝容，再由導演挑刺，再不斷改進，一直從早上忙碌到晚上，試妝方才結束。
接下來就是工作人員不斷根據問題更改服裝尺寸，或者改造型的事情了。
而間歇的兩三天，仲玥又被放假了。
反而是莫成，來來去去就是那幾件衣服，完全不需要造型師返工，因此開開心心就開工去了。
他沖仲玥揮手，牙豁子都要笑出來了，“哎嘿，仲玥，你繼續沈浸式表演去吧，哥要開工了！”
再次被驅逐的女主角：“……”
真的，她這個女主角一點都不主角啊。
聽說仲玥又被放假了，李哥迅速趕來，詢問這三天有什麽安排？
三天，足夠上一個小通告了。
但仲玥卻拒絕了。
李哥了然，“你要繼續閉關修煉演技？”
仲玥搖頭，“不，休息吧。”
李哥：“？？？什麽意思？”
仲玥：“睡覺，懂？”
李哥：“……”
仲玥真的把這三天假期都用來睡覺了。
沈浸在任煙這個角色太久了，久到仲玥幾乎可以瞬息入戲。
但與此同時，經歷過今天片場的一幕，仲玥發現，自己或許是入戲太深了。
深到甚至分不清自己和任煙。
無法區分，如墜深淵。
那時候的仿徨和恐懼，仲玥記憶猶新。
即便仲玥不算有經驗的演員，也知道這種狀態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她索性真的給自己放假。
睡了三天，在第四天，仲玥從深層次的睡眠中清醒過來。
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清醒。
她對著系統說，【統，我又回來了。】
系統：【？？？】
仲玥不要臉地說：【熱愛睡懶覺夢想是早日退休的我應該是條鹹魚才對，之前太努力太勤奮都不像我了。】
系統：【……親親，要點臉。】
第四天，李哥來接仲玥去片場。
李哥緊張極了，背脊微彎，不斷搓手，問：“緊張嗎？”
仲玥意氣風發，激動極了，不僅不覺得緊張，甚至覺得自己這時候能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不緊張！”
李哥：“真的？”
仲玥揮手，“等著，我給你來個驚艷全場！”
仲玥向遠處看去，今天的天氣真好，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尤其是太陽，暖洋洋的，似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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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仲玥從試衣間出來後,化妝師和造型師輕輕抽氣，繞著她不斷讚美。
“這一定是我畫的最好的妝容了！”
“造型也搭，”造型師雙眼發亮,如果不是簽了保密合約,此刻只怕就要拿起攝像機不斷記錄，“我之前還覺得劇本裏,任煙隨便就能交到三個優秀的男朋友過於瑪麗蘇了，現在看到仲玥，才知道名副其實。”
事實上，任煙這個造型,絕對沒有仲玥精心打扮的紅毯造型美得多。
然而，這不是紅毯,也不是展示自己，這是一部電視劇,一部記錄別人人生的節目。
所以,仲玥不禁不需要展現自己的美,而是要收斂自己的個性，收斂自己的獨特，將自己變成一副白紙,從而任煙的色彩灑在這張白紙上。
化妝師和造型師忍不住交流了一個眼神，眼裏有驚艷，有滿意,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們也是跟慣組的工作人員,自然知道，這個圈內的平均水準是什麽樣。
就仲玥這個造型,就已經可以讓人入戲了。
到底怎麽傳出她是個影視圈毒瘤的傳聞來？
外面的人已經等不及了,催促道：“好了嗎？”
被一種人翹首以盼的仲玥,終於從化妝室走出，走進了嘈雜人聲的片場。
門外是黎海城，他靜靜站著，面容英俊，氣質冷漠，冰冷的外殼裹著翻著寒氣的內核——
但仲玥註意到了，他怔然的眼神，滾動的喉結，微側的頭顱，以及稍顯狼狽的表情……
仲玥忍不住笑了，她似乎徹底沈浸在任煙的角色中，為這麽一個優秀的極其出色的男人被她觸動而全身心愉悅。
仿佛從天而降的春雨，淋在幹涸的枯敗的大地上，一種激蕩的不知從而起的炙熱，推動著她，以至於仲玥直接上前一步，拉起了男人的手，帶著點天真和無辜問——
“你喜歡我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人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是的，仲玥當然很美。即便是這種削弱了美感的妝容，依舊美的很有韻味，但美和喜歡是兩回事。
更何況，這句過於直接的問話，對於演員和導演來說，還是過於親密和……引人遐想。
片場內幾乎是具現化了一大片的倒抽氣聲。
有些正在給配角化妝的助理化妝師，差點沒控制手勁，直接劃拉一大片——好了，這下要重新畫了。
在黎海城有所反應之前，片場內，無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此刻都像是向日葵一般，齊刷刷轉過頭來，直勾勾盯著這兩人。
不是吧？難道他們劇組的導演和女主角有一腿？
似乎，以仲玥這個演技來說，能獲得女主角，似乎，大概，還真有可能是走後門？
只是，就算真的勾搭在一起，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一起甜言蜜語，是不是過於不適合了？
還有那手！那手都搭在一起了！
過了吧！
“當然，”黎海城似乎沒有避嫌的意思，在那一瞬間的怔楞過後，又是那禮貌的、疏離的、看穿一切真相卻又習慣性謙讓的表情，“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仲玥就知道，黎海城肯定明白自己在幹什麽。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快樂，像是一個調皮的惡作劇的小孩，雖然為不能成功惡作劇而難過，卻又很快因為大人的配合，而快樂起來。
仲玥只覺得開心極了，從來沒有這麽開心。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種狀態是不對的，仿佛整個人都已經沈浸在任煙角色中，即使因為這些出格的行為是任煙會做的，也是因為，借由著角色的名義，她似乎逃脫出了名為仲玥的軀殼。
現在，她不是仲玥了，不是那個經歷坎坷的仲玥了，而是任煙，是那個瘋狂的，癲狂的，為了追求自我而奮不顧身的任煙。
所以，仲玥心想，她做點什麽都可以吧？
黎海城直直看向仲玥，勾起唇角，“很好，你就是我要的任煙……”
尾音戛然而止。
牽著他的那雙白皙的略顯瘦弱的手，搖了搖，似乎在提醒他看她。
黎海城跟著看她，就聽到仲玥笑意盈盈地說：“你喜歡我，那我們結婚吧。”
黎海城：……
這是，戲還沒過？
片場眾人：？？？！
臥槽，這是當眾求婚？
他們這是聽到了大瓜？
等等，這種事情不避著他們真的可以嗎？
這次的抽氣聲比第一次還要瘋狂。
本來偷看的人也幹脆不掩飾了，直勾勾的視線，滿是好奇和興奮。
甚至有人把手指放在了嘴唇，長長地吹了一個尖銳的口哨，聲音突出。
莫成就是被這個口哨吸引過來的。
他是演藝圈的老前輩，雖然不好，但會做人，很快就和片場的人打好了關系。
一聽這口哨聲中的激動，他就立刻也從化妝室也走出來，笑容滿面地說：“發生什麽了？”
“這麽開心，”莫成甚至有心情開了個玩笑，“難道咱們黎導說要請吃飯？”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今天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工，怎麽可能拍一天就去吃飯？
錢也不是這樣花的。
吹口哨的年輕人，應該是扮演袁萊的朱之列，眼裏滿是看好戲的戲謔，“莫成哥，那你可要讓黎導結婚請客啊！”
莫成：？？？
結婚？請客？
他訝然問：“黎導結婚了？”
不會吧，黎導這麽年輕，而且剛剛才離家出走，準備在娛樂圈中發光發熱，這發光發到一半就跑去結婚了？
朱之列嬉皮笑臉地說：“那可不，現在就被仲玥逼婚呢？”
“仲玥逼婚？”越說越糊塗了，莫成推開人群往前走，本來忐忑不安的心情看到了仲玥就冷靜下來了。
他指著仲玥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去，在眾人越發怪異的眼神中，他嚴肅神情，端著姿態質問：“任煙，你這是由找了一個男朋友？那我呢？”
“豁！”
“臥槽！”
“什麽意思？難道這不是一個單純的逼婚故事嗎？原來咱們的男女主角和導演，竟然是這種關系嗎？”
不等其餘人還在暢想這種關系是什麽關系的時候，終於有靈光的人醒悟過來，“是任煙！不是仲玥！”
本來正在為八卦狂歡的眾人：？？？
順著視線看去，眼前這個哪裏還是仲玥先前的裝扮？
這明明就是任煙的妝容！
想到這，眾人方才松了一口氣，心裏還有點不得意，卻也醒悟過來——
也對，以仲玥的為人，是絕對不可能在片場上和導演打情罵俏，更加不可能和男主角以及導演牽扯上覆雜的感情糾葛。
“……原來是入戲了啊！”
“臥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進了一個什麽不正經的劇組了呢！”
“對啊，把我激動的，差點就計劃一結束工作馬上就去寫一本《我在劇組看到的奇葩感情故事》了。”
討論的人還是挺遺憾的，果然，這麽戲劇的故事情節只能發生在小說。
在現實生活中，大家還是比較理智的。
然後，比較理智的人，突然驚覺，方才那是任煙？！
那是仲玥飾演的任煙？！
那是讓他們根本沒出戲的任煙？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本來還有點遺憾的眾人，又像是冰水墜入火山，陡然噴發起來。
這一次，他們再看向仲玥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不是一開始的蔑視，也不是初來乍到掩飾在禮貌後的輕蔑，更加不是方才吃瓜看戲時的戲謔和幸災樂禍，而是……警惕，佩服以及驚疑不定。
即便還沒有上攝像頭，還沒有正式的開拍，但是能混到現在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清楚明白，眼前這個所謂的演藝圈毒瘤恐怕會給他們極大的驚喜……甚至可能是驚嚇。
莫成上前，不經意地把仲玥和黎海城的雙手分開，對黎海城笑：“黎導，怎麽樣，仲玥的進步大吧？”
黎海城捏了捏指尖，冷霜般的臉頰不見動容，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
本該是很冷的人，或許是因為容色太盛，當他輕輕頷首時，卻仿若被供奉的神龕。
莫成：……怎麽像個低眉菩薩？
他應該沒有僭越吧？
被莫成這一大斷，仲玥猛然從方才名為“任煙”的幻想中，墜落而下，穿過臆想，來到現實。
她猛地擡頭，仿佛這一刻才看到了黎海城，神態不可壓抑的出現了驚惶。
仲玥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不合適。
她即便是表現自己，即便再渴望如同孔雀般炫耀自己的演技，也不應該是在這裏，更不應該對準黎海城。
仲玥閉眸，額間滲出冷汗。
她方才，迷糊了現實和幻想。
在那幻想中，她套著任煙的殼子，肆意施展魅力，盡情挑逗男人，如同劇毒的蘑菇，正在一點點地引誘那個可憐的人類，等到他被俘獲了，就可以……
冷汗更盛。
有一股強烈的不安自心頭湧起，仲玥幾乎難以維持自己的表情。
面對莫成的疑問，只能強撐出一個笑容，“對，我入戲了，以後不會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黎海城說，“我知道。”
就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撫平了仲玥所有的不安和無措。
“從你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就區分了你和任煙，”黎海城聲調昂揚，毫不掩飾的讚嘆，“太好了，仲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沒錯，這就是我要的任煙。”
這個年輕的，才華橫溢的，英俊的導演凝視著她，那雙特有的深邃的眼眸中只有她的身影，比以前還要溫柔，幾乎要溫柔地溺死人，深情地、專註地、滿意地讚嘆——
“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
仲玥一下子就放松了心情。
他分得出。
額間的冷汗平緩，有一股熱流湧起，撫平所有的不安和驚惶。
仲玥忍不住勾起一個笑容，幼稚的，天真的，和任煙截然不同的笑容，快樂極了，“是的，這是你要的任煙。”
**
這只是第一套妝造。
作為劇組的女主角，作為一個多重人格的女主角，仲玥的試妝比其餘所有人都重。
接下來，就像是一場時裝秀。
仲玥進去，再出來。
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造型。
她就像是一個衣架子，負責穿好，出來，然後琢磨任煙的心態和想法。
而黎海城這個頗具貴族氣息的男人，則是一本正經地和化妝師及造型師吵架。
是的，吵架。
仲玥第一次見到黎海城冷靜地和化妝師據理力爭時，幾乎要笑瘋了。
在激烈的爭吵中，黎海城清晰地定位到她的笑聲，眸光陡然一轉，那流光般的眼神轉移到她的身上，然後停留不動。
仲玥瞬間閉嘴，無辜眨眼，表示自己剛才什麽都沒做哦。
那極具壓迫力的眼神方才移開，卻又在仲玥勾唇時，快速回來。
仲玥唇角的笑容便僵住了。
黎海城卻笑了，唇角勾起，眼神含笑，本來極具攻擊的氣勢軟化，一下從凜冽寒風，變成春和日麗。
本來拼命爭吵的化妝師紅了臉，結結巴巴說了幾句，最後投降了，“行吧，你是導演，聽你的。”
“不過，上身效果不好可不能怪我！”造型師還是不服氣，“一分錢一分貨！便宜的服裝太糊弄觀眾了！”
黎海城收回眸光，微微點頭，似乎毫不在意。
仿佛一切勝利盡歸於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三個愛人》是名副其實的窮鬼劇組。
雖然有仲玥的投資，但因為仲玥也是個名副其實的窮鬼藝人，投資的錢還是從系統撬出來的，所以多了一個投資人也不能改變這是個窮鬼劇組的事實。
撇去演員的片酬，又扣除拍攝工作的費用，能留給服裝的花費就相當少了。
所以，仲玥飾演的任煙二姐應該是有錢的上班一族，平常愛穿西裝等利落的職業服裝，但正是這種簡單裁剪的衣服，更是一分錢一分貨，布料不好，剪裁不好，瞞不過觀眾。
一想到這，造型師都愁的頭發都掉光了，正所謂人靠衣啊！
先敬羅衣後敬人，難道幾百塊的衣服能和幾千塊的衣服……
剛說完，穿著幾百塊衣服仲玥走出來了。
她現在是任煙二姐的人設，一個自信的驕傲的企業高管。
仲玥看著鏡中的自己，和任煙截然不同的感覺。
她笑得矜持，神態端莊，眉梢眼角卻含著蔑視，似乎在座的都是廢物。
雖然，事實上，大部分的上班族大概率是自信不起來的。
畢竟社會會教人做人的。
仲玥很滿意，正要問造型師的意見，就發現造型師扯著所剩無幾的幾根頭發，無語問蒼天。
仲玥：“怎麽了？”
難道這衣服不好？
造型師哭了，“不，就是太好了。”
一邊抹眼淚，一邊重塑世界觀，好吧，原來有些人不是用衣服襯托自己，而是自己擡高了衣服的身價。
為什麽幾百塊廉價的衣服穿在仲玥身上，會比幾千塊的高定還要來的高貴？
事實證明，人還是比服裝重要的。
造型師感嘆，“怪不得人家能做導演呢。”
看看，這眼力，絕了。
連續試了多套服裝，以及以服裝配套的妝容，再由導演挑刺，再不斷改進，一直從早上忙碌到晚上，試妝方才結束。
接下來就是工作人員不斷根據問題更改服裝尺寸，或者改造型的事情了。
而間歇的兩三天，仲玥又被放假了。
反而是莫成，來來去去就是那幾件衣服，完全不需要造型師返工，因此開開心心就開工去了。
他沖仲玥揮手，牙豁子都要笑出來了，“哎嘿，仲玥，你繼續沈浸式表演去吧，哥要開工了！”
再次被驅逐的女主角：“……”
真的，她這個女主角一點都不主角啊。
聽說仲玥又被放假了，李哥迅速趕來，詢問這三天有什麽安排？
三天，足夠上一個小通告了。
但仲玥卻拒絕了。
李哥了然，“你要繼續閉關修煉演技？”
仲玥搖頭，“不，休息吧。”
李哥：“？？？什麽意思？”
仲玥：“睡覺，懂？”
李哥：“……”
仲玥真的把這三天假期都用來睡覺了。
沈浸在任煙這個角色太久了，久到仲玥幾乎可以瞬息入戲。
但與此同時，經歷過今天片場的一幕，仲玥發現，自己或許是入戲太深了。
深到甚至分不清自己和任煙。
無法區分，如墜深淵。
那時候的仿徨和恐懼，仲玥記憶猶新。
即便仲玥不算有經驗的演員，也知道這種狀態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她索性真的給自己放假。
睡了三天，在第四天，仲玥從深層次的睡眠中清醒過來。
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清醒。
她對著系統說，【統，我又回來了。】
系統：【？？？】
仲玥不要臉地說：【熱愛睡懶覺夢想是早日退休的我應該是條鹹魚才對，之前太努力太勤奮都不像我了。】
系統：【……親親，要點臉。】
第四天，李哥來接仲玥去片場。
李哥緊張極了，背脊微彎，不斷搓手，問：“緊張嗎？”
仲玥意氣風發，激動極了，不僅不覺得緊張，甚至覺得自己這時候能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不緊張！”
李哥：“真的？”
仲玥揮手，“等著，我給你來個驚艷全場！”
仲玥向遠處看去，今天的天氣真好，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尤其是太陽，暖洋洋的，似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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