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周景諶在腦海裏做了幾百種設想，也沒想到會聽見這話，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楞了好一會兒，才問：“他說要追我？”

“嗯。”許雲知回憶了一下，確定季楓然並沒有囑咐他不要告訴周景諶，為了增強自己的可信力，補充道，“是在你去買山楂梨汁的時候。”

周景諶面色變得有些古怪。不是他不會相信他哥，而是季楓然說要追他這件事就很令人驚異。

當初在大學時季楓然確實追過他一段時間，大概只有兩三個月。追求無果之後，季楓然追問過許雲知的模樣，為何能讓他念念不忘。

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告訴季楓然，於是對方氣急敗壞地放了些狠話，例如“你永遠追不到人”之類的，就再也沒出現在他身邊。

季楓然和他不是一個專業，如果不是有意接近，那麽兩人直至畢業都會互不認識。而在對方不再追求他後，他們兩人確實有兩三年沒見過面了，以至於剛才在夜市上他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季楓然說要追自己顯然是一件十分難以置信的事情。

但拋棄表面意思，周景諶不難猜出對方的真實意圖，一邊腹誹季楓然幼稚的行為，一邊低頭瞧他哥，心想好像也不是沒有作用。

然而他的沈默在許雲知看來，卻是另外一種意思。

許雲知撇開眼，說：“明天沒什麽事，你要出去玩也可以。”

明明臉上就不太情願，周景諶忍笑問：“我去哪裏玩？”

“你同學不約你嗎？”

“約了也不去。”周景諶低下頭蹭了蹭他，“同學哪裏有哥哥重要。”

許雲知嘴角不自覺勾了勾，伸出手抵住他亂蹭的腦袋，說：“別鬧，明天我要去跟吳總談合同，可能下午才有時間。”

周景諶十分乖巧地說：“那我等你回來。”

說是這麽說，等到第二天早上，許雲知收拾完準備出門時，發現周景諶少見的換上了西裝，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許雲知看了他好幾眼，遲疑地問：“你要出門？”

“嗯。”周景諶笑著說，“畢竟我也是來出差的。”

這幾天周景諶快跟保鏢一樣，送他去應酬，等他結束又接回酒店，就沒見到有自己的事。許雲知幾乎已經認定他就是偷溜出來的，忽然就聽到他要去應酬，驚訝的表情完全沒來得及掩藏。

“哥，你這是什麽表情？”周景諶走到他面前，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頰。

親昵的動作以前也不是沒有，許雲知卻難得地因為他突然的動作感到些許不自在，正回臉，對著鏡子打領結，“沒辦法，誰讓你這幾天無所事事。”

周景諶看著他哥拆掉已經打好卻歪歪扭扭的領結，無聲笑了笑，“車留給你和成秘書吧。”

“不用，成羽她不常開車，你開著吧。”

“行，這樣正好能早點回來。”周景諶問，“哥，你幾點結束？我應該挺早結束的，看看能不能去接你。”

“你去應酬還想著來接我？”許雲知無奈瞧他了一眼，“專心工作。”

“我不放心。”

許雲知不明白：“不放心什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萬一那個吳什麽一什麽也在呢？”雖然昨天晚上那人看起來像是已經放棄，但周景諶卻沒法放心。

不知道他這話是單獨的占有欲作祟還是有其他的什麽，許雲知頓了頓，垂下眼說：“他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好了，我出門了，晚上你挑挑要在哪裏吃飯。”

不等周景諶多說幾句，他便拿起西裝外套匆匆出門了。

成羽等在門外，見他後面沒跟著人，好奇地往裏探了探腦袋，門卻“嘭”地一聲關上了。

“看什麽？”許雲知出聲問。

成羽尷尬地收回視線，忍不住問他：“周總今天不跟我一起？”

“他今天有事，你現在約輛車。”

成羽跟許雲知的反應一樣，都以為周景諶完全是來玩的，沒想到突然就有事了。她回過神，迅速回答，“好的。”

飯店裏，吳輝早早到了包廂等候，臉上的喜氣洋洋遮都遮不住，沒辦法，和許氏簽下合同至少保證明年的業績不用愁了。

令人意外卻也不太意外的是吳一勳也在。不過他今天倒是安分得很，許雲知進來也只是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麽。

各種條件價格早期已經聊得差不多，今天就是詳細談談，簽訂合同。吳輝想要再提一提價格，不過許雲知沒松口，反而又往下壓了一些並提出續簽一年的條件。

吳輝在腦海裏飛速計算了一通，發現許雲知給出的價格十分正好，既能讓他有得賺，又不至於他過於不甘心而放棄合作。他嘆了口氣，“許總真是後生可畏啊，合同呢？”

“吳總說笑了。”許雲知轉頭示意成羽，讓她將合同遞給吳輝，“合作當然是共贏最好，如果今年冬季禮服的反響後，也許會在其他系列應用上，到時候還需要吳總多出力了。”

“好說好說。”吳輝翻了一遍合同，沒發現有大問題，便迅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將合同遞回去，吳輝笑呵呵地問：“聽說許總明天就回去了？悠河應該還有不少地方沒去過吧？”

許雲知點點頭，接過合同簽下名字，才說：“這次是沒辦法逛完了，悠河確實不錯，以後有機會再來逛逛。”

“下午沒什麽事吧？要不我陪許總去逛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有機會過來了。”

“多謝吳總，不過明天要回去，今天打算好好休息。”許雲知笑了笑，“有跟吳總的合作，還愁以後沒機會來嗎？”

“這話在理。”吳輝樂呵呵地敬了杯酒，一口喝完後看向身旁的兒子。

今天吳一勳再三跟他保證在飯局上不會亂說話才把他帶過來。沒想到不會亂說話是真的，不說話也是真的，坐在那裏就跟木頭樁子一樣。

吳輝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取向，前幾天瞧他對許雲知的殷勤勁就知道起了什麽心思。他不認為自己兒子能有什麽進展，不說兩人的年齡差距，兩人所處的位置就不同，根本聊不到一起。

但見吳一勳跟個木頭一樣，他又恨鐵不成鋼，使勁拍了下兒子的後背。

吳一勳正心不在焉地吃飯，猝不及防被拍，差點被嗆到，迷茫地轉頭看了看他爸。

“你要死要活跟過來就真是吃飯的？”吳輝壓低聲音問他。

吳一勳無奈地想，那能怎麽辦？許雲知都拒絕他了，還能死纏爛打不成？要死纏爛打也沒機會，畢竟人家明天就要回去了。

他今天過來只是想再見一見許雲知而已，發現對方完全沒在意自己，更加死心了。

見他這樣，吳輝咬牙切齒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袋，才轉頭繼續和許雲知談笑風生。

許雲知自然看見了他們父子間的動作，不過也只是瞄了一眼，便專心吃飯，若無其事地無視掉吳一勳頻頻投來的視線。

飯局結束，吳輝已經喝得醉醺醺了，還要關心許雲知怎麽回去，想要安排人送回去。

許雲知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笑著婉拒：“多謝吳總掛心，您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有人來接。”

走到大門口，許雲知小聲吩咐成羽去約車，轉身看見吳一勳扶著吳輝依依不舍跟在自己身後，有些無奈地問：“你家司機還沒來嗎？”

“來、來的路上了。”吳一勳難得聰明了一回，扶著吳輝小心翼翼地靠近，“許總……”

許雲知先一步打斷他，狀似無意地問：“你今天不去陪季先生嗎？”

吳一勳楞了楞，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季楓然，下意識回答：“他說想要自己逛逛，不用我陪同。”

至於是不是真的一人就不得而知了。

許雲知點了點頭，說：“吳總醉得不清，你還是早點把他帶回去休息吧。”

正好成羽回來表示車已經到了，他便跟吳一勳道別，轉身離開。

車上，成羽在心裏直嘀咕，周景諶怎麽沒來接人呢？

剛剛她還以為周景諶會來接，正準備給自己約車及時開溜，沒想到許雲知轉身就吩咐她約車。

她擡眼從後視鏡看了眼許雲知，他正側頭看著窗外，偶爾掠過的暖黃陽光照在他臉上，勾勒出精致的側顏。

然而他臉上沒有以往任何時候都會帶著的淡淡笑意，目光微微垂著，像是在煩惱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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