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周景諶只是極快地看了吳一勳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並沒有註意到他身後還有另外一個人。這會兒聽見有人出聲喊他，他才重新看過去。

辨認出是誰後，他稍微露出些訝異的神色，但表情很快又變回不感興趣的模樣，隨意點了點頭。

季楓然對他這個表現倒是沒露出什麽不滿，只是奇怪地問：“你不是回棲明市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周景諶沒有回答他，而是表情冷淡地說：“這和你好像沒有什麽關系。”

這個態度明顯不好，季楓然沒有生氣，但也沒離開，就站在桌子旁。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許雲知悄悄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並且認識周景諶的青年，對方腦後紮了小小的低馬尾，發梢微卷，眉目清秀長相俊美，頗有幾分文藝的氣息。

雖然周景諶對青年的態度不熱絡，但對話中能看出來兩人明顯認識，關系匪淺，至少不只是點頭之交，不然周景諶估計都不會理對方。許雲知沒想到周景諶還會認識這樣渾身上下散發著文藝氣質的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對方轉頭看了過來。

偷看被發現怎麽都有點尷尬，許雲知下意識地想閃開目光，但又覺得這實在是太心虛，最後只好直接和青年對視，順便笑了笑以示友好。

周景諶瞧見了，十分不滿，喊了一聲：“哥。”

“嗯？”許雲知順理成章地收回目光，笑問，“這是你朋友嗎，要不……”

周景諶飛快地回答：“不是。”

許雲知頓了一下，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老板娘給另外一桌客人上菜，經過他們桌前，見兩位新來的聊了一會兒還站著，便說：“你們是朋友吧？要不拼一桌，我去給你們拿兩張凳子。”

周景諶還沒來得及拒絕，季楓然已經開口：“謝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板娘動作利落地拿來椅子，又送上了菜單，“你們先看著，想好要點什麽了再叫我。”

先前周景諶就和許雲知坐在一邊，現在倒是不用想理由調換位置，只是突然多了兩個不速之客，多少令這頓原本可以暧昧的晚飯蒙上不悅的色彩。想到這，周景諶臉色變得冷淡，目光冷冷地掃著對面兩人。

然而吳一勳毫無知覺，他本來就想留下來跟許雲知套近乎，椅子搬來他第一個坐下，草草地翻著菜單想著點完菜就更有理由留下——菜都點了，總不能不讓我吃吧。

旁邊的季楓然……則是完全不害怕，面對周景諶厭煩的神色，他撐著臉，笑了笑：“這麽久不見，沒必要這樣不待見我吧？”

“我們好像沒有熟悉到可以一起吃飯的地步。”

“怎麽說也算是同學，吃個飯的資格也沒有？”季楓然直起腰，“未免太無情了一點。”

周景諶指正他：“準確來說，只是校友。”

季楓然話頭一轉：“就只是因為我跟你表白過，所以連一起吃飯的資格都沒有了？”

季楓然說話的時候聲音沒有特意壓低，這話一出，不僅一旁沒說話的許雲知和吳一勳同時瞪大了眼睛，就連旁邊一桌的客人都投來八卦的視線。

畢竟牽扯到周景諶，許雲知的表情還收斂一些，眼睛只是稍微瞪圓了一點。因為周景諶一直在反駁對方說出的關系，他沒再像剛剛那樣隨意開口，萬一周景諶真的跟跟對方有矛盾，自己還是要站在周景諶這邊的。

明明那話裏帶著控訴，不過當他看向季楓然，卻見對方臉上只有笑意，絲毫沒有懊惱悔恨，倒像是故意說出來尋開心。

坐在季楓然身旁的吳一勳就沒那麽註意形象了，眼睛都要瞪出來，八卦的眼神在兩位當事人中間來來回回掃射。他沒想到只是按照他爸的吩咐，帶人在市裏吃吃逛逛，還能聽到這麽一個八卦，菜都忘記點了。

周景諶微微側頭看向許雲知，瞧見對方好奇探究的神情，心裏一悶，跟季楓然繞圈子的那一點心思也沒有了，淡淡道：“如果我沒記錯，我並沒有答應你，我們的關系依舊不熟，你後來也找了男朋友。”

季楓然一臉嫌棄：“別提那個出軌男，晦氣，我跟他分手八輩子了，你的信息能不能更新一下？”說完他的視線轉到許雲知身上。

但是他還沒看多久，周景諶便冷聲道：“我對你的信息並不關心，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你破壞人家生意，不好吧？”季楓然收回目光，喊來老板娘，動作迅速地點了幾個菜，順便抽走了吳一勳手中的菜單。

本來許雲知以為對方要問自己是誰，然而對方只是打量了幾秒，看不出到底是好奇還是因為什麽，總之什麽都沒問，就移開了目光。

頭一次明晃晃地被無視，許雲知楞了楞，看兩人還在為拼桌的事情“爭吵”，內心有點煩悶，又有些其他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對青年的好奇心一瞬間全部消失，也沒了八卦的心思，懶得去聽他們的聊天內容，垂下眼睛擺弄餐具，覺得今天的晚飯多少有點糟心。

最後季楓然和吳一勳還是留了下來，畢竟這小攤不是周景諶獨有，人家不想走，怎麽趕都沒有用。

見勸說沒有用，周景諶也不再多費口舌，索性結束與季楓然對話，轉頭想問問許雲知，卻看見對方有些悶悶不樂地將面前的碗筷擺來擺去，不由得楞了楞。

許多猜測瞬間奔湧而過，心裏湧上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要問什麽。

他伸手捉住對方的手腕，“哥，你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

許雲知從擺弄碗筷中回過神，“我們不是點好菜了嗎？”

“我說的是其他小吃攤，這裏面還有其他的一些特色小吃，我們一起打包了回酒店吃吧。”

離開的意思根本沒有遮掩，季楓然頓時不滿道：“餵，我又不是什麽病毒，一起吃頓飯都不行？”

吳一勳也連連出來阻攔，“大家都認識，一起拼桌吃頓飯而已，還能聊聊天，多好。”

周景諶卻沒搭理他們，只是看著許雲知。

其實許雲知也挺想離開，如果對面只有季楓然，他說不定就答應了，不過麻煩的是對面還坐著吳一勳，考慮到之後兩家也許會合作，拼桌吃頓飯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搖了搖頭，“聽說這烤魚只有當場烤出來的才最好吃，帶回酒店就會失去大半滋味，就在這裏吃吧。”

許雲知都這麽說了，周景諶只好放棄離開的想法，不過之後都沒再理會季楓然。

在周景諶這邊碰了釘子，季楓然又把目光轉向許雲知。他剛剛沒有問，是因為他知道這是誰。

當初在學校追周景諶時，他就找喻秋打探過消息。對方聽說他要追周景諶，立馬就勸他放棄，因為周景諶早已有心上人。

在他的追問下，他得知周景諶的心上人只是他鄰家哥哥，並且生活在國內，自認競爭力不低，沒聽喻秋的苦心相勸，依舊對周景諶展開了熱烈追求。

雖然後來他確實沒追到，不過也只是有些可惜，以及對周景諶的那位心上人生出不少好奇心——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能讓周景諶全意全意掛在對方身上。

剛才走過來，即使從來沒有見過許雲知，但他立馬認出來這人就是周景諶那個心心念念許多年的哥哥。

不過……看目前的情況，兩人仍然沒什麽進展，季楓然臉上露出個玩味的笑，內心嘲笑周景諶還有今天。

而被打量許久的許雲知內心早已不滿，又不想先出聲，只好沈默著，臉上連淺淺笑意都收了起來。

剛剛青年只是看了幾秒，不打招呼他還能勉強忍忍，就當對方只是隨意地往這邊看了一眼，並不是在看他。然而現在對方盯著自己看了那麽久，沒法再用這個理由為對方找借口。

許雲知不清楚對方看自己這麽久是想要從自己看出什麽，只是心想這一句話不說的行為未免太沒有禮貌了。

尤其在對方從他身上收回目光，開始對周景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心裏又冒出另外一股說不明的郁悶，內心的煩躁和不爽上升到頂點，開始後悔剛剛沒有答應周景諶回酒店吃飯的提議。

於是他轉頭頗為幽怨地看像周景諶——剛剛怎麽就沒有再多堅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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