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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起樹枝輕刮一下,略有不適,並無大礙,這會子卻因為遭遇生死仇敵心情激憤血脈噴張,致使眼角充血了。

52許夫人巧手療疾,童懷瑜偶遇苦主

懷瑰一見懷瑜摸樣嚇得不輕,懷瑜自己除了覺得有些磨眼外,無甚感覺,她心思全在關王氏這個宿敵身上,混沒在意自己。

青柳原本恭順退在一旁,懷瑰這一咋呼,青柳一個箭步竄過來了,卻見懷瑜一雙眼睛已經一半眼白成了紅色,頓時慌得不成樣子了:“姑娘,這可怎生好,我們還是快些兒回去找老太爺吧!”

懷瑜自己看不見自己倒底成了甚樣,不過覺得眼睛充血不至要命,卻也不甚著忙。心中頓生一個避開關家三口主意。

馬珺許玥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只怕懷瑜眼睛不好了,兩人頓時沒有註意。還是馬珺大些,迅速尋來她母親許夫人。許夫人雖不會醫術,卻甚有見識,吩咐懷瑜平躺著蘀懷瑜察看,見懷瑜眼底出血面積忒大,一時間心裏也有些忙亂,眼睛可不是別處,容不得半點差錯。她捂住懷瑜右眼,一個指頭在懷瑜眼前一晃悠:“幾根指頭?”

懷瑜不解:“一根啊?”

許夫人伸出三根手指:“這呢?”

懷瑜一笑:“三!”

許夫人一笑:“ 還好,只是眼角細小血管受了傷,瞳孔無礙,侄女方才可曾揉搓或者被樹枝刮著?”

懷瑜一楞搖頭:“倒沒註意,似乎被樹枝彈了一下。”

許夫人面色頓時一陣輕松:“這就對了。”回頭遂吩咐馬珺:“去問問你父親身上可有百寶丹,沒有的話就叫你兄長速速回家取來。”

懷瑜一聽忙著欠身而起:“不用麻煩了,且別為我破壞大家興致,我外公就是大夫,夫人只須派人送我們回去即可。”

許夫人摁住懷瑜:“別動,你在我家裏做客,如今受傷,主人家哪能不管不顧呢?卻你眼睛受傷雖然不是大事,卻是不宜再受疲勞,需要靜臥修養。你家雖不甚遠也有幾十裏地,馬車顛簸會加重傷勢,不日這樣,你索性去我家裏養傷?”

懷瑜聞言忙著推辭:“這怎麽好意思,太打擾了。“許夫人搖頭微笑:“你跟珺兒玥兒原是金蘭姐妹,如今你受傷她姐妹原該出力才是。且城裏無論請大夫還是配藥都方便。再者,你在此養傷,也免得你母親憂心,豈非來你剛好和一好!”

母親初管家務正是千頭萬緒,此刻若是知道自己眼睛有事,豈非心神大亂?

懷瑜頓時猶豫起來:“只是?“

許玥見懷瑜猶豫不決,搶過話題:“哎呀,只是什麽啊?告訴你喲,許園有山有水,空氣新鮮,景色宜人,壞境雅致,最適合休養了。你們姐妹索性參加了頌橘宴再回去呀!”

許夫人笑吟吟額首:“玥兒這個主意好!”又伸手拂拂懷瑜額上散發:“就這麽說定了,家裏不用擔心,等下我派管家婆子去你家裏知會一聲,只說你與珺兒相處融洽,得了咱我們老太太青眼,要留你舵主些日子,我有把握你三五日後可以覆原,你看可成?”

這話整合了懷瑜心意:“夫人想得周到!只是太過麻煩了,懷瑜心裏甚是不安!”

許夫人盈盈笑著搖頭:“這有什麽,難得你跟珺兒玥兒投契,你就跟我的女兒一般,你就想著母親照顧女兒,有什麽不好意思。”

許夫人話語輕柔,態度嫻靜,笑容溫婉,讓人想拒卻張不開口。且許夫人話也不錯,眼睛是一輩子事情,確乎馬虎不得,因客隨主便:“如此就依夫人。不過,且別為了我耽擱夫人今日佛事,夫人您把白藥用法用量交待我這個丫頭即可,您自去招待貴客要緊。”

許夫人微笑拍拍懷瑜臉頰:“真是個體貼孩子,什麽樣貴客也不及你一雙眼睛重要,不可草率,必須我親手施為方才安心,若非如此,我也無需留你了。”

這會子工夫,馬珺及其父親一起進房來了,馬老爺進門就嚷嚷:“夫人,這雲藏白藥治療紅傷確乎奇效,卻從未用在眼睛裏,你可不要,還是請大夫吧!”

許夫人接了藥瓶兒嗔怪:“少見多怪,我一早試驗許多回了,萬無一失!”

馬老爺身材魁梧,在夫人面前就是個聽話孩子,聞言張張嘴吧,倒底退出去了。

許夫人卻道:“等下你派人去請周大夫家去一趟,我瞧著孩子有些肝火!”

馬老爺答應不疊。

說之間許夫人已經凈手完畢。馬珺則是奉上一個黑漆描金的小匣子,許夫人熟練打開,尋出一套袖珍銀三事兒,凈手調藥,懷瑜正在擔心膏藥如何貼眼睛呢?卻見許夫人讓藥粉充分濕潤後攪成糊狀,用銀匙舀了一勺遞給懷瑜:“乖,張嘴?”

懷瑜多年就無需這般吃藥了,頓時漲紅了臉頰,伸手去接湯匙:“我,自己來。”

許夫人搖頭:“聽我的,來,張嘴?”

馬珺一旁笑道:“咱們家都這樣子餵藥,從小習慣了,只是我哥哥每回都要別扭,卻也拗不過娘親,二妹,你還是認輸吧!”

懷瑜只得認命張嘴。

許夫人嘉許點頭:“嗯,就這樣,緩緩咽下,過一刻咱們再喝水啊。”

懷瑜微微額首。

許夫人用沸水沖凈了湯匙,再加一銀匙沸水進銀杯之中,慢慢攪拌餘下藥糊糊,只到成了濃稠的奶狀,而後,許夫人用了小手指尖兒沾了些許藥液滴在懷瑜眼角,嘴裏輕柔吩咐:“眨眼,對,就這樣,讓藥液滲進眼睛裏。”

反覆三次後,許夫人吩咐道:“閉眼休息一會兒,等藥液吸收了就可以出來用餐了,不過要戴上幃帽喲,你眼睛受了傷,需要避光。”

懷瑜可不想再見關家人,閉著眼睛只擺手:“不用了,不用了,麻煩夫人送一份飯菜幾年來即可,也免得分席而食忒麻煩了。”

許夫人一笑:“真是個體貼丫頭,也好!”

懷瑰一旁淚眼婆娑只是不敢言語,這會子鼓足勇氣,一雙眼睛怯怯巴望著許夫人:“夫,夫人,我想陪姐姐。”

許夫人一笑點頭:“成!等下讓人去你家裏說一聲。”

懷瑰驚愕:“啊?”

她說的是陪著懷瑜在房內吃飯啊,許夫人之意卻是讓懷瑰進駐馬家做客,懷瑰頓時臉頰長得通紅,玉手亂擺:“不是,不是,夫人誤會了,我說的是陪著姐姐吃飯啊?”

許玥卻高興得很:“哎喲,方才不是說好了你麽姐妹去許園做客,你瞧不起我?”

懷瑰當然喜歡許玥這個爽朗朋友,因為她怯懦又家貧,族裏姐妹除了懷瑜還沒有誰認真對待過她,難得許玥這個官宦千金這樣和藹對脾氣,真是求之不得閨閣良友。她只是從未留宿在外,害怕祖母會生氣。

一雙眼睛又是興奮又是擔憂的瞅著懷瑜:“四姐姐?”

懷瑜額首:“沒事,我等下讓青柳去你家裏面見你祖母,說你跟我在一起,你祖母再沒二話。”

懷瑰這才沖著許夫人盈盈俯身:“如此打擾夫人了。”又對著許玥馬珺福身:“偏勞二位姐姐了!”

馬珺許玥俱是撫手而笑:“這可好了,許園要熱鬧了。”

許夫人一手拉住一個女兒嗔怪:“得意就忘形!出去用齋吧,你父親等急了!”

青柳一直淚眼婆娑的,這會子避開了馬家母女們,忙著自己梳洗一番,又擰了幹凈敷子蘀懷瑜擦拭,服侍懷瑰重新梳洗。

馬家幾個靈性媳婦子已經提了食盒進門,青柳接手與福兒服侍懷瑜懷瑰用餐不提。

因為懷瑜有意疏遠奶娘桃紅,今日隨車伺候只是家裏出行婆子,懷瑜手上之事懷瑜吩咐青柳不得洩露給這些粗使婆子,卻在別人家裏做客人多了很不好意思,因吩咐青柳再來無需婆子跟隨,三房在童家根基淺,不知道她們要比安排什麽好話,等他日回家讓家裏安排車駕來接就是了。

懷瑜當晚進了許園做客,許玥將懷瑜懷瑰姐妹安排在自己隔壁蘭苑,中間只隔著一片小小梅園。

懷瑜直覺眼睛並無大礙,只是許夫人盛情難卻不得不留宿許園。這才知道,許同知夫妻並不住在許園,住在許園的卻是已經出嫁許夫人。原來這許園是許老夫人留給女兒嫁妝,準確來說許園如今應該姓馬了。

這日傍晚,懷瑜隨著馬家人回到許園,城裏有名大夫周大夫已經等候多時了,他蘀懷瑜切脈良久,皺眉:“姑娘,換一只手來!“又是良久。

許夫人有些擔憂:“可是有什麽差池,但說無妨!“大夫直搖頭:“這姑娘脈象甚奇,照說這樣年紀小姑娘本不該有此癥候才是,小姑娘家正該天真無邪,這姑娘五臟六腑卻有一股郁結之氣,導致肝火旺,心火也重。”

許夫人眼皮一跳,再看眼懷瑜,大夫之話整合了許夫人觀察。也切中心中隱藏的某跟心弦。許夫人當年也曾經被大夫這樣訴說過病情,只是那時候,自己是久病無藥醫,家裏債臺高築,自己想要解脫又舍不得父母雙親,也舍不得花花世界。許夫人思及此,不由再看懷瑜,這孩子眼眸裏有超乎年齡的憂郁與成熟。

許夫人心弦震蕩:難道這個丫頭跟自己出身相同?

許夫人眼眸一下子晶亮起來,果然如此,自己鉆天拱地也要把這個媳婦騙到手,自己餘生將不會寂寞了!

大夫卻在兀自訴說病理:“好在這病得下不久,久必成病,眼下用藥還來得及補救,只是今後要心胸疏闊方好。”

許夫人至此,只把懷瑜當成親人,眼眸盈盈笑道:“大夫只管用藥,銀錢無需擔憂!”

懷瑜忙著插言:“大夫這帳可以記在童記草藥行帳下,我爺爺自會認賬!”

周大夫頓時變了臉色,手裏頓住了筆鋒:“怎麽?姑娘是童家草藥行的人?”

懷瑜額首:“正是!”

周大夫瞬間攥緊拳頭,胳膊也顫抖起來。旋即他收拾藥箱,擡腳就走了:“姑娘這病屬小人無能了。”

許夫人擡手一攔:“周大夫,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同那童如虎坑過你,關人家小姑娘什麽事兒?我可告訴你,這丫頭是我幹閨女,你治不治呢?”

周大夫頓住腳步,面情甚是糾結。

懷瑜盯著周大夫,想起父親舀一根價值六百銀子,據說可以救人續命百年人參。只不知道周大夫與童老虎是何等糾結?若能洞悉始末就好了。

或者,這周大夫可以成為自己覆仇的同盟軍?

53懷瑜耿耿思除虎,二老拳拳護犢情

懷瑜眼眸在周大夫與許夫人身上來回逡巡,思索著如何刺探周大夫,最好是童老虎在周大夫身上犯下人神共憤之罪惡,至少是突破了老爺子的底線,那麽自己只要說服周大夫尋機在老爺子面前鳴冤叫屈,老爺子即便不會把童老虎送交官府,也會剝奪他童家繼任掌門人身份。

最好老爺子灰心,放棄撮合三個兒子抱團思想,分家了事。反正遲早要分,不如趁著老爺子在分家,有老爺子做主,三房才能逃出大房掣肘,立於不敗之地。

就在懷瑜思慮片刻,周大夫已經在許夫人的良心拷問之下坐回桌上,開始凝神處方。

許夫人很是滿意周大夫表現,她清楚周家與童老虎恩怨,知道自己強人所難了,說起來也是她一時沒有聯想到懷瑜跟童老虎關系,更沒有想到懷瑜會忽然提起童家草藥行來,刺疼了周大夫的神經。因笑道:“這幾年總是麻煩周大夫,我們老爺總說要親自酬謝,卻是苦無閑暇,難得今日大家空閑,我去關照給加菜!”

這個許夫人雖然有時候有些強勢,大多時候確是實禮賢下士,以理服人。故而平民出身周大夫與馬家相交多年並不覺得屈辱,聞言起身一禮:“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懷瑜冷眼旁觀許夫人與周大夫言語交鋒,這許夫人似乎十分了解周大夫與童家糾葛。以周大夫大仇當前,卻不得不屈服來看,許夫人必定與周大夫有恩,否則周大夫不會如此誠心誠服。

童如虎的勢力不容小覷,不說做縣令的岳父,只說做京官兄弟與他做尚書的岳父家,童老虎這個馬蜂窩不大好捅,自己跟他血脈至親,卻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對待外人手段可想而知。馬家卻能伸手援救,不可謂不仗義。

只是這些都是依理推斷,倒低周大夫跟馬家何等關系,還需打探清楚才成。

懷瑜眼眸虛瞇:這人肯把傷口撕開了與人觀瞧麽?祖父知道他與童老虎的恩怨麽?

懷瑜恨不得馬上得出結論,卻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反正自己這病還有幾日方好,中藥講究三日覆診,許夫人面子周大夫不會違拗,他必定會負責到底,自己還有三天時間準備。

青柳執意服侍懷瑜服下湯藥方肯回家報信,懷瑜親手寫了信箋寄給祖父,詳細說明了自己受傷經過,以及馬家如何善後招待。並叮囑祖父,自己受傷之事務必隱瞞母親,免得母親亂了章法。

懷瑜之所以沒有聽從許夫人隱瞞祖父,是為了設計將祖父調進許園,促成他於周大夫見面。懷瑜也想試一試,自己在祖父心裏地位如何。

結果沒叫懷瑜失望,青柳落日返回童家坳,一更天時童老爺子偕同白老爺子帶著禮品到了許園投貼拜訪。

許老爺雖未露面,卻是馬家大管家吳興好生招待,管家娘子茶嬸親自引導兩位老爺子到了懷瑜所居蘭苑。

童老爺子著重詢問孫女兒的感覺如何,難不難受啊,眼睛看東西清不清楚啊,疼不疼,想吃什麽啊等等。

緊張兮兮,關懷入微。

白老爺子雖然沒有咋咋呼呼,懷瑜卻瞧見了外公眼中的緊張與嚴謹。白老爺子首先查看了懷瑜傷勢,然後切脈,再詢問懷瑜感觸,而後一如許夫人一般晃動手指讓懷瑜認數。

懷瑜心中好笑,卻是一一遵命回覆。

老爺子面色緩和,最後檢查了懷瑜所喝藥渣,聞了許家藏藥百寶丹,一翻下來,白外公面色稍霽,安慰懷瑜:“一切有外公。”偕同唧唧咕咕童老爺子退了出去。

懷瑜問明只有兩個長隨伺候二老,忙吩咐青柳跟去伺候。

卻說兩位老爺子回到客房,童老爺子忙著追問:“如何?”

白老爺子微微額首:“百寶丹確乎不錯,不過中有麝香,女孩兒家少用為宜。”

童老爺子這些年做藥草生意,這麝香一入耳頓生恐慌,嘴裏咂舌催促:“老東西,你不是說又更好的法子呢,快些兒使出來,難道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白老爺子皺眉:“法子倒有,只是這味草藥難尋得很。”

童老爺子聞言一嗤:“家裏現有草藥行,品種不下千百種,區區一味草藥,何難之有?”

白老爺子搖頭道:“百年老人參你舀得出來,我這是民間偏方,這草藥生在懸崖,多半大夫只怕不認得呢。”旋即搖頭:“索性我家裏存的有,今日姑且鋪子裏去尋尋,若不然,只有再等一日了。”

童老爺子越發催得緊:“趕緊的,趕緊的,趁夜裏把所有藥局倒騰一遍,不信尋不著。”

青柳奉命來照顧二老,不免著急阻攔:“姑娘吩咐叫伺候二老早些歇下,這般夜裏,兩位老太爺還是不要出去好,有什麽事情明兒去辦也是一樣。”

童老爺子一瞪眼:“小丫頭片子,敢管老太爺了,趕緊的回去伺候你姑娘!”

青柳只得答應下了,轉身吹滅了燈籠,暗暗隱住身形,悄悄綴在二老身後。

這邊大管家吳興正帶了兩個小子親自奉送茶水點心,卻見二位老爺子夤夜出門,先時他以為二老要回家去,忙著留客,不想卻是要進城尋藥。雖說現今宵禁沒有前朝嚴厲了,但是夜半行走既不安全,也會惹人嫌疑。

童老爺子混不在意:“怕什麽,太祖爺解除宵禁,難道誰比太祖爺還牛氣?想我行走江湖幾十年,口外南詔這樣荒蠻地也沒少走,年輕時候更是隨船去過呂宋,若這般前怕虎後怕狼,什麽事兒也辦不成了。小哥子自管去睡,派個人蘀我們看門就得了。”

吳興無法,只得自腰間掏出一塊腰牌奉上:“此乃我們馬府腰牌,街面的差官們認得,二位老爺子帶著備用,以防不時之需。”

白老爺子尚在猶豫,童老爺子卻擺手如風:“無需,無需,再多差官我這兩個隨從都能料理!”

吳興聞言越發急了,老爺太太可是千叮萬囑,務必好生招待兩位老爺子,倘若夜半出了差錯,自己如何交差呢。正在無計可施,忽見大公子馬驍策馬而歸。吳興喜之不疊迎了上去,如此這般一番訴說,意在讓小大爺幫忙說服兩位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頑童。

熟料馬驍聽說二位老者是童家人,不由打量幾眼,童老虎在宜城名聲不大好,不過童三爺卻是才名遠博,是宜城學子羨慕對象。童老爺子也有仗義疏財之名。再看一旁白老爺子,一幅仙風道骨之像。覆又想起白日所見那個臉上微笑,眼眸裏卻藏著憂郁女孩子,不由一笑:“興叔不必憂心,我陪兩位老爺子走一遭便是。”

吳興原是期望大爺幫忙做說客,不想竟然把大爺也搭上,這還了得,不說老爺夫人繞不過自己,就是自家娘子曉得了,也要把自己撕巴撕巴吃了,忙著規勸:“大爺,這可不合規矩,老爺一再吩咐了,我們家雖然管著全城兵馬,卻也不能任性胡為……”

他話沒說完,馬驍已經牽馬走了:“你就當沒見過我,我會告訴父親,是在大街上碰見兩位老爺子。”

書童墨劍最是個喜歡捧著少爺鬧妖子逞英雄的,忙著笑嘻嘻挑燈引路,馬車催動起來,踢踢踏踏奔向夜幕之中。

童老爺子這一下子跟馬驍這小子對了脾氣,嘴裏連連誇讚:“兒子英雄兒好漢,不愧是馬總領兒子 ,有種!”

馬驍出身武將之家,雖然他母親希望他從文,他自己卻是崇尚刀槍劍戟,這些年也是文武雙修,否則,以他的聰慧,早就進學多時,不會至今尚在童生列。

方才他聽說老爺子曾經到過許多地方,不由跟他啦掛起來,不想交談之下,兩個隔著輩分之人竟然話甚投機。

馬驍有些晃神,直覺這個老頭兒跟自己太外公一樣見多識廣,話語風趣有哲理。

回頭卻說吳興眼見大爺越走越遠,心裏祈求別有什麽一差二錯才好,心裏只恨自己不會說話,拉扯少爺做什麽,擡手只把自己扇了兩記耳光:“叫你多口!”回頭惡狠狠叮囑兩個門子:“大爺回家之事不許在你們茶嬸面前洩露,否則,我之所受,必在你們身上找補回來。”

卻說童老爺子這邊出門去了,那頭青柳便笑吟吟回到蘭苑。

懷瑜一見青柳笑問:“說了你今晚伺候兩位老爺子,怎的,這麽早就歇下了?”

青柳搖頭:“兩位老爺子出門尋藥材去了。”

懷瑜面色一變,著了忙,一溜下了床:“這般時候尋什麽藥呢,怎麽不勸?”

青柳面帶喜色:“雖沒勸住……”

懷瑜嘴裏忙著吩咐掌燈,擡眸卻見青柳不僅不動窩,且面有喜色,遂一啐:“我看你個丫頭越來越沒心沒肺了,兩位老爺子年歲大了,馬周他們又是不愛動腦愛揮拳頭的主,民不與官鬥,一旦跟官兵鬧起來,吃虧的肯定是咱們,二老諾大年紀,若是被抓坐監,怎生是好。“回頭卻見青柳笑吟吟的指手畫腳:“姑娘,您別急…….”

兩位老爺子對懷瑜既是至親,也是一生幸福的依靠,豈能輕忽從事,置老爺子安危於不顧。懷瑜忙著催促:“什麽別急,我很急,沒長耳朵呢,叫你點起燈籠我們趕快些,興許還能攔住!“青柳喜滋滋摁住懷瑜:“我的好姑娘,大夫說了不許動氣動怒,要臥床靜養,才剛說完的話,您又忘記了?“懷瑜生氣摔脫青柳:“你道是去不去啊?別以為沒你就不行了,我一個人照樣去。“青柳再次摁住懷瑜:“姑娘可不可以聽婢子把話說完呢?懷瑜手裏忙碌整理衣衫:“說!”

青柳就把老爺子如何出門,管家如何阻攔,如何遇見馬大少馬驍說了一遍。末了,青柳得意洋洋自我陶醉:“姑娘您想啊,馬大少可是總領府公子爺,這城裏蝦兵蟹將誰敢不給三分薄面,不想混了啊!”

懷瑜瞧見得意青柳,知道自己上了她的當了,這丫頭明顯就是故弄玄虛,招惹自己。這個丫頭也會用計謀了,懷瑜勾唇不響了。

青柳說著話攙扶懷瑜重新躺下:“所以說,姑娘您盡管安心,婢子給您打包票,有馬公子護駕,絕對萬無一失。”

懷瑜至此已經很明白青柳心思,這個丫頭大約是覺得馬家不錯,想要引起自己興趣,努力爭取討好人家。

馬老夫人與許夫人母女一般婆媳情分,馬公子帥氣英俊家世背景,無不契合懷瑜對於婆家的向往,懷瑜眼不花心不瞎。

只可惜,懷瑜目前顧不上這些柔情蜜意,懷瑜如今最感興趣的是能剖析周大夫,掌握童老虎的罪證,提前揭破童如虎豺狼本性,讓老爺子看清楚童老虎虎狼之心。即便不能一下搬倒了童老虎,也要引起老爺子足夠重視,最好能夠提前分家,自己三房奪取藥局的控制權,以外公聲望醫術,自家必定能夠名利雙收。等自己有了足夠的精力與財力,就可以利用天時地利與先知,尋機將大房擊垮殲滅。

方才福兒已經旁敲側擊打探清楚了,周大夫之子三年前死了,隨即兒媳改嫁,藥鋪倒了,周夫人臥病至今,周大夫眼下正在馬家藥行坐堂。

懷瑜敏感察覺,周大夫這般憎恨童家,很有可能周大夫之子之死跟童老虎有關。否則,周大夫不會再自己一個小女孩面前失態。

眼下來說,證實這件事情,打擊童老虎報仇雪恨才是懷瑜第一要務,餘者一概讓路。所以,馬家再好,懷瑜暫時沒有想法,青柳註定是枉操閑心了。

懷瑜慢慢躺下,闔目道:“既如此,客隨主便,你也歇了吧,免得連累服侍姐姐熬更守夜。”

54動春心大姑娘攔路探消息,尋草藥老爺子驚聞生怒氣懷瑜猜得不錯,青柳原本是故意說起馬公子,想引起姑娘註意,若是姑娘有興趣,自己再好生誇上幾句,幫著姑娘討了許夫人喜愛,促成這樁姻緣,豈不一樁美事。

今日一路回城,青柳可瞧見了,一路上小媳婦大姑娘沒少給馬公子拋媚眼,尤其關家小姐,一雙眼睛只差長在馬公子身上了。還有馬家夫人小姐都是端方和順之人。豈是關家老夫人那種高高在上人家可以比得!

且那關家天芳姑娘眼神太活,嘴巴太巧了。尋婆家還是馬家這種和睦人家好!

青柳這些日子看下來,馬家上下都和氣,家裏下人都是禮儀端方,不似有些人家那般勢力刻薄,下人品行如此,主人家為人處世可見一斑是難得好人家。更難得許夫人對姑娘細心,馬大姑娘跟自家姑娘對脾氣,這可是有錢難買好姻緣。

青柳得出結論,馬家是難得好人家。

無奈青柳話裏話外提點,自家姑娘毫不在意,青柳不免失望。姑娘這般遲鈍,錯過了好人家若是落得個大房太太那樣刻薄惡毒,或者大姑奶奶回頭糾纏,怎生是好?

青柳皺眉之發愁,細心蘀姑娘放下幔帳,靠在腳踏上悠悠嘆氣:唉,自家姑娘還是年歲太小了,不知道抓住機會,不懂得為自己打算。許夫人慈眉善目,馬珺姑娘性格爽朗,看著就是好相處之人,這樣人家可是十分難得好人家。姑娘若是有心,利用這次養傷機會,與許夫人多親近,得到許夫人喜歡。等老爺明年得中,兩家正好門當戶對論親家,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青柳瞧著闔目養神姑娘輕輕一嘆:唉,姑娘其他事情十分精明早熟,唯獨這事這般遲鈍?要知道大姑娘二姑娘都暗地騷動兩三年了,從張家表公子到郭家公子,再到關管家少爺,大姑娘二姑娘,甚至三姑娘無不虎視眈眈,明裏暗裏較勁兒,恨不得把所有俊俏富貴的公子收於囊腫慢慢精挑細選才好。

如今,大姑娘甚至僅有一面之緣馬家公子也瞄上了!

想起今日大姑娘懷珠攔住自己打探總領公子之事,顯然想把主意達到馬公子頭上來。青柳越發焦急,自家姑娘還是這樣四平八穩,只怕要吃大姑娘虧了。

青柳微微側目,看著懷瑜平靜睡顏,瞅著懷瑜顫動眼皮,知道姑娘沒睡熟,遂輕聲言道:“知道姑娘不愛說人閑話,今日婢子回家遇見了大姑娘了,姑娘可要聽聽?”

懷瑜闔目不語,大有姜太公釣魚之意。

青柳見懷瑜沒出聲反對,故而慢慢把今日回家之事說了。

原來今日青柳回家,剛從老太爺上房出來要去長房懷瑰家送信去,被懷珠貼身丫頭金簪攔住,出手就把一根鑲嵌珍珠銀簪插在青柳頭上。

青柳見此不受:“無功不受祿,姐姐太客氣了。”

金簪卻道:“你我姐妹一般,這樣生疏做什麽,收下吧,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再說我也有事求你。”

青柳想聽聽她說些什麽,知己知彼方才好預防應對,遂不動聲色:“既如此,妹妹生受了,姐姐有什麽事兒就說吧,只要不是傷天害理,能幫我一定幫。”

金簪笑了:“這才對嘛!且不會叫你傷天害理呢!”

原來金簪是奉命來打探懷瑜今日行蹤,問東問西瞎扯了半天,打聽馬公子的家境與年歲,跟懷瑜什麽關系。就連馬夫人對待懷瑜什麽態度也想知道。

青柳一聽就知道,這是大姑娘懷珠想打聽馬家是否有意自家姑娘。

幸虧青柳不似桃紅,秉承懷瑜吩咐,凡是三房之事無論大小一句也不吐露,遑論是姑娘的事情,故而哼哼哈哈推含糊,反正是一問三不知:“我們姑娘是馬家大姑娘手帕交,不過是一起賞賞花,研究針線罷了,馬家是規矩人家,內外有別,我們如何能見的馬公子?再者,我們不過在馬家做客一日,哪裏好意思打聽人家大爺事情?”

青柳說著取下銀簪遞還金簪:“無功不受祿,姐姐這個忙我是在幫不了。”

金簪費盡口舌問不出所以然,懨懨而去,熟料懷珠竟然隱在廊上柱子後面,見金簪敗陣,竟然親自出頭把青柳盤問半天,青柳是你有千方百計,我只有一句:“不知道!”

懷珠十分十分敗興,知道這位馬公子只怕就是二叔做主自己把不上。不過,懷珠想著玉樹臨風關家少爺,那可是貨真實價世家公子。這才是能夠匹配自己的良緣呢,都是二妹,說什麽馬家也是好姻緣,不能便宜懷瑜這個笨頭笨腦土包子。

物以類聚,想來馬家也不似二妹說的那樣好法,懷珠頓生一股優越感,武官想來粗俗不堪,許夫人更是二嫁之人,這樣人家有什麽好?頓時撇嘴哼一聲,這馬公子便宜懷瑜得了。

不過對於懷瑜能夠得到總領小姐邀請做客,她心裏卻是氣不順得很,明明自己才是童家才貌雙全第一出色女兒,總領家姑娘真是沒眼色,偏偏喜歡一個鄉下土腥氣丫頭:“哼,粗魯武將家裏的野小子,有什麽好?不過跟你那位土星子味兒姑娘倒是配得上!”

這話當即把青柳氣個仰倒,不說自家姑娘聰慧機敏連老爺子也讚不絕口,只說姑娘的婚事豈是大姑娘能信口嘵嘵!

青柳頓時顧不得主仆有別,出言嗆道:“大姑娘這話婢子聽著有些糊塗,我們姑娘是跟馬家大姑娘較好,留下也是馬家老太太喜歡我們姑娘人品俊秀雅致,談吐相宜,留著玩耍,熱鬧幾日。什麽武將,野公子,大姑娘敢說我們也不敢聽呢!”

懷珠不想三天不見青柳這個粗笨的丫頭竟然幹跟自己叫板定罪,氣得揚手要打人。

青柳如今既然跟定了懷瑜,就不容別人半句詆毀,她雖然彎著腰桿,說出的話甚有震懾力:“大姑娘要動手,婢子不敢躲,只有領受。不過,婢子不能白挨打,事後必定要稟告姑娘與三太太,與老太爺面前去紛爭紛爭,討個公道清白,看看是大姑娘張口野公子,閉口妄論我們姑娘婚配對,還是婢子挺身護主得對!”

懷珠被青柳噎住了,想著自己如今禁足三月尚未滿,是兩位哥哥在祖父面前作保才得出頭露面,若被祖父知道今日之事,必定會把自己再次禁足。這可不成,自己還要爭取月底去關家給老夫人祝笀呢,那時候自己好生表現一番,收覆了老太太,再有二叔出面說和,這婚事還不是水到渠成,二叔說過了要收自己養女,禦史千金侍郎公子正好匹配。

這一想,懷珠縱有千般委屈憤怒,也只有暫時吞下,等我一日嫁進關家做了少奶奶,看你們一家子如何討飯才有趣兒呢。這才氣哼哼一頓足去了:“誰稀罕呢!”

金簪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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