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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達,不練如何達?”

白氏慈愛的嗔怪道:“女孩子家家,油嘴滑舌!”

白氏說這話,忽然坐正身子,肅色問道:“我問你,昨日特特留下跟你爺爺說什麽?還有,外公給你爺爺的藥酒怎的分開來送?”

懷瑜笑著含糊:“沒什麽呀,不過讓爺爺高興兩次而已。”

白氏顯然不信:“真的?我警告你啊,在娘面前胡說就算了,在爺爺面前且別耍心眼子,這是不孝。你爺爺可精明呢,我們只要聽你爺爺就好了。”

懷瑜無奈的嘆氣,看來自己想要母親幫助參與糊弄爺爺難度很大。母親既然知道說爺爺做主,爺爺不會虧待我們,就代表母親已經知道,或者領教過大房二房的厲害。她卻不思考如何應對,一味愚孝,相信爺爺。難道就沒想過,爺爺不能保護我們一輩子?

白氏見女兒沈吟不語,不由催促:“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懷瑜只得點頭:“記住了。”

懷瑜幽幽嘆氣,眾人獨醉我獨醒的滋味真是難受,母親這種憨厚到顢頇的性子一時半刻難以糾正,看來自己想要接近爺爺,窺探童家家底,掌握證據,只能獨自完成了。

懷瑜有些傷感,自己雖然掌握先機,如今看來,要想翻盤,委實艱難。倘若依然要被大房二房凈身出戶,至少也要阻止父親再次跟爺爺之死沾上關系。

這事有兩條路可走,要麽父親能夠頂住爺爺施壓,繼續去應天求學,不去歸州縣恩蔭出任縣丞。要麽設法保護父親不出差錯。

可是,當初父親是因為庫房失火被人趁機栽贓陷害。無論是天災人禍,懷瑜十一歲的孩子都無法逆轉。所以,這一切還得從爺爺身上打主意才成。

懷瑜不由咬牙深恨自己年幼力薄,倘若自己有能力幫助父親就好了。

懷瑜知道,自己父親雖然二十六歲了,其實就是個酷愛風花雪月的大少爺,整日家琴棋書畫,吟詩作對,不通庶務。叫他做學問尚可,實在不是做地方官的料子。

只可惜爺爺不知這個理兒,一味望子成龍心切,逼迫兒子科舉做官。卻不明白,有讀書天分,未必就有做官本事。

父親從小到大就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甩手掌櫃,萬事靠人張羅扶持,遇事只會拿銀子砸人。一張嘴皮子使喚人倒是利索!

使喚人?

懷瑜腦中靈光一閃:自己可以尋找心腹幫手,父親就不能聘請心腹師爺?且父親文采了得,只是不善俗務,這個師爺任何一個做掌櫃者均可勝任。難在忠心耿耿!

雖然一個縣丞年薪綜合起來不過百十兩,聘請一個能幹西席根本花不了許多銀錢,一年二十四兩束脩足矣!

父親做官不在銀子,童家最不缺的就是銀錢了。

懷瑜一下子想通透關礙,這些日子的郁悶一掃而光,倘若父親萬一拗不過爺爺壓力,必須蔭恩出仕,那麽就讓父親帶上一位能幹幫手!

懷瑜記得前生父親上任,統共就帶著一位書童,到了人上才覺得不順手,故而在當地胡亂請了一位師爺,來歷根源一概不知。出事之後,師爺失去蹤跡,留下一本漏洞百出爛帳,成了父親瀆職罪證!

懷瑜忘形間笑出聲來:“對,就這麽辦!”

☆、暗籌謀

懷瑜笑的突兀,閉目養神的白氏嚇了一個機靈,嗔道:“女孩家家,瞎咋呼啥?”

懷瑜不想到自己竟然笑出聲來,楞楞傻笑。

懷瑜上次落水之後,曾經滿嘴裏胡話。見她發楞,冷白氏心裏一緊,將手撫上女兒懷瑜額頭:“發燒呢?”

懷瑜忙搖頭:“沒啥,我好好的。”

白氏更疑惑了:“沒有發燒啊?”

懷瑜閃閃笑:“方才迷瞪了!”

白氏稍微安心,摟著懷瑜安撫:“沒事就好!”

懷瑜乖乖靠著母親懷裏,思緒翻滾,誰可以幫著爹爹一把呢?忽然,懷瑜想起族裏十七叔。

十七叔家裏貧寒,卻立志向學,餓著肚子在族學讀書。刻苦攻讀中了秀才,卻被告知,今後不能繼續向學了。原因甚是憋屈,十七叔的逝去父親名喚童駒,駒字跟舉人的舉子同音,十七叔若是中舉,是謂不孝。

十七叔只好棄學了。

當初他父母患病,已經蕩盡了族產,他年屆二十,既然不再攻讀,也不好意思再靠族裏幫扶,忍氣棄學在城裏幫人掌櫃,賺些口糧錢。

十七叔有文采,人正派,父母俱喪,孑然一身。做掌櫃前做過賬房,對錢糧賬目應該十分精通。這樣的人才豈非正是父親需要的幫手?

懷瑜高興地心裏開了花兒。瞬間凝眸,如何將十七叔收為己用呢?

眼眸一轉,懷瑜有了主意。她偷看下母親面色,微笑試探:“弟弟今年五歲,也該啟蒙了。爹爹學問雖好,見天不著家,族學裏學子人品參差不齊,弟弟附學只怕不好呢?”

白氏也知道一些先生不好傳言,卻是一嘆:“鄰居倒有好的塾師,只是你弟弟年幼。”

懷瑜忙道:“不如您跟爺爺提一下,專門給弟弟聘一位西席?”

白氏有些為難,皺眉道:“族裏的孩子都上族學,唯獨瑾兒各色,不大好吧?”

母親又拘謹執拗了。

懷瑜心裏只嘆氣:“有甚麽不好?爺爺難到差這幾個銀子?母親您想想,大伯家三子四女,那一個不是爺爺出錢養活?二伯父家更是每年大把銀錢送進京去。”

“我們家只有姐弟兩人,您又是個節儉的,丫頭婆子也不肯多用。您這般委曲求全,大伯母還要說嘴,說是爺爺偏疼我們,何曾說過您一句好話?”

白氏也甚委屈,卻道:“我跟你大伯母二伯母不一樣,她是官宦千金.....

.”

懷瑜聽不得什麽官宦千金,不過是些貪心不足蛇蠍心腸的東西!

想起童羅氏堂兄把責任全部推倒父親身上,懷瑜就恨得慌!

懷瑜甚至懷疑,當初債務根本就是他們貪墨了錢財,設下圈套叫父親背黑鍋。前生慘烈,讓懷瑜一股怒氣直沖腦門:“什麽官宦千金?大太太父親不過是個秀才,他兄長投靠親眷做個典吏,這些年掙了黑心銀子,熬成窮縣縣令。”

“您差那點了?外公是神醫,扶貧極弱賢名遠播。俗語有不做良相做良醫之說。說的就是良醫治病救人可比良相。外公論學識人品,哪一點比羅家酷吏差了?您何必處處忍讓,縱得她們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得寸進尺?”

白氏心裏憋悶這些年,一貫忍讓慣了,叫她忽然發威,只怕做不來。女兒說的甚有道理,一時間嘴裏諾諾。忽然間,白氏腦中靈光一閃,女兒這些日似乎變得毛躁了,白氏寧願女兒懦弱些,也不希望女兒尖酸刻薄,一日羅家女兒。

白氏疑惑盯著懷瑜:“女孩子家家要賢良淑德,怎的這等咄咄逼人?再者,有你祖父呢,你祖父心中自有一桿秤,定然不會虧待我們!”

懷瑜扶額:“祖父雖然公平,可是母親可曾想過,祖父年近花甲,還能護得我們多久呢?”

白氏最是賢惠之人,頓時怒目瞪視:“魚兒?”

白氏聲音陡然提高八度,驚得車把式籲的一聲勒住了韁繩,惶恐不安:“太太?”

白氏不想驚動外人,壓住惱怒:“無事!”

車夫狐疑片刻,想起主家的事情還是少問得好,忙又吆喝一聲,驅動騾子,車架穩穩奔跑起來。

白氏這才壓低聲音警告道:“這話今後決不許再說!”

懷瑜撅嘴不甘。

白氏再一次催促道:“聽見沒有?”

“噢!”懷瑜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不好,只得認了錯。卻是心有不甘:“那弟弟事情?”

白氏嘆氣:“這事兒回去我就跟你爺爺提,不過,你別光說瑾兒,你打明兒起,也要去族學,把女紅好生練一練,桃紅是陪讀,倒會納鞋底兒繡花了,青柳更是大裁小剪挑花繡朵,無所不能,你是主子小姐,哪能連個丫頭也不及呢?”

懷瑜見母親答應請西席,心裏暗喜,接下來就是如何說服爺爺邀請十七叔了。想來爺爺一貫憐貧惜弱,照顧族人,必定會優先考慮族內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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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瑜心裏一高興,對學女紅也不抗拒了,左不過有前生底子。

白氏拍下女兒,滿眼慈愛:“梁先生是個大家閨秀,待人接物無不妥帖,你要跟著先生好生學,不要給我丟面子。”

懷瑜乖巧點頭:“您放心吧。”

白氏見懷瑜這般乖巧,一點懷瑜額頭:“這才對嘛!”

懷瑜膚色白嫩,立時就紅了,恰似眉心一點胭脂。白氏心疼不跌,忙著替她揉揉:“就知道嘴甜,去年乞巧,如何榜上無名呢?連大房庶妹懷瑗也及不上,還有面子說嘴呢?”

懷瑜心裏甚不服氣,懷瑗雖是庶出,須知她姨娘出身繡娘,懷瑗自三歲起就拿針線了。

自己呢,娘親不善針線,自己從六歲才開始拈針,還沒有地方吃小竈呢?

這話說出來就是打了娘親臉面,懷瑜只有認錯的份兒了。

白氏推崇那位女先生,懷瑜卻不大瞧得上,才藝雙馨是不錯,卻是賢良淑(錢),是個缺德的貨色。暗的受了童羅氏的銀子,每年的乞巧節繡品比試,都是懷珠與族長家的孫女兒懷瓏輪流做狀元。

懷瑜自認不拔尖,但是懷瑗的繡品精美無比,無人可比,卻從未得過頭名。

再有那次中秋賞蓮,懷珠看中自己一支並蒂白蓮,強行索要,自己不樂意,她竟然把自己擠得落水,雖然船娘搭救及時,自己生命無礙,卻是嚇得不輕。

梁馨卻昧心責備自己不知道兄友弟恭,姐姐喜歡,妹妹就該雙手奉上。

真正強盜規則!

原本懷珠一人之錯,竟然懲罰自己也跟著抄寫女戒一百遍。真是糟蹋好名字,名喚梁馨。改做姓吳,無良心倒確切了!

閨學懷瑜是不準備上了,該學的前生已經學過了。至於如何出來,如何打發閨閣時間,懷瑜自有主張。

懷瑜眼眸賊亮,至於這個主意嘛,還是要從爺爺身上來。

懷瑜心裏算盤珠子撥打的劈裏啪啦,嘴上卻應承不疊:“知道,知道了,女兒乖乖去看人臉色就是了!”

白氏好氣又好笑:“這是什麽話嘛,你給我正經些,好生學針線,五姐兒不理睬就是了。”

五姐兒就是懷瓏。前生父親過世,懷瑜每月與母親一起去大門上房,到懷瓏母親屋裏領取一次月例與口糧,幾乎次次要受她磨牙。

你同她好言招呼,她說你巴結討好。你沈默寡言,又說你打秋風丫頭沒規矩。總之不挖苦諷刺一番不會罷休。

懷瓏母親更是難纏,你去得早些,說你像個討債的。去晚了,她又說領個月錢也不積極。總之窮人怎麽都不對。懷瑜甚感屈辱,卻是孤兒寡母掙不來氣。

懷瑜至今也沒想明白,自家跟大房並無利益之爭,族長屍位素餐,應該是自家恨他們才是,懷瓏有何道理針對自家?

難道基因為癩皮狗子愛咬窮人麽?

白氏瞧著女兒皺著眉,心裏一軟,道:“回頭我就給你爺爺求求,只要你爺爺動了心思,何須附學?我們三門也不是請不起先生,不過是不好辜負族長美意罷了。”

懷瑜心頭冷笑,爺爺活著,他要錢要糧,爺爺死了,他還要踩著自家撈油水。

那嘴臉真叫人惡心,還美意呢!

☆、仇人相見

在懷瑜心裏,大門懷瓏刁難不值得掛懷,懷瑜最為關心著,是保護父親與爺爺,只要爺爺父親屹立不倒,誰也把自己沒奈何。

白氏對於蒙師這事兒很是鄭重,歸家第一時間,就鄭重其事跟老爺子體說了。

白氏輕易不提額外要求,老爺子聞言,手裏微微一頓:“蒙師?老三自己不就是好蒙師,族裏也有族學!”

白氏稍微遲疑,瞧見女兒要插嘴,忙著言道:“三爺確乎不錯,只是相公要讀書忙碌,偶爾指點尚可,整日陪伴只怕無暇。懷瑾已經到了正經讀書年紀,媳婦不想他起頭就壞了規矩,故而想請個塾師,替他整整規矩。”

這話說的隱晦,卻也對了童老爺子心思,族裏的塾師乃是大門一個旁支窮親,父子們共掌書齋,卻是父親年紀老邁,兒子有一吊錢就想著買小老婆。

說實話,這對父子不是什麽好榜樣,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人家打著求子幌子,礙著大門族長,童老爺子不好說什麽。

童老爺子略微沈吟,點頭:“容我想一想!”他不怕花錢,只怕大門會說話。

白氏心裏稍稍停當,不敢催促,一旁靜立。懷瑜著急上火,一旁擠眉弄眼。

白氏這才想起另一樁事來:“還有幾個姑娘事情。”

白氏提醒老爺子,之前家裏孩子小,附學沒什麽,如今女孩子都該議親了,自要籌謀一番。

是時候細細教導女兒們規矩禮儀,說親時候也被人高看一眼。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才貌雙全,卻是所有女孩子夢寐以求誇讚之詞。這個道理白氏知道,童老爺子也甚明白。

老爺子對大門女孩子驕縱成性,慣常欺負打壓二門三門女孩兒也知道一些,只是想著女孩子出門子也不是生活在桃花源,很該知道知道與人相處的道理,知道一些人情世故,故而二門一氣之下另外請了塾師,老爺子並未理睬。

如今白氏提出來,童老爺子一家之主,就不能不理。

懷珠十三,懷珍懷瑗也已經十二歲。懷珠驕縱成性,成天跟大房懷瓏懷玲吵嚷制氣,無論對錯,總歸不嫻靜,很該磨練性子了。

老爺子看了看懷瑜,七丫頭也是十二歲了,現在讀書正是時候。三門三房怎麽說也是官宦門庭,耕讀傳家,若女孩子不識字,禮儀規矩散漫,豈非惹人笑話。

童老爺子心裏已經肯了,眉峰挑了挑:今日老三家裏似乎膽氣壯了不少,難道是求了上上吉簽之故?果然如此就立起來了,倒也是好事了。童老爺子微笑額首:“嗯,此話甚有道理。”

白氏得到肯定,心頭一喜,忙著斂衽行禮。

童老爺子揚眉吩咐道:“蓮心,去叫大太太來。”

童羅氏是當家主母,家裏邀請先生就得收拾一個閨學出來,再有先生起居飲食,都要提前備辦。

蓮心答應一聲尚未拔腳,小丫頭蓮葉打起簾子:“老太爺,大太太來了。”

老爺子咳嗽一聲:“進來吧!”

這是童羅氏來了!

懷瑜站在母親身邊,袖管中粉拳捏得死緊,銀牙咬著唇瓣微微顫栗,一雙杏眼死瞪著門口!

一陣陣環佩叮當之後,一只大紅繡隨著笑聲邁進門來,這是一個滿身綺羅滾圓夫人,珠翠滿頭,一身火紅對襟褂子,下邊卻是一條八福的綠羅裙。這個花紅柳綠婦人,正是三門大房夫人,蛇蠍毒婦童羅氏。童羅氏心若蛇蠍,偏生得一張銀盤大臉,狀若良善。她進得門來,未語先笑,搖曳滾圓身子,至老爺子跟前一福:“媳婦給公公請安,公公安好。”

童老爺子嗯一聲,算是受禮了。

童羅氏身後,一排列著三位少女齊齊斂衽給老爺子行禮。

老爺子:“罷了。”

三少女向著白氏齊齊福身:“見過三嬸。”

懷瑜一眼瞧見左邊一位柳眉星眼圓盤臉,正是殺妻奪夫仇人童懷珠!

懷珠假模假樣,雙手合十交握腰間,做出一幅乖巧淑女模樣,垂眸等候懷瑜上前拜見。

懷瑜雖然一直告誡自己要忍耐,乍見仇人,心中怒火升騰,那裏忍得住。

懷瑜刀鋒般眼眸劃過懷珠,仇人當面,懷瑜憋屈的咽喉劇痛,仿佛尚有一枚銀簪尚在頸脖之上顫巍。懷瑜狼狽轉眸,死盯了銀盤大臉的童羅氏,但見這個蛇蠍毒婦正笑盈盈跟母親寒暄。

懷瑜不由扁貝緊咬,瞬間嘴裏有了腥味。

懷瑜再也看不見,聽不見,滿眼都是生死仇人,想起她們當日霸產逼嫁,反悔下毒,火燒船艙。自己劫後餘生,她們母女窮追猛打,汙蔑迫害。

當日種種切切,點點滴滴,瞬間湧向懷瑜心頭。看著這一對禽獸不如母女,懷瑜胸中怒火洶湧澎湃。她恨不得撲上去手刃仇敵,她只恨自己沒有一口老虎的牙口,咬死她們母女。真是吃肉寢皮,也難解心頭之恨。

相由心生!懷瑜當日死得慘烈,心裏憤恨,面上便帶了出來,一雙眼眸萃毒一般,死死盯著童羅氏,幽幽閃爍著仇恨烈焰,猶如捕食餓狼餓虎一般。

懷瑜已經不能掌控自己情緒,她雙拳緊握,殺氣騰騰,腳下一步一步逼近童羅氏。

卻說童羅氏一邊跟白氏敷衍,一邊等著懷瑜見禮,她那裏已經準備好了廢話應對,卻遲遲不見懷瑜上前,不由詫異,擡眸偷窺,這一擡眸,童羅氏頓時嚇得心跳如鼓。但見懷瑜一雙清凜凜的眸子,寒光閃爍,恰如鬼火一般森冷。那神情似乎要吞噬自己!

童羅氏頓覺渾身涼颼颼,毛骨悚然直發寒,她驚駭不已,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旋即,想起自己才是這屋裏的主母,是長輩,如何怕這個十幾歲丫頭片子?

童羅氏滿腔的驚懼瞬間化成兇殘,一聲尖利斷喝:“七丫頭?”這一聲喊叫聲,包含著恐懼,威脅,那聲音聽起來嘶聲裂肺,鬼哭狼嚎,甚是瘆人。

眾人吃驚之下,一致回頭看向懷瑜,不知道懷瑜如何冒犯了童羅氏這頭母老虎。

懷瑜瞇眼冷笑,童羅氏變本加厲咆哮起來:“你個賤丫頭,竟敢瞪視我?”

隨即,她皮笑肉不笑斥責白氏:“所以說嘛,龍生龍鳳生鳳,鄉下丫頭就是沒有教養!”

懷瑜方才因為悲憤交加,怒火攻心,一時不察暴露心跡。耳聞童羅氏一聲驚叫,懷瑜頓時警覺,急切之下,懷瑜心中悲憤難當,頭暈目眩。

暈眩之感提醒了懷瑜,她有了脫困之法,懷瑜急中生智,學著童羅氏,也是一聲驚叫,當著眾人之面,懷瑜目視童羅氏,滿眼恐懼似乎見鬼一般。

她面色蒼白,搖搖晃晃,步步後退,嘴裏嘟嘟咕咕,戰戰兢兢退了三步之後,小小的身子似乎難以承受驚恐,仰頭就倒了。

懷瑜成功的跌倒在母親懷裏了。

白氏乍見女兒暈厥,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摟住女兒哭喊幾聲,隨即悲憤質問童羅氏:“大嫂,你明知道七丫頭一項膽小,你何苦嚇唬她呢?”

白氏回頭摟緊了懷瑜一聲兒,一聲肉的哭起來:“我的兒啊,你可別嚇娘啊,娘親再也經不住了啊,你醒醒啊,魚兒,我的兒啊!”

白氏一半悲憤,一半渲染。

童羅氏平日囂張跋扈欺負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竟然當著自己面貶低懷瑜,孩子可是白氏命,也是白氏逆鱗。白氏借著機會把之前的怨氣發洩出來,直指童羅氏居心不良,欺辱三房,嚇暈了懷瑜。

童羅氏甚為冤枉,雖然她曾經因為懷瑜失手推搡過她的幺女懷珮,嚇唬要打死懷瑜,以至於八歲懷瑜躲在後花園子大半夜不敢回家。她幾乎天天祈禱,保佑三房天打雷劈死絕了。

可是,今天她的的確確甚冤枉!

方才她卻被懷瑜兇狠怨毒的眼光嚇著了,此刻聞聽白氏哭訴,看著面色狠戾的老爺子,童羅氏頓時有一中被網住窒息感,她著了忙,喊冤辯白:“你胡說什麽?我嚇唬她,你沒見她方才那鬼眼瞪著我,多麽瘆人......”

饒是白氏好性子,這會子也怒火熊熊了,慘聲哭喊起來:“大嫂,你是不是人呢?我們倒底哪裏礙著你,這般惡毒詛咒我的七丫頭?”

老爺子已經面色鐵青了,瞅著童羅氏眼中直噴火星子。

童羅氏卻是不知道死活,咆哮不止:“誰詛咒她了?她方才明明就是眼冒鬼火,依我看,必須得道士潑狗血......”

☆、憤怒老爺子

童羅氏‘收妖孽’三字不及出口,童老爺子已經極度暴虐了,氣懵了,震驚憤怒,他怒不可遏。他想要罵人洩憤,卻是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童羅氏仍然喋喋不休:“來人啊,請和尚道士,潑狗血收妖孽啊。”

童老爺子怒目圓瞪,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無可忍了,盛怒之下,老爺子將手裏茶杯惡狠狠朝著童羅氏劈頭蓋臉砸將過去,茶盞在她腦門上破碎了。

童羅氏正在罵得吐沫橫飛,懷珠懷珍作壁上觀,等著觀看懷瑜被潑狗血慘狀。忽見童羅氏一聲嗷叫倒地翻滾起來。

幸災樂禍的懷珠懷珍雙雙嚇傻了!

童老爺子心頭悲哀,絕望,猶如滾滾巨浪滔天而來,瞬間吞噬了童老爺子。

雖然他一早知道兩個大兒子品行不端,知道她們殘害繼母,他以為是他們人小不懂事,也知道大兒子在賬面上做手腳,卻沒吱聲。不過暗暗記著一筆賬,到時候一筆筆清算,叫他們搬起石頭自砸腳。

大房聯合二房打壓三房,童老爺子也是一清二楚。也沒過多幹涉,人生一世不能全靠他人庇護,自己不能維護三子一輩子,不如放手讓他們折騰去。

卻沒想到,大兒媳婦已經猖獗到這種地步,竟敢當著自己面這般汙蔑詛咒懷瑜,倘若自己一日不在了,三房還有活路嗎?

這是把自己當成死人呢?

人都有軟肋底線,童老爺子的底線便是兒子孫子,誰敢肆意而為,那便是虎口拔牙,戳了獅子鼻子眼。莫說當時手裏是茶水,就是一把刀劍,老爺子同樣砸過去了!

卻說童羅氏罵得正歡,忽然間額上‘咣當’著了一下子,旋即茶盞滾落地上砸的粉碎,茶盞破碎同時,童羅氏額上開出了一朵血蓮花。

瞬間,血水混著茶水四濺開去,童羅氏滿臉血水,這回真像個血鬼臉。

在眾人冷氣聲中,童羅氏嚎啕慘叫起來;“哎喲,殺人啦,我的眼睛啊......”

情勢轉圜只在瞬間,懷珠懷珍方才還因為懷瑜暈厥心頭暗喜,轉眼驚見她們的娘親就成了鬼畫臉了,兩姊妹哪裏見過這個陣仗,頓時嚇得手腳發軟,癱倒在地。

童老爺子冷聲言道:“老壽頭,派車去接老幺爺。”回頭吩咐仆婦:“來人,把這個瘋婦拉下去關在籠子裏,等下老幺爺來了潑狗血,要用黑狗血,都去找黑狗,多多益善,潑到這個瘋婦清醒為止!”

br> 潑狗血是鄉村眾人對付鬼怪附體的手法,屆時鬼怪走沒走不知道,人確實整得九死一生脫層皮。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

白氏一向心腸最軟了,此刻卻是摟著女兒默不作聲,人的忍耐有個限度。白氏可以忍受童羅氏平欺辱自己,卻不能容忍他敗壞自己女兒。

白氏眼眸冷冽:羅氏,你既然喜歡狗血,自己先嘗嘗吧!

變故陡生,所有人都嚇傻了。懷珠倒底大些,若真潑了狗血,母親不死也顏面蕩盡了,自己姐妹們如何做人呢?

她要制止,哭著就撲上去抱住母親大哭,婆子們不敢跟大姑娘動手,只好停住。懷珍也反應過來了,她不敢求祖父,姐妹抱頭痛哭。

童羅氏方才嚇傻了,此刻見女兒維護自己,即刻有了依仗,撒潑哭鬧:“老爺子,您幹脆殺了我吧......”

童老爺子看得真真的,大房兩個女兒方才幸災樂禍他看見了,此刻惺惺作態也看清了。大房竟然壞到根上了。老爺子氣慘了,大力一拍桌子:“好,來人,把姑娘拉下去。把大太太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再關進籠子潑狗血。”

懷珠原本摟著母親哭,這會子知道壞事了,回身跪倒老爺子跟前磕頭:“祖父,您饒了母親吧,母親不過一時口誤,不是有心,您饒了母親吧......”

一時間,闔府驚動了,除了在縣城開鋪子的童如虎父子,在書院上學的童家二少三少,餘下大少奶奶陳氏,二少奶奶小羅氏最先趕到,眼見懷珠哭倒在地,童老爺子喊打喊殺,兩位少奶奶齊齊跪下了。

大家都知道,童家三門三太爺雖說讀書識字,平日走南闖北,身上有些匪氣,他說了潑狗血,必定就做得出來。童羅氏臉面關乎大房地位,兩位媳婦不敢輕忽。

一時間大房一眾磕頭如搗。

童如虎的愛妾香姨娘,這般時節一體帶著丫頭婆子,烏壓壓趕到了。

香姨娘是個繡娘出身,卻天生一段狐媚風騷,削肩膀,水蛇腰,鳳目香腮,十指芊芊如新筍,最是一身膚色,恰似凝乳一般滑嫩。男人沾身,便會渾身酥軟顫栗,膚色瑰麗,散發一種若有若無騷香。

這味兒是女人聞之嫵媚,男人聞之癲狂。童如虎只要進了香姨娘門,就是拿槍逼著也是挪不動腳步了。

當初香姨娘家貧,在繡坊做工幫扶家用,卻不料父親一死致命,童羅虎花費一千銀子替她安置家小,又給她五百銀子做妝奩,風風光光嫁進來做了良妾。

須知當下買一個丫頭十兩銀子足夠了,一千五百兩,大戶人家娶三個老婆也夠了。由此可見,童如虎多麽看重這個香姨娘了。

懷瑗就是香姨娘進門七月所生之女。香姨娘說她是早產兒,她比懷瑜小了半歲,看著卻比懷瑜還壯實些。倒地是否早產兒,只有童如虎香姨娘知道了。

童羅氏曾經以親女懷珍發了絞腸痧,想把童如虎請去,卻被香姨娘纏住童羅虎一整夜。隔天,還委屈再三,說是自己再三再四請求童如虎離去,童如虎不樂意。

童如虎一幅土匪樣子,見了香姨娘恰似孩子見了娘,化成一灘泥水,賴在身上就不動窩了。

她進門三年抱兩,生下一子一女,童羅氏從此成了活寡婦,一心只愛黃白之物了。

這香姨娘長得妖妖嬈嬈,當著童如虎卻是軟綿如羔羊。鬧起來敢跟童羅氏打滾放踹。她仗著童如虎寵愛,平日沒少跟童羅氏打擂臺,卻也沒少受童羅氏腌臜氣。

此刻聽聞老爺子要處置童羅氏,她便匆匆趕來看熱鬧了,雖是面色戚戚,心裏卻在喝彩,恨不得老爺子快些動手,了銷這個母老虎,自己好奪嫡正位。

她雖是癡想,卻是敢想,被翻紅浪時節,童如虎卻是這般答應過她。童羅氏死了就扶正。只是童羅氏老而不死,童如虎不止一次說要休了童羅氏,要治死童羅氏,這話說了十年,卻是既不敢休,也不敢打死。

其實,他壓根就沒這個心思,不過嘴上快活,哄著姨娘高興之餘陪他癲狂。

香姨娘心裏恨不得童羅氏早些死了,卻是不露聲色,反而拉著女兒下跪求情。不過,她們母女們不過是撐著身子,垂頭幹嚎,其實眼觀八路看戲,等著童羅氏倒大黴呢。她母女們聽著陳氏咚咚磕頭,悄悄交換著嘲諷之色!

白氏見事情鬧得大了,有些後悔,想要發話,卻被懷瑜拉住了。前生三房小心謹慎,不貪不求,大伯們照樣整得三房家破人亡。如今有了這出,再示好也溫不熱狼子野心。不如讓童羅氏得些教訓,莫以為這童家就是大房一手遮天了。

果然,一地人苦苦哀求之下,最後還是陳氏一句話打動了白氏:“三嬸心裏有氣也是因為婆婆不該牽扯七妹妹,如今婆婆果然被關了狗籠子,潑了狗血,整個童家名聲都壞了,七妹妹也不能幸免啊,三嬸,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擡擡手吧!”

白氏再是愚魯,也知道這半天了老爺子只是叫囂並未行動,實在等著自己做出姿態,給老爺子一架下臺梯。

童家三門一體,一損俱損,白氏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接納兩位侄兒媳婦懇求:“父親大人息怒,只要大嫂作保,今後不再信口開河,胡亂誣攀我們,我們不計較了。”

童老爺子怒目瞪視,厲聲喝問:“童羅氏,你悔是不悔?”

童羅氏原本不肯屈就,像根秕子昂著。架不住女兒媳婦齊聲苦求勸慰,方才忍氣吞聲磕頭認錯:“媳婦鬼迷心竅,亂泥糊了眼,今後再不敢了,請老爺子息怒。”

童老爺子等著大房一眾磕頭磕得夠了,這才松口:“你既有悔意,我看在老三家裏替你求情分上,且饒你一回。”童羅氏忙再磕頭:“媳婦謝謝老爺子。”

童老爺子卻是一擺手:“且別忙著謝,我話沒說完呢。”

童羅氏眼下就是一頭落水狗,哪裏敢齜牙,忙著俯首帖耳:“媳婦謹遵公公教訓。”

童老爺子鼻子裏哼一聲:“教訓?你出身官宦,誰敢教訓你?不過家有家規,老大家裏,你雖然能幹,須知家和萬事興,量大福壽全,說的是無德之人不可用。自今日起,府庫鑰匙交與老三家裏掌管。”

童羅氏一聲悲嚎:”老太爺,媳婦進門勤勤懇懇,相夫教子打理家務,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不能這樣狠心啊?“童老爺子冷笑:“這是不服呢?我來問你,你是怎樣教導懷玖呢?”

童羅氏愕然!

“十三歲替她置通房?”

“還是十五歲給他擡了姨娘?”

“還是請人帶著他去逛窯子?”

陳氏身子輕輕顫巍,老爺子嘴裏老大即是她夫君!

童老爺子一邊數落,一邊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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