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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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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兩個丫頭去外間休息,邢悅舒了一口氣,方覺手心已是濕漉漉的,任誰碰到這事也不可能冷靜自持,方才出於生存本能,憑著邢夫人的記憶與這兩個丫頭的應對,防止露出破綻,引人懷疑,雖有邢夫人的記憶,到底換了芯子,不是同一個人。

要是昨晚還有一絲懷疑的話,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以及傷處隱隱傳來的疼痛,使得邢悅徹底看清,她現在是一本書中的人物,還是一個情節不多無關緊要但十分討人嫌的配角,邢夫人。

也不知道她在現代的身體怎麽樣了,她一向知足常樂,雖沒有做過什麽好事,但也沒有做什麽惡事,就是一個普通平民老百姓,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居然跑到了紅樓夢中,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但是既然來了,她就得活下去。

在床上已經躺了幾天,邢悅一絲睡意都無,想著接下來如何應對,現在離紅樓夢劇情開始還有兩三年時間,此時王熙鳳未進門,賈珠還活著,二房的鳳凰蛋子賈寶玉還只是一個四歲小童,賈元春方入宮半年,林妹妹也才只有三歲。

邢悅讀原著紅樓夢時還在讀初中,當時紅樓夢的內容根本讀不懂,草草翻了一遍就撂過手,這兩年紅樓同人很火,作為資深宅女,邢悅看過不少,對紅樓情節大致走向還算了解,到底是同人小說,加了作者的主觀意願,並不十分客觀,只能做參考。即便是熟讀原著,又能怎樣,對現在的她而言,這裏並不是一本書的世界,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現實世界,這裏有太多的東西,書中沒有描述。

邢夫人是內宅夫人,對官場律例一概不通,即便這樣,憑借邢夫人的記憶,眼下的情況,邢悅也足以應對,至於其他的,趁著這段時間養病,無人打擾,多了解了解吧。

熟知紅樓夢的結局,邢悅自然要做最壞打算,日後抄家,上下打點,這金銀是必不可少,她可不想日後過著為奴為婢的窮苦日子,不是她嫌貧愛富,要只是窮苦日子倒也罷了,日後要是賈家敗了,這邢夫人就是官奴,這奴婢過的什麽日子,按照邢夫人的記憶即可知。

現下離榮國府抄家的日子還有十幾年,這麽些年足以讓她準備好後路,邢悅是個自知的人,她就一平凡小女子,雖為紅樓夢中的異數,但也沒有雄心,也沒那能力改變歷史潮流,改變榮府敗落的命運,她就想著能夠過上小老百姓普通安逸的日子,不過這些在她成為邢夫人時,就已經不可能了。邢悅也不是冷血之人,想著這榮國府眾人的結局,嘆了一聲,能提點就提點吧,至於聽不聽、做不做,那就是別人的事情,她只要做到無愧於心就好。

大約多半個時辰過後,大丫鬟紫竹領著大夫進來了,正是之前留下方子的劉太醫,要說這劉太醫能來,完全是出於好奇,當時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才留下一副方子,回來後就萬分後悔,那邢夫人眼看著就殯天,這要是榮國府追究起來,他也落不到好處。

這劉太醫正後悔著,就看到賈府之人來請太醫,說是這邢夫人醒過來了,請他再去瞧瞧,這劉太醫聽了這個,心中的大石方放下,帶著藥童來覆診。

“恭喜夫人,性命已無礙,需安心靜養月餘,便可痊愈。之前的方子就別用了,老夫再留一副方子,三碗水熬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至於夫人頭上的傷,老夫這裏有上好的金瘡藥,讓小丫鬟早晚兩次塗抹傷處,不日便可痊愈。夫人到底是有歲月的人,又逢此大難,傷了根本,今後莫逞強好鬥,莫生閑氣,否則與壽元有礙。”劉太醫摸了摸胡子說道,心裏嘆道,這位夫人命可真大,那樣的兇險都挺了過來。

紅菱那丫頭一聽壽元有礙,就急了,邢悅倒是看的開,她一向豁達,從來不相信天上會掉下餡餅,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得到總要付出代價的,她重生到紅樓夢中,本就逆天,不付出點代價怎麽成,只是壽元有礙,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要是按照紅樓夢的結局,活的壽命短,也可少受幾年苦,於是開口說道:“紅菱,莫要煩纏著太醫,生老病死,天意如此,況且太醫未說一定有礙壽元,今後遵循醫囑,好好將養就是了,劉太醫,這丫鬟不懂事,您別往心裏去,您與我救命之恩,實是感激不盡。”

“夫人真乃豁達之人。”劉太醫讚一聲,能把壽元看的這麽開的,實屬少見,原聽說這榮國府的大太太最是尖酸刻薄、上不了臺面的,看來這傳言不可盡信,身為太醫,什麽腌臜事沒見過,這大太太的名聲,不過是內宅爭鬥罷了,劉太醫腦補道。

“太醫謬讚了,都在閻王那裏走過一圈的人了,這以後的日子都是偷來的,還有什麽看不開的。”邢悅笑著說道,趁著太醫去外間開方子的功夫,邢悅讓翠柳把她珍藏的上好的羊脂玉兔翻出來送於劉太醫,權當謝禮。

“白梅,怎麽就請了劉太醫,咱們府上慣常用的不是王太醫嗎?”邢悅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太太,奴婢正好聽二門上的小斯慶兒說過這麽一嘴,上次不趕巧,王太醫去給宮中貴人診脈,就請了當值的劉太醫前來看診,也虧得請的是劉太醫,這才救了太太,一事不勞二主,這次就請了劉太醫回診。” 白梅伶俐的回道。

“是嗎?”邢悅冷笑道,怎麽就這般趕巧,這王太醫對府中事務頗為了解,醫術雖不錯,但是這人品就不怎樣,是個唯利是圖,見風使舵的。

“知道了,拿著方子去抓藥吧。”邢悅打發白梅出去,這白梅到時伶俐的,可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是老太太的人,這老太太倒是會□丫鬟,可惜對於教養孫子孫女,怪會寵溺的,一個個都被養的不成器。

“翠柳,去拿鏡子來。”紅菱正把邢悅頭上的紗布解下換藥。

翠柳拿來一柄銀鏡,人影映得十分清晰,邢悅仔細打量著這這種的容顏,不由的暗讚一聲好相貌,細看,和她現代的容貌依稀有些相似,和她的藝術照一個模樣,只是鏡中的人兒到底還在病中,臉色蠟黃,額頭右側靠近發際線的地方有個三角傷口,已經結痂。

紅菱看著邢夫人對著鏡子不說話,以為邢夫人擔心留下疤痕,急忙勸說:“太太,剛才太醫特意留下了上好的金瘡藥,不日就可痊愈,必不會留下疤痕。”老爺向來貪花好色,邢夫人為了爭寵,向來對著容顏很是重視。

“但願吧。”邢悅輕嘆了一聲說道,對容貌她並不十分的看重,她前世的容貌只是中等,穿到邢夫人身上已是賺了,再說在她看來,這傷口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即使留下疤痕也不算什麽,放下銀鏡,讓紅菱上藥包紮。

這一會子的功夫,先前給各處報信的人都回來了,也帶回了不少信息,各方也派了人來問候,老太太打發了身邊的一等丫鬟瑪瑙的來看,帶著老太太的話說是讓大太太安心在院中修養,還說大太太病了,就不用去請安之類的,並讓人帶來了根百年的人參,說是讓邢悅好好休養,實則是變相禁足,老太太對邢夫人這個關頭鬧出事,十分的生氣。

二房王夫人派了陪嫁丫鬟周瑞家的來問候,這王夫人和邢夫人二人平日裏就不對盤,暗地裏更是見不得對方好,這心腹奴才自然了解主子的秉性,周瑞家的說話看似關心,實則是句句刺中邢夫人的痛處,這邢悅聽著就萬分生氣,要是邢夫人本人,更會氣的倒昂。

“奴才見過大太太,我們太太派奴才送來一些藥材,這幾天您看著不好,我們太太暗自揪心,心裏也是十分擔心,今天聽說大太太醒了,我們太太也替您高興,可惜老太太把璉二爺的婚事交給我們太太打理,我們太太既要管這一大家字,又要操心璉二爺的婚事,實在是抽不開空來瞧瞧您。”周瑞家的穿著體面,笑著說道,這言行中可沒把邢夫人放在眼中,話裏話外拿著賈璉的婚事做筏子,刺激邢夫人。

“二弟妹有心了,你回去稟明你主子,就說劉太醫說了,我這病沒有性命之憂,靜養月餘便可痊愈,讓弟妹不用擔心,至於來不來瞧我,我倒不在意,這璉兒的婚事就有夠她忙的了,雖說二弟妹經過珠兒娶媳婦,有些辦喜事的經驗,可這珠兒的婚事和璉兒可沒法比,這璉兒將來是要襲爵的,是未來榮國府正經的主人,這婚事可馬虎不得,這關系著嗑府的榮耀和體面,我這身子不中用,就有勞二弟妹費心操辦,我和大老爺將感激不盡。另外,周瑞家的,你回去在替我傳一句話,要你主子好好保養身子,畢竟她這年歲比我還大,這要是累病了,沒法管家,這一大家子還不得亂了套了,到時候我的罪過就大了。”邢悅可不是個吃虧的主,誰要是讓她不痛快,那對方也別想好過,王夫人你讓奴才那璉兒的婚事做筏子,讓她難受,那她就以牙還牙,即使你現在管家又如何,這榮國府到底是大房的,二房只是鳩占鵲巢。

這周瑞家的在邢悅這裏吃了啞巴虧,一臉菜色的出去,出了大房的地盤,忍不住回頭啐了一口,看著周圍沒人,小聲的罵道:“噴,充什麽主子大尾巴狼的,小門子小戶的,讓一房姬妾爬到頭上拉屎,讓您咒我們太太,早點死了倒幹凈。”

回去之後,更是添油加醋的說邢悅黑心肝的詛咒太太早死,到底沒把邢悅說的賈珠的地位沒法和賈璉比這話說出來,只是說邢夫人嫉妒王夫人,大房一桿子主子沒有一個有本事的,哪比得上珠大爺的上進,寶二爺的生來富貴,又把賈珠和寶玉誇了一通,哄得王夫人心花怒放。

這賈赦只是讓派去送信的人帶回了一句話,就是好生養著,並不曾派人來瞧瞧,本人更是沒有露面。

這一番下來,邢悅對邢夫人的處境感同身受,這老太太看著關心,實則是不上心,這二太太就本尊就是仇敵,這古代女人的依靠,邢夫人的丈夫,根本就是靠不住的,瞧著府中奴才的猖狂模樣,剛才打賞幾個奴才的銀兩,就知道這手裏沒個銀錢,什麽事情也辦不了,也怪不得邢夫人把錢財看的如此的重。

邢悅讓人送走周瑞家的後,冷笑了一聲,聽說古代大戶人家規矩森嚴,越是大門大戶,規矩越多,可這榮國府,一個陪房奴才仗著主人的勢,就敢不把府中大太太放在眼中,對外面那些比不得榮國府的,就不用說了,這榮國府最終敗了,也是應該。

就這一件小事,邢悅就沒有拯救眾人出水火的心思,這榮國府最起碼還有十多年的時間才會衰落,這十多年,夠她給自己準備好後路的。

當天下午,賈璉下學回家,聽說嫡母清醒過來,帶著小斯來請安,賈璉精通人情世故,即使和邢夫人不親,心裏也及看不上邢夫人,但是面上絲毫也不顯露,作為繼子的禮數從來沒錯過。

邢悅被禁足,正和了她的意,現如今,她並不想見這府中任何主子,先是想讓紅菱以怕過了病氣把賈璉打發走,後又想了想說道:“紅菱,你告訴璉兒,我這病著,太醫吩咐要靜養,不方便見他,你讓他回去,到我病好之前都別過來請安了,他這大婚在即,別占上了晦氣。”邢悅看過很多紅樓作品,賈府中能撐得起門面的也就賈璉一個,奈何被妻子壓得太不的頭,後又被妻子連累,不得善終,邢悅想提點幾句,但是這在病中,又不是親母子,還是作罷,眼下還是不要見才好。

接下來的日子邢悅以靜養為名,任誰來看,都讓丫鬟擋在外面,獨自抱著本朝廷律例翻看,並不是她對古代法律感興趣,而是想知道官員抄家後的結局和處境。古代實行連坐法,這府中男人壞了事,其家人甚至九族都脫不了幹系,妻兒父母更是首當其沖,罪責輕的,妻兒貶為庶人,方可還鄉,罪責重的,滿門抄斬。榮國府賈赦最終被判了流放,一幹媳婦婆子都被發賣,王熙鳳更是被判了死刑,可見不是什麽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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