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麽你沒有聽懂嗎？”白吟霜笑著問，語帶怨恨，“皓禎，我才是碩王府的格格呀，你只不過是福晉不知道哪裏抱來的棄嬰！是你，搶了我的位置，是你，害得我只能過孤苦伶仃的生活，也是你，讓我失去了孩子，在王府裏步步艱難！”

“這不可能！”皓禎大喝一聲，轉向碩王和雪如，雙目瞪得銅鈴般大，“阿瑪、額娘，吟霜是胡說的對不對？我怎麽可能不是你們的兒子？阿瑪不是說，我是他的驕傲嗎？”

碩王恨恨地看了皓禎一眼，冷漠地說：“我的驕傲？哼！像你這樣不忠不孝、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怎麽可能是我的兒子！我只有皓祥一個兒子！”被白吟霜當眾叫破此事，碩王心如死灰，他知道福晉偷龍轉鳳一事再也沒有隱瞞的可能，便自暴自棄，如何肯再給皓禎好臉色看。

皓禎臉色驟變，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他不願意相信碩王說的，自己並非身份高貴的碩王之子、碩王府的貝勒，而只是一個棄嬰；他也不願意相信，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紈絝、永遠被他踩在腳下的皓祥才是碩王唯一的兒子。

“你若不信，何不問問你的好額娘？她可是為你費盡了心思！”碩王含恨道，若不是福晉一己之私，碩王府何至於引來滔天大禍。他對福晉還不夠好嗎？成婚之後就將王府後院的事宜交由福晉管理，先前的通房和妾室若不是福晉攔著也打發了；之後雖然也有過幾房妾室，可後來不都打發出去了？多年來不曾納妾，直到三十歲壽辰程大人、吳大人送上翩翩，想著自己還沒有兒子，又是兩位大人的好意，才將翩翩收房。可是福晉生下皓禎，不，是她欺瞞自己，偷龍轉鳳之後，他也再沒有納過一房小妾，直到前幾天的柔宜。福晉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額娘，你說，阿瑪說的是胡話，不是真的！”皓禎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喘著氣問道。

雪如楞楞地看著碩王，仿佛沒有聽到皓禎的問話。這兩個月來，她受的刺激太多太多了，一件件都壓在她的心上。

先是一向孝順懂事的皓禎在公主下嫁是豢養外室，不肯與公主圓房；而後公主大病，她受了皇後娘娘的訓斥，成了眾位福晉、夫人的笑柄；不久知道了自己苦命的女兒就在王府中，心中早就認下了香綺；誰料緊接著就出了白吟霜懷孕的事情，不止給香綺造成麻煩，自己也被連累，受到王爺的冷落。

直到剛才，秦嬤嬤告訴她香根本不是她的女兒，她不願相信，還沒問個是非明白，秦嬤嬤一番話有如驚雷，炸得她兩眼發暈，二十一年前她偷龍轉鳳的事情竟然傳遍了王府，秦嬤嬤更是要她把自己二十一年來對女兒念想的梅花簪毀去！王爺更是不顧念夫妻之情，以“福晉瘋了”的名義將自己軟禁起來！

白吟霜的到來給了雪如致命一擊，原來自己一直對付、折磨、視為眼中釘的白吟霜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兒！雪如幾近瘋癲了，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的女兒還在姐姐那兒，在都統府裏好好地養著；而另一個卻清醒地、明白地了解，她的女兒，真的是白吟霜。

她寧願自己是真的完全瘋了，不用面對這荒謬的、可笑的一切，不用面對自己虧欠至深的女兒，更不用面對王爺冷酷無情的一面。於是她在那一瞬間真的感覺到自己瘋了，她握著梅花簪，對著王爺說著瘋瘋癲癲的話，要去都統府接那個女兒。

可是，雪如悲哀地想，為何她還要保有一絲清醒，在皓禎進來的時候，在她劃傷王爺的時候？那梅花簪上染的血跡、王爺臉上指縫間滑落的血液，交相輝映，觸目驚心！雪如的腦海裏，渾渾噩噩只剩下一個念頭：她傷到王爺了！

在眾人的眼裏，雪如的神情無疑證明了一切。

白吟霜怨毒地看著福晉，看著碩王，看著皓禎。這不是她的親人，不是她的愛人，都是她的仇人！是福晉拋棄了自己，讓自己過著整天為生計奔波勞累的生活，還要提防著被人輕薄、侮辱；是碩王視自己為卑賤，為恥辱，殺死了她的孩子；是皓禎薄情寡義，負心薄幸，在她失去孩子之後，和香綺勾搭成雙，將自己拋之腦後，把自己的一腔愛意一腔熱情踐踏；也是皓禎，鳩占鵲巢二十一年，享受著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白吟霜瘋狂地喊著：“皓禎，你負了我，你毀了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一邊喊，一邊哭泣，哭得涕泗橫流，傷心欲絕。

皓禎面如死灰，神情木然，他被這一事實擊倒了，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碩王突然沖出了房門，直奔側福晉翩翩的住所而去。對，他還有皓祥，他還有兒子，碩王府不可以就這麽斷絕了！

“王爺，你去哪兒？”雪如哀戚地喊道，追隨著碩王的腳步，王爺傷到了，她要去照顧他，要關心他，不能讓狐貍精搶走王爺！

“額娘，你聽說了吧？福晉偷龍轉鳳的事情，還有阿瑪攔著公主不讓她回宮的事……”皓祥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問道。

翩翩點點頭，她幾乎是驚呆了。這麽多年來，她一直畏懼著福晉，裝得懦弱可欺，被王爺冷落了也不敢爭什麽，就連自己唯一的兒子皓祥，也要他讓著皓禎，不要搶了皓禎的光彩，只因為自己是個回回，只因為皓祥是庶出！

可是，這一切多麽可笑，皓禎根本就不是王爺的兒子，皓祥才是碩王府唯一的血脈，卻被一個野種踩在頭上二十一年！若說只是王府這樣傳，她還不會相信，可連王爺都不惜冒犯公主，阻攔公主回宮，這件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是真的了！

“額娘，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王府肯定是保不住了，就連福晉和阿瑪，只怕也逃不過一死。只是我們母子兩個不知會如何，額娘，我不怕被貶為庶民，也不怕遷出王府，可要是皇上震怒，連累我們也丟了性命該怎麽辦？”皓祥又氣又急，這一次碩王府肯定大禍臨頭，可憐他和額娘，什麽都沒有做，在碩王府受盡欺負，卻要被無端連累。

側福晉翩翩咬咬牙，一邊想一邊說：“我們進宮，去找公主。這些日子，公主對我和顏悅色，在王府裏也算走得近的，我與崔嬤嬤也很投緣。我們去求公主，公主宅心仁厚，也許能幫我們一幫。”

“額娘，咱們要不要向皇上告發這一切？福晉偷龍轉鳳，抱養棄嬰，還騙娶公主！”皓祥遲疑著開口，“興許皇上還能看著我們有所功勞的份上……”

“不行！皓祥，王爺是你的阿瑪，你不能這麽做！”翩翩厲聲喝道，皓祥恨恨地說：“我的阿瑪？我早就看透了，這麽多年來，他的眼裏只有一個皓禎，哪裏有我這個兒子？他對我不屑一顧，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兒子！額娘，你還不明白嗎？就算他現在來了，就算他對我表現出一個慈父的模樣，你以為他為的是什麽？”

翩翩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能木然坐著，她心知肚明，自己只是當初獻給王爺的一個“壽禮”，這些年來，王爺從不曾將她當成家人，就連皓祥，也被她連累，不得王爺待見。

“皓祥，你不要這麽說！你該明白，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怎麽會恨不得沒有你呢？”碩王剛到門口，就聽到皓祥的話，他沈痛地說，“皓祥，以前是阿瑪不對，可是，我是你的阿瑪，父子之間，哪有什麽解不開的結呢？”

“父子之間？”皓祥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什麽父子親情都是笑話！這麽多年，你有沒有把你的關心、你的重視從皓禎身上分一點點給我？你看見的永遠都是皓禎皓禎！他是你的驕傲、你的快樂、你的光榮，他才是你心目中真正的兒子！”

“不，皓祥，不是的！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對你有些失望才會……”

皓祥對著碩王激動地喊：“失望？你從來就看不起我，對我不屑一顧！多麽諷刺啊！你這個不爭氣、沒出息、看不順眼的兒子，才真正流著你的血液，而那個讓你驕傲的兒子，卻不知道身上流著誰的血液……”

“皓祥，皓祥，你別這樣……”翩翩著急又痛心，她知道皓祥受了多少委屈，皓禎不是王爺兒子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又有多大……

“額娘……”皓祥平靜下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碩王，問，“你說，你來這兒，你來看我這個兒子，想要修補我們之間的父子之情，是因為我是你的兒子，還是因為我是碩王府唯一的血脈？”

碩王趕忙答道：“當然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皓祥，你……”

“我一點都不相信！”皓祥斬釘截鐵地說著，一把拉住翩翩的手，“額娘，我們走，這個地方我不願意再待下去了！”

“好，我們走，就我們娘兒兩個……”翩翩再看了一眼碩王，眼裏是不舍，是哀傷，最後全部化為決絕。這個男人，她用盡了一生，可惜他卻不曾將她放在心上；皓祥敬重他、思慕他，可惜他的眼裏只有一個皓禎，不願為自己不成器的兒子費一點心……

“不！”碩王接連受打擊，聽到皓祥果斷地、毫不留情地要離開碩王府，再也支撐不住，身形一晃，緩緩倒了下去。

雪如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在院門口，皓祥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帶了翩翩離開了。雪如沒有註意到自己與他們擦肩而過，她沖進房裏，正好看見了倒下的碩王，心痛地叫了起來：“王爺！”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太苦逼了……先是想參加本期的靈感加油站，於是選了《海的女兒》寫同人文，結果碼了幾章發現，每一章都只有1K+，5W字根本就是浮雲啊！好不容易碼字到4K+，打不開Word了，說我文件損壞，哭了，以我時速1K的手殘速度，那可是整整4個小時啊啊啊啊！然後今天上來，收到了第一個負分，苦逼的是它原本不該是負分，分明就是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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