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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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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夢河不大明白於玉生的意思,原本他還想要追上去問問情況,結果剛剛從胡同裏走了出來,他就被找過來的奶奶給逮到了。

林奶奶揪著他的耳朵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語氣嚴厲的說道:“又亂跑,又亂跑?忘了你爹說的話了,這幾天你都給我老實點。”

林夢河聞言一臉的不服氣,被揪住了耳朵還不忘頂嘴,“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就算你是我的奶奶,也不能這樣不給我面子!”

他可是看到了於玉生就在不遠處的,要是讓對方看見他這樣狼狽的樣子,以後他在於玉生面前還怎麽擡頭?可惜林奶奶完全不在乎他的尊嚴,聽到他的話後還踹了他屁股一腳。

林奶奶:“以前就是太慣著你了,現在可不是以前了,這天……就要變了,以後有你吃苦的時候。”

林夢河聞言有點茫然,這樣的話他這幾天沒少聽到。大家都是一臉愁容的樣子,叔叔更是好幾天沒回家了,林夢河總覺得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雖然他的年紀還有點小,想法也不如大人們成熟。不過想到他看到的那女人,想到於玉生那一身的傷,以及於玉生一而再的警告。他知道奶奶口中的所謂變天,很有可能與於玉生他們有關。

應該是他們家做了什麽事情,才導致了於玉生他們變成那樣的。如果真的如同他猜測的那般,他覺得他更應該去幫助他們,也許……那些人就肯原諒他的家人了。

其實林夢河的想法是對的,不過他依然沒有了解清楚,實際上他們家犯的錯誤,遠比他想象之中還殘酷。不是他一個孩子去彌補,就能消除所有人的傷痛的。

因為實在是太多了,太痛了。無數他看不見的血液,把這個地方染成了血紅色,甚至有人已經早早不在了。這樣沈重的罪過,這樣絕望的事實,是他一個孩子沒辦法改變的。

他與於玉生之間,也不可能成為朋友,因為他們兩個人中間,還夾雜著血海深仇……

於玉生看著他們祖孫兩個走遠,這才轉身朝著人群的方向走去。今天的於玉生心裏難得有點開心,因為就在今天之後,他不再是一個人摸黑走在黑暗裏。

有無數他不知道姓名的人,冒著危險走進了他的世界裏,他們會努力推著他一起往前走。前方的路也不再漆黑一片,而是有一抹光正在指引著他向前去。

……

按道理那個男人,也就抱了許丹陽一下。就算是在這個年代,這一種也判不了什麽。不過由於縣裏想殺雞儆猴,同時想要借此機會安插人到民兵隊,所以還是揪著那個男人沒有放手。

縣裏一直把那男人扣著,公社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縣裏想要組建一個民兵連,每個公社都安排上自己人。公社這邊想要把男人撈回來,擔心男人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最後兩邊的人僵持了兩天的時間,在解放軍的大卡突突開進了縣裏時,下面各大公社立刻服軟答應了要求。

於玉生他們公社的人,以為他們接受了縣裏的人插手民兵隊,縣裏就應該把那個抓住的男人放了。結果人家不僅沒有按照約定把人送回來,反而反手就把那個男人送到了解放軍手裏。

縣裏說那個男人的身份有問題,很有可能是境外勢力派來的特務,他們必須交給解放軍調查一下。雖然公社的人都知道這只是借口,然而因為涉及到了特務這樣的事情,他們就算再膽大也不敢強行要人。

因為只要他們敢去跟縣裏要人,縣裏就可以以他們涉嫌賣國,一口氣把他們抓了進行調查。到時候只要關上幾天,受不了壓力肯定有人會暴露的。所以就算明知道他們這是被坑了,如今他們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了。

本來解放軍應該駐軍到其他公社,不過由於他們接到了秘密舉報信,發現最大的問題就在三號公社。在經過先鋒小隊的調查之後,確定了這裏真的有很大的問題後,他們就臨時把駐軍點改到了三號公社。三號公社就是於玉生所在的公社,那一封秘密的舉報信也是他塞的。

看過小說的於玉生比誰都清楚,最大的問題就在他們的公社裏。小說裏的解放軍花了那麽多年,就是因為他們去的公社比較遠,加上這裏的人互相包庇才難以下手。

於玉生不想繼續過這樣的日子,更不想被拐的其他人繼續受罪。所以在他認出沈國誠的時候,他就寫了一封舉報信塞給了他,並且在信裏告訴他有人被困在了山上。

之前之所以沒敢寫舉報信,那是因為他就算塞了舉報信,最後也沒辦法傳遞給上面。反而會讓公社的人警惕起來,甚至說不定會暴露自己惹來危險。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沈國誠帶著人假扮成了知青,舉報信到了他的手裏很安全。就算沈國誠發現了他,沈國誠為了保護他也不會暴露他的。

解放軍來了的那一天早上,好多公社的人都來了三號公社。因為前些年解放軍還在打仗呢,加上老一輩的人很崇拜大領導,對於這些解放軍有著莫名的感情。所以當聽到解放軍來了的時候,一群老人不顧大隊社員們的阻止,一個個一大早就跑去了公社。

人的感情是容易傳染的,尤其是還很單純的孩子。他們還沒有徹底被汙染,還有一顆還算純潔的心。在看到這些老人格外的激動,沒忍住也紛紛跟著他們去了公社。既然老人和孩子都已經過去了,那些沒有犯過罪不心虛的人,於是想了想也偷偷跟去了。

於玉生帶著催催去公社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公社通向外面的路上,已經綿延不絕站滿了人民群眾。他見狀扶了扶催催頭上的解放帽,這個解放帽還是他們跟於禮軍借的。催催見狀立刻挺直了小腰桿子,然後一臉向往的指著那條路道:“哥哥,外面是什麽樣子的啊?我還從來沒有出去過,都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

於玉生聞言有點心酸,伸手摸了摸催催的小臉,“外面啊,有很高很高的樓,有奇奇怪怪的車,有很多好吃的……”

不等於玉生努力給她描述外面,姍姍來遲的於禮軍帶著妹妹也到了。只是不等於禮軍帶著妹妹擠過來,一個胖墩墩的身影就擠到於玉生身邊。

林夢河故意貼在於玉生身邊,笑嘻嘻的拍了拍催催的帽子。“嘿嘿……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我們一起看解放軍啊。”

於禮軍一看見林夢河那張臉,頓時一雙粗眉毛都豎了起來,不等於玉生開口說什麽呢,他就一臉激動的說道:“林夢河你幹什麽?你這人惡不惡心啊,我們才不要跟你站一起。”

林夢河聞言撇了他一眼,也毫不客氣的說道:“我要跟於玉生站一起,誰稀罕跟你站一起了,你要是嫌煩趕緊滾啊!”

就在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看著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時候,遠處的土路上出現了幾輛大卡。眾人一看到這一幕就格外激動,紛紛舉起手來朝著那邊揮手。

原本還想要吵架的兩個人,在看到這一幕頓時不吵了,立刻踮起腳朝著那邊望過去。大概是受到周圍氣氛的感染,他們每個人都顯得異常的激動。就連一向淡定的於玉生這一刻,也忍不住開心的露出了笑容。

第一輛車坐了不少文藝兵,其中有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兵,見路邊都是熱情歡迎他們的村民,連忙舉起手裏的相機拍照留念。她一路上拍了不少的風景照,如今看著那些淳樸熱情的笑容後,突然覺得風景還是沒有拍人好看。

尤其是當她看到人群之中,那幾個站在一起的少年人時,鏡頭在他們身上頓時停住了。那是三個青春洋溢的少年,以及兩個特別可愛的女孩。兩個女孩年紀都還很小,她們頭上各自頂了個解放帽,身上穿著有點破舊的衣服,但是臉上的笑容卻異常燦爛。

她們旁邊的三個少年人,最高的那個又高又黑的,是個典型的農家小少年。不過由於他的眉眼很精神,所以他的長相還是很周正的。站在他旁邊的是個白胖少年,他們兩個人似乎正在爭吵什麽,白胖少年圓圓的臉上氣鼓鼓的。這個年代的人大多瘦瘦的,皮膚也很少有這樣白凈的,一看就是家境很不錯的人。

不過他並不是最吸引她的,最吸引女兵的是他左邊的人。那是一個身材纖長的少年,他看起來明明年紀不算大,卻有一雙十分憂傷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好,少年的身子骨比同齡人單薄很多,一張清秀的臉上更是沒有一點血色。搭配上他不似孩子一樣的眼神,很像老一輩話本子上畫出來的漂亮少年。

就在他們努力朝著這邊招手時,女兵沒忍住對著他們多拍了兩張。五個孩子的笑容一瞬間定格,這是他們五個第一次一起拍照,也註定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拍照。

時光在這一瞬間,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命運的轉盤卡殼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沈悶響聲,開始不受控制的快速前進。

旁邊的一個女兵見狀,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人家現在還是個孩子,你可不能因為人家長得好看,就老牛吃嫩草現在就盯上了。”

拍照的女兵一臉無奈,隨即朝著身邊的眾人,比了一個隱晦的手勢。一群人頓時眼神覆雜起來,連忙擠過去去看那個孩子。不僅解放軍他們有任務在身,他們這些文藝兵也要一起協助。

幾個人看了看那個孩子,對方確實不像是這裏的孩子。不等幾個文藝兵把頭縮回去,少年似乎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突然擡起頭朝著他們大卡看了過來。

不等於玉生多看他們一眼,就被催催伸手拍了拍手背,“哥哥,哥哥,你快看啊,都是帶槍的解放軍,好厲害,好厲害!”

於玉生聞言收回視線,嘴角微微的牽動了一下,隨即看向催催說的解放軍。在他們激動的迎接解放軍時,與此同時後紆村旁邊的大山裏,有兩批人正在山上努力搜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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