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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第六間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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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曉曉接過傳單, 隨意瞟了兩眼,不可置信道:“肖澤竟然相信這種東西?補習童年,太好笑了。”

“哈——哈——”二心忽然一臉兇相地對著徐曉曉, 還伸出肥壯的“花臂”想打架,被店主及時制止。

徐曉曉彎腰,挼一把肥貓毛茸茸的腦袋,“怎麽跟聽得懂人話似的?”

“哈——”二心梗著脖子, 還想叼徐曉曉。

路遙抱著肥貓後退一步,抱歉地笑:“可能是餓了,晚飯還沒吃呢。”

這就完全是睜眼說瞎話了。

豬咪又不是老虎, 餓了也不至於想咬人。

徐曉曉倒是沒生氣, 擺擺手, 轉身準備離開。

路遙叫住她, 解釋店裏目前免費提供童年測試服務,可以體驗一下。

徐曉曉搖頭:“不用了,謝謝。我的童年沒有遺憾, 不需要什麽補習。”

系統冒出來:“這個客人明顯不是咱們的潛在客戶。”

和店主在一起久了,系統也學會一些商務詞語,並且時不時顯擺一下。

路遙放下二心,轉身去給它拿貓糧,“如果沒興趣,她不會多次來店裏。很多時候, 認清自己的內心, 需要勇氣, 再等等就好了。”

系統覺得店主的話沒有來由, 但很多時候, 後事又證明她說得沒錯, 忍不住道:“你怎麽知道哪些人需要補習?我一直覺得奇怪,你好像什麽都懂,尤其會揣測人心。”

店主過往的履歷裏,並沒有相關經驗的留檔。

而且系統明顯感覺到隨著在異世界的店鋪越來越多,店主的心思變得越來越難揣測,個性也和開第一間店鋪時的溫順聽話不同了。

或許跟缺失的記憶有關?

他們綁定時,店主的狀態特別不好,但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只是完成契約,她就陷入昏迷。

再醒來,店主整個人變得溫溫軟軟,忘記綁定它的事情,也忘記了她接受它的初衷。

失憶前的店主,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不知為何,系統忽然有些感興趣。

可惜囿於規則的束縛,連它也窺探不到她失去的那段記憶。

路遙輕笑:“當你想要了解一個人,自然會去註意與他相關的一切。這並不是很難的技巧。不過我可能在失憶前確實做過相關功課,因為有種熟悉的感覺。”

可能是為了做生意,特意研究過心理學。

也或許,過去她曾有過想要了解的人。

路遙繼續道:“放心,不會開沒把握的店鋪。我比誰都想知道,過去的我到底許下了什麽願望。”

系統:【……嗯。】

肖澤的第二次補習在周末,周五下班他就開始期待。

周六早上六點不到,他就醒了。

起床洗漱,吃過早飯,又把家裏打掃一通,總算挨到八點。

肖澤快速洗了個澡,換上休閑的衣服,滿懷期待地來到童年補習中心。

店門前竟然排著長隊,肖澤在一旁站了一會兒。

聽排隊的人聊天,原來都是趁周末從別的區域特意趕過來的客人。

補習中心的泡泡水和好心情糯米糍在網上被傳得神乎其神,開始許多人不信,認為是廣告。

但這段時間,陸續有人慕名來買泡泡水和糯米糍,回頭在網上發文、發視頻分享使用感受和試吃感受,幾乎零差評。

自來水越來越多,也就有了這種盛況。

路遙看到肖澤在外面,招呼他先到補習室等一下。

排隊的客人以為肖澤要插隊,開始不滿。

路遙解釋:“他是補習生,不買東西。”

旁人問:“你這小賣部還有補習班?”

又有人打量肖澤,忍不住道:“這位小哥成年了吧?你來補習什麽啊?”

肖澤不大好意思,快步擠到門裏,大步往補習室走。

路遙趁勢拿出貨架後面積灰的傳單,“我們的補習中心專門為有需要的人補習童年,有興趣了解一下。”

補習童年?

聽不懂。

隱約透著一股詐、騙的氣息。

但也有不少人覺得新鮮,買完東西,離開時會順手拿一張傳單。

路遙忙完,已經快九點。

她擔心給肖澤補習的時候有客人過來,在商店街的工作群裏發了消息,揪一個閑著的人過來看店。

過了兩分鐘,姬非命過來了。

他剛剛送完貨,看到店主的消息就來了。

路遙叫二心陪姬非命,轉身走進補習室。

肖澤的第二次補習,時空坐標是他五歲生日後的第七天。

媽媽消失很久之後,突然出現。

幼時的他只記得見到媽媽的欣喜還沒完全浮上心頭,就被驀然闖入的陌生男人碾碎。

五歲的肖澤並不清楚為何會那麽難過,只記得他等了好久好久,每天都坐在爬山虎籬笆下,一心想著媽媽。

媽媽終於回來,卻不是他期望的樣子。

這一天,豆丁肖澤再一次被巨大的無力感吞沒。

在保育中心住了七八天,重新回到熟悉的家中,本該感到開心,豆丁肖澤卻情緒郁郁。

低落的情緒反應比真實過去裏小豆丁的感受來得還要強烈,這是成年肖澤的意識投射。

他仍舊非常在意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吃過晚飯,媽媽早早給肖澤洗漱,哄他入睡。

等媽媽確定他睡著了,關上燈出去。

阿爾弗雷德從窗戶飛進來,聽見被子下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他落到床上,粗短的前肢吃力地輕拍鼓起的小山包,“小豆丁,你在哭嗎?”

肖澤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翻開被子,但房間裏很黑,試探著出聲:“阿爾弗雷德老師?”

阿爾弗雷德還沒說話,肖澤伸出手指,指尖亮起微弱的光,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

肖澤看到熟悉的短粗爪子,臉色一喜,直接把阿爾弗雷德緊緊抱在懷裏,帶著滿滿的委屈道:“小胖龍老師,我好想你。”

小胖龍……

阿爾弗雷德無語,無奈爪子和翅膀全被豆丁肖澤緊緊圈住,無力抗議。

小豆丁的胸口軟乎乎,滾燙一片,還有些潮濕,不知道哭了多久。

阿爾弗雷德等他平靜下來,輕輕掙開,飛出去拿了紙巾回來:“喏,鼻涕眼淚又糊了一臉。你剛剛沒在睡衣上擦吧?”

肖澤凈顧著傷心,哪裏還記得這些,懵懂地搖頭。

阿爾弗雷德嘆氣,啪嗒啪嗒走到床沿坐下,“哭得這麽慘,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肖澤也挪到床邊,緊挨著阿爾弗雷德,一字一句講述這一天的委屈。

“媽媽不喜歡我了。”

這是肖澤最後的結論。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透著浸骨的絕望。

在五歲的肖澤心裏,媽媽就是他的宇宙。

大人以為小孩兒懵懂,其實他們並不是毫無所覺。

嬰幼兒階段,是人類最無力的時期之一。

幼兒對危險的感知,比成年人要敏銳很多。

只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大部分孩子受到類似不安感的困擾,即時反應很大概率是大哭大鬧。

肖澤沒有在大人面前哭鬧,而是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偷抽泣,壓抑著委屈。

恐怕以前有過大聲哭鬧的不好經驗。

成年人以為小朋友的世界無憂無慮,不知他們早早就在學習如何適應世界,並且不斷修正自己的行為。

豆丁肖澤在一次次探索世界的經驗中,學會了忍耐和等待。

這是他反抗無力後,選擇與世界相處的方式。

阿爾弗雷德展開翅膀,安撫式地輕拍肖澤手臂,兩只粗短的爪子上下搖晃,慢慢悠悠道:“小豆丁,‘等待’和‘忍耐’可能是比較輕松的生存方式。但只是一味地等待,很多原本可以改變的事情,最後可能也改變不了了。”

五歲的肖澤聽不懂,但還有一個成年意識沈睡在這副幼小軀體裏。

豆丁肖澤沈默了一會兒,抓著小枕頭翻下床,踮起腳拉開臥室的門,跑到媽媽的臥室門口,輕輕敲門,帶著哭音喊:“媽媽我怕。”

過了好一陣,房門從裏面拉開,暖色的燈光從房間裏流出來,照到滿臉淚痕的肖澤。

媽媽神色一頓,蹲下身抱起他,“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豆丁肖澤緊緊圈住母親的脖子,臉埋在母親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媽媽我怕。”

小可憐哭得傷心,母親感覺肩膀上一片濕熱,心疼地輕哄。

床上的男人臉色難看。

等肖澤睡熟,又被送回兒童房。

半夜,肖澤驚醒,意識到在自己的房間,眼瞳深處翻湧著濃重地郁色,喃喃低語:“阿爾弗雷德老師,努力之後的世界還是這麽令人作嘔。你告訴我,除了等待和忍耐,還能怎麽辦?”

成年肖澤的意識清醒了。

阿爾弗雷德:“小豆丁,你的鑰匙呢?”

肖澤一驚,他以為阿爾弗雷德已經離開,扭頭看見小胖龍就蹲在枕頭邊,深藍色的眼瞳像星空一樣深邃,靜靜註視著他。

這是成年肖澤第一次意識清醒地看見會動會說話的阿爾弗雷德,不禁坐起來,“你還在?”

阿爾弗雷德聳肩:“身為你的補習老師,怎麽會提前離開?”

肖澤“唔”了一聲,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小胖龍凸起的肚子。

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軟軟的,又很溫暖。

阿爾弗雷德忍了一下,這家夥一直戳,努力板起臉,嚴肅道:“……別玩了,鑰匙呢?”

肖澤擡起右手,露出掛在黑色手鏈上的鑰匙墜子。

阿爾弗雷德伸出爪子,輕輕點在鑰匙上。

團成鑰匙形狀的線條瞬間散開,一條一條延伸向不同的方向,在黑夜裏發著光。

“你的心靈鑰匙,以你的出生為起點,延伸出無數條線。它們又朝著不同的方向無限延伸,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肖澤第一次看到心靈鑰匙真實的模樣,原來那些像線一樣的紋路真的是線,穿在線上的小珠子卻不是普通珠子,而是……他的人生軌跡。

肖澤稚嫩的臉上一片恍然之色。

無數條線,無數種可能,無數個未來。

而這許多年,他陷在同一個困境裏,不曾走出來。

幼時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長大的他,失去了改變的勇氣。

沈默良久,肖澤長吐一口氣,“我知道了,阿爾弗雷德老師。”

阿爾弗雷德滿意點頭,“小豆丁還不笨嘛。很晚了,該睡覺咯。”

肖澤拉起被子躺下,過了一會兒,小聲對阿爾弗雷德說:“我可以抱著老師睡覺嗎?”

阿爾弗雷德短粗的前肢抱在胸前,沈吟片刻,矜持地說:“最多尾巴借給你抓一會兒。”

肖澤側身趴著,手裏抓著阿爾弗雷德老師胖胖短短的尾巴尖,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被子輕輕起伏。

小豆丁睡熟了。

阿爾弗雷德輕聲道:“一號補習生肖澤同學,晚安。”

第二次補習結束。

從童年補習中心出來,肖澤特意繞遠去超市買了鮮鮮的肉和菜,打算自己做飯。

回到家,肖澤換了一身寬松的衣服,洗幹凈手,開始處理食材。

門鈴響起,他到客廳開門。

徐曉曉站在門外,鼻翼輕輕翕動,眼睛發亮:“好香,你在做飯?”

肖澤點頭算是應答,側身讓她進來。

徐曉曉也穿著家居服,進門徑直走向廚房,看到料理臺上切好的蔬菜,還有肉排,有點沒想到。

“看起來還是大菜,今天有福了。”

肖澤沒吭聲,沈默地摘洗蔥葉,又剝了姜蒜,切好小料,準備開始炒菜。

徐曉曉已經習慣肖澤的冷淡自閉,靠在門框上看他做菜,也不覺得無聊。

就是這麽沈默寡言的人,睡覺的時候又是另一幅樣子。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在家裏吃飯,徐曉曉仿佛重新認識肖澤。

以往在外面,幾乎都是他買她吃。

兩個人很少像這樣面對面坐在一起吃東西。

他吃飯的樣子很斯文,做的菜也比想象中美味。

吃過晚飯,肖澤刷碗。

徐曉曉坐在客廳刷手機,時不時擡頭看一眼肖澤的背影,心情莫名很好。

肖澤刷完碗,回臥室重新換了套幹凈衣服。

做飯油煙味太重,沾得衣服和身上都是一股味道。

他本想洗澡,又打算等下說完正事再洗。

徐曉曉擡頭,看見肖澤站在臥室門邊,有些奇怪的情緒。

今天的他看起來莫名有感覺。

她起身朝他走去。

肖澤卻率先走出來:“徐曉曉,我有話想說。”

徐曉曉腳下頓住,心裏有所預感。

下一秒,肖澤說:“我想結束了。”

徐曉曉低下頭,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明明一早就說好,哪一方想要結束的時候,就提出來。

不過是個玩伴,為什麽會感覺難受?

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受。

她調整好情緒,淡定道:“好,我知道了。”

徐曉曉轉身走到玄關,穿鞋時忽然擡頭:“你遇到喜歡的人了?”

肖澤笑了一下,搖頭:“我只是遇到了阿爾弗雷德老師。”

徐曉曉控制不住道:“他是誰?”

肖澤低下頭,擡手輕撓耳根,“補習中心的老師。對不起,以前的我渾渾噩噩,以為隨便怎樣都可以。我只是漫無目的等待著,然後你來了。”

“……抱歉。”肖澤意識到說錯話,卻不知道該如何挽救。

兩個人有過最親密的接觸,卻從未試圖了解對方。

或許一開始,確實想過汲取對方的溫度,卻又很快發現,彼此的身體同樣冰冷。

“不用說了。”徐曉曉轉身拉開門,快步跑出去。

童年補習中心。

路遙看沒什麽客人了,準備打烊。

徐曉曉出現的時候兩頰酡紅,單手撐著補習中心的玻璃門,另一手還抓著一只空酒瓶,大聲招呼:“店主,阿爾弗雷德呢?叫他出來。你不要把他藏起來。”

路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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