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3章 了結 難道,墨蓮便是……夙月?…… (1)

關燈
“墨蓮, 你當真沒死。”司禮依舊笑著,語氣還是那麽平靜,“看來,我果然失敗了。”

早在祁驀聯系他時, 他便隱約猜測到。倘若墨蓮真的沒死, 那估計, 祁驀與他的聯系, 不過是引蛇出洞的計謀。

而現在,便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明知有這種可能性, 他仍是義無反顧地前來赴約。面對這一結果時,司禮也平靜得坦然。

只要墨蓮沒有作為夙月死去,他就已然是徹底的失敗, 並非此時來或不來便可以改變的。

至於墨蓮會不會發現現他的身份,他會不會被墨蓮抓住乃至於覆仇,都根本不重要。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他來這裏,只是想確認一個結果。

現在確認了,他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失敗,甚至是自己的死亡。

“是我輸了, 我——任你處置。”司禮甚至沒有絲毫反抗。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過墨蓮,甚至連暗算都做不到。不然,又何須用這麽曲折的法子。

何況, 此刻在這裏的高手, 也不止墨蓮一人——他指的當然不是此刻倒地昏迷不醒的上神祁驀, 而是在附近的魔尊。

莫尋知道司禮會察覺到他的存在,墨蓮也會,但是他始終沒有露面。

在墨蓮處理完與司禮的恩怨之前, 她不會希望自己站在旁邊的。

墨蓮不會介意自己知道那些過往,但在她處理私事的時候,他不應當出現。

墨蓮朝著莫尋所在的方向,微笑頷首,以示謝意。

無論在何時,師兄都是這般知她所想,成她所願。

“司禮,你就真的,什麽也不打算與我說麽?”墨蓮轉回身,目光凝重地問向司禮。

“成王敗寇,說些多餘的,不過是廢話而已。”司禮笑了一聲,“何況,你不是已聽到了緣由。”

他只是在令祁驀痛苦,與讓墨蓮苦苦尋求真相中,選擇了前者而已。

祁驀的痛苦會真實而又永久地存在著,但是真相,墨蓮遲早會尋找到。

與墨蓮所想,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讓祁驀約他出來,司禮必然會只字不說。

“司禮,你很了解我。”墨蓮苦笑。

他甚至知道,自己永遠不會作為夙月原諒祁驀,祁驀的這份痛苦會永久存在。

“彼此彼此而已。”司禮回以微笑。

“司禮,我知道接下來的話,你並不會聽進去……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祁驀至少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墨蓮垂下眼,沈聲道,“戰爭波及……並不是鮫人的錯。我從未帶領鮫人們主動襲擊過任何一個村莊,除非,那裏面有被人類俘虜的鮫人。我們只是在反抗命運。而戰火一旦打響,必然會……傷及無辜。但我們從未屠過村,也未故意殺害過一個人,哪怕是獵鮫者。”

墨蓮帶領族人們所做的,從頭至尾僅僅的反抗而已。

但只要是戰爭,就不可能手上從未沾過鮮血。墨蓮也是一樣的。

不過,墨蓮從不後悔。哪怕到了此刻,也絕不後悔。

她所做的,是正確的事,一切後果,她都甘願承擔。

“我知道。你若是殺死過無辜之人,又豈能得道成仙。”司禮的語氣依舊是那麽平靜,“就連魔尊的徒弟,都被你們保護得極好,這般惡劣的性子,都未沾上過一個無辜之人的鮮血……你們,還真是了不得啊。不像我……”

“我當然知道,有罪的,不止你們鮫人一族。所以,在恢覆記憶了之後,我就把當初村子裏,獵鮫者幸存下來的後代,殺了個幹凈。”司禮嘴角甚至還掛著溫和的微笑,“你說可笑不可笑,我竟然是殺了,無辜之人。後來,我就成了這副魔不魔仙不仙的模樣。”

原來,不僅是鮫人一族,也不僅是魔界與仙界。

幸虧沫若灣有她之前布下的結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但也正是司禮的這番話,令墨蓮終於知道,為何之前千年的相處,自己都未發覺司禮的異常。

原來,司禮為了更好地潛伏,居然一直將自己的記憶封印著,一直等到,她下凡歷劫的這一天。

原來的司禮,已經不覆存在了。

就和夙月一樣。眼前,只是一個擁有著司禮記憶的陌生人。

墨蓮不再猶豫,掌下運足靈力,直擊向司禮的心臟。

司禮不避不躲,生生吃下了這一掌。

墨蓮並未使用全力,不至於令司禮死去,卻也是令司禮再無行動能力的一擊。

果然,司禮整個人再無站立的力氣,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但從始至終,他的面色還是那麽平靜,只是口中不斷地在湧出鮮血而已。

墨蓮再次伸手,卻是不再擊向司禮,而是施咒束縛住了他。

這一擊,是他對自己所犯下罪行的懲罰。而他所做之錯事,還涉及到整個仙界與魔界,剩下的一切,便交由天帝與莫尋去決斷吧。

成王敗寇,司禮認了。

他努力過了,他也……永不後悔。

司禮的內心如水一般平靜,低著頭靜靜看著地面。他沒什麽話可以說,更沒什麽話需要說。

然而,就在此時,司禮突然擡起頭,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我還會再回來的。一定。”

墨蓮心念微動。

不對,這不是司禮會說出來的話。或者說,說這句話的,並不是司禮。

“師妹,躲開!”身後傳來了莫尋的聲音,墨蓮想都未想,便躲向了一旁。

只見一道黑色魔氣從司禮身上沖出,直擊向墨蓮!

幸而這一躲,墨蓮才堪堪與那魔氣錯身而過。

莫尋看著那道魔氣,卻並不慌張。他將掌一翻,手中便出現了一個貼著符咒的小木盒。

莫尋伸出兩指,默念掐訣,猛地指向那道黑氣。

那道黑氣就像是被困住一般,在原地轉了兩圈,最終凝成一道魔核,落在了木盒之中。

莫尋關上木盒,嘆了口氣。

“剛剛那道黑氣……是什麽?”墨蓮好奇問向莫尋。

“如果我猜的不錯,應當是……初代魔尊遺留下來的魔氣。”莫尋將木盒納於袖中,“我聽你說完一切後,再回想起那日燈會所見,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便想到了關於初代魔尊之事……以防萬一,才將這木盒拿來。如今看來,果真是拿對了。”

“初代魔尊的魔氣?”墨蓮皺眉沈思,“但是,司禮應當並非因為被此附身,才變得如此喪心病狂的吧?”

“嗯,的確不是。”莫尋點點頭,“根據初代魔尊自己留下的手劄,他預測自己死後,魔氣會存於天地間不散,偶爾覓得合適之人便會附身。魔氣最多是助紂為虐,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根本。”

“合適之人……原來如此。罷了,如今無論是如何,都已不重要了。”墨蓮輕嘆作罷,擡首對莫尋微笑道,“師兄,司禮,便由你去帶給天帝吧。仙魔兩界之間由他造成的恩怨,終究是要你們去解決的。至於這裏……一切已經真相大白,我也是時候該把夙月的遺體帶回去了。”

“好。”莫尋並未多問,只是帶上司禮,瞬移離開了沫若殿。

墨蓮看向昏迷的祁驀,手上一指,一旁便出現了一桶涼水。

夙月與祁驀的種種,也是時候,該徹底了結一切了。

墨蓮拿起那桶涼水,走到祁驀面前,然後轉手一倒——

祁驀被那股涼意激醒,猛地睜開了眼。

祁驀被那桶冷水潑得有些惱火,但卻並未發作。

墨蓮變出的這桶水,並不是普通的冷水。

還具有讓人冷靜,凝神靜氣的功效。

墨蓮大可以趁著祁驀昏迷不醒,直接將夙月的屍體拿走。但墨蓮並不想那麽做。

倘若如此,又與小偷何異。這本就是屬於她的東西,她便應當是正大光明地拿走。

“墨蓮……司禮呢?”祁驀站起身,環顧了一圈後,問向墨蓮。

“被師兄帶走了。”墨蓮放下水桶,“仙魔兩界的事,自然應該交給他和天帝處理。”

祁驀看著墨蓮手裏的水桶,終於還是有些委屈地問出了口:“墨蓮,你……為什麽要用冷水潑我?”

“當然是想讓你快點醒過來。”墨蓮在那水桶上一揮衣袖,水桶便也就消失了。

“那你……剛剛為什麽要打暈我?”祁驀有太多的疑問想問,“還有司禮的事情,夙月的事情……我都沒有問清楚!司禮明明是想置夙月於死地,為什麽你說……問你就可以了?難道……這件事情,與你也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墨蓮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你覺得司禮還有哪裏陳述得不夠清楚?夙月落淚過多會死是事實,司禮想利用你殺死夙月也是事實,你想找的背後之人,如今身份也已然明確。你想知道的一切,不都已經知道了麽?”

“的確,的確如此……但是……”祁驀欲言又止。

墨蓮說的的確不錯,但他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誠然,畢竟墨蓮的下凡渡劫是司禮謀劃一切的源頭,此事自然是與墨蓮有關的。但祁驀總覺得,無論是司禮說的那些話,還是墨蓮最後說的那一句,都顯示出,墨蓮與此事的關聯,絕非那麽淺顯……

祁驀突然想到了什麽:“墨蓮,夙月呢?司禮有沒有對她……怎麽樣?

祁驀的語氣焦急而緊張,是發自內心的擔憂。

只可惜,擔憂得太遲了。如今,對象只是一具屍體而罷了。

墨蓮搖搖頭:“司禮根本不曾離開這間屋子,夙月的屍體應當無礙。”

墨蓮覺得有點好笑。

司禮要那具空殼子能有什麽用處,真正對那具屍體有心思的,倒是他問向的自己。

聽到墨蓮的回答,祁驀卻沒有絲毫放心下來的意思,反倒更加焦急。

他忙沖出殿門,明顯便是奔著那小木屋而去。

墨蓮隨後跟了出去。

反正她的目的,也正是那間小木屋。如今祁驀自己提起來,倒是省的她說了。

看著祁驀走過而依舊整潔的走廊,墨蓮欣慰地點了點頭。

上次小懲大誡之後,總算是有了些效果。

祁驀沖進小木屋,看到依舊安靜躺在床上的夙月,總算松了口氣。

但隨即,他心頭卻又浮現了一個疑問。

木屋中的床鋪極窄,也僅能容下夙月一人,昨夜,墨蓮卻是在何處休息的……

祁驀將目光投向室內唯一的那張椅子上。

難道,墨蓮昨夜坐了整整一夜……

祁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張椅子前。

然後,他便看到了桌上的那副刺繡。

竟然……繡完了?!

昨夜僅有墨蓮一人在此,便是說……是墨蓮將這副刺繡完成的?

這,這怎麽可能!

祁驀拿起那副刺繡,不可思議地仔細看著,努力辨認著曾經的花紋樣式。

再三確認後,祁驀仍得出了一樣的結論——這張完成的刺繡,竟就是之前那副未完成的作品!

他之前已經將那副殘作過無數次,絕不會記錯。

墨蓮與夙月雖都是鮫人,但鮫人族中,刺繡乃是天賦。哪怕是心意相通的夫妻,或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都不可能替對方完成未繡完的作品,何況是夙月和墨蓮,兩個從未見過面之人……!

難道,難道……

一時間,許多回憶湧上祁驀的腦海。

從最一開始,墨蓮知曉夙月的死因,了解夙月的想法。到後來,她對蘭墨茹的態度,對蘭墨茹所做事情的了解,甚至似乎比他都更清楚。自己明明從未明說過他取夙月的眼淚是因為什麽,墨蓮的話中,卻是明顯知曉的。她對這間木屋異常的熟悉,還有剛剛,司禮的那些話,為什麽說是“夙月帶領鮫人一族”,為什麽墨蓮會說,問她就能知道一切……

加上現在,他手中這副完成的刺繡……

一切他想都不敢想的真相,仿佛就在嘴邊。

第34章 . [最新] 【正文完結!】火葬場,滾蛋!   夙月的……

墨蓮推開門時, 就看見這副景象。

祁驀手裏拿著昨晚她剛繡完的那副刺繡,呆楞楞地站在那裏。

此情此景,多半是祁驀猜到了自己與夙月的關系。

有了冷水清醒腦子的祁驀,果然和平時還是有些變化的。

墨蓮從來就沒想過瞞著祁驀, 只是也不會刻意去說明而已。他發現與否, 對墨蓮而言都無所謂。

“祁驀, 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 我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墨蓮對祁驀說道。

祁驀猛地轉過頭。

她要走了!

他才剛剛發現這一切……而她卻要走了!

墨蓮並未理會祁驀的神色變化,她本來就不是來道別的。

“祁驀, 我之前就說過,沒有人不會希望自己入土為安,而夙月也不例外。你對她屍體所做的種種, 於她而言,不過是折磨。”墨蓮指向床上夙月的屍體,“所以,我要將她的屍體帶走。”

不管祁驀發現了什麽,知道了什麽,墨蓮都不想再和祁驀做無謂的糾纏,這才是她潑下那盆水的原因。

“為……為什麽。”祁驀張了張嘴, 許久才聽到自己極輕的聲音,“墨蓮,為什麽是你來帶走她。”

其實祁驀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不過是求證而已。

“因為, 我曾是夙月。”殘忍的答案, 終究是從墨蓮口中吐了出來, “我下凡渡劫,便是轉世成了夙月。司禮要殺的人,也是我。所以, 從一開始便是——只有夙月參透自盡,墨蓮才會醒來。但若是夙月魂飛魄散,墨蓮便不覆存在。”

祁驀再也捏不住手中的刺繡,那副繡著夙月的刺繡,從他的手中緩緩滑落,掉落到桌上。

從頭到尾,他都在做些什麽——

他自以為的救墨蓮,其實是在一步步親手將墨蓮推至死亡的邊緣。

他一次次地因為墨蓮傷害夙月,還有那些自以為是的承諾——“等到墨蓮醒來,他就滿足夙月的一切要求”,從一開始,就是一句天大的謊言!

甚至於,在夙月死後,他還因此對墨蓮生出了怨恨……

他自以為的癡情,付出,到頭來,根本就是一直在傷害同一個人——!

“啊——!”祁驀抱住自己的頭,苦苦地嚎叫著。

他突然間想起來了墨蓮的話。

她說,夙月不可能原諒自己。

墨蓮就是夙月,也就是說——

祁驀擡步走到墨蓮身前,近乎祈求地拽住了她的衣袖:“墨蓮,還是叫你夙月……現在,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一直以來,我都被司禮蒙在了鼓裏,我是被司禮利用的!我不知道你哭泣會死,我也不知道……眼淚的說辭,只是司禮想要殺死你的手段……我真的只是想救你!你……你能不能原諒我……對作為夙月時候的你,所做的一切……我會彌補!我會盡力去彌補!我可以耗費我所有餘生彌補你……”

墨蓮看著祁驀,甚至情緒都沒有絲毫的波瀾。

她伸出手,攥住了祁驀拽著自己衣袖的手腕。

她大力地收緊,一如之前祁驀捏夙月的一樣。

對付祁驀,墨蓮甚至手上運足了靈力,在祁驀手腕上留下來了一片青紫。

祁驀吃痛,下意識松開了手。

但是這樣,還不夠。

既然祁驀有臉把這些話說出口,那麽,夙月的痛苦,也讓他嘗嘗吧。

墨蓮再次出手,用另一只手扼住了祁驀的喉嚨。

她攥得極緊,離那時蘭墨茹脖子扭斷的狀態,也就差了一分力道。

“疼麽?祁驀。這就是你帶給夙月的疼痛。”墨蓮看著痛苦的祁驀,眼中沒有一分多餘的情緒,“當然,還遠遠不止這些。”

墨蓮掌中運足力道,往祁驀胸口一擊,祁驀便吐著血飛身出去,脊背撞到木屋墻壁,疼得他直發抖。

但下一刻,墨蓮的陰影便籠罩在了他的頭上。

墨蓮伸出雙手,捏緊祁驀的肩膀,指甲深深嵌入祁驀的皮肉,血跡打濕了祁驀的白衫。

墨蓮居高臨下地看著祁驀:“你哭著求我,我就放過你。”

祁驀想說話,卻因為喉嚨的傷痛,竟是一個字也吐不出。

墨蓮卻低聲地笑了:“怎麽樣,渾身青紫的感覺,如何?我只是將夙月經歷過的,都讓你體驗一遍罷了。而夙月,卻體驗過不止一遍。”

“如果……如果這樣,你就可以原諒我……”祁驀連保護心脈的靈力都不留了,盡數用在了治療喉嚨傷處上,拼了命才擠出這幾個字。

“想的美。”墨蓮嗤笑一聲,再一揮袖,祁驀渾身的傷便就都消失無蹤了。

祁驀撐著身子想要站起,卻發現那些傷口,僅僅是“看上去”消失了而已。疼痛,猶在。

還是和之前一樣……她連傷痕,不都願意留給自己……

“祁驀,我已經告訴過你答案了。”墨蓮冰冷冷的語氣,令祁驀的心也仿佛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冷得嚇人,凍得發疼,勝過他身上的任何一處傷口,“夙月不可能原諒你。無論你再問多少遍,無論你做了任何事情,答案都是,不可能。”

“早在我醒來時,我就知道,真正的背後推手另有他人。可這與你的選擇有任何關系麽?就像我之前所言,司禮從未操控過你,選擇做這一切的,是你自己。何況,就算是要取淚水,也有許多方式,而你的方法,是最劣等,最不把別人當人看,最惡心的殘忍手段。”墨蓮瞥向祁驀,眼中滿是嘲諷,“你說你愛夙月?你愛個屁!”

祁驀擡起頭,驚恐地看著墨蓮。

“不,不要……”他啞聲喃喃著。

他好像知道墨蓮即將說什麽了,他怕聽到這一切……

但話已至此,墨蓮便不會停止。

若非祁驀自己欠罵非要再問那一句,那麽她什麽都不會說,拿了屍體就走人。

“我作為夙月的記憶,關於你的,沒有一件好事。”墨蓮繼續說道,“從一開始的相遇就是算計,新婚之夜,夙月原本有多期待,在你掐上她脖子的時候,她就有多絕望!我還記得,這個房間當時很黑,她睜著眼睛,看了一整夜。”

“不要說了,不要——”祁驀的嗓子根本不允許他發出過大的聲響。他想捂住耳朵,但絲毫阻擋不住墨蓮的聲音。

“後來,在天帝宮殿,你救了她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將之前的一切一筆勾銷。在村子裏,你舍身救她的時候,她甚至為你流下了眼淚。她也沈溺於過那段普通夫妻的時光,一直到——燈會歸來。”墨蓮冷笑了一聲,“連你唯一送她的禮物,她都是自己撿起來的。但就算這樣,她還是攥了一路,甚至在你將她扔到這張床上,折磨她的時候,她都沒將那支發簪扔掉。”

祁驀渾身顫抖著,眼中落下一滴滴淚珠。

“於是,她絕望了,她選擇妥協,想要給足你足夠的淚水之後,就離開這裏,看遍這個世界。”墨蓮看著那副刺繡,不由得嘆了口氣,“可她不知道,這本就是不可能的心願……後來,蘭墨茹出現了。之後的事情,便不必我再重覆了吧?”

“不,不用……”祁驀拼勁渾身的力氣,搖了搖頭。

“其實,一開始夙月是不哭的,她拼命地忍著,因為她想活下去。當她大哭的時候,便也就說明,她連生命都放棄了。”墨蓮看著祁驀,說道,“的確,夙月和我的性子不一樣,她軟弱,自卑。如果是我,哪怕我靈力微弱,早在你新婚掐我的那天,我就算用咬的,用掐的,也會讓你感受到比我更大的痛苦!”

墨蓮看著祁驀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堆垃圾。她再次重覆了之前的那個問題:“但是,你將一個原本有求生欲的人,反覆折磨到沒有求生欲,你覺得,你還配說你愛她麽?”

“我……”祁驀答不出來。不是因為嗓子上傷的限制,而是……他居然真的,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所以,是不是就像我說的那樣。你,愛個屁!”墨蓮眼中散發過一瞬狠厲,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祁驀,“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戀屍養屍的變態!”

祁驀整個人癱靠在了木墻上,再沒了說話的力氣。

“還是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夙月死後,你做的種種,從不是彌補,而是折磨。”墨蓮說道,“再說,就算你真有心彌補,也是無濟於事。夙月已經死了,我承載著夙月的記憶,但卻不是她。她的心願,我沒有。她的性格,也與我大相徑庭。在她的一生中,你帶給她的只有痛苦。或許你之前不理解,但現在,你總算能夠感受到一二分了吧。你覺得,你憑什麽讓她原諒你。”

墨蓮說完了一切,木屋陷入了寂靜。

祁驀垂著頭,看上去就像是個沒有生氣兒的破布娃娃。

“我要拿走夙月的屍體,還有她的淚珠與刺繡。那是她生命的痕跡,與她渴望達成的心願。”墨蓮並不是在詢問祁驀,“至於那個破發簪還有夙月吊命的藥丸,你愛留不留吧。”

說吧,墨蓮便走直床前,伸手拿起夙月的屍體,離開時又順手拿走了那副刺繡。

她最後從祁驀袖中取出了那個瓶子,倒出鮫珠納於袖中,又將瓶子放回了桌上,隨即轉身而去。

沒有一絲留戀,甚至哪怕是一刻停頓。

從頭至尾,祁驀沒說一句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一直到墨蓮不知離開了多久,祁驀終於動了。

他不顧渾身的傷痛,伸出手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然後,一掌,接著一掌。

他是混蛋,他是混蛋,他是徹頭徹尾的混蛋——!

……

墨蓮帶著那一切,回到了沫若灣。

這雖然是她曾經的身體,但墨蓮也知道,夙月死後的心願,便是將骨灰撒於沫若灣的海水之中。

海水,會將她的身體帶去世界各處,幫助她完成……未完成的心願。

墨蓮將夙月的屍體,放在海岸旁,陽光最好的地方。

她將那副,繡著夙月願望的刺繡放在夙月手中,又將三粒珍珠放在了夙月周身。

她伸出手,置於夙月身體之上。

熊熊的火光隨即燃起,漸漸吞噬了夙月。

遠處,聽到了老者拄著拐杖走來的聲音。

墨蓮轉過頭:“木姨。”

“你是……!”木姨放下拐杖,作勢要行禮,“帝君如此稱呼老身,當真是折煞老身了。”

“木姨不必。”墨蓮忙將木姨扶起,“我是來送葬夙月的。”

“夙月這丫頭……”木姨看著火光中安詳的夙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謝謝帝君,將她的屍體帶回安葬。”

墨蓮搖頭,卻不作解釋了。

火光之中,夙月漸漸恢覆了魚尾的模樣,就和最開始,未遇到祁驀之前,一模一樣。

最後一簇火苗熄滅,所有的一切,只化為了一團灰燼。

墨蓮伸出兩指,從地面指向大海,那團灰燼便也隨著她手指的方向,隨海水而流向了遠方……

墨蓮看著海水看了許久。從太陽正好,看到夕陽西落。

木姨已然歸去,鮫人孩子們,應當都玩累回家了。

“師兄。”墨蓮喚道。

莫尋從遠處漸漸顯身,走到了墨蓮身側。

“司禮的事情,我和天帝已經處理好了。仙界與魔界重歸和平,司禮的魔氣被我收了,仙氣的那一半,天帝將他關押了起來。沒了初代魔尊魔氣的支撐,又將他分作兩半,他再無能力掀起什麽風浪了。”

莫尋會找來,便是為了與墨蓮說這事。

“抱歉……我都不知道,師兄你陪著我……站了多久。”墨蓮垂眸,“我跟祁驀說,我不是夙月。但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真話。她的願望……其實此刻,也成為了我的願望。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走遍這個世間所有美好的地方,她的性格……或許就是有些時刻的我……”

“嗯,我知道。”莫尋點頭,陪墨蓮一起看著海邊落日,“自從在鐵嬸家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墨蓮。關於這點,天帝和我也查出了一些。”

“什麽?”墨蓮問道。

“其實,司禮還在你的情劫上動了手腳。他在你轉世之際,拿掉了你身上所有的堅強,勇敢,果斷,還將你的情劫與祁驀的命格糾纏在了一起。”莫尋說道,“大概是,他覺得這是最容易讓你哭死的方式吧。”

莫尋看著墨蓮,露出了微笑。

他一直都知道,夙月的軟弱,其實就是墨蓮軟弱的一面。誰都會有脆弱的時候,只是墨蓮用堅強勇敢一直抵擋著那份軟弱。只有在面對師父,或是面對他的時候,墨蓮才偶爾會露出那些神情。

但只有這樣,才是完整的墨蓮。

夙月便是墨蓮,墨蓮,便是夙月。

墨蓮無奈地笑了:“不得不說,司禮還真是……找對了人。”

“若非司禮強加幹涉……說不定,小蓮,你情劫的對象,會是我呢?”莫尋轉過頭,專註地看著墨蓮,語氣卻似是打趣。

“師兄,你就這麽盼望著我和你來一段以悲劇結局的愛情故事啊?”墨蓮失笑。

“小蓮的意思是……想要來一段以喜劇結局的?”莫尋又恢覆了一貫調侃的語調。

墨蓮沒有回答莫尋。

她只是看向了落日。

夕陽之下,兩人並肩而站,影子被拉得很長。

好像一對出生入死的戰友,又好像一對極為相配的伴侶。

一直到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沒入大地,沫若灣海灘旁,傳來了墨蓮的聲音。

——“師兄,以後,我就叫一直你莫尋吧,如何?”

——“好。”

……

墨蓮回到如波殿後,因為習慣,還總會喚起司禮的名字。而只有在發現得不到任何回應時,墨蓮才會想起來,原來,曾經那個與她亦下屬亦朋友的司禮,已經不在了。

明明只是少了一個人,大殿裏卻顯得空曠了許多。

天帝曾問過墨蓮,是否要派一名新的神官來,卻被墨蓮拒絕了。

除了偶爾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之外,一切都還好。

時間,終會沖刷走這一切的。

之後,墨蓮還去過幾次魔界,也好幾次嘗試見了若離……

可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若離的執念來源,是夙月。可無論她和莫尋再怎麽解釋,再怎麽說夙月就是自己的轉世,若離始終說著自己不是夙月,永遠也不會是夙月,夙月已經死了。

除了繼續放在莫尋那裏慢慢磨,墨蓮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若離的事情,墨蓮感到抱歉。但這不是夙月的錯,不是莫尋的錯,甚至,按莫尋所說,都不完全算是祁驀的錯。

就好像是命中註定,或早或遲,或因為夙月或因為其他,若離終究會變成這副樣子。

就像她的情劫,終究會下凡經歷,只是過程不同而已。

但不管若離承認與否,在墨蓮的心中,他都是自己的朋友。

她會盡自己所能,幫助若離渡過這一劫難。

不過,令墨蓮真正心煩的,卻不是這些事情。

真正麻煩的,是那個整天跪在自己殿外的祁驀……

那天墨蓮還以為她已經和祁驀說明白了一切,祁驀也就不會再來纏著自己了,誰知道才好七八天,祁驀身上的傷都沒好,就來如波殿外跪著了。

“墨蓮,對不起……我不是人,我不是東西!但是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要你能解氣,你怎麽樣對我都行!打我,罵我,像我之前一樣掐我,罵我,掐死我都行!”

“墨蓮,你出來見見我吧……見我一面也好啊……”

“墨蓮……”

無論晴天雨天打雷刮風,不管白天晚上,祁驀就始終在那邊跪著,說什麽只要自己一日不原諒他,他就一日長跪不起。

墨蓮都說了,她作為墨蓮不覺得祁驀有啥對不起自己的,最多是糟蹋了自己掃地的成果,早就原諒他了。但是祁驀非纏著墨蓮問她夙月能不能原諒自己。

墨蓮這時候才醒悟,原來那會兒祁驀能那麽清明,僅僅是因為那盆涼水的功效。沒了那盆涼水,祁驀根本連人話都聽不懂的。

不管墨蓮是把他踹回沫若殿也好,還是用禁音咒封了他都嘴也好,第二天,祁驀無論如何也都要爬回來,再繼續跪著。

就算把他踹到動彈不得四肢骨折,過個十天半個月,他只要傷好一點,就要繼續來跪。

她不管作為墨蓮還是夙月,因為都對祁驀毫無感情,自然也不恨祁驀。殺了祁驀自然是永絕後患的好法子,但為了他,手染鮮血,也太不值了。

這不是臟了自己的手麽。

於是,墨蓮鉆研了幾天,終於發明了一個術法。

墨蓮稱它為,“腳踹看門狗”。

她將這個術法施展在了整個入波殿周圍。

這個術法的作用,大概便是只要祁驀一踏入這裏,法術就會自動自覺地把祁驀踹回沫若殿。便不用勞煩她親自動腳了。

只要祁驀敢來,術法就隨時等著踹他。

就在墨蓮施術完成之時,莫尋剛好聯系了她。

“小蓮,聽說祁驀那小子天天到你那兒跪著,跟個門神似的,鬼哭狼嚎得隔壁散財仙子都聽得見了,你要不要……來我這兒避避?”

墨蓮看了眼自己施下了術法。

其實,她好像已經解決了……

“好。我這就去和天帝請假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