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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一百四十九·笑倚寒山望太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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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勢之劍泰阿,或許比不得魚腸勇絕,也比不得承影精細,但它乘天地之威,礪不世之堅,相傳鍛造年代可追溯至諸夏,千百年來泰阿沈浮輾轉卻從不埋沒,蓋因泰阿是有名的“認主”之劍。泰阿與它承認的主人威道相通,相隔百裏也會顫鳴於匣中,相反,不能使泰阿臣服的人即便僥幸獲得也不能駕馭,與一塊廢鐵無異。

這一代泰阿之主乃昆侖劍宗謝秋河。

溫鏡見過謝秋河一面,但他沒見過謝秋河拔劍,因此他沒見過泰阿,如今見了,他覺得世上大約是只有昆侖劍宗才配得上泰阿認主。劍立在他二人面前,身雖靜但意不絕,劍意久久不散,寒冷的氣息淵渟岳峙,仿佛這劍已在這裏屹立千年,如一塊鐫刻冰雪的豐碑。

溫李二人不約而同地想,這一關恐怕棘手,李沽雪眼睛盯著四周揚聲道:“李沽雪拜山,見過昆侖謝掌門。”他氣沈丹田,聲震山谷,聲音中灌註內力,似乎打定主意要與方才泰阿一劍之威較一個高下,“請謝掌門現身。”

遠處的山谷中出現一個人,他身披一件絳紅大氅,上身短褂鋼甲,下身直袍鞈靴,雙臂光赤,腕纏皮縷,近看細長的眼睛凜凜有神,眉毛粗獷,絡腮胡連鬢,頭發在腦後胡亂團成一個髻,其餘的披散在身後,發絲淩亂蓬支,十分不修邊幅。

溫鏡不合時宜地想,這謝掌門還挺潮,這身打扮回到現代也一定能賺到百分之百回頭率。卻見謝掌門沒有賣弄輕功,一步一步行來,遠遠兒朝兩人問道:“另一個小子,報上名來。”

另一個小子沒答話,因為他在走神。溫鏡想起為什麽看著謝秋河這身行頭眼熟,謝秋河謝掌門,穿得和雷神這不一毛一樣嗎,露著肌肉虬結的大膀子,身後又披著鬥篷,不知道是冷還是熱。李沽雪拽一拽他的袖子,溫鏡回過神,連忙恭敬道:“晚輩揚州白玉樓溫偕月。”

他話剛說完,謝秋河很突然地——一個招呼沒打——突進十幾丈逼近,一陣風似的停在溫鏡跟前。

這風不是初春杏開吹面不寒,也不是深秋夕雨點點滴滴,而是北國江山萬年寂雪,凜冬浩蕩千裏冰封,他打量溫鏡:“是你。”

溫鏡有點想把他鬥篷借來穿穿,好冷,他和李沽雪兩個人一時都沒琢磨明白“是你”是“原來是你好久不見”還是“原來是你留下命來”,謝秋河滿臉的胡須又把他的表情遮蓋大半。溫鏡硬著頭皮應道:“正是,不見峰遙遙一見驚鴻一瞥,未能近觀謝掌門風采,今日能與前輩比劍是晚輩之幸。”

謝秋河凝視著他:“今日不比劍。”

溫鏡直面他的視線,眼風掃見李沽雪有些擔憂的眼神,兩人都知謝秋河要看你最好讓他看,只聽謝秋河又道:“你,接不住我的劍。”

哦?仿佛與主人心有靈犀,采庸在鞘中顫顫巍巍掙動起來,溫鏡手按上松石緩聲道:“總要試過才知道。”

謝秋河粗獷的臉上浮起些笑意:“好!就憑這句話,你有資格,”他又轉向李沽雪,“兩個使劍的好手,倒是個好日子。你練的劍法和他不一樣,說說看,師承何人?”

如有實質一般的視線移開溫鏡身上一松,連忙去看李沽雪,卻見李沽雪面上松泛極了,笑道:“自學成才。”

謝秋河的細長眼睛精光畢現,註視李沽雪半晌終於道:“我看不出來,你的劍法我沒見過。若是自學,想必有一番際遇,罷了,算你一個。”

算他一個什麽?方才謝秋河說溫鏡時也說“有資格”,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聽謝秋河又道:“我的試煉很簡單,”他退開半步讓開身後的半截入土的泰阿,“有緣者可試著拔劍,□□傳訊牌就是你的。”

啊?溫鏡猝不及防,你的劍縱然挑剔,可是拔劍這麽一點力氣習武之人哪個沒有?

謝秋河手臂一擡:“請。”

這個謝掌門很是隨緣,溫鏡又猜測,可能很多人在他眼裏連拔劍的“資格”都沒有,想來這一試拔劍是其次,師承劍法、眼緣、泰阿襲來的應對才是考校的內容。溫鏡右手掌心覆在泰阿劍柄,銅制的紉邊硌得他掌心微麻,不是麻木,而是使他觸感愈加敏銳,他聽見自己腦海中一陣轟鳴掀起又落下,最後化成一縷嘆息:好劍。

他臂膀發力就待拔出,忽然心裏一疑,不,不可能。泰阿雖是重劍也不過一米來長,三掌寬窄,仿品五六斤,真品最多十斤,為何拔不動?溫鏡再度發力,此次收起輕慢之心全力以赴,泰阿依然紋絲不動。

他和李沽雪互相看看,李沽雪也上前嘗試,依然無果,兩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溫鏡心想哎喲,還真是雷神,全套的,趕情兒真是雷神之錘。

這時謝秋河向朝溫鏡指點道:“不要憑蠻力,泰阿想看看你的功法。”

功法?《春山訣》怎麽給一柄劍看呢?溫鏡斂神沈思,《春山訣》不僅僅是內功心法,也是刀譜,也是他自己改的劍招,若是泰阿一定要看…

他闔上眼睛凝神靜氣,神思灌註在掌心,不期然地回想起許多事和許多歲月。不是自他擁有自己的劍始,起始的時間點一直向前追溯,一直回到他首次運用《春山訣》,經脈中首次喚起一絲絲暖流,刀割一樣的痛楚首次被沖淡,壓得他耳鳴眼花的疼痛首次緩解,世界首次清晰起來。

《春山訣》第一式,東君謁天。溫鏡睜開眼睛,泰阿已經離開地面在他掌中蓄勢待發,溫鏡也說不清楚是他要出劍還是泰阿主導要他出劍,他一劍向著山棱劈出,端的劍勢淩厲無雙,威力竟然不如何遜色於謝秋河送的見面禮。

李沽雪在一旁忍不住喝道:“好!”溫鏡與他相視笑笑,目光轉向謝秋河。

三人如山谷中回蕩的劍意一般,俱是靜默無言,溫鏡按下心中激越:“謝掌門?您的劍。”還有我們的牌子可別忘啦。

謝秋河接過泰阿,閉目靜立活像入定,溫鏡和李沽雪不確定是不是還需要李沽雪也拔上一拔這關才算通過,互相瞅瞅,忽然傲霜立雪的劍客驀然睜開眼,沿著溫鏡出劍的軌跡也劈出一劍。

謝秋河這一劍,劍沖風霆,氣在鬥牛,神鋒耿耿,越砥斂霜,直震得兩個小的心神巨震,久久不能回神。

忽然謝掌門向兩人扔來一物,正是一枚灰白木牌,他道:“木牌拿去,”他劍尖一指,絳紅的大氅往山間一揮,“這山劍意也拿去,記住,劍術在招式,劍道在鍛心,五年之後冰雪消融之際,泰阿在昆侖相候,屆時再請一試。”

山間寒氣肆虐,溫鏡和李沽雪卻不約而同地熱血沸騰,這是屬於每一個年輕劍客的熱血,是屬於他們每一個人的夢想,李沽雪一手握劍一手握住溫鏡的手:“阿月,五年之後我陪你上昆侖。”

溫鏡回握住他的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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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你聽 什麽聲音

是Flag倒了的聲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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