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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新梅開處松與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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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梅開處松與竹,與君同入歲寒圖。

江湖上試劍大會五年一試,每五年試的內容卻不同。人人皆知,試劍大會有三種不同的試,修篁參差影,青松抱雪姿,一動一靜,竹試與松試分別比試的是外家招式與內家功法。天下英雄出我輩,你是技擊一途格外出類拔萃還是內力深厚所向披靡,盡可來試一試。

而梅試,從某種程度上講,最引人註目也最難的卻是梅試,因為它擢選的乃是新秀——以三十為限,年滿十八者皆可投名。先頭卻說了,試劍大會每五年由十大門派輪番主持,三種比試輪著比,因此十五年才輪得到一次梅試,也就是說,無論你是世家出身還是武學天才,無論你日後有多大的成就,你的一生只趕得上一次梅試。

最佳新人比影帝影後要難,就是這個道理。

梅花是開在料峭春寒裏的花,是春天最率先開放的花,迎春占北鬥,受命拜東皇,哪位俠士若是在梅試上拔得頭籌,那麽江湖上的年輕一代便以你為首,往後十五年的風騷你至少是占得了先機。

景順二十六年三月初三,太祓上巳日,江湖豪傑群英雲集,齊聚太乙峰,準備一睹新一輩梅試魁首的風采。十大門派自不必說,隱隱以東道主兩儀門和武林泰鬥法源寺為首,青鸞派的仙子、鍛刀山莊的刀客,昆侖劍宗、雲生海樓、仙醫谷、碧潮島、步月湖等大門派的弟子結伴成群,另外其餘的便是些偏安一隅的小宗門小門派和諸如白玉樓一般的後起之秀。

不過兩儀門極盡地主之誼,一視同仁,無論多小的門派,哪怕你只有一人前來,也自有風采卓然的前輩道姑道長接洽引路,絕不使任何一人受到冷落。

李沽雪穿著和溫家兄妹一色的紫衣,完美融入,陪著溫鏡到了太乙峰試劍壇,招待他們的還是之前的道號朱明的長老,很是親切隨和,游覽太乙峰勝景之,餘得知白玉樓來自揚州,他還主動引見江北淮南一帶成名已久的一些勢力給白玉樓。

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番,李沽雪發覺這位朱明道長手穩腕活,步履無聲,顯然是個高手,兩儀門的《太玄清凈經》想來已臻化境,大小怎麽也是個可收徒授業的一峰之主,面對白玉樓這樣聲名不顯的門派不恃強不倨傲,倒沒有架子。

禮賢下士,海納百川,兩儀門野心可不小啊。

一個門派,不再求利,願意在聲名上下功夫,這個門派一定不再缺錢,不再追逐蠅頭小利,而銀錢能辦成的事情都是小事,即可知兩儀門所求的事必然不是小事。此次試劍大會確實是個揚威立信的好機會,只是,李沽雪念及自己的職責,他要想個法子不能讓兩儀門如願。

而溫鏡則沒想這麽深遠,他只是橫看豎看,看這朱明道長面善。他想了想,大約是在不見峰法源寺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總有似曾相識之感。

“…步虛淵深不見底,人在谷中,徒手攀援只怕一晌午也未見得攀得上來,不知怎樣才算勝出。”另一邊溫鈺客客氣氣在和朱明道長敘話。

朱明道長道一聲非也:“步虛淵谷底有猛禽毒獸,即使是我門中弟子等閑也不得擅入,小友等初來乍到,我們又豈會送各位下去送命?”

幾人聽了覺得十分有道理,也松口氣。來試劍大會無非為了揚名立萬,因此為了這個“名”搭進性命就十分不值,真要放進步虛淵的深谷中廝殺,只怕“名”和這“萬”這些年輕俠客們是有命拿沒命享,溫鈺連忙又詢問具體規則。

朱明道長:“我門中已在步虛淵設好八卦臺,用鐵鎖連在兩側山壁,眾俠士只需在白色石臺上堅持到最後便算勝出。”

啊?溫鏡和李沽雪疑問地互相瞅瞅,從…步虛淵上空的鐵鎖高臺上掉下去?這還是不進覆選就得死的節奏啊?

朱明道長大約是見幾人剛剛松泛下來的臉色又僵硬起來,便頷首一笑,索性領著一路到得步虛淵一側。日掛虛皇殿,雲封太乙池,山風陡然淩厲起來,太乙峰高處臨近步虛淵的山道風聲呼嘯,溫鏡不得不運起幾分內力維持身形,這時李沽雪不動聲色在他手臂一劃一攬,牽住他的手。

溫鏡嘴角微微一翹,於是李沽雪也笑,兩人的袖子纏得似有還無,步虛淵上空凜冽的風也未能吹開。

溫鏡斂斂心情,打量起足下的初選場地。此地目測對面幾百米左右便是奇險無比的涉靈崖,不過真正令人嘆為觀止的則是太乙峰和布靈崖之間的東西。

先前朱明道長說“八卦臺”,溫鏡以為是一整座高臺,只不過是繪成八卦圖樣,真正見到實物,溫鏡發現真的是圖樣。

圖樣圖乃噫捂啊朋友們。只見深淵之中幾百條手臂粗的鐵鎖縱橫交錯,連接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數百座石臺,這些石臺分黑白二色,他們這高處俯瞰得非常清晰,組合起來儼然是一幅巨大無比的八卦圖。

原來如此,並不需要有人掉下去,最後只要想方設法停在白色的石臺上就算勝出。

朱明道長淩風揮袖,呵呵笑道:“一人一石,白色石臺不多不少五十之數。若是覺得力有不逮或者不願繼續比試,只需跳到就近的黑色石臺上示意即可,立刻便會有我門中弟子相送,將各小友帶回兩面岸上。

“若是不小心失足滑落也無需憂心,十大門派各推選出的成名弟子屆時會在高臺周圍巡視,都是高手,不僅會立刻救人上來,且若判定有哪一門的弟子蓄意將人推下,這一門派也將會被逐出今年的試劍大會。”

嗯…倒也公平。溫鏡聽出來,十大門派的高手相當於裁判組,一人犯錯一門被逐,基本杜絕了以多打少的情形,溫鏡預想,這試劍大會應該會是場很幹凈、很公平的比試。

幾人謝過朱明道長,初選始於午時,以日落為終,眼下還早,不如回去歇息練功。唯獨溫鈺不能得閑,他兩上不見峰,因與苦敘方丈很是結下幾分交情,須得前去知會一聲。溫鈺明顯和他弟弟作一般想法,覺得初選規矩定得周密,應當不會出什麽差錯,一向喜怒不外露的臉上也露出些許輕松的神情,往法源寺眾大師所在的方向行去,分外輕快,步履如風。

因此他便沒有註意到已經告辭的朱明道長忽然又折返,身形隱沒在試劍壇廣場的角落,和善的面孔消失得無影無蹤,長劍懸在身側左後方,單手握住劍柄,不帶笑容時整個人幾乎透出一股殺伐之氣,目光沈沈望向溫鈺離去的背影。

溫鈺的背上,晴時刀收成傘束,遠遠望去和普通的傘幾乎沒有太大差別,如果忽略玄鐵鋒刃暗藏著的寒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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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月掛虛皇殿,雲封太乙池。《題天壇》杜光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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