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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腥血濺時班尾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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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鏡叫他說得脖子上汗毛一乍。他去看水面,火把隱約映出些波光,旁的卻什麽也看不出來,他沖李沽雪伸出手掌:“你先上來。”

李沽雪依言握住他的手踏上階梯,嘴上扮柔弱小聲道:“水裏有血。”

有血?溫鏡再去看,果然似乎他們那艘船底部周圍的一片水面顏色要深些。李沽雪又道:“那個撐船的小姑娘恐怕兇多吉少。”

什麽?溫鏡忽然想起他們船倒橫過來之前“撲通”地一聲,頓時有些不祥的預感:“你是說這血是那女孩子的?”

李沽雪點點頭,溫鏡沈默半晌,看著水流緩緩的河道,問:“她的血匯集在此處…她、她人呢?”

榮五站在一旁,這會子他臉色有些蒼白,只是面上還是笑笑的:“自然是被鐵欄桿攔住了啊。”

攔住了,又看不見屍體浮在水面上,溫鏡默默上了一級臺階,離那艘他們坐過的小船遠了些。那個小姑娘…八成是轉過河道這個彎來不知遭了什麽暗算,所以撲通一聲,乃是她墜河的聲音。溫鏡他們的船無外力撐著,隨著水流打橫,靠向了臺階。那個小姑娘的屍首…八成就與他們的船被攔在一處,就在船身正下方。

她會流血,是血肉之軀,而人才有血有肉,因此榮五說他原本以為她不是人,看了血才知道,原來是個人呢。

溫鏡一時不知道是那小姑娘更恐怖,還是榮五更恐怖。一個明明是人,扮得像鬼;一個看著也明明是人,可死人了他竟一臉的興味十足。

還有,既然是三途殿的撐船人,為何到了自家地盤上卻被殺了?不,溫鏡細細回想,不是榮五幹的,他沒做小動作。那麽是誰?再看向臺階盡處一望無際的殿宇,溫鏡就沒了那一份驚奇讚嘆。

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溫鏡靜立片刻,半護著李沽雪向榮五一拱手:“我觀兄臺泰然自若,想必此地甚是相熟。敢問此地可是三途殿?”

榮五立在階上,長身玉立風姿皎皎,他一擡手:“這裏寫得明白,你又何故來問我呢?”他話鋒一轉,語氣親昵柔弱,沖溫鏡柔柔一笑,“你不必試探我,我真是頭一回來。”

正在這時,一股似有若無的甜膩香氣向溫鏡鼻尖襲來,起初還極微弱,之後便濃烈到讓人再無法忽視,他立刻朝殿中望去。

大殿中央吊著的乃是一口碩大無比的銅缸,大約夠溫鏡跳進去手腳舒展洗個澡,懸在空中,底下燒著火,銅缸壁上連著四條一臂粗的鎖鏈,與地上分朝著四個方向的銅獸雕刻相接,卻不知是做什麽用途。殿中石壁、雕刻皆呈銅綠色,不知是就是用的青磚、青銅的緣故,還是特地塗了塗料的緣故,抑或是地下太過陰暗潮濕,覆了一層青苔的緣故。

那個顏色映在艷桃紅上又詭異又黏膩,實在是很不好看。

至於溫鏡怎麽知道兩個顏色不搭,自然是因為有人穿著艷桃紅的衣裳站在了綠腥腥的殿中。還不是一位,兩排桃紅袍子的男男女女足足有四五十個,魚貫從殿宇深處向溫鏡他幾個走來。

溫鏡快被他們身上濃郁的香味兒熏吐了。

他們一個個都仿佛早先撐船那小姑娘的放大翻版——白面似的臉皮塗得鮮紅的口脂胭脂。為首的桃紅袍子也紮著雙揪,但明顯已經身量長成,卻不知為何還要做稚童打扮,她走上前來,還福了一福,嗓音尖尖細細:“恭迎貴客。”

溫鏡和李沽雪沒言語,倒是榮五,瀟瀟灑灑一拱手,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

那女子道:“客人請隨我來。”

李沽雪絲毫不避諱,手掌一直抵在溫鏡手心,跟在兩溜桃紅長袍身後,相攜向殿內行去。正走著,溫鏡掌心一陣搔動,他擡頭便看見李沽雪正沖他擠眉弄眼。

…能不能好了。溫鏡默默看他,忽然掌心又一陣癢癢,原來是這人故技重施,又在他掌心寫字。

是個“舟”字。

李沽雪又是一番眉飛色舞,沖溫鏡擠眼又朝領路的紅袍姑娘努嘴。

“舟”應當是說他們來時的小船,前頭那姑娘,溫鏡明白了。他忍著被那甜香氣激起的惡心擡手捏一捏眉心,上前一步搭話:“敢問這位姑娘,方才與我等引路撐船的小姑娘怎不見蹤影?”

只見那領路的桃紅袍女子停住腳步,緩緩地僵著身子轉過來,慢慢道:“客人與她熟識嗎?”

溫鏡搖搖頭:“並不相熟,只是聽聞三途殿有不殺生的規矩,見了面卻仿佛與傳聞不符,心中疑慮,因而有此一問。”

言下之意是大方承認了已料到那小姑娘兇多吉少,開誠布公是擺明了態度,既是自白:我們並非有惡意;也是期待:你們也實話實說。

桃紅袍女子:“客人請放心,三途殿和三不的規矩如假包換。我們進貨絕不殺生,可不代表我們不殺人。行走江湖,身不由己,若是有上門生事的仇家,或是不懂規矩的買家,難道三途殿要放任自流嗎?”

溫鏡頷首:“此言有理,多謝解惑。”

姑娘等了一等,見他們三人沒別的話問了便轉過身去繼續領路。

餘下溫鏡和李沽雪不約而同地想,上門生事的仇家和不懂規矩的買家,那撐船的小姑娘是哪一家?

說話間一行人到得一堵石墻面前,桃紅袍女子手指在石壁中央不知怎麽劃了劃,幾人腳下轟隆隆地緩緩響起,最靠石廊盡頭的石壁跟著龜裂,升起兩道石門。姑娘緩緩將手臂從壁上拿開,由上伸改為橫舉,她上身微微一欠,道:“今日晚了,客人請先歇息。”

說罷她便領著兩隊活體大熏爐離開。

終於走了。

只是她走了,卻沒說哪位客人在哪間歇息,溫鏡看向榮五,意思是先請他選一間,可是李沽雪卻明顯沒有客氣的意思,兩間石室探頭看看,草草沖榮五拱了拱手就拉著溫鏡直奔最裏頭那間石室。

絲毫沒有“兩個大男人進一間臥室很奇怪”的覺悟,且那副架勢,溫鏡莫名覺著即便沒有在做戲,這個人也會厚著臉皮來跟自己擠一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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