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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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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細風暖, 垂楊綠映,恰是明媚的艷陽天。

孫策動作利落地翻身下了馬,優哉游哉地朝司空府裏走去。

正好與自府內而出的郭嘉打了個照面。

兩人皆是一笑,然後便各自拱手問好。

“孫將軍這是來與主公稟報軍中事宜嗎?”

“確實如此, 但也不是多要緊的事兒。主公現在可有閑暇?”

說到張晗時, 郭嘉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應道:“孫將軍來得巧, 主公此時正得空呢。”

“多謝郭祭酒告知。”孫策得了準話,便笑著與他告辭,繼續沿著司空府的小路往裏走。

來往的侍女見到他後,無不是恭謹福身, 依禮問好——不經通傳便能求見司空, 除郭祭酒外, 這可是獨一份兒的待遇。

從中足可見這位孫將軍有多得司空愛重了, 她們這些侍女自然不敢有絲毫慢待。況且,這位孫將軍的容貌就算與自家主君比, 怕也不遑多讓呢……

“拜見將軍。”

孫策輕輕頷首致意後,便不再理會那些或欽佩或嬌羞的目光,三步並兩步地走向張晗平日愛待的書房。

“見過……”

“恁地多禮,直接坐吧。”

於是孫策便半點兒也不客套地坐下了。

“嗯?這時節怎麽會有橘子?”孫策頗覺奇怪,伸手想拿桌案上那個剝得光溜溜的橘子。

卻被張晗拍開了手。

孫策微微瞪大了眼睛, 目光中的譴責之意一眼便能看出——我為你辛辛苦苦地幹活,你連個橘子都不願給?

“這個不給, 其他的都……”話說到一半, 張晗發現自己本就不用解釋, 頓時理直氣壯了起來。

她掰了一瓣扔進嘴裏, “要吃自己剝去。”

“在園圃上覆以屋廡, 再晝夜燃蘊火,甭管你想吃什麽,自然都能種成。”這便是在答孫策剛剛的疑惑了。

孫策頓覺手裏的橘子燙手,訥訥道:“這是不是太奢侈了。”

“那些士族送的,放心吃吧,反正不花我們的錢。”

孫策心裏的包袱霎時又沒了。

“去歲新招的新兵都操練得差不多了,最多六月便可用。”

張晗點點頭也不多言,轉而問道:“送到你營中那幾個年輕人,可還得用?”

“蔡祭酒辛苦擢選出來的文吏,自然是極好的。”孫策將那幾個人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後,又補充道:“其中又屬溫恢溫曼基做事最為周密。”

如此這般聊了片刻後,孫策要匯報的公事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但他並不著急走,孫策默了默,有些苦惱地問道:“公瑾近來怎麽行蹤不定,這般東奔西跑的,是去做什麽了?”

——相交的好友不能相聚,只覺得喝酒品茗的樂趣都少了許多。

“伯符怎麽不直接去問公瑾?”

孫策撇撇嘴,心道:自然是已經問過了。

張晗啞然失笑,“公瑾不說,你便直接來問我了?。”

她搖了搖頭,故作神秘地回道:“不急不急,以後伯符自然便會知道了。”

恰在此時,侍女的通報聲慢慢傳來,“啟稟司空,張文遠將軍求見。”

“文遠回來了?快請快請!”

孫策與張遼並不相熟,此時便也無意多留。

張晗沒攔他,只是令侍女拿匣子裝了好些府上的新鮮水果,讓孫策一道帶回府中去。

話說到這兒,她又驀地想起:上次他們在蔡府舉辦小宴時,玄英、趙儼和劉平三人都沒趕上。

遂令侍女又備了三份瓜果,差人送到幾人的府邸中。

“對了,玄英愛吃阿母做的棗泥酥。這個也給她送一份。”

張遼進來時,恰好聽見了這句,便一邊拱手見禮,一邊說道:“幾年不見,主公待僚屬更加體貼周到了。”

“幾年不見,文遠也開始打趣我了。”

張遼連道不敢,可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深了。

幽州邊塞的風沙將這位將軍吹得黑了些,也瘦了些,但這並不是他身上最顯著的變化。

張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首先感覺到了由無盡戰火堆積出來的凜然威勢,以及歲月沈澱後的老成穩重。

昔年那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郡吏,終究是一去不覆返了……也對,不論是文遠還是自己,都只能透過模模糊糊的記憶,重溫那些恍如隔世的少年時光了。

她嘆了口氣,道:“這些年來,文遠牽制烏桓、鎮守邊關,實在是辛苦了。若不是你費心,幽州邊境焉能安寧,朝中百官豈能安寢?”

“在其位,謀其職罷了,原也算不得什麽。倒是主公,既要操持民生政事,又要平衡各方勢力,個中苦楚怕是……”

“不說這些了。”張晗笑著截了他的話,道:“這次回來述職之後,文遠便不必再回去了,留在晉陽為我統兵吧。幽州那邊我會安排合適之人接任……”

“咦?”張晗萬分驚訝地住了嘴。

張文遠腰間竟然綴了一個香囊!

何以致區區,香囊綴羅纓。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香囊也是定情信物的一種呢……

“文遠,你……”

張遼註意到張晗的視線後,不多時便現出些赧顏的樣子,輕聲道:“此為拙荊所贈。”

哦,原來是妻子送的……啊?不對啊,張文遠什麽時候成婚了?

許是她眼中的疑問實在是太明顯,張遼便繼續答了:“去歲九月,受父母之命與蕓娘成了婚。”

談到“蕓娘”時,真是語調都柔了三分——  張晗簡直要被酸倒了牙。

“什麽時候帶我拜見嫂嫂,也好讓我補上賀禮。”

“蕓娘還留在雁門等我……”

“那便早些接過來……”

“似乎也行……”



歷史的車輪已碾過兩年歲月,來到建安六年的春天。

幽雅的屋室中,母女兩人相對而立。

“阿母,我自己來便好。”

“阿晗莫動,我就想親自為你穿上我做的衣裳。”

張晗果然不動了,聽話地順著母親的動作。

王氏強行壓下心底的澀意,仔仔細細地為自己的長女整理著裝。

為她撫平衣裳的褶皺,為她束好玉冠,為她穿上銀鎧,為她系好玉帶,為她披上戰袍,為她呈上佩劍……

王氏的動作輕柔極了,也熟練極了。這樣的動作,她已經做了許多許多遍。

從前是她的丈夫,後來是她的女兒,她似乎永遠在送自己的親人到戰場去。

“阿母,此戰若勝,我就能徹底平定北方了!”

天色早已大亮,便有絢麗的陽光透過窗欞潛了進來。

陽光下的她耀眼極了,恍若刺破長夜的晨光。

她神采奕奕地笑了起來,“阿母,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能戰勝袁紹。”

王氏原本有許多話要囑咐:不能弄險,不要冒失,要謹記惜身……

她知道這些不必說了。

她揚起嘴角,朝自己的女兒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嗯,我等阿晗回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能做的事好像只有等待。她這輩子的半數時光,都是守著一座空蕩蕩的府邸,擔驚受怕地等遠方的人回來……

她又笑著重覆了一遍。

“我等阿晗回來。”

作者有話說:

有獎競猜:元熙為什麽要搶那個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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