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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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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麽時候,晉陽城內漸漸傳出了許多關於張晗的流言蜚語。

有的說她以權壓人,欺壓寒門;有的說她蔑視聖人,不敬先賢;有的說她數典忘祖,忤逆不孝……

起初張晗並不在意這些流言,正所謂毀譽由人,榮枯隨化。只要她問心無愧,那麽旁人再怎麽指指點點,她也不在意。

可流言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平息,反而愈演愈大,甚至連久不理世事的王氏都有所耳聞,忍不住旁敲側擊地詢問張晗。

王氏自以為問得隱晦,但在精通各種話術的張晗看來,還是太過明顯。

張晗小心地抱著嬰兒輕輕搖晃,笑著說道:“阿母莫要擔心,不過是有人隨口說了幾句閑話而已,過幾天就風平浪靜了。”

“您有這時間操心我,倒不如多養養身體,有了閑暇就多陪陪大虎。”

張晗的手溫柔地撫上小女嬰的臉頰,“你說是不是呀,大虎,想不想要阿母多陪陪你。”

剛出生的小嬰兒長得很快,幾個月的時間便漸漸長開了。她皮膚白皙,臉頰微微泛著紅暈,水靈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像個粉雕玉琢的糯米團子。

她當然聽不懂張晗的話,但似乎覺得眼前的場景有趣極了,很賞臉地給了一個笑容,“咯咯”地笑起來。

王氏也跟著笑起來,“好好好,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忙活去吧。快把大虎放下來,乳娘待會兒該餵奶了。”

張晗依言將孩子放下來,像往常一樣和母親聊起生活中的趣事,然後在王氏露出倦意時離開。

離開王氏的院子後,張晗的臉色卻不似剛剛那樣輕松,轉而凝重起來。

連在內宅的王氏都聽到了風聲,看來這場流言傳播的範圍遠比她想象得要大。而且,照現在的架勢來看,背後很可能有人在暗中推動。

這樣看來,就不能再放任自流了,必須出手幹預才行。

張晗連忙派人去查探消息。

幾天後,素商過來回稟:“流言是從溫慶文的口中傳出來的,背後隱隱有世家的痕跡,但現在還不能確定是哪家動的手腳。”

誰知道是哪家呢?張晗頗不負責任地猜測起來:

也許是晉陽王氏,別駕王皓已經與丁原暗中較量許久,若是能借機把她擠下去,晉陽王家便能順利染指軍權。

也許是祁縣王氏,父親還在時,這家人經常與父親作對,阻撓政令推行。

也許是祁縣溫氏,溫氏那個族長是個老古板,看不慣她領軍很久了。

甚至也可能是太原郭氏,雖然她家與郭家是世交,但利益面前,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在乎那點情誼呢!

不過……

“溫慶文?”這又是哪根蔥?

張晗疑惑地看著素商,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溫慶文是誰?

“就是我們先前辭退的那位教書先生。”

張晗這才想起這人是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時,她也記起了這人的斑斑劣跡。這人被辭退後不僅不思悔改,反而還幾次三番來鬧事。

素商不知該怎麽處置,來征詢她的意見。她毫不猶豫地叫守衛將人打了出去,這人果然沒有再來。

沒想到在這藏著壞心思呢。

素商見張晗已經明白了溫慶文是誰,接著說道:“他不知從何處得知您的身份,知道了您就是那日指責他的女郎,心懷怨恨之下,便不斷出言詆毀您。”

果然,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君子光明磊落,不會用下作的手段對付你。

而小人卻心胸狹窄,就像一條陰鷙的毒蛇,一旦得罪他,就會明裏暗裏地報覆你,讓你防不勝防。

說到這裏,素商露出厭惡的眼神,聲音也難掩氣憤,“最可恨的是,他還在貶低您的同時擡高他自己,借您的聲勢來成全他的聲名。”

張晗拍拍素商的手背,安慰道:“何必與小人置氣。我們只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即可。”

溫慶文正聲情並茂,大義凜然地講他與張晗的故事。

在他的說辭中,他永遠溫良恭儉,不惜自降身份去給一幫遺孤講學,是不可多得的仁義之士。

而無一例外,張晗飛揚跋扈、盛氣淩人,仗著手中的權勢肆意妄為,欺壓士人,是離經叛道的奸佞小人。

也不是沒人質疑他的說法,但懷疑的聲音很快就會淹沒在一片讚同聲中。人們稱讚他不畏強權的品行,更是對他披露張晗醜行的壯舉津津樂道。

短短一個月,他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士子,變成了名聲盛極一時的名士。數不清的人讚揚他,膜拜他,效仿他……

他毫不心虛地接受了人們的讚美,坦然自若地沐浴在光輝這下,仿佛他真的是故事中的仁德之人……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人們不再用用華美的語言稱讚他,也不再用崇拜的眼神註視他。他們的眼神冷冷的,怪怪的,像是在看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氣氛。

溫慶文感到一股莫名的慌亂。但是面上不怎麽明顯,他強裝鎮定地端坐著——畢竟裝了這麽久的名士,清高的架子還是知道怎麽擺的。

他仿佛聽到人們在竊竊私語。

“聽聞這人寵妾滅妻,還冤殺原配,虐待長女。”

“我也聽說,他在父喪期間還和妓 /女茍合,生下了幼子,嘖嘖嘖,真是衣冠禽獸啊!”

“我和溫慶文比較熟,按時間推算,他的幼子確實是在父喪期間生下的。哎,以前怎麽沒發現!”

“這樣的無恥小人,說出來的話也能信?哼,我早就說過,張家女郎看著就不像是那樣的兇惡之人!”

……

這些事為什麽會被翻出來?他們為什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溫慶文早已經丟了臉上的鎮定面具,手忙腳亂地給自己辯解。

可是沒有人再願意聽他卑劣的解釋。被愚弄的憤怒,被欺騙的懊惱一齊爆發,人們開始指著他的腦袋破口大罵。

越來越多的東西被砸到身上,不消一會兒,溫慶文就已經渾身狼藉,他就像戲臺上的醜角,無比狼狽地抱頭鼠竄。

溫慶文清晰地意識到一點——他將身敗名裂。

可是為什麽呢?明明前一刻,他還是眾人敬仰的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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