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看到中性美人的瞬間，馬修一陣本能的警惕。

無法阻擋的欲望正洶湧而來。

對真名的尋覓欲望，對路西法的獨占欲望，以及……

“我不需要你！”

迅速意識到眼前這個中性美人可能和無盡家族有關系的馬修壓下被中性美人煽起的欲望本心，準備送客。

然而中性美人並不打算放過馬修。

或者說，祂非常享受馬修覺察到欲望的存在後企圖克制欲望又被欲望灼燒的矛盾表情。

祂對馬修說：“你知道我是誰，為什麽還要趕我走？因為你害怕我，害怕因為我的存在不得不直面的內心的醜陋，對嗎？”

“我的內心——”

“沒有醜陋？”

中性美人輕笑著，伸手，撫摸馬修的臉頰：“即使是被譽為聖人的神性生物也無法做到真正的無欲，欲望是生命存在的本質，不管你是動物或是植物，只要你還活著，渴望活著，你就會被欲望糾纏。

甚至，對某些處於極端情緒的生物而言，渴望死亡也是一種欲望。沒有生物能逃出欲望的掌控，而我是欲望本身！”

祂享受地看著馬修因祂的坦白而逐漸痛苦的面容，伸出舌頭，試圖舔舐馬修的臉頰：“我喜歡你，我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生物之一。通過掌控你，我可以掌控世間最完美的造物。”

“路西法？你喜歡路西法？”馬修反問道。

中性美人聞言，啞然失笑。

馬修繼續問：“既然你掌握著萬物的欲望，為什麽不利用你對欲望的掌控把路西法納入你的掌控？據我所知，路西法並不是無欲無求的存在，祂有欲望，打敗至高上帝就是祂存在於世的最大欲望。”

“但是……”

中性美人的臉上滾過不自然的扭曲，姿態妖嬈地繞著馬修游弋，嘴裏吐出毒蛇的蠱惑：“馬修，你想過獨占祂嗎？我是說路西法。”

“我……”

“不要對我說沒有！祂那麽完美，誰不想獨占祂？甚至連我都想過獨占祂，可惜……”

“你失敗了？”

“祂對我毫無興趣，或者說，祂有太多的比我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中性美人略帶遺憾地說著，突然停下腳步，站在馬修身後，雙手環著馬修的腰，腦袋壓在馬修的肩膀處，輕輕撕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可能對我沒有興趣，我可是欲望本身。”

“抱歉，我對你確實沒有興趣，因為我已經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以及如何得到我想要得到的。”

說話間，馬修的後腦勺長出一張臉，雙手更反骨節扭動，將從後面環抱他的中性美人從身上強行扯下！

“我不需要你！欲望！你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

“但是我——”

“立刻從我身邊離開！”

馬修加重口氣：“即使你是無盡家族的成員！也一樣滾！”

“馬修，你——”

“欲望”露出委屈地神情，不情不願又不得不順從地轉身離開。

當然，臨走的時候，祂沒忘記拋下狠話。

“終有一天，你會主動找我！求我！你需要我！宇宙間所有生物都需要我！”

“不，我不需要你！永遠！不需要！”

強硬回覆完畢，馬修返回覆聯大廈。

他準備找洛基談談。

……

“洛基！”

馬修攔住剛剛和托爾在頂樓親熱完的洛基：“現在有時間嗎？”

“你想約我？”

洛基裝傻，意味深長地看著馬修。

馬修：“我剛才被‘欲望’找上了。”

“於是你決定找我發洩？”

洛基繼續裝聾作啞。

馬修：“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欲望’，不是嗎？”

“可是我並不想和你……好吧！我現在很空閑。”

被馬修眼中的怒火嚇到的洛基果斷改口，討好地看著馬修：“你想去哪裏談談？”

“哪裏都可以，但必須是個安全的開放的空間。”

“為什麽？”

“因為‘欲望’還沒有離開。”

說話間，馬修和洛基坐電梯來到覆聯大廈的高層停機坪。

高空的冷風吹得兩人的衣擺獵獵作響。

洛基既戒備又期待地看著馬修，先發制人：“‘欲望’為什麽會突然找上你？我才是祂的眷者。”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馬修說，“你確定你從沒有在‘欲望’面前提起過我？”

“‘欲望’存在於宇宙的每個角落，每個生物的心底都有‘欲望’的痕跡，沒有任何秘密能逃過‘欲望’的洞察。”

不願正面回答馬修的提問的洛基故意用迂回繞口的話語模糊主題：“‘欲望’總是能得到祂想得到的，哪怕是神靈也一樣逃不出‘欲望’的掌控。”

“所以你在主觀意願上從沒有出賣我，只是‘欲望’天然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

洛基爽快地聳聳肩：“如果你把我拉出來是為了談‘欲望’的話，我覺得我的回答已經足夠詳細！”

“但你也知道我真正關心的不是這些。”

馬修意味深長地看著洛基：“你是什麽時候被‘欲望’找上的？”

“‘欲望’一直都在我心底。”

洛基再次忽悠蒙混。

馬修搖搖頭，說：“抽象的欲望一直在你心底，形象的欲望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你面前？我說的是無盡家族的‘欲望’。”

“這個……”

“不能說？”

“如果我說出，祂會——”

“祂不會，因為祂的目標是我不是你。”

馬修刺穿洛基的含糊，要求他把已知的一切都告訴自己。

洛基被逼無奈，不得不承認：“你說得沒錯，‘欲望’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你才找上我！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阿斯加德，那是示巴女神開始在紐約鬧事的前一天，祂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祂是‘欲望’的本體，是我不能抵抗的‘欲望’。祂要我服從祂的安排，換取我想要的東西。”

“而你答應了？”

“為什麽不答應？祂看起來比我強多了，而且祂確實看穿了我，祂是萬物的‘欲望’，也是我的‘欲望’。”

洛基用充滿嫉妒和痛苦的語調回答道：“我一直被欲望折磨，我渴望擺脫欲望，但同時也享受被欲望盤踞心靈的快樂。現在，‘欲望’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承諾只要我幫祂做事就讓我的所有‘欲望’都得到滿足，我為什麽不幫忙？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然後你以女性體出現在紐約，還故意對托爾施展魔法？”

“是的，這樣做能讓大家都相信我真的中了示巴女神的變性魔法。”

洛基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我渴望像英雄一樣被萬眾崇拜，但是我沒有耐心數十年如一日的做好人好事。‘欲望’給我機會，讓我可以投機取巧，用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報。”

“但是你把幾乎每件事情都搞砸了。”馬修毫不客氣地說道，“‘欲望’的庇護也只能讓你每次都恰好逃過懲罰。”

“不，馬修，我沒有搞砸，一件事情都沒有搞砸。”

洛基詭異地笑著，綠色的眼睛裏露出狡詐的光：“迄今為止，你做過的幾乎每一件事情都處於‘欲望’的掌控，期間偶爾有一些偏差，但對整體計劃影響不大。”

“你說什麽？”

馬修倒吸一口涼氣。

洛基的話讓他想到一種危險又惡毒的可能：“我的一切都處於——”

“至少我被告知的是這樣，也可能‘欲望’在對我吹牛，畢竟祂是無盡神靈，不能讓別人知道無盡也有失算的時候。”

洛基滿不在乎地吐槽著。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哪怕他此刻說的話可能被“欲望”聽見也毫不在意。

馬修因此露出無語的表情。

“不得不說，將你發展為眷者是‘欲望’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欲望’未必這樣想。”

壞笑著，洛基拍了拍馬修的肩膀：“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我發誓我不會坑你，甚至還會幫助你，讓你更好地從‘欲望’身上撈到便宜。”

“你不怕‘欲望’聽到你的話？”

“祂是世間萬物的欲望的聚合體，祂廣泛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深處，祂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這樣的混蛋，又怎麽可能因為我做出背叛祂的事情而感到生氣？”

洛基驕傲地說著，嘴巴貼到馬修的耳朵：“我發誓，我不會背叛你。”

“我不相信你的誓言。”

“因為我總是背叛我的承諾，欺騙所有能夠欺騙的人？”

“是的。”

說完，馬修甩開貼上來的洛基，準備離開。

洛基不死心的追上去，喋喋不休地游說：“墨菲斯托那邊我也是有一點面子的，和我做盟友可是絕對穩賺不賠！而且我這個人向來遵從內心的選擇，哪怕是‘欲望’也不能完全掌控我的內心。祂得到的是我的服從，而你得到的是我真誠的友誼……”

“我不需要這些。”

“但你遲早需要這些，畢竟你的敵人全是實力不亞於墨菲斯托的地獄君主級大惡魔……”

洛基自信滿滿地宣布。

馬修停住腳步。

他轉過身，看著洛基：“你既然知道我的敵人全是實力不亞於墨菲斯托的地獄君主級大惡魔，就該知道敢和地獄君主級大惡魔對上的我也擁有不亞於地獄君主級大惡魔的實力！所謂的勢均力敵！”

“我當然知道你的實力和你的敵人們不相上下，但是我也不差，何況我的背後還有‘欲望’，‘欲望’可是能讓地獄君主級大惡魔也不得不下跪服從的無盡神靈。”

洛基再次拋出橄欖枝，希望馬修接受自己的結盟請求。

馬修卻笑了笑，說：“每一個無盡家族的成員都擁有讓地獄君主級大惡魔下跪服從的力量。”

“所以你——”

“我選擇我自己。”

“但是我——”

“如果你執意要成為我的隊友，就請放下你所有的矜持和驕傲，用誠意和我合作！而不是打著合作的幌子，左右橫跳的同時還不忘給我捅刀。”

說完，馬修開門，離開停機坪廣場。

被拋下的洛基忍不住撅嘴嘟囔：“我這回可是真心誠意要……”

“你真心誠意要做什麽？”

“欲望”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和威嚴。

上一秒還滿臉腹誹得意的洛基頓時變得無比謙卑：“‘欲望’，我的神靈，我虔誠地拜倒在你的腳下……”

“少廢話！說正經事！”

……

有蜘蛛俠做導游，博士和多娜的紐約旅行計劃可謂是又豐富又經濟，一圈逛下來，好吃好玩的都吃了玩了，花的錢卻只是原計劃的五分之一。

傍晚時分，蜘蛛俠準備帶博士和多娜回家，猛回頭發現公墓就在附近，於是請博士和多娜去對面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自己買了一束鮮花，情緒沮喪地走進公墓。

多娜見蜘蛛俠拿著鮮花走進公墓，意識到這座公墓裏埋著對蜘蛛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站起身，想跟在蜘蛛俠身後，適當的時候站出來安慰他。

博士卻拉住多娜，說：“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不是安慰。”

“可是——”

“如果你告訴他，時間可以倒流，逝去的人可以覆活，整個紐約的歷史都會改變。”

“博士，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好像我一定會——”

被博士說中心事的多娜瞪大眼睛反駁道。

她看過蜘蛛俠的漫畫，知道蜘蛛俠內心深處永遠不能愈合的兩處傷疤分別是本叔的意外死亡以及沒能救下深愛的格溫。

“好吧！我承認我有私心！我非常希望請你帶蜘蛛俠回到他最愛的人還活著的時候，讓他再次享受和所愛之人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但他會因此動搖，會在命運之日到來的時候做出錯誤的決定。”

博士悲傷地告訴多娜：“對彼得帕克而言，本帕克和格溫史黛西的死亡對他作為蜘蛛俠的生命而言絕對不能改變的定點，如果這兩個點被改變，蜘蛛俠的命運也會改變，紐約的未來同樣會改變。”

“所以你明明有能力帶蜘蛛俠回到本帕克、格溫史黛西還活著的時候，卻從來不提這件事？”

“是的，因為我不能為了安撫他的痛苦就改變蜘蛛俠的命運，何況，如果他最終為了未來不被改變於是明明伸手就能改變未來卻眼睜睜地看著所愛的兩個人再次走向死亡，他將更加長久地活在痛苦折磨中！並且這份痛苦是他的主觀意願造成的！”

“博士……”

多娜被博士的分析觸痛，不敢細想。

而正在公墓祭拜本叔的蜘蛛俠憑借蜘蛛感應隱約聽到了博士的話，內心也是波瀾萬丈。

剛聽到博士擁有時間機器可以帶他回到過去的時候，他的內心湧起了強烈的搭乘時間機器挽回失去的沖動，但是聽完博士的分析，他又——

沈默……

一言不發……

眼淚打濕眼眶。

博士說的沒有錯，如果他回到過去，不管他是否阻止悲劇，都註定會留下永恒的遺憾！

本叔的命運被改變，但時間線因此扭曲，因他的私心造成時間線錯誤而死去的那些人將全部成為他的罪孽！

本叔的命運沒有被改變，被迫再次放棄本叔的自己同樣會長久地活在痛苦中。

他……

或許，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才是此刻最正確的選擇。

蜘蛛俠痛苦地想著，雙膝跪地，抱著本叔的墓碑，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本叔叔……對不起……我……我又一次……我做了拋下你選擇……我做的是正確的選擇嗎？還是……還是……”

【你做了正確的選擇，孩子。】

本帕克的聲音在耳邊。

彼得帕克以為這個聲音是回憶的幻象，擡起頭，看著墓碑，哽咽地說道：“本叔叔，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是引導我的前進明燈。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教誨，永遠……永遠……”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卻在轉身時看到——

穿著本帕克的衣服的骷髏！

眼窩裏燃燒著永不熄滅的靈魂火焰！

“你是誰！”

蜘蛛俠瞬間進入戒備狀態，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亡靈：“你是浮士德的下屬？！”

【浮士德？浮士德是誰？】

亡靈歪著骷髏腦袋打量蜘蛛俠。

【我是你的本叔叔，我聽到了你的聲音，前來見你。】

“但你現在是個亡靈，亡靈是不可能從泥土裏爬出來的！除非你被惡魔的力量控制！”

蜘蛛俠既不安又期待地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是本帕克的亡靈。

他知道亡靈必定不是真正的本叔叔，就算真是本叔叔，也多半已經被惡魔控制，但是——

“本叔叔，我……我……”

【我不怪你，你做了個最正確的決定。】

亡靈如此說著，轉身，帶著“哢嚓嚓”的骨節晃動的聲音。

它腳下的泥土迅速裂開，化為無盡要將亡靈吞噬。

蜘蛛俠目睹著一切，以為自己必定無動於衷，但當亡靈被泥土吞噬大半時，他的身體卻背叛了自以為堅定的意志，沖上去，抱住即將被泥土完全吞噬的亡靈：“本叔叔！我……我好想你！我……我……我……我對不起你！”

【但即使重來一次，你也會放棄我，不是嗎？】

自稱本帕克的亡靈回過頭，眼眶中的靈魂之火悲憫地看著蜘蛛俠。

【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已經死去的人不該回來，已經發生的錯誤不可以因為你的不能接受就強行改正。】

“但是……但是……”

做不到！

我做不到啊！

彼得帕克悲痛欲絕的說著。

此時此刻，他不是守護紐約的蜘蛛俠，他只是一個因為失誤害死親人後長久活在自責中的年輕人。

他的視線被罪責模糊，意識也只剩下喃喃的道歉。

……

公墓外——

聽完博士的解釋，多娜難掩悲情地看著公墓的方向，有些悲傷又有些痛苦：“如果命運可以兩全其美，那該多——博士！”

多娜突然發出驚呼。

她指著公墓上方的烏雲大喊道：“那是什麽！”

“什麽？”

博士擡頭，凝神看著籠罩整個公墓的烏雲，面色越來越沈重：“糟糕！多娜！我們遇上麻煩了！”

“什麽樣的麻煩？賽博人？哭泣天使？戴立克？還是……喪屍？！”

多娜一口氣報出好幾個種族的名字。

博士卻搖搖頭，說：“我們即將面臨的是比這些更加麻煩的麻煩！”

“什麽樣的麻煩？”

多娜迷茫地看著博士。

博士苦笑說：“來不及解釋，多娜！趕緊跑！最快的速度跑回覆聯大廈！”

“為什麽？”

“因為——”

【我們回來了！】

公墓內，一個又一個的亡靈穿著它們生前的衣服，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有些亡靈已經只剩下骨頭，有些亡靈的身體還覆蓋著皮膚。

但和喪屍電影不同，死而覆生的它們沒有攻擊人的沖動，搖搖晃晃地走出公墓，走上街道，走向記憶中家的方向。

多娜看得這一幕，感覺又困惑又不安，詢問博士：“現在這算什麽情況？亡靈包圍紐約？還是亡者的集體覆活？”

“不管真相是什麽，這樣大規模的亡靈覆活背後必定有可怕的陰謀……”博士說，“即使沒有陰謀，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也會衍生出災難。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逝去的親人回到身邊，也不是每個死而覆生的亡者都對活人沒有攻擊性。”

“可是我……”

“趕緊去覆聯大廈找超級英雄！”

博士催促多娜，並讓波爾和多娜一起行動。

“博士，你把波爾交給我，你怎麽辦？”

意識到博士打算留下來的多娜不安地問道。

博士笑了笑，說：“馬修見過未來的我，說明我一定不會死於這場危機！”

“但是——”

“不要再說但是！抓緊時間去覆聯大廈！”

“那你呢？你要留下來？就因為馬修自稱見過未來的你？”

多娜握住博士的肩膀，試圖說服博士。

博士卻微笑著說：“彼得還在公墓裏沒有出來，我必須進公墓弄清情況！”

“我和你——”

“就這麽說定了！我們分工！我進公墓找彼得，你去覆聯大廈報信！”

說完，博士推開多娜，奔向被亡靈和烏雲包裹的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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