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利也處於震驚狀態。

之前在紐約的時候，他曾經被女法師米西瘋狂追求，對方反覆表示你和我的達令長得一模一樣。

當然，那時的他並沒把米西的話當回事。

現在看來——

難道時間領主一族真的有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正當兩邊都陷入苦思時——

馬修主動朝神秘博士招手打破僵局：“嘿！博士！好久不見！這位是你的新伴侶嗎？”

“是同伴不是伴侶。”

博士非常嚴肅地更正著，隨後將克拉拉介紹給馬修：“她叫克拉拉，我的不可思議女孩。”

“你好，克拉拉。”

馬修向克拉拉問好：“我是馬修，意外成為博士朋友的……我這種情況算是正常人類嗎？”

“沒關系的，馬修先生，博士帶我游歷了各個時間、各個星球，我早對非地球生物都已經見慣不怪，何況馬修先生的外表是標準的人類帥哥。”

克拉拉大方地握住馬修的手。

馬修：“正式介紹一下，我是一個惡魔，來自靈薄獄的惡魔。”

“額……”

出乎預料的答案讓克拉拉倒吸一口涼氣，隨後又露出興奮神情：“馬修先生，你真的是惡魔？可以讓我看看你頭上的犄角嗎？”

“抱歉，不是每個惡魔頭上都會長犄角。”

說著，馬修把克魯利介紹給博士和克拉拉：“他叫克魯利，和我一樣，他也是個地獄惡魔，他的本體是伊甸園內引誘夏娃吃下禁果的那條蛇。”

“什麽叫和你一樣也是個惡魔？我早在六千年前就已經住進地獄！”

克魯利不滿地嘟囔著，和神秘博士、克拉拉依次握手：“嘿……認識你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能夠見到伊甸園的蛇先生。”

沒有見過第十代博士的克拉拉毫無芥蒂地和克魯利握手，甚至調皮地問道：“禁果是不是長得很像蘋果？”

“你說呢？”

克魯利笑而不答，看向第十一代博士：“我在紐約時和一個自稱法師的時間領主接觸過。”

“法師？你見過法師？”

第十一代博士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克魯利點點頭，說：“我在紐約不僅見到了法師，還被法師誤會我是他的博士，也就是你。話說回來，我們長得真的很像嗎？”

“一點也不像。”

馬修非常嚴肅地表示。

克拉拉點頭讚同。

第十一代博士卻——

“現在的我確實和你長得不一樣，但過去的我和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真的嗎？博士？”

克拉拉有些難以接受：“你以前長得這麽帥？”

“是的，可惜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第十一代博士故作不在意的說著，試圖用不在意的假象掩蓋記憶深處的悲傷。

克拉拉感受到博士的低落情緒，轉頭問馬修：“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博士和我會被塔迪斯帶到這裏？”

“這裏是法國的昂布瓦茲，後天是達芬奇大師的誕辰紀念日……”馬修說，“根據我對塔迪斯的膚淺了解，它突然帶你們來到這個時間點的昂布瓦茲，想必是預感到不久的將來昂布瓦茲會有大事情發生。”

“那……”

克拉拉興奮地看著博士：“博士，你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不知道，不過可以期待一下。”

博士略帶沈痛地說著。

他是一個活了至少千年的對地球有特殊感情的時間領主，不論是達芬奇還是昂布瓦茲，對他而言都不是只存在於歷史書上的蒼白名詞。

克拉拉此時還沒有機會跳進博士的時間線接觸博士那被命運折磨得支離破碎的內心，見博士神色沈重若有所思，便不再說話，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周圍，順手拿了份酒店自制的昂布瓦茲旅游圖冊，一邊看一邊感慨：“昂布瓦茲果然是個值得旅游的好地方。”

看著克拉拉的笑容，博士的情緒逐漸舒緩。

他問馬修：“塔迪斯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方，可見你們將要遭遇的事情需要我們的幫助，介意我們的介入嗎？”

馬修對此欣然接受：“能夠得到時間領主的幫助，是我的榮幸。”

“那……”

博士想問馬修來昂布瓦茲到底為了處理什麽事。

馬修先問博士：“你可以用塔迪斯送我去達芬奇還活著的時候嗎？”

“嗯？”

博士楞住……

克魯利露出嘚瑟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小子和時間領主套近乎是為了塔迪斯。”

“難道你不想和活著的達芬奇見面？”馬修反問。

克魯利：“我和達芬奇是好朋友，不論是他生前還是死後。”

“但是我想見達芬奇！”

克拉拉突然加入話題，大眼睛閃閃發光。

“你想見達芬奇？”

博士有些意外。

克拉拉連連點頭，眼神憧憬：“那可是達芬奇，文藝覆興三傑，真正的絕無僅有的全才！哪個現代人能抗拒回到過去和達芬奇見面的誘惑？”

“好吧。”

無法拒絕克拉拉的博士打了個響指。

塔迪斯的門緩緩打開。

“走吧，去十五世紀拜訪達芬奇。”

“太棒了！”

克拉拉歡呼著走進塔迪斯。

馬修緊隨其後。

克魯利卻另有打算，他說：“達芬奇生前和我見過無數次，沒必要和你們一起回到過去再見一次。”

“真的是這樣？”

馬修不信……

克魯利：“好吧！我承認我不想再次見證他的死亡！他是我的好朋友，僅次於亞茲拉斐爾的朋友。”

“明白了……”

馬修理解地看了眼克魯利，走進塔迪斯，和博士一起調整時間。

轟……轟……轟——

熟悉的馬達聲響起，塔迪斯再次開啟它的時間之旅。

……

“到了……”

塔迪斯停穩，博士告訴他的兩位乘客：“我們已經來到十六世紀初的法國。”

“真的嗎？”

克拉拉大喜，打開塔迪斯的門縫，看了眼外面，然後飛速關上大門：“博士，衣帽間在哪裏，我是說放了十六世紀早期服飾的衣帽間。”

“左拐，第三個路口。”

“OK！”

克拉拉歡呼著鉆進衣帽間，為自己挑了一套十六世紀早期的法國流行服飾，換上後，對著鏡子喜不自勝地欣賞著：“大裙子真好看。”

“我們也要換上古典服裝嗎？”馬修問博士。

博士：“你說呢？”

“好吧。”

馬修不是很情願地接過克拉拉為他挑選的十六世紀早期的男性服飾，感覺自己被塞進了一個名叫衣服的牢籠。

【尊敬而偉大的主人，你謙遜謹慎忠誠的仆人刻絲普勒萬分理解您此刻的煩躁心情，十六世紀的男性服飾的剪裁方式非常不符合人體生理曲線，不論是過分漿洗的襯衣還是強行勒出小腿線條的緊身褲，當然，即使是如此累贅不符合人體生理構造的衣服，穿在主人您的身上也還是那麽的迷人——】

別拍馬屁了。

被沈重的貴族風外套壓得肩膀疼的馬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穿好漿洗得板硬的亞麻襯衫和勒得小腿肌肉發痛的緊身褲，套上有一百多顆紐扣的華貴外衣，戴上浮誇的假發和裝飾禽鳥羽毛的誇張帽子，馬修覺得鏡子裏的自己格外陌生。

“這就是十六世紀的法國流行風尚嗎？”

“如果是文藝覆興以前的時代，我們可以不用穿得如此花裏胡哨。”

完成換裝的博士調侃說：“你現在的模樣很迷人，達芬奇見到你以後會允許你進入他的工作間。”

眾所周知，達芬奇熱愛美男勝過美女。

“但願你的判斷是正確的。”

隨後，穿越時空的三人走出塔迪斯，走進春意盎然的昂布瓦茲，走向達芬奇在昂布瓦茲的晚年居所。

……

在十六世紀早期的昂布瓦茲找達芬奇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當時的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是達芬奇的狂熱粉絲，為了讓偶像的晚年能夠更加舒適，國王在自己的行宮昂布瓦茲城堡附近為達芬奇安排居所，所以，只要找到占地廣闊如一座小城鎮的昂布瓦茲城堡，就能夠找到國王提供給達芬奇居住的克洛呂斯城堡。

“達芬奇被稱為文藝覆興時代乃至整個歐洲藝術史上最偉大的人物，我覺得一點也不誇張。”

馬上就能見到偉大的達芬奇，克拉拉難掩興奮之情：“他簡直太天才了，難怪有人懷疑他其實是個穿越者。”

“達芬奇當然不是穿越者，他只是生不逢時。”

博士略帶傷感地說道：“如果能生在一個理解他的時代，達芬奇必定可以取得更大的成績。”

“但歷史沒有如果，不是嗎？”

“是的，歷史沒有如果。”

博士停下腳步：“馬修，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我來十六世紀早期找晚年的達芬奇的原因？”

“仰慕達芬奇、想要親眼見見這位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全才、和他交談，這個理由還不夠？”

“這對普通人而言確實是個充分的理由，但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惡魔，你想和達芬奇交談，可以去地獄找達芬奇的靈魂，如果他確如傳聞所言死後靈魂歸於地獄的話。”

“什麽！達芬奇的靈魂真的在地獄？”

克拉拉很吃驚。

“拜托！他可是絕無僅有的全才！他的畫作美輪美奐！他的設計異想天開！他在各個領域的研究都超越了他所處的時代！怎麽可能死後靈魂歸於地獄！”

“死後靈魂去天堂還是地獄只和生靈活著的時候是否德才兼備有關，和他生前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沒有關系……”

馬修冷酷地說道，“達芬奇雖然是全才，但是他的道德不符合天堂的要求。”

“好吧……”

克拉拉無奈接受馬修的觀點。

畢竟，單是性取向這條就足以讓達芬奇死後無法進入天堂。

何況他為了研究人體結構做過偷竊並解剖屍體的勾當，又因為追求完美效果，時常脫誤工期，其中最為典型的當屬《蒙娜麗莎》。

這幅傳世名作原本是一位意大利富裕市民為妻子定制的畫像，然而，達芬奇為了追求更美好的效果，一再拖延交付日期，以至於委托者直到死亡都沒有等到油畫《蒙娜麗莎》完工的消息，最終，這幅創世油畫作為達芬奇的重要遺物被法國王室收藏在盧浮宮。

“或許達芬奇真的曾經和惡魔做過交易……”克拉拉自我開解地說道，“以他那近乎無窮無盡的求知欲，如果有惡魔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不會拒絕和惡魔做交易的可能。”

“克拉拉小姐，我就是一個惡魔。”

“呃……”克拉拉扭頭看向博士：“博士——”

“你們的對話，我已經全部聽到。”

博士擡手，指著不遠處一棟古典建築：“那裏就是達芬奇的住所。”

“哇——”

克拉拉發出驚呼，拿出小鏡子，認真整理儀容：“ok！我即將見到達芬奇，我要冷靜！不能讓達芬奇大師看出我來自未來！還有，要保持妝容！最佳狀態！”

“克拉拉，你已經很完美。”

“但是——”

克拉拉深深吸了口氣，伸出胳膊：“博士，馬修，我準備好了，我們一起出發吧。”

……

咚咚咚！

博士敲響達芬奇的晚年居所。

很快就有一名達芬奇的學生跑來開門：“你們是——”

博士嫻熟地亮出通靈卡片。

學生被通靈卡片蠱惑：“原來是殿下的侍從，請進。”

“謝謝……”

博士帶著克拉拉和馬修走進擺滿達芬奇的創意機械半成品的房間，看著這些凝聚了超越時代的智慧的物品，心中難免唏噓感慨。

但當他們見到床上的達芬奇時，感慨頓時變成崇敬和——

悲傷……

他已是風燭殘年，白發蒼蒼，眼神枯槁，身形佝僂，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風華正茂鋒芒畢露的天才。

“您好，達芬奇大師。”

因為是以弗朗索瓦一世的侍從的身份拜訪達芬奇，博士對達芬奇使用尊稱敬語。

達芬奇點點頭，目光落在博士身後的克拉拉和馬修身上：“你們是……”

“您好，我叫克拉拉，我非常非常仰慕您的才華。”

克拉拉難掩興奮地對達芬奇行禮。

馬修也彎腰，自我介紹說：“達芬奇大師，我是馬修。”

“是國王派你們過來的？”

“是。”

“他想讓我為你繪制肖像畫？”

達芬奇問現場唯一的女性。

“額……”

克拉拉楞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達芬奇把她誤會為國王的情人了。

但這不能怪達芬奇。

歷史上的弗朗索瓦一世是包括達芬奇在內的多位偉大的藝術家的保護者，也是一位風流多情的男人，一生擁有大量情人。

何況克拉拉為了給達芬奇留下美好印象，穿著的是這個時代只有宮廷貴族才能穿著的華貴服飾。

馬修和博士的著裝雖然相對樸素，但也是標準的宮廷服飾。

“大師，您誤會了，我們來到這裏只是想向您表達我們對您的仰慕和愛戴，不敢勞煩您為我們繪制畫像。”

馬修謙遜地說著。

“但是我想為你畫像。”

達芬奇看著馬修，平靜地說道：“在你的臉上，我看到了黑暗與光明的平衡，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美，我必須用畫筆把這一切記錄下來。”

“可是……”

“我知道你是誰……”達芬奇說，“早在我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我就已經時常看到與你類似的生靈，生動自然，和教堂的壁畫截然不同。”

“你……”

馬修倒吸一口涼氣。

達芬奇竟然早就發現他的惡魔身份。

緊接著，達芬奇坐起身體，示意徒弟暫時出去。

徒弟退出房間後，他對博士和克拉拉緩緩說道：“你們不是國王的使者，你們來自未來。”

“呃……”克拉拉再次驚呆。

博士想了一下，問道：“既然你已經看出我們不是國王的使者，我們來自未來，為什麽你的徒弟帶我們進來的時候你沒有立刻揭穿？”

“因為我知道你們對我沒有惡意。”

達芬奇看向擺滿疑似魔法用具的桌面：“如你們所見，我是一個音樂家、建築師、發明家、詩人、畫家，同時也是一位魔法師。早在你們敲響房門的時候，我的魔法物品就開始向我展示你們的真實來歷。當然，因為能力有限，我無法看清你們具體來自哪個時間點的未來。”

“不可思議！達芬奇竟然是一位魔法師！”

克拉拉驚得瞪大眼睛。

雖然她知道在達芬奇的時代，他的很多異想天開都被認為是魔法師的手筆。

“很驚訝嗎？但我熟悉的達芬奇確實是一位魔法師……”馬修說，“事實上，我有一位朋友是達芬奇的後代。”

馬修說的好友是紮坦娜。

達芬奇沒有反駁馬修的話。

他雖然一生都對女性幾乎完全沒興趣也沒有留下兒女，但是他的父親結婚多次，有除達芬奇以外的多位子嗣。

何況，他現在正對馬修燃燒著熊熊興趣。

借著燭光，他仔細認真地端詳著馬修，試圖把年輕俊美的線條刻入腦海：“你的美麗符合自然的和諧勻稱，卻又散發著人造的鬼魅奇異，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為什麽你的美麗讓我如此著迷卻又完全找不到源頭……”

“或許因為我是一個真正的魔鬼。”

馬修誠懇地告訴達芬奇。

達芬奇聞言，露出會心的笑容。

“我有一個惡魔朋友。”他說，“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遇見了他，在一個山洞裏。山洞很黑很深，傳說裏面住著怪物，我很害怕，不敢靠近，但在害怕的同時，內心深處又有奇怪的好奇心在驅趕我。最終，我走進了黑暗的山洞，見到了我的惡魔好朋友——”

“克魯利？”

馬修搶白……

達芬奇：“你知道這個名字？”

“他也是我的朋友。”

馬修半真半假地表示。

博士補充說：“穿越時間來這裏拜訪你是克魯利的建議。”

“為什麽？”

達芬奇有些意外：“為什麽他讓你們穿越時間拜訪我，自己卻……因為他不想見到失去青春的我？”

“不，他不來見你單純是因為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馬修頓了一下：“非常重要的事情。”

“好吧……”

達芬奇和克魯利顯然有著一段覆雜的過往，聽了馬修的解釋後，老人不但沒有生氣，還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你們打算在這裏停留多久？”

“這個……”

博士有些猶豫。

克拉拉問道：“大師，您希望我們在這裏停留多久？”

“我？”

達芬奇目光炯炯地看著馬修：“我想為你繪制畫像。”

“但是——”

“人類的畫筆無法繪制惡魔的相貌，但我依舊想要嘗試，在生命的最後時光。”

“大師，你……”

克拉拉被達芬奇言語中暗示的內容嚇得聲音打顫。

達芬奇卻坦蕩地點了點頭，說：“我已年邁，每次閉上眼睛都會聽到死亡的腳步聲，它離我越來越近，我能聞到它身上的腐朽味道。”

“你是魔法師，你有無數種辦法欺騙死亡，不是嗎？”

克拉拉懇切地看著達芬奇。

“沒用的，對塵世間的所有人而言，死亡都只能延遲無法回避……”達芬奇微笑說道，“早在我出生時，死亡就已經站在我身後，它不緊不慢地跟著我，我走路的時候，它緩緩行走，我停下的時候，它還是緩緩行走，永不停歇。終有一天，死亡會追上我，把我永遠帶走。”

“但你其實有能力欺騙死亡——”

“欺騙是要付出代價的。”

達芬奇波瀾不驚地說道：“但如果欺騙死亡的是為了繪制我心中的完美，我不介意為這場欺騙付出沈重的代價，而你，真實能讓我產生欺騙死亡沖動的那份美。”

“我……”

馬修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他為了搞清楚達芬奇和古埃及魔法師的關系以及達芬奇真正的葬身之地，不惜誆騙時間領主帶他前往十六世紀早期的法國昂布瓦茲見晚年的達芬奇，結果達芬奇卻——

難道說，是我們的這場時空穿越導致葬入小禮堂的棺槨沒有達芬奇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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