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暫時倒到十分鐘前。

因為是白人男性，長相俊美，著裝明顯屬於精英階層，又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負責問話馬修的警察全程態度溫柔，問話結束後還特意折回房間給他送了一個漢堡外加一杯咖啡。

“你應該很快就會被釋放。”警員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

無視洛杉磯城市意志的喋喋不休，選擇性略過透明面板上滾動的單詞，馬修接過警員的漢堡和咖啡，小口吃，小口喝。

警員靠在拘留室的玻璃墻上，盯著他觀察了大約三分鐘，終於放棄離開。

【馬修，他已經離開，你現在可以和我說話了！】

不可以……

馬修搖搖頭，表示房間裏還有監控攝像頭。

【沒關系，我馬上讓它們停止工作。】

難得遇上可以交流的人類，對方還是前任的直系血脈，洛杉磯城市意志對馬修可謂是千依百順。

馬修還是搖頭，專心致志地咀嚼漢堡。

只有他能看到的透明面板上，白霧組成的單詞正張牙舞爪地攻擊洛杉磯城市意志。

【尊敬而偉大的主人，刻絲普勒作為您謙虛謹慎的仆人，本不該攻擊您的新朋友，但是您不覺得今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巧合得有點過分嗎？

何況，不管是中途下車還是和便利店員工聊天以及將竟敢打劫您的無恥匪徒殺死後偽裝成心梗發作送去醫院……這些都是它的建議。

作為洛杉磯城市意志，它或許不知道未來每個時間點會發生什麽，但它肯定認識您今天晚上遇上的所有人……】

啪！

馬修將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

緊接著，拘留室的門打開，警長帶著一個英俊而富有魅力的男人走了進來。

路西法晨星。

看到男人的瞬間，馬修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不是因為路西法身上散發著比黑暗更黑暗的神聖氣息，也不是因為路西法散發的魅力如傳聞中那般令所有喜歡男人的女人和男人都無法抵擋……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路西法，就像生物會呼吸、人類嬰兒張嘴發出的第一個音符是mama，是刻在骨髓深處的本能。

路西法也在打量馬修。

作為上帝最寵愛的天使、統治地獄一百億年的至高之主，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馬修的所有偽裝。

他眼中的馬修如初生嬰兒般沒有任何遮掩和秘密。

當然，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意擺布替換構成馬修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你好，我是路西法晨星，麗莎的好朋友，晨星酒吧的老板，以及——洛杉磯警局的兼職顧問。”

當著警長的面，路西法晨星公事公辦地自我介紹。

“路西法？晨星？”

馬修擡起頭，看著路西法，喃喃重覆他的名字，帶著堪比奧斯卡影帝的完美無瑕的疲倦神情。

“是的，路西法晨星。”

路西法坐到馬修對面，雙手交叉疊在下巴處：“關於麗莎，我很遺憾。”

“我也是……沒想到會……我當時應該堅持留在她身邊……而不是……不是……”

馬修被路西法的存在壓得喘不過氣，憑直覺小心翼翼地回答，配合悲傷表情。

“你不是神，不會提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

路西法拍了拍馬修的肩膀：“麗莎如果能聽到你剛才說的話，也一定已經原諒你。”

“謝謝，我——”

“直到結案以前，你都必須住在晨星酒吧。”警長補充說。

馬修：“為什麽？”

路西法：“因為我們目前還無法確定整件事是純粹的意外而非偽裝成以外的謀殺。如果是偽裝成意外的謀殺的話，真兇還沒有被抓到，作為相關人的你單獨外出很容易遇上危險。”

“我會——”

“晨星酒吧能夠提供更好更安全的居住環境。”

路西法伸手，興致盎然地敲打桌面：“而且我本人也對你很有興趣。”

“路西法先生，你……”

“整個洛杉磯都知道我是個雙性戀。”

說完，路西法起身，對警長說：“從現在開始，直到正式結案，他的安全由我全權負責。”

“辛苦你了。”

“分內的事情。”

路西法狡黠一笑，示意馬修跟他走。

馬修不敢違抗路西法，穿好外套，走出拘留室，辦完手續就跟著路西法走出警局。

淩晨的風涼颼颼地吹過後頸，路西法帶馬修上車，系好安全帶後，他突然側頭問馬修：“這是你希望的發展，對嗎？”

“路西法先生，你——”

“馬修，你知道我是誰，自然也該知道，世界在我面前沒有秘密……”路西法說，“剛才在警局，我不拆穿你，因為我對你有興趣。”

“你對我……”

“是的，我對你有興趣，我可愛的……”

最後一個單詞，路西法說的是靈文，馬修聽不懂，但是能感覺到其中蘊藏的巨大能量。

他戰戰兢兢地問路西法：“麗莎的死——”

“自作自受。”

輕蔑一笑，路西法發動跑車，載著馬修馳騁在晨風微涼的洛杉磯街頭。

“她已經兩次出賣靈魂換取成功，還天真地以為和我攀關系就能逃過第三次交易後必定要付出的靈魂代價。”

“她不是故意……”

“從惡魔手中拿好處的時候，她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至於我——”路西法笑著說，“我掌管地獄的時候都沒有分心管過這些瑣碎事情，何況如今我只是個在洛杉磯開酒吧的退休天使兼惡魔。”

“所以你不僅知道她離開晨星酒吧後就會死也知道是誰殺了她？但是你什麽都不做？”

“你希望我做什麽？”

路西法反問：“萬物自有萬物的運行規則，我作為規則之上的存在，本來就沒必要管這些事情。”

“可是——”

“與其浪費時間想這些結果的事情，不如想想怎麽待會取悅我。”

路西法打斷馬修的話。

作為至高上帝最寵愛的天使，路西法的身體擁有至高的完美，哪怕是極度反感同性親密行為的紅脖子也無法抵擋他的魅力，何況馬修喜歡男人，組成身體的地獄物質也在本能的召喚中渴望與路西法親近。

“我不是個隨便的人。”馬修徒勞的辯解道。

路西法：“我知道你不是人，剛好我也不是人，我們可以嘗試人類形態以外的方式。”

馬修：“……”

不得不說，他有點小興奮。

……

按傳統神學解釋，天使是純粹的精神體，是光，是能量凝聚而成的物質形體，會有各種各樣的顯現，例如奧芬尼（座天使）被描述為外部覆蓋著多只眼睛的連鎖金輪子，基路伯則是動物與人類的混血兒。

直到文藝覆興以後，天使形象才被藝術家逐漸固定為帶翅膀的美貌人形。

反而是地獄惡魔，或許是為了更好地接近並引誘人類，始終維持著酷似人類的外形。

馬修死後進入靈薄地獄，接觸到的惡魔雖然不多，卻個個都俊男美女，哪怕是酷愛內褲鬥篷搭配的初墮者，他的外貌體型也是標準的人類美男子。

所以，路西法建議嘗試人類形態以外的方式的時候，他一口答應下來，事後才知道——

我真傻！真的！

很快被路西法以“人類形態以外的有趣方式”弄得精疲力竭的馬修仰頭看天花板，腦內一片空白，雙手下意識地扣住路西法的肩膀。

“這是……”

從路西法腰側長出兩對翅膀，翼端是靈巧修長的手。

“你到底長了多少雙翅膀！不對，是你有多少只手？”

馬修有點崩潰了。

路西法笑了笑，說：“我擁有至高上帝的一半能力，所以我的天使形態即使在天堂也是最覆雜的那種。”

馬修：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滾過某個版本的神學典籍中關於地位與路西法相近的米迦勒有一百雙眼睛一百條舌頭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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