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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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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爛泥一般癱倒在床上,虛著眼睛瞥見葉合歡沈睡的面容,腦子數算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壇子酒,眼皮一搭,仿佛還能看見一只接一只捧著酒杯的手晃來晃去。揮手打了打,卻按上了葉合歡的肩膀,索性把人往床鋪裏面推了推,小魚兒擺動身子,在葉合歡身邊翻面躺好。

小魚兒也算是頗有酒國名將的風範,明知灌酒的人不懷好意,他也沒有失禮,活生生把一桌子上都給喝趴下了,他還能搖搖晃晃地拖著葉合歡回客房休息。他走的時候,江玉郎還一臉酡紅地靠著桌子,大著舌頭叫喚:“江兄,再來一杯……”

木門嘎吱一聲,仿佛被一陣風輕輕吹開,小魚兒喉嚨裏發出咕嚕一聲,打了個酒嗝,分明已經睡死了。就算沒有睡死,喝了如許多的烈酒,只怕他現在也是滿腦子漿糊,看不清人樣了。

一雙黑靴跨了進來,輕飄飄地踩在地板上,沒有發出一點響動,那人走得極慢極穩,仿佛一道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地靠近大床。

這人竟然是江玉郎。

他的臉上哪裏有本分醉意,不僅沒有醉,一雙眼睛清明得很,亮得很,來回掃視著床上酣然甜夢的兩個人。

江玉郎俯□子,喚道:“江兄,江兄……小魚兒……小魚兒!”小魚兒吸了吸嘴唇,鼻子哼哼了兩聲,再無其他動靜。

江玉郎迅速將小魚兒全身摸了個遍,小魚兒懷裏揣著的瓶瓶罐罐還真不少,江玉郎卻一個也沒去拿,他要找的東西或許是一張布或許是一本書,可小魚兒身上連半夜紙也沒有。之前在澡堂裏小魚兒換下來的臟衣服,早就被江玉郎給翻遍了,他也不嫌衣服酸臭,一寸寸仔細地檢查過,卻沒有發現哪裏寫了只言片語。

他要找的東西是秘籍,五絕神功的秘籍,在地宮裏讀了主人留下的遺書,他滿腦子都充斥著五絕神功的事。集天底下武功最高強的五位高手大成的五絕神功,究竟是怎麽霸道的一門功夫,如果他練了,能不能稱霸武林?江玉郎一想到這裏,呼吸都緊了。

當初他在地宮裏沒有找到遺書中所言的秘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有沒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了,可轉念又想到若是有人在他們之前進了地宮拿走了秘籍,為何這麽多年來這門功夫從未在江湖上現世。若說是落在蕭咪咪那賤婦手上就更不可能了,江玉郎給蕭咪咪做了一年的男寵,知道這個女人在江湖上有個大對頭,她雖說在地宮中作威作福自詡女王,出了地宮卻拿那個對頭半點法子也沒有,她要是練了五絕神功還能做縮頭烏龜不成?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小魚兒。狡猾的小魚兒,他完全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秘籍藏起來,特別是後來葉合歡的出現,更讓江玉郎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江玉郎在小魚兒身上沒有收獲,遂把目光移向了活死人一般的葉合歡。他不知這位葉歡少俠遇上了什麽事,竟然會昏迷不醒,他也懶得去管,現在小魚兒醉得一塌糊塗,葉合歡一動不動,再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機會。

江玉郎大著膽子,傾身越過小魚兒,手緩緩探向葉合歡。比起臟兮兮的小魚兒來說,葉合歡實在是太幹凈了,幹凈的都讓江玉郎有些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每到半夜就會趁人不註意爬起來偷偷摸摸把自己拾搗得一塵不染。

心裏瞎想著,江玉郎忍不住朝葉合歡臉上望去,這一望差點沒把他嚇得岔了氣,不知何時葉合歡的眼睛居然睜開了,炯炯有神地瞪著江玉郎。江玉郎手一抖,臉上卻故作鎮定,道:“葉兄,你醒了,我想著小魚兒喝多了,必定照顧不周,才來看看,你……你,咦?”江玉郎也算沈得住氣,自顧自地說著話,掌中卻已暗運內力,只待對方有什麽異動便一掌拍出。哪知他說著說著才發現這葉合歡除了張開雙眼,竟再無其他行動。

江玉郎的手在葉合歡眼前拂了拂,眼珠子都沒有轉一下,原來還沒醒,江玉郎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再一瞧葉合歡瞳黑眼白的模樣,活脫脫像是死不瞑目,饒是江玉郎膽子大,可他心裏有鬼,卻也忍不住犯怵。

小魚兒翻了個身,差點打到江玉郎,江玉郎急急忙忙推開,又聽得小魚兒夢囈了幾句,看樣子似乎是睡了一覺,酒勁兒快要過了,似醒非醒。江玉郎望了兩人一眼,輕輕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江玉郎離開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小魚兒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一副龍精虎猛的模樣,看了看門,立刻轉頭看向葉合歡,眼中浮現喜色,推了推小葉的肩膀,輕聲叫了幾句,葉合歡卻慢慢垂下眼簾,兀自不動。

小魚兒嘴皮翹了翹,想罵幾句狠話發洩發洩,話還沒出口又吞了回去,反而嘆了一口氣嘟囔道:“江玉郎那個臭小子居然非禮老子,還敢對你出手,老子早晚把他扒光了掛城頭上去。小葉,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一個人好無聊的。”

第二日,又是一番酒池肉林的款待,小魚兒問及神醫的事,江玉郎只說那神醫現下有要事分不開身,小魚兒明知這是江玉郎絆住他的托辭,可左邊一個崆峒派高徒右邊一個神劍傳人,他一個人倒是容易脫身,多了一個葉合歡,就像是綁住了小魚兒的手腳,讓他輕易不得動彈。

連宴三日,小魚兒便與江玉郎鬥足了三日,白天打機鋒,晚上防夜襲,這精神壓力不是一般的大。正當小魚兒忍無可忍的時候,終於出現了轉機。不過,小魚兒也不知這轉機究竟是好還是壞。

這群少年英豪們在包廂裏嬉笑作樂,一個青衫秀士卻飄然上樓來,輕輕推開包廂的門,正在推杯換盞的諸人立刻收斂起了臉上的輕浮笑容,一個一個變得規規矩矩。小魚兒分明看見江玉郎身子一僵,然後起身朝那中年文士躬身道:“爹,你來了。”

這人竟然是江玉郎的大俠爹,那個什麽號稱燕南天第二的江南大俠江別鶴。小魚兒暗暗打量江別鶴,不得不說江玉郎的好皮相大半都是遺傳自他爹。【燈光下,只見此人眉清目亮,面如冠玉,他含笑走過來,風神更是瀟灑已極。小魚兒自出道江湖以來,除了那無缺公子外,就再未見過如此令人著迷的人物。】

其餘少俠紛紛起身問好,一通伯父世侄的寒暄過後,被江玉郎邀來作陪的年輕人便識趣地借故告辭了。倒不是江別鶴太嚴肅,相反此人面對後輩不僅沒有半點架子,反而平易近人,親切無比,只不過代溝在哪兒,有個長輩在,年輕人也玩不開,索性便把場子留給人父子倆了。

江別鶴淡淡地看了一眼小魚兒,語氣極為溫和地問道:“玉郎的小友我都見過,這位少俠倒是眼生得很。”

小魚兒道:“我和江玉郎不過是萍水相逢,他說要盡盡地主之誼,我便來了,如今酒足飯飽我也該告辭了。”說著扶起葉合歡便要走人。

江玉郎連忙笑道:“江兄說笑了,你看葉兄這副模樣,我哪裏放心得下,不如先到舍下盤桓兩日,我立刻著人去尋馬神醫。”江玉郎一把拽住小魚兒的袖子,小魚兒看了他一眼,江玉郎拽住小魚兒死不放手,朝小魚兒眨了眨眼睛。小魚兒正覺得古怪,錯身便看見了江別鶴深思的眼神,這兩父子之間似乎有什麽問題,江玉郎的眼中隱隱流露出一絲對他爹的抗拒和懼怕。

江別鶴道:“小兄弟,犬子說的是,你這位朋友看上去確有不妥,馬神醫醫術精湛,若是能得神醫診治,必然藥到病除。舍下就在附近,不如便去做一做客吧。”

江別鶴的語氣雖然柔和,話裏的意思卻不容人反駁,當下便叫江玉郎去安排馬車,江玉郎一溜煙地便跑了出去,留下小魚兒和江別鶴面面相覷。

走了小的,來了老的,這老的比小的還棘手。小魚兒幾次擡腳想走,卻被江別鶴不著痕跡地攔下來,被人強請回家去做客。

江別鶴雖是江南大俠,日子過得卻十分清苦,陋舍三五間,嬌妾美婢一個也無,只有一個又聾又啞的老仆人,和他交流也要耐著性子比劃半天。

小魚兒實在想不出如此艱苦的環境,怎麽能養出一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江玉郎來?

吃了三日的大魚大肉,面對一桌子實打實的粗茶淡飯,小魚兒也跟著老老實實的清理腸胃。江玉郎似乎對這樣的生活習以為常了,就算是青菜豆腐也吃得一樣香。江別鶴的用餐禮儀十分之好,優雅地夾起菜葉子,優雅地放進嘴裏,優雅地咀嚼,仿佛要嚼盡蔬菜裏的每一絲清甜。

飯畢,江別鶴飲茶洗口,江玉郎沈默的仿如一座雕像,小魚兒的眼珠子卻轉來轉去。葉合歡早就被安置進房,這鬼地方一共也就五個人,小魚兒最忌憚的兩個坐在他面前,那老仆人在窗外澆花,小魚兒便也放下心來。

江別鶴默默打量了小魚兒片刻道:“小兄弟,你長得可像我一位故人。”

小魚兒挑眉問道是誰。

江別鶴用懷念的口吻追憶往事,江玉郎卻是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我的恩兄乃是昔年江湖上最溫文爾雅的典範,一等一的美男子,我為犬子取名‘玉郎’就是為了紀念他。世間沒有哪一個少女能抵擋住他的微微一笑,縱然過去了這麽多年,他的模樣在我腦海中卻還像是昨日那般清晰。”

小魚兒哈哈笑道:“那人真有你說的那麽完美無缺?我倒但願我是他的兒子,只可惜我家老頭長得又醜又粗魯,【縱然是個聰明人,卻絕不是個美男子,現在而且他現在也正活得好好的,也許正在他那張逍遙椅上抽著旱煙哩】。”

江別鶴聽了卻也只是微微一笑,站起來,走了出去。他一離開,江玉郎便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大大松了一口氣,惹得小魚兒側目而視。

小魚兒道:“想不到你在你爹面前,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江玉郎哼了一聲,擡腳出門。小魚兒立刻跟了上去。江玉郎住的地方是黑黝黝的後院,離著柴房也不遠。

小魚兒失聲道:“你就住在這種地方?”隨即搖頭嘖嘖道:“我看小葉住的那間房雖然簡單,卻也比這大通鋪好多了。”

江玉郎道:“葉兄住的本是我的臥房,不過自我七歲以後,我就沒住在裏面了。這裏有什麽不好,翻窗出去便是矮墻,要走隨時都走的。”

小魚兒笑道:“我就說,看你也不像是安貧樂道的人,你爹是江南大俠,你在你那幫狐朋狗友面前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江玉郎卻是沒搭理小魚兒,往大通鋪上一躺,閉著眼睛養神。小魚兒雖然牽掛著葉合歡,卻也知道只要看緊了眼前這個狡猾的江玉郎,小葉便安全了,索性在另一邊躺下。

作者有話要說:嗯嗯嗯,親們,我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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