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找我？會有什麽事？在上樓的路上，夏宇想著。在夏家又多了玥玥小願之類的更多人之後，地下室的樓梯已經另有了開口，不再是客廳那個箱子裏面，雖然，阿公還是很愛走那條通路。

阿公……他還記得有自己啊。夏宇很清楚，因為銀月的事情他不止惹了鬼鳳一人，還有夏家最老輩的，聽夏天說過，曾經有一段時間連比薩和波霸奶茶都平息不了他老人家的憤怒，然後，健忘癥變得更嚴重了，有時候連夏天他們都不認識了，看到老爸的時候會讓他滾，不要再來勾引自己女兒。在離開夏家之前給家裏做了次大掃除整理，因為夏宇知道剩下的人很難想起這個。那時候發現了一本《夏蘭行德家譜及重大記事》，看了才知道，在五百年前魔界入侵時夏蘭行德因甄視自然·雲煙而免於滅族。難怪，阿公會那麽氣。搬離夏家，應該視最正確的舉動了吧。

是啊，一個經常不記得自己的阿公，會找自己什麽事呢？

新的出口，其實通向二樓，所以從那裏出來，還要從二樓下去，最大的好處是客廳情況一目了然。夏宇走下來，在一眾熟面孔中看到了個陌生的男孩，似乎聽到腳步聲，看著自己。哪兒來的孩子？七八歲的樣子，不可能是他們的同學，大太多了。但感覺卻很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可是不會啊，他連玥玥小班的同學幾年不見再看到也還認得的。夏宇想的皺起眉，旁人也發現了他，都一致行註目禮，他很不習慣，很奇怪。直到身後有打滑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扶助了。“蕾蕾姐。”她才剛醒，亂跑什麽，現在臉色比剛醒的時候還要慘白。

齊蕾縮著，縮在他懷裏，不敢讓人看到，尤其是他，那個她最大的秘密。為什麽會在這兒？不要看到我，拜托不要看到我。她心裏一直這樣念著，不自覺的抓著夏宇的衣服。

她在發抖！這點讓夏宇很擔心。什麽別的事兒待會兒再說，先把她送回去休息是首要的。抱起她要走，卻被一句話鎮在原地。

“你是我父親嗎？”

“不是！”

懷裏女人的驚叫更是震痛了他的耳膜，更穿心而過。

“是的吧。”他輕喃著。似乎明白，阿公找他有什麽事了。也明白了，對那孩子莫名的熟悉源自何處。把齊蕾從懷裏放下了，靠著墻，笑了。那種笑容讓齊蕾看的害怕，那表情，像極了當初趕他走的時候，之後每每想起還是心痛無比。再次，在他臉上看到……

“你為什麽拋棄媽媽和我？”齊孟接著問。夏宇現在背對著他，看不到表情。

“拋棄？一直被拋棄的，是我啊……”夏宇這句話說的很輕，但那些功力深厚耳清目明的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爸，走了。”灸霖扯了扯灸舞。那是夏宇的家務事，而自家老爸還一副興致盎然看鄉土劇的樣子，弄得他很無語。然後又拉了下齊孟，“走了啦。”

我為什麽要走？齊孟看了灸霖一眼，沒有動。接著卻直接被那孩子扛起來走出去。

“餵……”

“㊣謬特（mute）烏拉巴哈㊣”

餵餵，為什麽自己說不出話來了？齊孟驚訝的很，想掙紮，但沒辦法，那個不大的男孩，似乎本事不小。但，其實那個“不大的男孩”也很頭痛，自己背到的人，要麽像焦炭那麽燙手，要麽比冰塊還涼，就沒有點正常的體溫。真是，不愧是有葉赫那拉和齊冰玄諾血統的孩子。想帶走他，還真不是想象的容易。

“這是我的事，為什麽我不能聽？”在房外，當發現自己終於能說話之後有點吼回去。

“知道了會傷心的。”灸霖說著。

“你懂什麽！”分明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毛頭，怎麽懂得只有媽媽的生活，媽媽和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

“我就是懂啊。”那是切膚之痛，“你知道嗎？原來，爸爸對媽媽沒有太珍惜，有意外讓媽媽失去記憶了，太爺爺想要帶走媽媽到雲南。還有，我小叔叔愛上我媽媽了。你說，我什麽都不懂嗎？”在齊孟耳邊，灸霖小聲說著。

“霖兒，回家吧？”灸舞叫他。夏家的事情似乎只能他們自己解決，他很擔心在家裏的晴兒。灸萊帶著那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小姑娘回去了，所以……

“哦，好。”答了句，灸霖跟上了。不過還是習慣性的往回看了眼，想起來這次玥玥被雄哥抱走了，沒有跟來，只是看到齊孟在那裏站著，似乎在想著什麽。

這個孩子，不像看上去那麽無憂無慮啊。齊孟想著，抿了下唇。但現在，自己是要怎樣啊，到底是要進去還是不要進去呢？

“小宇……”齊蕾看著他的表情，不忍。叫了聲，但他沒有反應，忍不住碰了下，夏宇居然就那麽直接倒了下去，就躺在樓梯的轉角。

“小宇！”

“我沒事……”依舊躺在樓梯上沒有起來，夏宇忽然覺得好累，似乎這幾天的疲倦都一起襲來，不想動彈。

“你先起來啦。”齊蕾拉著他，想要扶起來。但她自己都沒有多少力氣，反而一個不小心也倒在他身上。

“為什麽不來找我？”

“什麽？”

“孩子……為什麽不告訴我？”年近三十，忽然知道自己有了個那麽大的孩子，夏宇除了苦笑就是苦笑了。以她的性格，一定是自己把那孩子養大的，就她一個人……“為什麽不找我？”

“我……”找到他，又能怎樣？留下那個孩子，只是給自己留下個後代，以自己的性格應該不會找另一半的。齊蕾一直這麽告訴自己，以至於她都不知道，留下孟孟，到底是為了什麽。或者，就是因為，愛他？“他……”

“再說他不是我的孩子？”夏宇笑著，“你不擅長騙人的。”

這個，的確是呢，齊蕾也不說話了，就在那裏坐著了。

“夏宇！”樓下傳來標準的雄式怒吼，“你怎麽接待客人的！”

好久沒聽到的怒吼，夏宇忽然覺得感動，畢竟太久沒有聽到了。這五年多真的很少回來，更很少聽到雄哥的怒吼。

“下去說吧。”夏宇要拉她起來，但這回換她拉不起來。其實不是拉不起來，只齊蕾不願意去。八年前她沒有見過的夏家人，現在，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她不敢，只是搖著頭。

“沒事的。”夏宇把她抱到樓下。有些事情，拖了七八年，逃了七八年，還是要面對，還是要解決了。

“小宇，別鬧了。”齊蕾縮著肩膀，但床很小，她又被抱住了，閃不開。

“不要。”哼出這兩個字，夏宇繼續在她肩上蹭著。舔吻著，偶爾咬一下，鬧得齊蕾無法入眠。

“夏，小，宇。”齊蕾一字一頓的說。“我明天要打工。”

“你睡你的，我不會做什麽。”夏宇說。“夏小宇”，齊蕾會這麽叫自己，是有點惱了。沒有再多做什麽，只是下巴枕著她的肩膀，她是平躺著睡覺的，而自己習慣側睡，這樣擁著，他已習慣。

“小宇……”

“恩？”

“你想家人嗎？”

“不想。”答的幹脆，但在他說之前，齊蕾都感覺到他身體明顯僵了下。這孩子。齊蕾握住了他的手。“睡吧。”她說著。

“你當我的家人，不好嗎？”過了很久很久，齊蕾隱約聽見他在自己耳邊這麽說著。

傻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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