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詭計？你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還說是我的詭計？”十七斜眼看著敏妃，厭惡的神色布滿臉上，“敏妃，你不要含血噴人。”

敏妃氣的七竅生煙，不願跪在十七面前，幾次三番的站起又被永英幾次三番地摁下來，她心有不甘，咬牙切齒地叫道：“我並非含血噴人！我的侍女茉莉跟我說，冷十七要和宮外人在這裏私會！我打算在這裏把她抓個正著，所以才來這兒的！皇上，臣妾句句真話，您不也是看到她和蘇明筠密會嗎，您不也是懷疑她和朱朝那位仍有聯系嗎？臣妾只是想找冷十七私會的證據，不想皇上再受奸妃蒙騙，才來的這個鬼地方啊！”

十七聞言頓時汗毛倒立，換換轉頭看向奉華，眸光微動，吞一口唾沫不可置信道：“你疑我？”

奉華不接十七的話，繼續問敏妃道：“可雨才人說的並不一樣，你要朕信你，那好，茉莉在哪裏？”

“茉莉……茉莉……”敏妃左右張望，茉莉連個人影都沒有，她連連搖頭道，“不會的，茉莉到哪兒去了？臣妾讓她看住雨才人，她不在旁邊嗎？”

奉華冷笑，身子前傾道：“這裏只有你和雨才人，朕來的時候就沒有見過茉莉。敏妃，朕已派人捉拿可疑人，趁人還沒有抓回來，你若是坦白一切，朕可以放你一馬。”

敏妃頭皮發麻，兩眼睜得如兩個銅鈴般大，她紅唇微啟，顫抖地質問道：“皇上口口聲聲說放臣妾一馬，是不相信臣妾嗎？臣妾陪伴皇上身邊多時，風花雪月哪個美景不曾見過，臣妾以為皇上對臣妾的情意深厚，縱使比不過冷十七，也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敏妃的樣子擊起十七遠久的回憶，她也曾無助地跪在奉華面前，以自己的頭顱作保，求他不要處死玲瓏，他也是冷言冷語，眼泛寒光，多年的情愛，全然不見。奉華在危及到他的宏圖或是江山時，陪伴在身邊多年的人又算的了什麽呢？十七自問，她在奉華心裏，是不是和敏妃一樣，喜歡時捧在手心，一旦觸碰到他在意的地方，無論曾經多喜歡，也一樣能摔在地上呢？她望著欲哭無淚的敏妃，忽然覺得可憐，不是可憐她，而是可憐自己……

“朕對你確有情意，所以你更不能讓朕失望。宮裏藏著各國奸細，死的三個奸細裏，就有一個是朕身邊的宮嬪，朕如何能不小心？敏妃，你是看著朕把豐國壯大的人，也知道朕的抱負，若然你還是背叛朕，把情報送回母國，朕實在寒心，這些年的時光，便當是辜負了吧。”奉華與敏妃四目相對，雖然她這樣楚楚可憐，但是他的語氣裏卻沒有半點溫情。

敏妃倔強的身子像洩了一股氣，她明知道奉華多疑，但沒想過會懷疑她。

“皇上，臣妾母國沙哈拉幫了皇上不少的忙，臣妾的哥哥桑兒赤多年來沒有起戰爭，豐國一切所缺之物，沙哈拉都是有求必應，兩國如此友好，皇上也要懷疑臣妾送情報回國？”敏妃呵呵苦笑，“若沙哈拉不想和豐國交好，又怎會答應讓臣妾來到皇上身邊為妃呢？豈不是把人質送皇上手裏了？”

“是人質還是刺客，此刻怎能說得清楚呢？”奉華語氣一沈，接過奴才遞來的茶盞輕抿一口，“等審完茉莉和可疑人後，要是朕冤枉了你，朕會親自像你的母國賠禮道歉，還會晉你為貴妃，建一個新殿給你居住，可要是你欺騙了朕……”

“皇上！臣妾深愛著你，怎麽會欺騙你？反而是你傷了臣妾的心，你真以為賠禮道歉和晉位就能安撫得了臣妾嗎！”敏妃哭得傷心，發了狂地吼道，“皇上要是真冤枉了臣妾，臣妾要皇上把陷害之人千刀萬剮！掛於城墻上鞭屍！方才彌補一二！”

奉華置若罔聞，沈默不語。

一個奴才上前稟告：“皇上，侍衛抓到了一個可疑人，還有一個宮女，可要現在傳召？”

奉華點頭，“傳。”

可疑人和宮女被侍衛領進來，雙雙跪在奉華面前。可疑人全身黑衣，頭巾被取了下來，臉上的刀疤很深，一副粗獷的樣子。這個宮女就很好辨認了，便是敏妃身邊的侍女茉莉。

永英一擲拂塵，提著聲音厲聲喝道：“既然都跪在這裏，就知道跑不出去了，還不快一五一十地說來，興許還有一條活路！”

敏妃轉頭對茉莉說道：“茉莉，我如何來的這裏，為什麽來的這裏，你最清楚了，你說吧！讓皇上看看是誰嫁禍人！”

茉莉很是驚懼，雙肩不住地抖動，不敢擡頭看，又不敢應敏妃的話，哆哆嗦嗦的不知怎麽說。

奉華瞥茉莉一眼，轉而望向這個可疑人，“她不說，你說。”

那可疑人瞪眼看著奉華，然後目光落到十七上，不過一瞬間，他仰頭用沙哈拉的語言喊道：“沙哈拉萬歲！國君萬歲！”話畢，咬舌自盡。

血花濺出，他歪斜地靠在茉莉身上，茉莉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唯有猛磕頭，哭聲與說話聲交雜，聽她說了幾遍才知道她說的是：“不關奴婢的事，奴婢是領路人而已，領路人而已，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敏妃抓狂了，“茉莉！你是我從沙哈拉帶來的侍女，你怎麽能夠說謊！你怎麽能夠說謊呢！”

奉華眼神示意永英，“搜。”

永英答一句是，蹲下來在可疑人身上摸了個遍，搜出來一張疊好的信紙遞給奉華。奉華打開來看，楞了須臾，怒目橫眉道：“這是朕案臺上最新的兵器圖紙……敏妃，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

“怎麽會？我從來沒有拿過這樣的東西……”敏妃撲到奉華那兒搶過圖紙來看，果真是兵器圖紙，連身邊侍女也背叛她，出言誣陷，她現在是百口莫辯，眼睛紅彤彤的，兩行眼淚掉落，絕望的看向奉華，“我真的沒有……我真的真的沒有……我要怎麽做，你才會相信我？”

奉華把圖紙用力地扔到敏妃的身上，“證據確鑿，你還要朕怎麽相信你？敏妃，朕待你不薄，你居然做出違背朕的事情！朕真是失望至極！”

“皇上……”敏妃渾身乏力地坐在地上，神色變了又變，呼吸由急促變得緩重，她心生蒼涼，喉頭一動還是忍不住問，“皇上果真對我一點點的信任也沒有麽？我在你身邊多少個日夜，你該清楚我的為人，我是那種會做背叛你的事的人麽？皇上說對我失望，我對皇上又未曾不是失望！皇上，整個後宮，就數冷十七最恨我，要是我說這是冷十七誣陷我，皇上可會信麽？可會為我徹查麽！”

十七默默良久，慢慢擡眸，淡淡道：“你為何說我最恨你？”

“難道不是嗎？”敏妃哼了一聲，回憶道，“自你回宮，我和你處處對著幹，你明面上不生氣，暗裏地把那些雪燕一碗碗地送到我宮裏膈應我，你還敢說你不恨我？這一出不是你嫁禍於我，那會是什麽？”

“這一出當然不是我嫁禍你，而是你咎由自取。”十七嘴角微提，搖頭說道，“自己做下的醜事，自己不敢承認，唯恐皇上把你丟棄，所以撕破了臉嫁禍於人。敏妃，自作孽，不可活，你本不該作惡多端，現在東窗事發，你更不應該怨天尤人。”

奉華鳳眸半瞇，“好了，敏妃，你不必再切詞狡辯。朕念在昔日情分，只會封宮，不會處死。”

敏妃失落心冷到絕境，也不哭了，笑容卻越來越濃，“封宮？不會處死？皇上，你只是不敢殺我！要是我死了，沙哈拉一定會攻打過來，你最看重的江山還會像你想的那樣穩固麽？不會！究竟臣妾當初愛你的什麽？臣妾真是蒙了心，才會跟你這個負心涼薄的男子來到這裏！你說過會一輩子待我好，一輩子珍愛我，這一切都是虛話，你只是在哄騙我！東淩昱，你根本一點點都沒有喜歡過我……你為人心狠手辣，涼薄冷酷，遲早會遭報應的！冷十七，你別以為你現在得寵，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是麽？

十七看著敏妃被拖下去，心裏真是說不出的滋味。這個仇她是報了，本該心底高興，但是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有點莫名的難過與懼怕。她從前也認為奉華負心涼薄，甚至揚言不再回到他的身邊，她曾用力地扇自己一個耳光，她說過，幾遍她要死在宮裏，荒野裏，沙漠裏，她也不願在他的身邊呆上一個瞬間。可是今天的她，已經是他身邊的華貴妃。

是什麽讓她鬼斧神差地再次對他有情？她回想，在她剛來到紫天城時，她靠近他，親近他，只不過是為了要依靠他的勢力報仇雪恨……是日漸相處，日漸感動之下，她的內心又重新接納了他，她以為他們能夠一如當初，白首偕老，可是，原來，那天在杏雨春風島，他是看見了全程的，他卻裝作不知。

他究竟對她心疑多久了？他對她是不是也和對敏妃那樣？她有一天會不會落得和敏妃一樣的下場？她無法回答，轉眼望向對她溫柔凝眸的奉華，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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