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聽惜紅說，最近有一批精挑細選的宮人正在夏湖林練習規矩，由永英親自教習，興趣一來，約上玲瓏一起去看看。

夏湖林是一片草地，環湖種植拔高的樟樹，樹葉茂密，四季常青，遮陽送涼是最好不過的了。

“你看，這些奴才大多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小夥子，莫不是新進宮的人？”玲瓏道。

十七看著也像這回事，面容稚嫩，但本是朝氣蓬勃之時卻畏畏縮縮的，她有點可惜，這麽好的年輕時光，人生有一萬種可能，怎麽會選擇進宮做奴才了。

“都是些小孩子，以後娘娘管教起來可就費心了。”惜紅說道。

十七笑道：“不會費心，小朋友心境比較純真，沒這麽多壞心思。”

“未必。”玲瓏淡淡道，“我們年少時心境也不天真了。”

十七挽玲瓏的手臂，笑容如春光明媚，“非也，雖然年少時遭遇橫禍，但是心境是自己決定的，在我看來，你年少的時候天真爛漫，可愛極了。”

“你不要把人往單純那兒想，人心險惡，防患於未然才是要緊的。”玲瓏忽然嚴肅認真地盯著十七的雙眸說道，“我聽衛九說，皇宮裏有很多奴才是各國的奸細，專門隱姓埋名為母國刺探軍情。皇上和你相處時間最多，他們都巴不得侍奉你，所以你要更加小心，不能再吊兒郎當，知道了嗎？”

十七張開嘴，本想叫玲瓏不要過於緊張小心，奉華在朱朝埋下的奸細不少，他更懂得明辨和防範他們，可是話到喉嚨，轉念一想，防範於未然總是沒錯的，所以她努努嘴作罷。

聊著聊著，想不到永英眼神好，一個轉頭就看見了她們倆，提著微笑過來請安，“午後天熱，二位娘娘怎麽過來了？”

“華貴妃想提前認識一下以後服侍的奴才，便緊趕慢趕的過來了。”玲瓏笑著說完，順嘴再問，“今天永英公公不用在皇上身邊服侍麽？倒也有空教導新來的奴才？”

永英道：“皇上陪敏妃娘娘聽戲，所以奴才有空來教導他們，其實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本宮也猜到是皇上的意思，畢竟是往後侍奉華貴妃的人，當然要派你來看住才行。”玲瓏笑道。

“娘娘取笑奴才了。”永英樂呵呵說完，忽然想起什麽一般，躬身引路，“今年春天熱的早，一批新做的宮扇到了，皇上說過這批宮扇必須讓二位娘娘先挑，娘娘們請吧！”

十七悄悄給惜紅做了個留在此地的手勢，自己一邊跟著走一邊說道：“皇上最愛用紫繡院的繡品，這批宮扇是不是也出自紫繡院的手？”

永英道：“正是，紫繡院現在只為豐國做事，宮裏的主子們所有繡品皆用紫繡院的。這批宮扇也不例外，用的絲線都是穿金絲銀絲的，娘娘可去看看……”

這批宮扇就在藏寶閣放著，一些奴才正在驗貨，還有陸陸續續前來挑扇子的妃子，看到十七來了都覺得意外，馬上欠身請安。

“都是姐妹，平身吧。”十七道。

嫻婕妤善目慈眉，沖十七笑道：“娘娘，臣妾方才瞧了瞧，那把金絲雀翡翠合歡扇真是貴氣極了，那些金絲在日頭下反出金光閃閃，絕對襯得起娘娘的鳳儀。”

話剛說完，一個機靈的奴才便把這扇子呈上。果不其然，金絲雀繡得唯妙唯俏，身上羽毛皆由金絲繡成，那眼睛更是靈動，銀線穿插幾個來回，倒還真像盯著什麽看一樣。扇子的手柄也很特別，翡翠做成竹子樣，翠綠透亮，觸手生溫。

“本宮不愛金玉之物，這把好扇子定要送給愛惜之人才不算辜負。”十七碰也不碰扇子，對這奴才說，“你把這個給敏妃送去，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奴才應聲，很快就去了。

玲瓏嘴角掛著淺笑，挑了一把比較清素的六角宮扇，“這把扇子好，只繡上簡簡單單幾朵牽牛花，我喜歡。”

除了玲瓏挑的這把，十七看著其他的宮扇也不張揚，比起給敏妃送去的那把差的遠了。選來選去，選了幾把比較華麗的放在一邊，叮囑這是給蘭貴妃和淑妃留下的，便喊妃嬪們自己來挑。

“說起來，這位淑妃真的深居簡出，除了宴會，幾乎沒什麽見面的時候。”十七和玲瓏坐著閑聊。

玲瓏道：“淑妃體弱多病，還有頭風頑疾，皇上叫她好好養著，無事也不必出門。”

“頭風頑疾？”十七碎碎念道，“以前我姑姑也是這樣，自從淋了雨吹了風之後，每到刮風下雨的時候就頭疼的受不了……”

玲瓏打斷十七的話，“你不會想去看看她吧？這可不許，你大著肚子，怎麽可以去病人那兒，多晦氣呀！”

“欸，你怎麽和惜紅一個樣子，老跟我說這不許那不許，懷孕有這麽多忌諱嗎？”十七輕輕的抱住小肚子，嬉笑道，“我的孩兒百邪不擾，才沒有你們說的脆弱呢。”

“冷十七，你知不知道說話也要忌諱啊！”玲瓏氣得頭疼，“你真是……唉，我真為你操碎了心！”

兩人正東扯西扯地聊天，不知不覺間挑到自己喜歡的扇子的妃嬪們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永英呈上剛剛十七挑出來的幾把華麗扇子，面露難色道：“華貴妃娘娘位分尊貴，怎能用小主們挑剩下的扇子呢？還請娘娘在這些扇子裏頭挑一把喜歡的，不然奴才難向皇上交差啊。”

“那好吧。”十七隨手取一把珊瑚手柄的花團錦簇扇子，“就這把了，其餘的你給蘭貴妃和淑妃送去。”

永英松一口氣，“是，奴才馬上去送。”

“咦？誰在那頭？”

玲瓏對者墻邊背過身去的女子喊了一句，那女子嚇了一跳，轉過頭來時兩眼紅紅的，眼淚已然在眼眶裏打轉，看起來可憐極了。

“嬪妾給華貴妃娘娘、容婕妤請安……”

“雨才人？”十七認出她來，“你怎麽哭了？”

雨才人抿唇不說，雙手把剛選到的宮扇握得牢牢的，不知她想起了什麽，兩行眼淚刷一下掉了。

“受了什麽委屈，你盡可說。”十七到雨才人身邊去，這才看到她的扇子沿邊破損得厲害，素娟的線都岔開，難怪她委屈的要哭。

玲瓏招來剛剛驗貨的奴才，“你是怎麽做事的，給嬪妃們的宮扇，怎會參雜一把破損的？”

“婕妤娘娘是錯怪奴才了，奴才驗貨的時候，每把扇子可都好好的，一點兒走絲都沒有，更何況破損如此大的口子……”奴才也是委屈得直叫冤枉。

“罷了罷了，你別哭了。”十七把自己的扇子和雨才人的交換過來，“拿去吧，快去洗把臉，在宮裏哭只會惹別人笑話你。”

雨才人慌了神，“娘娘，這把扇子十分貴重，我怎麽可以……”

“就當本宮賞你的。”十七不願和雨才人在這上面糾纏，不耐煩地緊皺眉心道，“你告退吧。”

雨才人還想說話，看十七臉色不好，便訕訕地退下了。

“她這把扇子是被人故意弄壞了塞給她的。”玲瓏瞧一眼便知。

十七隨手把這把破扇子扔在奴才的身上，“讓針功局補好之後送到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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