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把自己所用的景泰藍手爐遞給連禪，“外頭冷吧？用這個手爐暖暖手，很快全身都暖了。”

連禪不見外地接過手爐，笑得跟街頭上的痞子似的。

“膳食來了，大家快坐吧。”青菖招呼眾人落座，自己倒挑了與玉甑相對的位置坐著，很刻意地隔著距離。

十七坐下來，望著滿桌都是她年少愛吃的家常菜，紅燒魚，甜酸骨，雲片火腿，肉沫茄子，蘑菇炒雞片，上湯小白菜，還有專門為她慶生而做的紅雞蛋，她真是喜出望外，第一個下筷子把這些愛吃的菜一樣一樣的塞進嘴巴裏，塞得嘴巴鼓鼓的，像只小金魚一般。

“慢些吃，別噎著了。”玉甑脫口而出，說罷自知失言，便不再作聲。

青菖也下了筷子，才吃一口甜酸骨，就被這滋味驚喜到了，連聲道：“好吃！真的好吃！宮裏的大廚們都做不出這樣的美味。”

連禪不信，“蔣兄的手藝真有翁主誇讚這般嗎？”

宜妊才吃了一塊雲片火腿，也絕口誇讚，對連禪說道：“大人嘗嘗，蔣大人的手藝當真不錯。”

“娘娘說好吃，那便是真的好吃。”連禪笑著夾菜，一口接一口的吃著。

感覺被眾人撂在一旁的嬌顏觀察了大家的臉色，拉一拉身邊十七的衣袖，輕聲問道：“綰姐姐，這些都是什麽人？你和他們交好？”

“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十七第一次看見嬌顏小心翼翼的樣子，知道她為了自己收斂了鋒芒，心下感動，牽起她的手向大家介紹，“她是魏家堡魏將軍的女兒魏嬌顏，雖然冊為顏貴人，但是絲毫沒有貴人架子，反而是一個可愛善良的鄰家小女子，也是我新結的妹妹，還請大家多多照拂。”

連禪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魏將軍的女兒，顏貴人，素聞你馬術了得，要是有這個機會，我很想親眼看看你騎馬風姿啊！”

說起馬術，嬌顏是最厲害不過的，在草原上可是有馬上女王的稱謂，於是她得意洋洋道：“只要有機會，我肯定在你面前露一手，要是你願意，我還可以帶你策馬奔騰呢！”

“不勞煩貴人帶我，畢竟我也是成親的人了，男女總要有別不是嗎？”連禪舉起酒杯，他的目光如暖酒一樣落在十七身上，他笑道，“娘娘又年長了一歲，但是青春依舊，自然是傾國傾城，我們都來敬娘娘一杯，祝娘娘今日過後，所有事都順心遂意！”

連禪的祝福，何嘗不是十七所盼望的？她舉杯的手微微顫抖，情不自禁便熱淚盈眶：“有你們陪在我身邊，真好，真好！”

眾人自然地與她碰杯，暢言歡笑地一飲而盡！

飯後，在嬌顏的提議下，承乾宮的院子支起了篝火，大家手牽手繞著篝火跳圓舞，由嬌顏開頭唱著草原歌謠，氣氛很是激昂高興。

十七偷了個閑，坐在安靜的連禪身邊，他真是一個認真的看客，不吵不擾，跟著拍子哼歌，她趁著篝火的光影看了他的神色許久，比之在汾陽城相見時更甚，她擔憂的心更重，伸手想要為連禪把脈，他卻把手攏在袖中，不肯就範。

她憂郁道：“你臉色很不好，我——”

“陳年老毛病，娘娘就不用在意了。”連禪咳嗽幾聲，臉上浮起異樣潮紅，“反正人活一輩子，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早些，不要讓我夫人在輪回路上等太久。”

這句話很是傷感了，十七沈默，她倒有些羨慕連夫人，無論活著還是仙逝，都有愛她入骨的連禪愛著她，終生不再另娶，唯有她一人而已。

然而縱使十七為此事唏噓，她還是說道：“你還是先讓連夫人等等吧，大朱江山不穩，很多時候皇上還要依仗你。”

連禪苦嘆，“單是一個豐國就已經讓我焦頭爛額，皇上在智謀上勝過我，不需要依仗我。反倒是你，你是妃子，要依仗皇上，凡事不要太倔強，不必太要強才好。”

“我性子向來如此，做不到低聲下氣求他去。”十七心一沈，猶如直墜大海深淵，“可能程情兒會服軟會撒嬌，所以他愛去錦瑟居。”

連禪撐頭看著十七滿腹心事的樣子，她很難過，但是仍死命地藏起表情，不過她忘了，眼神是最能出賣一個人的。

連禪吸了一口氣，坦白告知道：“皇上曾和我說過這個情貴人，他說情貴人有很多地方像你，容貌，氣質，學識，都和你很相像，但是又和你很不同。皇上始終介懷你殺了朱炆，你辣手無情的樣子讓他感到陌生，但是情貴人，卻讓他覺得熟悉。”

十七聳聳肩，笑道：“人總會變的，不可能一生只如初見。”

連禪笑了笑，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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