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夫人暗恨自己沒有察覺奉華靠近，往日在奉華面前的形象全毀，她為了挽回在奉華心裏的形象，聲音柔柔道：“少爺，蘭兒知道錯了，剛才不該氣在頭上，和十七說了這樣的話，少爺就不要生蘭兒氣了。”

蘭夫人都認了錯，其他的夫人就更是懼怕，本來十七回來後她們見奉華一面已經比登天還難，現在還惹他不痛快，自然都紛紛向奉華認錯。

“夫人們為何向我認錯？”奉華伸手攬住十七的肩膀，微笑道，“我方才路過，你們說了什麽，我也沒有聽清呢。”

話中所指，夫人們當然明白，轉而向十七認起錯來。十七與奉華對視一眼，在奉華耳邊低語道：“並不真心的道歉，我不想聽，我們走吧。”

奉華極輕地嗯了一聲，收起對夫人們虛假的笑，轉身和十七同去，留下在聽戲臺的十二位夫人在原地發怔。

大雪落了兩日，輝宏的紫輝園遍是銀裝素裹。十七來回地在自己踩下的腳印裏走來走去，楞是在白雪上踩出了一個“華”字。

“好了，知道你生氣了。”奉華無奈地笑了笑，“寫下我的名字來回踩，果真對我很不滿啊。說吧，我有哪裏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十七嘟嘟嘴，“沒有啊，你哪裏都好，我哪有生氣。”

奉華想起剛才夫人們屢次提到的名分，和顏悅色地問道：“是不是氣我沒有給你名分？”

十七微微一楞，立即笑道：“名分什麽的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奉華十分認真，望向十七的雙眼間都是深情，“正室位置，我只為你留著，近日我總想——”

“你有十二位夫人還不心足啊？真是貪心啊！”十七吐一吐舌頭，旋身跑了。

朝廷的事情瞬息萬變，冬末時候，皇宮又下了一道皇榜。靖元帝承認“豐國”，並在“豐國”周邊修築城墻，以示朱朝江山一分為二，並在二月二龍擡頭前兩國簽訂“國土契約”，屆時“豐國”得把皇太後和朱炆送回朱朝，以示兩國交好。

十七聽到這個消息時頗為意外，他一直不主張把江山割為兩半，怎麽今日登基稱帝，居然就肯了？不過他的事情也不輪到她操心了，她掃著冬末的細雪，心裏也如冰雪一樣寒冷。

“十七姑娘，你怎麽自己掃雪起來了？少爺知道了，是要訓斥下人們的。”徐管家拿著一槲黑珍珠，雙手呈給十七道，“這是少爺新得的黑珍珠，光華燦爛，十分珍貴，少爺特意命我送來給十七姑娘，還請姑娘笑納。”

十七放下掃帚，打開槲蓋子，黑珍珠圓潤飽滿，在陽光下呈現綠色，濃紫色和海藍色，它流映出來的七彩虹光當真奇異，果真是當之無愧的稀世珍寶。

“奉華現在在哪裏？”

徐管家擺擺手，“姑娘不必去找少爺了，少爺正與貴客在書房議事，吩咐了不見外人。”

十七一笑，“我能算外人麽？”說罷邁腳就走。

“姑娘！十七姑娘！”

怎知徐管家越喊十七，十七就越跑越遠。

貴客，奉華很少有在紫輝園接待貴客的時刻，自她住進紫輝園那天起，他就見過兩位貴客，一位是先皇隆武帝，一位是何人，她也並不清楚……她心裏忍不住想，這次奉華要見的貴客，是不是這朱朝的新皇帝，靖元帝呢？

十七差幾步上了玉階就到書房，忽然停下腳步來。即使見到了他，她也無法面對。頊元，他負了自己太多，連親生孩兒都可以殺的人，早已經不是她鐘情的人了，她還記掛著他做什麽？

想到這裏，十七便要走，可才轉身，後頭就傳來接連的大笑，那人道：“奉華啊！朱熠好不容易向孤妥協，你居然要孤回絕他，你當孤真的老了麽？連那小毛孩是想攻打豐國還是想穩定江山都看不出來了？”

奉華淡淡一笑，“你現在是豐國君主，自然有權利決定要不要和朱熠議和。。”

“孤精明得很，這雙眼睛看的事情比你多得多，你還是好好向孤學習吧！”那人哈哈大笑道。

這聲音好生熟悉，到底在哪裏聽過呢？十七搜腸刮肚，終於想起一人——榮祿公！是榮祿公！他居然就是豐國國君？為何又與奉華扯上關系呢？

十七決定不走了，凝神細聽二人的談話。

“你就不怕朱熠使詐？”

榮祿公傲慢不遜，對奉華的擔憂不屑一顧，“他早就在修城墻了，孤派人潛入查證，並沒有士兵埋伏那裏，在孤豐國十裏範圍，都不見軍隊布置。再說了，朱熠的兵馬剛平定內亂，怎麽可能有精力再與我相爭？奉華啊，你可別忘了，除了這些，他的母後可在孤這裏，他這個大孝子滿口仁義，怎麽可能不在乎他母後的生死？”

“既然如此，奉華便祝豐國國君永保豐國太平安康。”奉華不再勸告，起身送客。

十七慌忙跑下玉階躲在高大的假山後頭，探出半個腦袋看。出來的人果然是榮祿公，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冊封當日，榮祿公已經表露出對隆武帝的不滿，他要造反實在理所當然。

“你呀，真是慣會偷聽別人說話。”奉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的身後的，冷不丁的來一句，嚇得十七直跳。

十七拍拍心臟，“彼此彼此，你慣會躲在別人身後嚇人的。”

“好，是我的錯。”奉華笑了笑，眸光落在十七手中的那一斛黑珍珠上，便道，“黑珍珠當真難尋，找遍天下只有這一斛，但是珍珠黑色，做成首飾又不夠美麗，我只好整斛送你，讓你當小珠子溜著玩解悶可好？”

“天下奇珍居然給我當小珠子溜著玩，你可真暴殄天物啊！”十七白了他一眼，神情突然變得狡猾起來，她嘿嘿笑道，“我得把這斛黑珍珠送出去，每位夫人都送一顆，聊表心意，讓她們以後少找我麻煩，怎麽樣？”

奉華下手極快，一下子便從十七手裏的黑珍珠奪了過來，“這是我的心意，並非給你拿去借花獻佛的玩意，你若不要，我就扔到千鶴湖裏餵魚。”

“你就不怕這些魚吃了會嗆死啊！”十七大罵，又搶了回來，“我要，我要這黑珍珠行了吧？”

話剛說完，她的嘴唇突然一熱，兜頭兜腦的牡丹香仿佛侵入了她的身體，那人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腰間，稍稍使力把她往自己懷裏一抱，就把吻落在了她軟綿的嘴唇上。

她被這突然來的親吻嚇了一跳，猛地把奉華一推，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不說話。

奉華怔在原地，眼神冷冷地定在她拭擦的動作上，他把怒意凝成一個緊握住的拳頭背在身後，臉上卻一點怒色都沒有，只淡淡道：“方才為何偷聽？”

十七把手放下，略顯尷尬地別過頭去，也是幸好腦子轉的快，她張嘴便道：“我以為是有爹爹的消息，一時心急便來了。”

奉華凝視她藏不住事的神情，一眼便知道她隨口一說，但他卻順勢從袖中拿出信件放到她的手上，語氣平靜得如同不會波動的潭水：“是有王禦藏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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