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許多堵朱紅宮墻，在來往宮人驚異的目光中十七與蘇姑姑一路跑過，直闖進毓漱宮去。一進毓漱宮，便能感受到毓漱宮上下滿布了悲傷氣氛。宮人們跪成一片，也哭成一片。玉瀾殿前設有兩個尊座，坐著的自然是皇上和皇後，皇上扶著額頭閉眼不語，皇後則是哭的撕心裂肺的，趙貴妃與楊賢妃一直在安慰她。

除此之外殿前也站了許多人，十七認出些人，所有嬪妃都到了，還有周王、晉王、胡卉，都一個不落地站在一旁，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陰郁，除了啜泣聲沒再聽見別的聲音。

十七的到來，無疑是往水面丟石頭，一石激起千層浪，全部人皆是大吃一驚，交頭接耳議論著。胡卉見了十七猶如晴天霹靂，大叫道：“冷十七！你怎麽在這裏！”

此聲落下，皇上和皇後都朝十七看來，尤其是皇後，她幾近失控，向十七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你下毒害卉兒不成，還下毒害了本宮的女兒！本宮要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娘娘！皇後娘娘！”蘇姑姑涕淚交加，兩手張開擋在十七面前，“十七說可以救活公主！娘娘就給她一個機會吧！就當給公主一個活過來的機會吧！”

皇後重重撲在蘇姑姑身上，吼道：“人死不能覆生！如何救活！冷十七一派胡言！本宮要是還留你賤命，你是不是還想害本宮的兒子！”

“娘娘，還請娘娘聽我一言。”十七跪下叩拜，“公主並非真正死亡，只是假死狀態，奴婢能救活她……要是娘娘不信，娘娘可以看看奴婢有沒有這個能力，要是奴婢欺騙娘娘，娘娘再把奴婢千刀萬剮也不遲。”

“本宮憑什麽信你！”皇後怒發沖冠，用力指向跪在暗處的和嬪，沖十七道，“頊元謊稱青菖病逝漸好，那個賤婦就帶著她的奴婢蕊兒來毓漱宮問候，那個蕊兒賊心不死，居然在內殿往茶水裏放毒！休怕毒不死本宮的女兒！你是這賤婦的婢女，你也不安好心！”

十七在皇後的數落聲裏明白了事情經過，她不信和嬪是始作俑者，她更相信和嬪是被蕊兒慫恿來毓漱宮，然後方便蕊兒自己下毒的。和嬪懷著身孕跪在冰冷的地上哭，連個鵝毛墊子也不給，冷颼颼的風打在她身上凍得和嬪直。十七看不過去，哀求道：“皇後娘娘，錯的是蕊兒不是和嬪娘娘，為何罰她跪著，要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意外，那可怎麽好啊！”

“她的孩子與我何幹？”皇後氣紅了雙眼，發了狠道，“本宮的孩子現在就躺在裏面，已經死了！”話畢，一個巴掌就要刮在十七的臉上！

事發突然，在場的人都屏氣凝神地瞧著這一幕，忽然一陣風吹過，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把皇後的手抓住，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皇後更是癲狂，“這個女人是你帶進宮裏的？朱頊元，你還是不是本宮的兒子！為何屢次為了這個女人與母後做作對！”

“因為這個女人不是你想象中那麽不堪。”頊元握住十七的手把她拉起，護在身後，他的手暖融融的，讓十七覺得時刻被保護著，有所依靠。

皇後恨得直搖頭，還是皇上走來拉住她道：“喜齡，你是後宮之主，這副樣子豈不是讓嬪妃們看笑話？”

“可是皇上……”

“朕知道你傷心過度了，依朕來看，不如就讓冷十七到裏頭救青菖，現在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皇上註視頊元身後的十七，氣勢洶洶，喝道，“你剛才所說的話朕記下了，希望你言出必行，不用落到千刀萬刮的下場。”

十七應了聲是，頊元就帶她到玉瀾殿裏去。頊元面上蒙上了一層痛楚，想必對青菖的死極其透骨酸心。他喉頭淺動，低低的悲聲入十七的耳朵，“青菖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等等你就跟著玉甑，他會帶你從玉瀾殿後頭離開的。”

“我不走。”十七決心堅定不移，“我可以救她，你信我。”

頊元苦笑，“人都不在了，怎能死而覆生？”

“從前你總是讓我信你，全心全意信你，怎麽換做是我，你倒是不相信了？”十七握緊了頊元的手，很想把全身的力量都給他，讓他減輕失去至親的悲痛。

頊元嗯了一聲作應，死而覆生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天方夜譚，十七小小一個女子，怎麽能撒這種謊？

玉瀾殿裏，青菖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條白布蓋住了她的身子。十七掀開白布，用手感受青菖由暖轉冰的溫度，她死了，樣子卻像普通的入睡般安詳。

謝奮拿著一個棕色的陶瓷盒，前來打開給十七看，“這是從蕊兒身上搜出來的，盒子裏裝的是黑色糊狀膠體，我在燭火下細看了，裏頭有幾條深綠色的蟲子，也不知是何物。”

“這是溶血蟲。”十七瞄一眼道，“幼時我看過一本醫書古籍，記載的就是這一種蟲子，它遇水變透明，無色無味，溶於人的血液裏吸食精華，使人高燒致死。”

謝奮合上蓋子放在一邊，感嘆道：“還是你見多識廣，我竟不知道這是什麽蟲子。”

十七沈默，看著一地的藥箱，就知裏頭裝的全是太醫院的藥材。這麽多藥物都救不回青菖，怕是這些太醫已經被皇上皇後罵了無數遍的廢物。然而她不知道殿外的太醫們都趴著門偷聽，聽到十七對蟲子的來歷說的這麽清楚，都摸爬帶滾地進來討教。

“還說太醫院聚集了全國數一數二的高手，我看就是一群庸醫。”頊元冷哼，喊小路子把太醫們都趕了出去，親自在外頭把風。

十七叫謝奮把熱水、刀子和紗布準備好，就讓他出去了。玉瀾殿只剩她與青菖二人，她撫摸著青菖的身體，青菖的臉部變得僵硬，但是軀幹還是柔軟的，她便松了一口氣。

接著，她就拿過刀刃鋒利的刀子在火光上來回地燒，對著自己潔白的手腕，幹幹脆脆地一刀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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