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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雲乘月vs.季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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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

“在這裏?”季雙錦問。

“在這裏。”雲乘月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能傷到周圍民居和路人一分一毫,也是這場鬥法的規則。”

樂水沈著臉站在一旁。他的手已經悄悄探入懷中。但在季雙錦的堅持下,他終究嘆了口氣, 退到一邊。

靈巧的路人們見勢不妙,大多遠遠避開。還有人跑去報官, 還有膽子大的遠遠看熱鬧。

白玉京中禁止鬥法,除非有司天監的允許和見證。但顯然,現在雲乘月不打算遵守這個規則。

沒有任何華麗的招式,也沒有任何多餘的開場白, 紛紛揚揚的風雪裏, 她只是輕輕一踮腳。

下一刻,她就已經出現在季雙錦眼前。

她沒有笑, 也沒有其他任何表情,只有安靜——在劍刃的反光裏,她只有一雙安靜又孤冷的眼睛。

季雙錦慢了一步。她本想抽刀, 但刀身只出鞘了三分之一;然而她沒有慌亂。

當啷——

遠處的鐘樓敲響清音。

可現在本不是報時的時刻。

在這一聲悠長的清音裏, 季雙錦的身影消失了。在她本來的位置,一枚“禮”字成型。

雲乘月沒有任何驚訝;她的神色還是那樣平淡。她甚至沒有挪動位置,只將手中的劍輕輕往旁邊一側。

當啷。

這一次是長刀架住了她的劍。季雙錦的身形出現在風雪中,顯出幾分狼狽。

雲乘月盯著她:“用太清劍。”

季雙錦什麽都沒說。她神色嚴肅,那張甜蜜討喜的可愛面龐一旦繃緊,就陡然成熟起來。她單手握刀,另一手在半空飛快劃過——

冰!

這是季雙錦的書文,曾在水府幻境中逼退過死氣。

現在是個雪天, 而且雪越下越急, 對她大大有利。幾乎是在書文成型的剎那, 雲乘月就被冰墻圍了起來, 連頭頂和腳下都不例外。

厚重的冰塊把她圍得密不透風,也讓她變成了個模糊不清的影子。而這還不算完,季雙錦的指尖亮起了火光。

“火”字洶湧為烈焰,在冰塊內部燃燒起來,瞬間吞沒了雲乘月的身影。

季雙錦沒有任何輕敵的意思,甚至不打算試探;她上來就用出了全力。

哢啦——

冰塊碎裂的第一聲異常微弱,卻讓季雙錦面色微變。

她要躲,但剛才她傾身全力一擊,現在不是那麽好收回勁頭的。她被迫直面那一點小小的碎裂點,也被迫直面那擊碎冰墻的藤蔓!

從寒冰烈焰中,沖出一段藤蔓;它帶著刺,淩厲堅韌,直沖季雙錦而來,大有將她絞殺在原地的勢頭。

季雙錦不再遲疑。

她將刀扔在一邊,同時手指再次扣緊;接著,空氣好像沸騰起來,而她將手伸進那片沸騰之中,硬生生拽出了一柄劍。

那劍通體銀色,劍柄末端有一個圓形鏤空的圖案。和此前白玉京星祠時期比,它的光芒要黯淡一些,但仍足以照亮這整條街道。

雲乘月凝望著那柄劍。她懷裏的梅花簪輕輕顫動起來,但由於她預先布置了禁錮類的書文,它不能逃脫,也不能共鳴。

在她的感知裏,手握太清劍的季雙錦氣勢節節拔升,很快,她周身甚至出現了虛化的光焰——那是修士身體能承載的靈力到達極限的標志。

從境界而言,季雙錦原本是第三境後階的修士——這已經是被太清令拔擢後的成果,但現在她甚至有第四境後階巔峰的修為。

雲乘月凝視著她:“雙錦,你修為提升很大。”

“是。”季雙錦沈聲道,“乘月,你有你的方法,我也有我的路。”

“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種詭異的修為提升伴隨著什麽樣的代價?”雲乘月問。

“那你呢?”季雙錦反問,神情出現了波動,“你面對現在的我也波瀾不驚,你的修為又達到了什麽境界?第四境,甚至第五境?乘月,你才是徹頭徹尾的超越常理的、詭異的存在,你又為此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

“我付出的代價?”

雲乘月忽然笑了。

她手中的長劍光芒暴漲。不,不是因為靈力也不是因為書文,而是因為它們在風雪當中揮舞;它們快得不可思議,卻又自然而然融入了飄搖的風雪裏。於是每一片雪花漫射的光芒都融入了劍光,甚至街邊屋檐下凝結的冰珠也成為了劍光。

季雙錦一凜,想要揮劍抵擋,卻不知從何抵擋。那光芒越來越盛,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對手,也看不清即將到來的攻擊。

“光”字輕盈而動,讓那片光芒更加璀璨。

她只能聽見雲乘月的聲音。

“我付出的代價是,追不回來的一千年時光。”

氣流改變了——她心中一突,立即將太清劍橫揮一道。在這柄神劍的幫助下,“冰”與“火”都化為劍勢的一部分,甚至握手言和,形成一道至寒又至熱的龍卷風,在她周身形成不可攻破的壁壘。

砰——

她感覺到了無形的對抗。

而在這個時候,她仍然能聽到雲乘月的聲音。

“我付出的代價是,我視如父母的老師,一個因傷病不治而為,一個被怪物生生啃食。”

砰——

對抗的強度在瘋狂上升。

“我付出的代價是,我視如家人的同門,早已一一死去,我只能在回憶和夢裏再見他們,甚至已經模糊了他們的樣子。”

季雙錦咬緊牙關。即使有太清劍的幫助,她仍然感覺吃力;她知道自己並不能發揮出神劍所有的力量。她有些羞愧,又有些迷惑,還有些憤怒。

“……為什麽騙我!”在這股情緒的驅動下,她喊了出來,“乘月,我認識你,你根本沒有你說的那些經歷!”

“為什麽沒有?雙錦,你看過那樣多的書,告訴我,世界上難道沒有一些玄之又玄、我們無法理解的經歷?”

好友的聲音沈靜依舊,從頭到尾都如此沈靜。她敘述那些事情,好像在敘述和自己無關的事——所以,那怎麽能是真的?

“雙錦,你並不認識全部的我。我之所以有這樣的修為,只是因為我比你多出一段漫長到無法述說的時光。”

“我擁有另一段人生。僅此而已。”

她的聲音如此沈靜,攻擊卻愈發高昂,仿佛要攻破的不光是她的防禦,而還有她的心扉。

季雙錦感到越來越難以理解。她本能地想否認,可直覺又告訴她:乘月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而且,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確實能解釋……

“……我不相信。”

季雙錦的眼睛被憤怒點亮了。她甚至比之前更加憤怒。

“我不信!”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可以早點告訴我!”

“你現在說這些,無非是想動搖我的心志!我不明白!乘月,你不肯告訴我你修煉的秘訣,好,我走開,我去找我自己的路。現在我找到了,也取得了成就,也沒有礙到你什麽事——你為什麽要來妨礙我?”

她愈發憤怒,而那憤怒的背後是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你就,你就……這麽看不慣我往上走麽!”

嘩啦——!

冰與火的龍卷風碎了。

季雙錦的力量還沒用盡,她的太清劍簡直像在燃燒一樣。她現在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力量湧上來,多得讓她自己都驚異: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這些力量都從哪裏來?

但她來不及思考。

她只是憑本能揮劍。

這一劍架住了雲乘月的攻擊,可——

劍刃抵上季雙錦的脖頸。薄薄地貼住,冰冷得不容置疑。

——可,雲乘月還有另一把劍。

她的好友在很近的距離裏凝視她。和以前相比,她整個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了,更加……平凡?她站在她面前,好像一座山、一條河,或者一次日升月初,固然美得動人心魄,卻又自然到讓人難以過多註意。

季雙錦喘著氣。

她還想繼續反擊。

但雲乘月說:“對不起。”

季雙錦一怔。

“對不起,之所以沒有早早告訴你,是因為我也才想起來不久。”她帶著些許歉意,聲音柔和了一些,“雙錦,相信我,我從來沒有看不慣你往上走。我們是朋友,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是支持的。我之所以站在你對面,只是因為……”

季雙錦眼睫一顫。她感覺到,有一塊小小的、冰涼的東西,被她偷偷塞進了她的懷裏。那是什麽?

還沒等她發出疑問,就見好友忽然皺眉,擡頭看向天空。

“……閱後自毀。”

她只留下這麽一句,就輕盈往後一退。

——轟!

一道驚雷憑空劈下,恰恰橫在兩人之間!

季雙錦一驚,連退幾步,抓緊了太清劍。也就在這一驚之間,她原本體內仿佛無窮無盡的力量也褪去了。太清劍隨即消失。她立即感覺到一種被掏空的虛弱,身體晃了晃。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擡頭的一瞬間,她看見乘月也晃了晃,好似也體力不支。可她再定睛看去,好友只是穩穩地站著,慢慢收起了劍。

看錯了吧。季雙錦轉過頭去,去看驚雷來處。一見之下,她大吃一驚,本能地單膝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

竟然驚動了太子?太子難道是專門為這場鬥法而來?那是為了她動用太清劍,還是乘月……?

季雙錦腦海中急速掠過這幾個問題。同時,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樂水。樂水也正單膝跪著,此時對她微微搖頭。

不是樂水通知的太子。那……太子是怎麽知道,又為什麽這麽快就過來了?這場鬥法才剛剛開始啊。

雲乘月倒是不算意外。

來得真快。果然不想讓她接觸太清劍?

她看向太子。

太子居高臨下地站在屋脊上。他一身青色道袍,頭上戴著象征皇族的特制小冠,手上纏著一串佛珠,總體還算飄飄欲仙,只是總有點不倫不類。

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那女人一身白衣,戴著帷帽,身形孱弱,依在太子身邊,在風雪中不大起眼,像從冰雪裏生出的精怪。

“乘月,你如何敢違逆王法?”太子居高臨下,自然說出了訓斥的氣勢,又帶著幾分他那修佛修出的悲憫,“襲擊三清閣官員,你好大的膽子。”

雲乘月沒搭理他這段廢話,只拄著劍,直接問出來:“你們不想讓我接觸太清劍?”

離得遠,又隔了風雪,她看不清太子的表情。但他確實沈默了一瞬,才用一種拿腔作調的聲音說:“揣摩上意不是個好習慣。乘月,趁現在認罪,孤還能免你刑罰。”

雲乘月噗嗤一笑:“有什麽好免的?你們留著我是要幹嘛,我們雙方都心知肚明。祭祀的時刻一天不到,你們就一天不會動我。”

她說話幾乎算肆無忌憚了,就這麽大大方方把“祭祀”這個詞說了出來。那些百姓離得遠,可四周戴官帽的人都流露異色。

太子捏著佛珠的手一個抽搐,手背青筋就暴露出來。他身邊的女人原本挽著他,這會兒發出吃痛的低聲。他卻完全沒有在意。

“你……”他真的有些動怒,“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別後的小動作!”

雲乘月就那麽微微笑著:“你們畢竟是這個天下的主人,如果什麽都不知道,確實太無能了。所以,知道又怎麽樣?”

怎麽樣?

太子一楞,露出些許不可思議的神情。他身邊的女伴始終註視著下方,一雙水盈盈的眼睛深不見底。

太子威脅:“你就不怕……”

說著,他自己卻卡殼了。不怕什麽?追殺死靈和半死靈?他們一直在做。殺了她?正如她所說,他們都心知肚明在等一個時間。或者用她的親朋好友威脅她?這確實是一條路,可皇兄再三叮囑,現在虛淵既破,那麽在那個時間點來臨之前,是不好大開殺戮的。

其實,皇兄吸收掉了身邊那些修士,已經是不得已的浪費……現在,皇兄是絕不允許任何不必要的浪費的。

太子想起了那座深宮裏的黑暗之地,想起了那森森的長明燈的光,想起了那猙獰的黑影……他悄悄打了個寒顫。

雲乘月說得對,無論她現在做什麽,其實他們都不能把她怎麽樣。她就是仗著這一點。

太子不願示弱,於是他又說了幾句威嚴的話,並訓斥了那兩個三清閣的官員幾句,尤其責令那個叫季雙錦的,絕不該將太清劍用於鬥法之上,為此要罰她十鞭子,要罰俸祿,還要關十天禁閉。

然後,太子就大袖一揮:“飛魚衛,出來辦事!”

而後便匆匆離去。

他身邊的女伴最後看了一眼雲乘月,也跟著離開。

被點名的飛魚衛不能再隱藏自己,只好走出來。還是個熟人——莊夜。雲乘月多看一眼,見他板起臉,假裝不認識自己,一臉公事公辦。

很快,樂水緊跟著季雙錦,同莊夜一起離開。

最後,只剩雲乘月。

她保持著那灑脫的微笑,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盤起腿,撐著劍,擡頭看天,好似在欣賞雪景。

修士中總有些怪人,這種大雪天專門跑出來在雪地裏枯坐的,附近的居民們也不是沒見過,不想多看。而且,他們還在畏懼剛才的聲勢,暫時都不過來這邊。

雲乘月就獨自一人坐在雪地裏。

暈眩和惡心的感覺。四肢虛弱。頭有些疼,丹田也有灼燒感。她平靜地考察著自己的身體。之前殺死虛淵的時候,她就有過這種感覺,但那時她只以為是受傷的緣故。

她的身體已經康覆。但剛才和雙錦對戰時,她忽然又感覺到了這種不適。那不是非常劇烈的疼痛,卻也足夠明顯,而且綿延到了現在。

怎麽回事?

她懷裏揣著一團溫涼的力量,有些遲鈍地思考起來。但這團溫涼的力量又很快讓她分心;這是剛才,她從太清劍上抽出來的力量。

不,這樣說不太恰當,應該說,當玉清劍和上清劍接連和太清劍發生碰撞時,她懷裏的梅花簪也顫動起來;太清劍上有一股力量,自然而然滑進了她的懷裏——就是現在這一團。

和之前“太清令”指給她的力量很像……不,就是同一種。

是劍靈嗎?它……果然還存在?她此前就猜測,也許……

不。

雖然這團力量讓她感到親切熟悉,可它沒有任何生命靈智的力量。它不是劍靈,而只是劍靈遺留的力量,就像蛇蛻一般的存在。

不過,如果抓住這團力量,借用拂曉的“越”字,也許可以試試尋找劍靈……

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彎下腰。思路也被打斷了。她被迫再次思考那個問題:我的身體怎麽了?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明白了:身體承受不住龐大的力量了。

正確來說,她的神魂太強大,肉體被迫塞滿了力量,雖然一直在勉強成長,現在也還是出現了“裂痕”。

這個問題其實她很早就想過。對於自己的故事,她的猜測是:雲二小姐的身體就是她的身體,她穿越後本來應該直接降生為雲二小姐,可神魂莫名去了千年前的古代。

又因為莫名的緣故,她的神魂得到了一枚書文,就是生機書文,於是憑借書文的力量,她的神魂在千年前給自己塑造了一副軀體。

所謂“天生道文”、“天生飛仙”,還有當年她就快得不可思議的修行速度,都是生機書文帶給她的。

而後來,她千年前的軀體銷毀,神魂跨越時間回歸肉體。這時,她的神魂已經鍛煉得極為強大,身體卻還處於懵懂階段。這種強烈的錯位,很可能導致了她最初的失憶——這是身體的自保本能。通過“失憶”,她的神魂封閉了大部分力量,才順利和肉身適配。

現在,她找回了記憶,也打開了神魂中沈睡的力量。而她的身體雖然成長了許多,卻遠遠不能容納一個飛仙境的神魂。

而她偏偏還好幾次強行提升修為。

她的身體也算天資過人,可被這樣粗暴地使用,到底出了問題。

想通之後,雲乘月有些無奈地嘆氣。可是她能怎麽辦?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她必須應對,那就必須使用力量。

現在要考慮的只有一個問題:怎樣讓她的身體撐過不久後的那個時刻。

很快,她得出了結論:鑒於那個時刻很快會來臨,她應該不用太操心身體狀況。不過,現在還是要盡量多地愛惜自己,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一會兒,才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全力。

這樣看來,今天來找雙錦挑戰……

這件事還是必須做。那就沒什麽好後悔和反思的,況且她也得到了令人滿意的回報。如果有可能,她很希望雙錦能選擇站到她這一邊,不過那畢竟是她的選擇,別人幹涉不了。

啊,對了,還有太子身邊那個女人,好像是莊懷星?她沒見過莊懷星,但曾得到過她的恨意,對她的氣息留下了深刻印象。莊懷星怎麽會出現在太子身邊?

總覺得有點奇怪……

之後要不要再去莊家一趟,見見莊懷星?莊懷星邀請她赴梅江宴,似乎有話要說,但按她現在的謀劃,可能很難跟莊懷星說上話。

好,設法見一面吧。

別的……應該沒有了。

她又重新過了幾遍人和事,確定是真的沒有了。

這意味著,她可以稍微放松一會兒,不管是身體還是大腦。

雲乘月試著慢慢直起身體。她順利地做到了,只是還不太能夠站起來。她坐在雪地裏呼了口氣,看見一團團白霧彌漫而出,又猛地被風雪吹散。不知道為什麽,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書院裏發生的一次打雪仗的事。當時是誰起的頭,又是誰贏了呢……

她笑了起來,幹脆往後倒下,躺在雪地裏。

四肢攤開,玉清劍和上清劍也陪她躺下。世界只剩下了慢慢被白雪覆蓋的瓦片,上方低矮的流動的灰雲。天色有些暗,黑夜步步逼近。冬天的夜就是來得早,她總是不太喜歡這一點。她喜歡長長的白晝,長長的、長長的白晝,像夏至那天一樣長的白晝,帶來“好時光永不結束”的錯覺。

雲乘月漸漸閉上眼。她有些困。那團溫溫的力量貼在她胸口,如同太清劍已經歸來。這下,三清劍就都在了,現在她還差一個夢,夢裏人們都會回來……

她幾乎已經墜入了夢境,不過還是註意到,識海裏的新劍和《雲舟帖》都動了動。它們微微發出光亮,那光靈動異常,如同一個活躍的魂魄——魂魄?

她的意識在清醒與迷糊之間,下意識吐出一句:“老……師?”

無人回答。依舊無人回答。

她漸漸露出一個笑意,那是對自己的笑。她有個缺點,總是有點容易把事情想太好,也容易把人想太好,於是免不了吃點苦頭。沒關系,她告訴自己,沒關系,這都是早已接受的現實,她負擔得起。

她要做的是守好現在。老師說過,她要履行好她的責任;她會做到的。千年前也許做得不夠好,那這一次一定要做好。

《雲舟帖》在她的識海裏晃了晃。明明沒有命令,它卻自行展開了。上面的文字也暴露出來:

——仲春之際,雲舟飛渡。是日,青野天染,穹蒼懸流。花葉隨風,雲水交融。

這是她看過的部分。《雲舟帖》想告訴她什麽?她動了動四肢,落下了一層薄薄的雪。

順應她的心意,《雲舟帖》變大了,讓那些文字更明顯。後面是……

——有飛仙臨世,與帝把酒同游。飲至黃昏,飛仙將去。

帝謂之曰:京城有江。

又曰:江畔有梅,春日極盛。

再曰:若非春日,亦有夕陽如鏡,龍魚躍金。

言畢,飛仙方問:則何如?

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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